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常感謝 PENANA 推介拙作為冬日書單之一!在各方條件、個人認為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時,收到這項訊息實在備感榮幸,也非常謝謝能有機會在首頁的推介欄位中,與更多的讀者認識;更重要的是,非常謝謝各位讀者的追蹤和支持,沒有你們,《普羅斯米亞》便無法好好地將想說的訊息傳達出去,也無法分享我所認為的一些人性當中美好的價值和精神。
期許新春之後,世界的疫情能夠漸漸和緩下來,不再有過多的暴力和紛爭,也不再有不必要的恐懼和猜疑,我希望無論透過何種方式,人類之間的關懷和無我之愛,能夠持續很久很久地傳承下去。
因此,這一次的慶祝番外篇一共有兩篇:其一是底下即可看見的〈拋不開的塔蘭花〉;另一篇則是前年參加 PENANA 舉辦的新年創挑時,參加的一篇小短篇〈變福〉,由於這一短篇的主旨頗契合我們現在大環境的處境,以此來與大家分享並鼓勵所有苦惱、困頓及憂慮之人——「記得,仍然有很多人愛著你」、「你還有我,在這裡愛著你」。
〈拋不開的塔蘭花〉
格蘭夫特輕搖著酒杯,讓內裡的冰塊喀喀碰響後,才將剩餘的深褐色液體一口灌肚。
這是他這個月第四次造訪這間位於南都1郊區的格子酒吧。這間酒吧不僅在南都的偏僻地帶,以內部空間和擺設來說,談不上是小是大、是寬是擠,人客偶爾稀來稀往、偶爾又是一片人影都沒見到,似乎唯有他在的時候,還能夠撐點像樣的場面——因為他那非凡的俊美面容與似是非常民可及的氣息,才讓這間酒吧看起來至少能夠和南都中心那幾間吊車尾,站於差不多的水平線;此外,這裡的酒飲,味道上來說還算能夠說點什麼東西,或是嚐到一點只有他們這裡才獨有的調劑。說來好笑,這個月才剛來至第二個週末,也就是大約十四天之內,他平均每三天造訪這裡一次。
說起來,之所以讓他像是著了魔般頻頻造訪的原因——還真是為了一位令他不自禁地著迷下去的女人。那名女人有著一頭漆黑的長髮,瞳孔像是符合威果調酒基調的紅褐色,身型雖談不上火辣,卻容易讓任何一名正常的男人對其有著無限的懷想;再者,她的聲音與口中所訴出的每一個單詞,似乎能在某種程度上,像是咒語般地打中每個男人的內心;如果撇除這些不談,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是,那名女人所散發和擁有的氣質,恰好正能在生命的深層內裡中,與他完全地契合。
也就是這樣獨一無二的女人,使他幾乎難以抑制地離開至遠地後,又沒有任何排拒地再次回到這裡來。
他輕撫著桌面上的卡牌,其表面光滑、是深沉的灰青色底配上黑紅色的方形格紋。這張卡牌是每一位來訪的客人都會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得到或持有,當然連他也不例外;而且據說翻過這張牌,若是出現黑邊菱形的圖案,就能夠獲得某種特殊的邀請。算算這四次的造訪,這還是他第一次拿到卡牌,而且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以他未能看清、發現的手法推塞進他的手底。他的眼神盯視著杯中融化見底的冰水,手指尖處則有意無意地撫摩著光滑的牌面,他瞥了一眼牌面黑紅色方形格紋的左上方,這一處和其他處看似無異,可他的溶解魔法則暗示著,這一處所沾附的物質卻多了一樣東西——猶如指紋的細紋般,一種名為塔蘭花香水的沾著痕跡;而整間酒吧裡,唯一固定使用這種香水的人,就屬那位令他無比著迷的女人。
他靜靜地聽著那名女人和其他客人之間的言談,細想著她可人的腰臀坐在自己身上的模樣,如果那對美滿的雙峰曾在其他男人的手中被肆意蹂躪,那麼自己的這雙手,究竟能夠握有多少喘息的時刻?
黑紅色方格紋隨著捻翻其角的手指,暗暗顯露它的另一面,酒吧的光線昏黃篇暗,卻不至於讓人漏看了裡邊的圖案——只見最接近卡牌邊緣的白邊,接上同是黑紅色的底面後,再接續的是,兩條黑色的三角形斜邊……
卡牌幾乎翻起一半時,他的「印」2 忽然發出漸微漸深的熱源以及直貫一則訊息至自己的心底和腦中,他在心裡暗嘆一聲「人生啊……」便默默蓋回卡牌,放了一塊馬元在酒杯裡面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吧。殊不知的是,在他離去的同時,一雙紅褐色的眼瞳正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
註1:「南都」:請看附圖中的「馬格非全境圖」。
註2:關於「印」的解釋和功用,請詳閱《普羅斯米亞.12 心.收攝.魔法》。
〈變福〉
新年不只是一種更新的象徵,也是提醒我們,每件事、每樣東西時時刻刻都在變化……
在每一年的冬末春初——雖不是曆法上真正的新年,卻是極具象徵謙卑及感恩意義的二月一日,馬格非全國上下都在熱切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因為這一天不只是為期十天、長假的開始,也不只是別具萬事萬象更新的又一個起點;這一天,是努力著生活的人們能夠與親友相聚,並且能夠在各個大小都市、鄉鎮、村里之間欣賞魔法師神奇表演的重要一日!對於極少能夠擁有任何一絲機會見到魔法師的國民來說,這是實現他們心中憧憬和想望的特別日!2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hopYAkmmI
因此,不管是被迫或者是自願擔任表演事宜的魔法師,若無重要事務,都會在這天的前後幾日,忙於馬格非全國的各處角落。只不過,象徵著魔法師世界中心的普羅斯米亞一家,今年的活動卻比樹林中的落葉還要靜謐,然而,這並不影響各方賓客陸陸續續地前來拜訪。
身為大家長的蘇湄,打從清晨五點開始,便沒有停下來歇息過,雖然訪客不至於一團團簇擁著擠進家中,他們卻像是老早擬定好的默契般接續而上。在這看似無盡頭的連環接待後,好不容易才得了個空閒呼口氣,他看了下時間,已經中午十二點尾,妻子三弓及時在這個空檔送上午飯,卻在他正要坐下、偷閒吃上兩口時,門前立即傳來一聲招呼;抬頭一看,來者是一名約莫三十上下的男性,身著一襲樸素的橄欖色長袍,腳上的金黃色長靴則是堪比星星還要閃亮。
「吉安,康泰!」對方一見蘇湄夫婦,輕快地向兩人抱拳祝賀道。
「久久不見。福安!」蘇湄笑了一下,也同樣抱拳回賀, 而三弓點頭致意後,則返回內院。說來有趣,「福安」不僅僅是賀詞,也是這人真正的名字。
福安朝四周尋了幾圈,感到略許奇異地問道:「欸?怎麼沒看到你們那位小個兒?」
除了少數幾位親近的友人,多數來訪的賓客並不曉得去年七月所發生的事件,對兒子蘇維基的影響是難以想像地深遠;因此,蘇湄對於這一類的疑問和要求,僅只是保持著謹慎且輕描淡寫的態度:「他最近不便外出,也許過了春季就能見到他了。」
「是嗎?」福安滾大的雙眼似是對所覽的一切事物擁有高度關注,「祝福他了!」
於接待廳的另一頭,時常成為訪客與蘇湄談話中的焦點——蘇維基,靠在一座玻璃牆後,靜靜聽著每一位訪客與父親的對話。這座玻璃牆材質形似琉璃,卻是一種稀有的礦石組成,它微微透著光,放射出淡雅的色彩;奇妙的是,蘇維基這一邊,能夠看到五至七成另一頭的景象,而位處另一頭的人卻只能看到單純的玻璃牆以及隨光線變化的彩光。
要說他為什麼靠在這裡偷聽,他自己也不明所以,就像帕梅爾逝去的那一天,他直到現在仍是不明所以。
恍惚之間,眼角餘光處似乎有個人影站在那裡, 抬眼過去一看, 那個人有著一雙半睜半闔的垂眼、介於橄欖灰與淺褐色之間的平尾短髮、一字線瀏海,以及隨意到讓人懶得描述的穿搭;他帶著天生般的寧靜氣息站在一個顯眼的位置——接待廳與各內室進出動線的交織點,由於那個地方鋪蓋著一襲平坦的草地且容易陳落飛亮的陽光與月光,即使是一隻蚊子飛進去茫茫然地晃頭晃腦,也很快就會吸引所有能吸引的目光。但是,從不知多久之前的剛剛到現在,蘇維基才正式發現那人的存在,在此之前,他就像是已經融入周遭景物、甚至整個天地裡一般, 淺意而平淡地浮散在各種瞬息之中。
「嗨——」那人半瞇著雙眼,微柔地招呼道,沒想他「嗨」字才剛脫出口, 立即被衝上去的蘇維基一拳撂倒。
照理說,蘇維基這點直呼呼的拳頭,對那人而言是如同小兒科般,非常輕易地閃躲或接住,然而就如小草隨意被任何外物搧動,他什麼都沒表示地任由蘇維基跨坐在自己身上、一拳接一拳地往自己臉上打。
「你為什麼——」蘇維基忿忿地叫道,手中的拳頭仍不斷地持續著。
「現在才來」嗎?
蘇維基的心底忽然響起這份聲音, 他頓時停下手中的拳頭,張大雙眼,愣愣地看著那雙不知是被自己打腫還是本來模樣的垂眼。
不是一直都在你這裡嗎?
那份聲音反問道。 而那人也正對自己展露一個滑稽的笑容。
承繼帕梅爾的叫法,這人一直被叫作「睡眼混蛋」,不管多少次,他都非常同意這人確如其稱;至於他的本名,自從認識之後還從沒認真地去瞭解過。
灑滿陽光的草地漸漸轉換為散佈著石柱與各種巨型石錐的漂浮平台,這個地方是普家專有的訓練場地,也是蘇維基第一次與帕梅爾見面的地方。將兩人轉移到此處雖非蘇維基本意,但是現在,他確實只想和睡眼在這個地方,安靜地待在一起。
他慢慢地從睡眼身上下來,再將睡眼拉起身。即使沒有言語也能明白一切的睡眼,先是笑了笑,然後隨意挑了個賞景的好位置坐下來;蘇維基也跟著坐在旁邊,和他一起默默地併坐在平台邊緣。由下望去是一片美到無邊的純白雲景,雖說如此,他們卻沒有適宜的心情去欣賞這片景色。
「你……會痛嗎?」蘇維基悄聲咕噥地問道,且略為膽怯又不肯直面地看向睡眼臉上那些烏青與唇角附近的撕裂處。他的音量在風聲之間消逝得極快,彷若不曾在世間存在過,但睡眼像是能夠捕捉每一絲毫的細語般,全聽見似地對著他苦笑。
「你……怎麼進來的?」普家或許不是最神奇的地方,但至少有其規則在——例如想進來的人,必須通過家主的允許。
你讓我進來的啊。
「什麼時候?」蘇維基仔細的思索,他也算是半個家主,但他不記得有接過睡眼的請求。
睡眼指向蘇維基的胸口正中央。
原來答案一直在這裡。
「去哪?」
一個……很遠的地方。
「魔法師的工作呢?」
不做了。
「可以放棄?」
是啊,退休。
「哼!任性!」
新年快樂。
「我不快樂。」
帕梅爾說過——
「我不想聽。」
睡眼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耍淘氣般,眼睛又更瞇的微笑著。
「笑什麼?」
他說,萬事萬物總是在瞬息之間產生極大的變化,我們平時看不到,但是新年這一天可以提醒我們。
「哪裡重要?」
他每年都這樣跟我說。
蘇維基突然閉緊嘴巴,低著頭沉悶了幾許之後,又突然像是衝離弓弦的箭矢般,戰戰兢兢地問道:「你找、你找得到他?我是說……可能嗎?他……他還活著?」
睡眼像是聽見最讓人守不住嘴角的笑話般,咧嘴大笑,但頰肌才剛綻開,便立刻受不了地縮回來。
我意思是,正因為世間存在著變化,我們才有許多改變的機會。
蘇維基靜靜地望向飄在腳下的雲霧,直言道:「聽不懂。」
蘇維基。
心底的那份聲音喚道。這讓他又憶起自七月以來,這份聲音隨時陪伴在心裡的熟悉感、溫暖和光明。
你要記得,我們一直在變化、擁有無數的變化、也正在經歷這些變化,不管是好是壞,那些變化都是生命的淬糧。
睡眼摸了摸蘇維基的頭,然後站起身,忽然一陣風強力的吹向兩人,轉忽之間,那個帶著睡眼的身影已然不在。
新年快樂,還有記得,仍然有很多人愛著你。
※ 本篇〈變福〉內文,乃根據創挑的〈變福〉做些微微的增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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