果然還是魔獸最和藹可親了。
棕色短髮、看著像剛成年的士兵猶豫著要不要幫他上鐐銬時,格雷徒手扯斷鐵鍊讓他不用再猶豫。士兵瞪著接連落地的鐵環,拿著鑰匙的手開始發抖。
最後在格雷一聲輕咳之下,士兵才如夢初醒,「碰」一聲鎖上牢門,躲到遠遠的牆角邊,抱著短槍盡量把自己縮進半腰高的火爐後。
如果是去學院前的格雷,大概會因為如此明顯的恐懼垂頭喪氣好一陣子。但他現在只想賞自己幾巴掌,沒空去關照胸腔角落那微不足道的劣等感。
牢房是個半地下的空間,高度低矮,他伸直手臂小跳一下就能碰到天花板。向著內庭的方向開了扇豎著欄杆的小窗,夜晚的冷風直直灌入,對其內的居民毫不留情。
能取暖的東西只有地上薄脆的舊草蓆和剛才士兵丟給他的舊毛毯,頂多再算上牆上的火把。斗篷和手套都留在了房內,格雷只穿著一件襯衣和皮甲,連打火的工具都放在腰包裡和劍帶一起交給了騎士。
不過這氣溫還遠遠不到他會難受的程度,因此格雷只是拾起了毛毯、抖掉灰塵,邊折邊思考了起來。
臭老頭的目的顯而易見,就是把形跡可疑的他誣陷為造成一切混亂的原兇。不得不說這是個極其狡猾又幾乎沒有破綻的計畫。
從催眠的要求到威脅傷害懷亞特,臭老頭是在進行一場把籌碼全握在手上的賭局,不管他是退讓還是反抗,騎士團都不會有更多的損失。
原本是為了避免麻煩才隱瞞身份,卻使誣陷也變成合理的懷疑。恐怕就算等懷亞特醒來,讓莫頓等人從書信確認兩人的來歷,對方也能以「詳加確認」的理由繼續關押他們,直到格雷願意幫助騎士團。
他很樂意幫忙揪出那些宣稱「魔獸是被誘騙的人類、不該殺害而是淨化」的瘋狂教徒,前提是這不會害兩人被捲進南境貴族的鬥爭裡,莫頓最好也能放棄讓他去催眠任何人的想法,這點格雷絕對不會妥協。
還有德雷克。圓臉騎士充滿恨意的臉龐浮現,格雷皺起眉頭,感到越來越煩躁。
不知道這位終於露出真面目的騎士了解到什麼程度、其他人又會相信多少?他表現出的恨意是如此之深,讓格雷在當下都忘了要反駁。毒液事件應該不至於讓德雷克下結論,又是什麼讓他不再保持懷疑,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攤牌?
「啊。」
毛毯在他的手勁下裂開了個可以套在頭上的口子。格雷試著解開糾纏在一起的纖維,卻不小心把整條毯子撕成兩半。
他的力量是不是變難控制了?果然當初看到巨蛛時不該那麼興奮,耳環就不會壞了。
格雷懊惱地敲了敲僅存的左耳耳環。懷亞特說沒有裂痕,但他懷疑裡面的結構大概都毀了。從剛才在大廳時,他就感覺得到魔力明顯在增強,像一波波的浪潮在月亮的牽引下漸趨高漲——
啊。
月亮……他怎麼會忘掉這麼重要的事?不行!不能激動,他得冷靜下來……
雖然聞不出什麼味道,但灰塵竄入鼻腔還是讓人想打噴嚏。這一點點的煩躁都被莫名放大,格雷忍著想炸出一片清新的衝動,從懷中摸出懷錶。看到黃銅錶面上的湖水綠圓盤,知道現在懊悔什麼都無濟於事。
「……請問能幫我找剛才的騎士來嗎?」
害怕的士兵一如所料把他的聲音當耳邊風。被無視的怒火衝上腦袋,格雷當機立斷抓住小指用力一折。
如果短劍在手就更方便了。放血被視為古老無用的偏方,但對發洩暴漲的魔力卻有奇效。格雷咬牙把手指扳回正位,腳踩著破毛毯撕下一塊把手固定好,忍著痛靠著冰冷刺骨的石牆坐下。
得想點什麼轉移注意力……《女神六聖徒其由來與代表》……血脈的提姆布姆斯、純粹的翁豪特、犧牲的福朗加……或許讓懷亞特犧牲一下更好?就不用糾結怎麼解決,而他忠心耿耿的友人肯定會守口如瓶。
「噗滋」一聲,格雷感覺到拇指指尖戳進了手腕,炙熱的液體流過掌心,暈染了石板地。
他不怕任何肉體上的痛苦,精神壓力也多少能承受。但僅只是凡人之軀的懷亞特,即使傷能治好,也不會是多愉快的體驗。
雷歐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派他來的吧?格雷想起他在鞍袋找備用筆時,卻摸出一袋金幣的畫面,這個猜測立刻真實了起來。
讓他帶著個拖油瓶,好讓格雷為了不傷到懷亞特而克制住自己。那個保護過度的兄長的確做得出來,即使可能要賠上自己一手帶起的侍從。不由自主升起的寒意瞬間冷卻了血液,格雷看著癒合的手腕哭笑不得,抓起剩下的毛毯披到身上。
果然還是魔獸最和藹可親了。那些朝他揮舞的尖牙俐齒,遠遠沒有人與人間的各種糾葛來的凶暴。他放棄思考德雷克與去他的陳年舊恨,靠著牆滑落地面,蜷曲在脆弱的草蓆裡,闔上雙眼。
又要在這裡浪費時間,懷亞特會很生氣吧!格雷嘆息。
但他會理解的,攪動小孩腦子這種事,發生過一次就嫌太多了。4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mNX06IW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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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2024.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