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如果到處都是,就不能稱為奇蹟了。」
確認巨蛛澈底死亡後,騎士們把繩索捆上那大得嚇人的軀體,用駝馬拉離了密林邊緣。
沿路滴落的體液臭得令人皺眉,在青綠的草地上留下一道漆黑扭曲的軌跡。一直嘻皮笑臉的德雷克也不笑了,整張臉僵硬的像是石雕的祭儀面具。但他的動作倒沒慢下,與眾人一起把貨車上的物資集中,把包素材的帆布和箱子搬到死去巨蛛旁的地上。
一名壯碩的騎士在威佛的指示下揮舞著幾乎跟他一樣高的巨劍,把要帶走的部位一一取下。看著越堆越高的素材,威佛忍不住露出笑容,只差沒哼起歌。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3ZhYJCFIW
迪特默默從他身旁退開,灰綠色的小眼睛四處打轉就是不看向他。但威佛現在心情很好,一點都不在意。雖然他還是悲哀地想起開拓村的小女孩嚎啕大哭的臉。
「腳能做武器一定要留。外殼的刺有點難處理,就交給素材商去煩惱吧!內臟和眼睛可以賣給鍊金術師。迪特!把瓶子準備好。」
年輕騎士得令像獲救般飛也似地跑向貨車,一路上還傳來他咳嗽的聲音。德雷克抱著帆布走了過來,誇張地仰起身子驚嘆:「這還真是……如果想運進亞多戈伊,就算城門全開也過不了吧?」
「少胡扯了。」威佛瞪了他一眼,意外地發現這名三句不離玩笑話的騎士眼神很認真。「如果可以我當然想全部帶走,但我們只有兩輛貨車,而且保存的容器也不夠,在半路上就會腐壞掉了。」
一隊散發屍臭的騎士無法嚇走魔獸,但肯定能讓他們被任何神智正常的村落或城鎮拒之門外。
「也對,會腐敗啊!那就沒辦法了。」德雷克騷了搔頭,嘆息。「這麼大一隻如果能整個賣出去,不知道可以多養幾個士兵?可惜大半都被破壞掉了。那個叫格雷的冒險者該說是大膽還是魯莽呢?完全無法理解啊!」
威佛皺眉:「你想說什麼?」
德雷克瞥了眼遠處顯眼的兩匹馬,笑道:「魔獸會追逐擁有魔力的人類,被襲擊我完全不意外。老實說我也做好了赴死的心理準備,因此我是很感謝他的。」
這人有時說起話來就跟那些高傲的貴族一樣,彎來繞去就是不說清楚。威佛剛厭煩地盤起雙手,敏銳的德雷克就滿懷歉意地低下頭:「抱歉啦!我的意思是:這是偶然嗎?」
最後三個字德雷克說得極輕。威佛迅速看向身後揮舞大劍的騎士,發現對方依然專心致志地切割著外殼,其他人也都在巨蛛的另一側。才放下心,回頭對德雷克使著警告的眼色。
「只是我的推測。」他趕忙揮手,像是在驅趕蚊蟲。「你想想,騎士團上次碰到這麼大隻的魔獸是多久以前?這種規模的魔獸狂潮又是多久以前?但他們一來就都發生了。」
你在懷疑是他們把災禍帶來的嗎?
威佛沒有把質問說出口,只是瞪著德雷克,想試著從那對圓潤卻銳利的眼中看出些什麼。
這連串問句對一向說話委婉的德雷克來說,其實就是指控了。
「他們的確有公會的委託書,而且那個聖光……你也看到了。」威佛思索著,卻也發現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能夠反駁德雷克推測的證據。「至少能保證他們不會是水之女神的敵人。」
德雷克嗤了一聲,哼哼唧唧地把帆布在地上鋪開:「套句我們的好夥伴肖恩常說的話:『奇蹟如果到處都是,就不能稱為奇蹟了』。」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ctye3XaQ
「你有看到那兩個人哪怕祈禱一句話嗎?說不定只是某種讓物品發光的魔法,這種偽神蹟我在伊爾瑟區可看過不少次。愚蠢又走投無路的人特別容易上當啊!」
他沒明說誰愚蠢、誰又走投無路,不過威佛這次看出德雷克不是單純在嘲諷,而是真的感到焦躁。
「能使用那種規模的魔法,又蒙神眷顧,還真有這種得天獨厚的人呢!」
巨蛛的鐮刀落到地上,激起一陣嗆鼻的沙塵。德雷克咳了幾聲,逕自向前幫忙,留下陷入沉默的威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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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亞特幫他包紮完後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栗子色的眼眸透露出一種格雷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風暴似乎即將來襲,他最好趕快找好掩護。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tICepAHTr
不過剛才那番「試驗」搞砸了不少事:魔獸毀了一半,現場灑滿毒液和內臟讓騎士們寸步難行。一邊的耳環炸了,他也因為過度使用魔力的後遺症動彈不得,只能維持著平躺、雙手置於上腹的安祥姿態,緊張地盯著同伴顫抖的下巴。
「其實包紮沒必要。你看,已經開始癒合了。」
手指最先恢復知覺,格雷嘗試剝開指尖的亞麻布展示給懷亞特看,卻被一把拉開。他還沒感覺到痛對方就迅速放手,輕輕把鬆脫的布料蓋回去。
「別這樣。」
懷亞特皺眉的模樣好像他才是那個受傷的人,格雷困惑了:「你怎麼了嗎?」
回應他的只有冰冷的眼神與沉默。遠處傳來刺耳的切割聲和騎士們的吆喝,他期待已久的魔獸解剖開始了。只能躺著的格雷什麼都看不到,不過他倒沒遲鈍到在這種狀況下,還要求懷亞特讓他去觀摩。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7Ck2Hfj1a
憂慮成性的同伴看起來隨時會爆發,雖然他不知道懷亞特到底在氣什麼。
「抱歉,沒想到耳環居然撐不住。」他決定先表達歉意。「下次我會更小心,不會讓人發現的。」
「你沒想到的可多了。」
懷亞特冷冷地回道,視線從他的雙手往上移到耳邊,再往下看到血跡斑斑的長褲。
防禦魔法失去控制炸開的時候,大量的毒液也跟著四處飛濺。軀體有皮革甲冑保護沒受傷,只在皮革表面留下幾道焦痕。但護住頭臉的雙手整個被腐蝕掉一層皮,把長劍的劍柄跟劍鞘沾得血跡斑斑。
半溶的皮革和殘肉黏在一起,還混雜著不少砂礫跟魔獸外殼的碎塊。懷亞特用小刀試圖切開皮革時,連一旁護衛的騎士都別過頭不忍直視。
見他一臉茫然,懷亞特嘆息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生氣?」
格雷搖搖頭。
一瞬間懷亞特漲紅了臉,似乎要就要開罵。但隨即像洩了氣般垂下肩膀,失落地闔上雙眼。然後突然握拳用力搥向自己的膝蓋,猛然站起。
「……我去照顧馬,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懷亞特立刻轉身,重重踏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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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2023.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