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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萊瑪的消失,當那片溶解浪潮捲天鋪地地擴散出去時,襲止過的每一分土地、每一處位置,它們原有的鮮亮色彩皆被生生奪去,轉而裸露回最根本的焦黑模樣。男子瞪視著凹坑的中心,不屑地哼了一聲之後,輕巧地踏出坑外;他環顧了遍四周,臉上的神貌彷如知曉獵物蹤跡的掠食者,並不相信面前所見的「消失」就是真正的消失。3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0CNSQgCmY
而接下來的狀況確實如他所料——在片刻的寂靜之後,他的四肢周圍忽然出現無數條詭魅的黑影,默而迅捷地纏繞上來,與方才的情況相同,那些黑影正在顯現出更多、更細微且更豐富而完整的影像。深知自己不能再落入對方同樣的計策裡,男子悶哼一聲,握緊其中一顆拳頭,就在他斜前方不遠處,看似一無所有的空氣之中,頓時滾出一團有著透明形體的某種東西——它不停地掙扎、翻攪且滾動著,直到停在某一處之後,那東西漸漸轉深為黑色,形體也慢慢形塑成人體和四肢。不久,它變成了雙手抱緊身軀的萊瑪,以一個像是虔敬教徒,正在向其信仰表達至高的崇敬時所做的跪拜姿勢跪倒在地;那模樣似是祈求,又似是極力忍受著椎心痛苦,彷彿不論男子做出什麼事情,她都會堅守自己該堅守的事物。
「那是我的東西,」男子將拳頭對向萊瑪,手中的力道又更加緊促了幾分,與此同時,萊瑪所承受的痛苦也更加劇烈。「請妳還給我。」
儘管萊瑪極力地設法要擺脫對方的控制,但男子的魔法簡直難纏到執著的地步,像隻瘋狗般,不僅找到了自己實體的真正位置,更是死命地緊咬著不放;因此,現在的她幾乎不能再做任何一件事,包括她的形貌維持,也因為男子的關係,泰半轉回成那個令人匪夷所思的人形物狀態——她此時的身軀就像是一件肢體拼圖,胡亂地拼湊並接顯出令人難以形容的部位,唯有面容,尚能夠勉強區分人形物的淒白眼珠以及身為人類樣貌的痛苦神情。
然而,無論再怎麼超越忍受的極限,仍是沒有任何事物能夠迫使她屈降,於是,她也如同男子的行止般,艱難地伸出其中一隻手,對著男子緩緩抓握住;而如方才萊瑪的反應般,男子像是被撕心扯肺地屈緊著身軀,彷彿身心由內被剝裂般,直直地怒叫道:「夠了!」另一隻手護於胸前,那些揭示著無數影像的黑影,突然如沸騰的熱水般震動——下一秒,不管是多麼細小、輕薄的黑影,全數都被溶解完畢!
仍維持著抓握姿勢的男子,甫落下的另一隻手像是介紹某種事物般,端正地平舉著:「這就是妳期盼的樣子?」他對著萊瑪說道,「還是那位會長希望的樣子?」由他的手指間所延伸而去的方向,大約距離五匹馬身的地方,忽然像是水波紋般出現一群穿著睡衣的孩子。
「怎麼會?」萊瑪看了之後失驚道,「我的感知……?芙芮雅……?」她仔細思索後,突然懊悔道:「是你們……原來是這樣……」她又看向男子,神情充滿著悲傷,「又看不到你了……」
「告訴我,那位繼承者是不是待過這裡?他或她,現在又在哪裡?」
「你問不到的。」萊瑪一邊摀住自己的胸口,一邊擔憂地查看了一圈孩子們的狀況。不知對方的何種魔法影響,孩子們像是看不見她和男子,僅是滿腹疑惑與好奇地望了望四周,所幸除此之外,身體和精神狀況並沒有明顯的損傷。
「只有善的那一面,才能引領你找到那一位——」萊瑪繼續道,「不是靠任何道具或脅迫手段,而是發自內心……」
「——我已經聽夠了!」男子大聲喝止道,「要成為什麼,選擇哪一面,自由都在我!」他看向那群孩子,朝那裡給了一個眼神後,隱含深意地說道:「妳把他們藏得夠久了,是時候該讓他們嚐一回真實。」
此話一出,萊瑪立即了解背後的意思,可惜在她喊了一聲「不」之後,仍是無法阻止接下來已發生的事情。
像是隨著男子的默許般,剩餘的綠色大地毫不遲疑地脫去所有披衣,一處不漏地蛻現成那片死寂的焦黑大地,而充滿活力、健康狀態的孩子們,如同退去的潮水般,漸漸褪去那些美麗的外表模樣,轉而裸露出他們最底層、最根本的樣貌。例如其中一位孩子,乾乾淨淨,擁有狡詰的眉目與完美線條的四肢,但是自從綠色大地褪去所有的光彩之後,他亮麗的外表也隨之如海風吹沙般迅速消逝,還原成乾枯、柴黑的四肢,以及像是錯置了位置、令誰看了都會不忍的殘敗五官。那名孩子被突如其來的轉變嚇得無法動彈,他的雙腿不停地打顫著,就像是即將傾倒的樹腰,再也不能承受更多的重量般滑然而落;只聽兩股觸地的瞬間,「喀」地一聲,他的右腿立即失去知覺;而更甚於此的是,他對於自身所感受到的劇烈疼痛似乎也已失去了應有的聲音。
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在經歷這項轉變,他們有些人和那名孩子一樣,無甚聲音,然而更多的是,一部分的哭喊以及一部分七嘴八舌的嘈雜驚呼、質疑、嫌惡,造成了他們內心中無止盡的混亂與崩潰。令人難過的是,在這種時候能夠成為倚靠的萊瑪,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痛苦。
「別再這麼做了……」萊瑪以她嘶啞的聲音乞求道,「為什麼……?那些孩子……是無辜的……」
「活在謊言中的他們,何嘗不是更無辜?」男子冷聲道,「妳教會他們生活技能,賦予他們知識與選擇,卻不讓他們學習接受真實,這就是妳的保護?還是那個人的希望?」
「不……」萊瑪幾近泣訴地道,同時,她的心底正在爆發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悲傷。「她交給我的……是夢想,是期望……我確實做到了,他們也得到了快樂,為什麼……你卻認為是錯誤?」
男子長嘆了口氣,只覺得與萊瑪討論這種問題的自己很傻。「多說無益。」他彈了一聲指響,整個空間又出現一道細微的變化,此刻的萊瑪雖無法察覺究竟是何種變化,但是,她從孩子們的反應轉變則明瞭得一清二楚。
首先是一位跪坐在地上的小男孩,他散亂的黑長髮幾乎遮住了雙眼,然而困窘的神情仍是透過紛雜的髮絲由內朝外地散發出來;位於群體邊緣的他,半張著雙眼,雙手與肩背皆無力地垂落下來,與這場混亂相襯地,他的身影就像是灰燼中被遺忘的殘屑,風吹即逝。忽然間,他睜大了雙眼,面目扭曲地指著一個特定方向,張得老大的嘴巴嗚嗚啊啊,說不出任何一個具體的字眼;而後,他的眼角開始洩出兩道粗大的淚痕,不停不止地充斥著略為混濁的液水;最後,他一把抓扯住旁邊人的衣袖,又是嗯嗯啊啊地開始大哭了起來。
在那名男孩旁邊的是一位禿髮、拙眼的小女孩,她原本正對著其他孩子胡亂地比手畫腳,直到她發覺自己的衣袖被緊緊著抓扯著,才停下手腳、癡疑地甩開隔壁男孩的小手,但是此時此刻,不知是有意或無意,她內心中的某種聲音或說某種感覺,突然變得異常強烈,或說有某種不明白的純正直覺,正引領她找到自己意識中最急迫、最渴求的事物——就是在這樣的瞬間,她立即抬眼望去,一個帶著極烈痛苦表情的「萊瑪」正看著自己。
「啊——」一聲清脆的尖叫劃破各種哭嚎,所有的孩子都在同一時刻看向那名女孩,再一齊看向那個面目全非的「萊瑪」。這一齊的定睛與晃眼,讓所有人一致性地跟著尖叫了起來,並且像是發瘋般地朝著各個方向,或爬或滾或踉蹌跌倒地竄逃,然而,不知是怎麼著,儘管他們如正常狀態般,向著各自的方向逃離,卻都不約而同地在行動後的三秒內,停下所有動作,只見他們一邊癡呆地疑惑著自身,一邊極致崩潰且無措地放聲嚎啕。
「我不要在這裡——!」
「為什麼?——嗚……媽媽!」
「啊——哇啊——」
孩子們的聲響和求救,讓萊瑪再也忍受不住,「……快停止!」她嘶聲道,「你這沒心肺的東西——!」她使出全身力氣地吶喊,並支起上半身,讓數條濁黑影子自身後張舉,瘋狂地襲向男子。3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93FdYodE7
但是這一切都已在男子的掌控裡——只見他雙手交疊於身後,雙眼一凜,萊瑪立即痛倒在地,而那些濁黑影子也如碎葉般地蕭落於空中。對此,男子不發一語,只對那些迷茫孩子的方向再下一道指示;也就是在這樣的指示下,一位異常瘦弱的女孩,突然被某種力量給拎至半空中,像是衣物般被支掛在上頭,而不畏於展現自身頑強的她,雖然還抱有一定程度的反抗意識,那張寬裂的嘴巴奮力地一張一合,然而幾不成形的身軀只能無助無力地顫抖著。
即使在這樣的混亂時刻裡,已有少數孩子發現女孩身上的異象,但是,他們卻都像是荒火過後的木頭枝幹般,對周遭的任何事物都無動於衷。
「孩子們……」萊瑪吃力地連續乾咳著,儘管身體已經到達極限,能力也遭到對方壓倒性的封殺,她抖動不已的肩頭與手臂仍想將自己再支撐上來。「克蘭德勒……她是克蘭德勒……快救她……」即使明白自己和孩子們都正在遭遇令人難過的事實,她依然不放棄地鼓勵道:「記得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拋棄……家人……」這項教導是她極力給予每一位孩子的入門禮物,也是與她訂定契約者的心意之一,如同深陷於沙土中、依然緊抓的十指,無論再艱難的困境,她都會如實地抓牢著那份約定。
但是,對於被屏蔽感知的萊瑪而言,男子的魔法實在是過於強大了,以致她就算擁有能夠扭轉夢境與現實的能力,少了感知的基礎激發,她根本無從施展。於是,她的聲音愈來愈小,直到她只能劇烈地連續乾嘔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語。至於那些發現克蘭德勒異狀的孩子們,已經迷失在困惑彎路的他們,失神地仰望那名女孩,神情充滿無措地試尋記憶中的「克蘭德勒」:
她的氣質非常中性,似乎站在男生那邊或女生這邊都沒問題——但是她現在看起來比誰都還要柔弱,好像一碰就會碎掉;
她有著一雙單眼皮眼睛和小鼻子,嘴巴閉緊的時候很小,張開時卻意外地寬大——她現在的雙眼,只剩下讓人難以直視的傷痕以及滿是皺褶的結痂與瘡疤,小鼻頭和鼻樑也因為那些疤痕,只剩鼻孔能被清楚辨識,而仍舊寬大的嘴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她總是以那雙有力的臂膀和雙腿和大家奔跑、跳躍、打鬧,並照顧每一人——但如今,她的四肢卻只有衣袖與褲管的一半。
沒有人知道她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只知道她現在呼吸困難,脖頸周圍正在慢慢地產生許多凹陷。她沒有顯露的眼瞳、沒有響亮的聲音也沒有能夠肆意揮舞的手腳來表達自己現下的狀態,她的脆弱,似乎就連扭動一丁點的直紋肌都顯得極度吃力。
此時,男子像是這一切的仲裁者般,斷然地開口道:「最後一次!繼承者,在哪裡?」
像是回應男子的問題般,其中一名單腳男孩突然從孩子群中跳了出來,爬上克蘭德勒的身體,使命地朝她脖頸周圍揮舞著拳頭,雖然他拼命揮打的地方只有一無所有的空氣,他仍是堅決地丟出那雙小拳頭,悶哼不響地持續他的信念。
萊瑪疲累地倒臥於地,儘管男子施加的魔法令她痛苦不堪,她的雙眼和心一直沒離開過那群孩子。因此,當她看到那名有著執拗脾氣的單腳男孩跳出來時,以及那張似乎永遠鼓著一股脾性的小臉蛋和不容解釋的堅持,她僅存可辨的人眼欣慰地鬆懈了下來,就好像沒日沒夜地連續無數日勞動,終於能得一空檔喘息般。「盧可斯……」她極盡疲弱地喃語道,然後閉上雙眼,不再有任何動靜。
這是什麼意思?男子盯著萊瑪,並於內心困惑道。
——難道她放棄了?在這種最後的時刻?
——難道她寧願違反契約,也要保護繼承人的蹤跡?
——那麼契約對於她這種存在來說,到底有什麼價值?
依照數年來所學所知的理解,像萊瑪這樣的東西,一般被稱為「魔」,意即擁有魔力、但需要藉由「予」和「取」才能維持存在的一種生命形式;簡而言之,與特定對象所協定的契約,是他們維持生命的最重要條件——但現在,她卻表現出放棄自身契約的模樣,這到底算什麼?
像是傻子般,自以為抓住對方命脈的自己,在這種時候,在放棄生存條件的萊瑪面前,到底又算什麼?
男子實在不明所以,嘖地一聲,捏了捏手指,確認萊瑪的存在是否又有其他變化。他不屑相信這模樣的萊瑪就是一種結束,若是真的結束,為何這一片焦黑大地仍繼續維持存在?若是結束,它必然會跟著萊瑪的結束而消失——顯然地,現在的停滯狀態已經說明了一切。
因此,男子以一種姑且觀之的眼神持續盯住萊瑪,看看這東西還有什麼把戲可變,但是,經過了十二次的吐息之後,萊瑪依舊是那副死沉沉的樣子,而自己的魔法也在擴展的過程中,漸漸地沒了阻礙,愈趨順利;除了那群小孩仍在煩擾的哭鬧之外,這片空間並未出現任何異樣的變化。然而,經驗告訴他,現下的狀況肯定不及眼見的單純……
——碰!
如他所想,一聲響亮的碰撞聲忽然出現在那群孩子之間,也正是在那道聲響的下一刻,一條披著深黑色斗篷的人影像是被強烈撞擊般,從一無所有的某處空氣中彈飛了出來;與此同時,克蘭德勒脖頸處的力量立即消失,而失去支力點的她,則和身上的盧可斯一起跌入孩子群裡。
即使飛出去的距離幾乎可以辦一場短跑比賽,那名斗篷人在落地之前就已經調整好姿勢,不急不緩地安穩降落,並於著地的下一秒,立即壓低身子,警惕著四方。男子察覺到了某些端倪,對他出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一邊靜觀周遭動靜,一邊仔細地盯緊地上的萊瑪。
但是,幾個鼻息過後,萊瑪仍是倒臥於地,沒有任何動靜,反倒是男子後方不遠處,飛來了另一名深黑色斗篷人,直落至他的腳邊。這名斗篷人不同於方才那位,沒有漂亮的著地、也沒有沉靜地隨著周圍環境而反應的氣息,他挨痛地抱著身軀,像個孩子般哀怨地叫著,就連男子的眼神都毫無察覺般只專注於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事情;他就像是立於舞台上,被鎂光燈鎖定的重頭戲演員,身體才剛站直,雙脣中的話語便自動發了出去,只是出他所料地,第一個字才剛脫出口,男子便立即止斷他。
「安靜。」男子沉聲指示道,並給予一個微妙的眼神。這個眼神所示意的情況和指令,就算再怎麼自我、不上狀況,兩名斗篷人立即明白其意,一齊輕點了點頭,雙雙消失於原地。
在這之後,四周的聲音漸漸冷卻了下來,孩子群的存在也如同吹拂於風中的薄紙般,逐漸從意識中淡化了出去。3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kQEPP0wqa
男子一人孤守在他所站立的位置,靜息等待著某一項事件或某種生物出現。3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Gc6FphFvR
在這種說不明白的等待裡,他像是捻著紙張般地撫摩著手指,而同一時刻,周遭空中可見微小且不易被察覺的溶解波紋,如海浪般息息滅滅地閃現在每一處;對於這項布網,他極具自信,因為自他開始使用這種魔法之後,不論是捕捉還是解放何種物質,他都未曾失手過。
——更別提是一隻偷腥的小老鼠了。男子在心裡輕蔑地道。
忽然間,像是針對他內心想法所發表的回應,空中的某一小處立即出現了明顯的起伏與漣漪,如同疾風掠過湖水表面般,連環般地閃動了之後又恢復平靜。男子心知,目標已經沾黏上他的魔法,對方的所有動向也都已被他鎖定,剩下的,就是繼續等待,等待那獵物自行投網的那一刻。
為此,他將心神收攝回來,這個看似短暫、簡單到稍微一放鬆就會出神、卻容易把握並深入專注的小小過程,彷彿已經累積了上千百萬次的練習般,擁有一股可靠而牢固的力量,似乎周遭的時間與空氣也被這股力量浸染,隨著他的吐息逐漸凝結、沉緩了下來。他看回地上那個無所動靜的萊瑪,手指上的撫摩又再次躁動地行進著一種跨步般的步調,這樣的步調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在某一個可被推知的瞬間,他視線餘光的下方處立即多出一個斗篷人影!
蹦——!
對於來者,他沒有絲毫猶豫,而是應對過數千、數萬次般,沉著地接下襲向腹部的拳頭——那顆拳頭在他的大手包覆之下,顯得柔軟而嬌小,但不可小覷的是,那顆拳頭所傳來的力量與果決,卻是連他這種經過嚴密訓練的魔法師都得敬畏三分。他盯著對方的斗篷樣式與顏色,那是與萊瑪相同的款式,除了頭部的寬度較為狹長、全身深紫色,其餘部分和自己人這邊的墨黑色斗篷沒有多少差異。這樣的觀察時間並沒有太久,或說這本來就是分秒瞬間的事情,一晃即過,然而,即便是這樣的瞬間,男子卻能將它把握得像是長達一分鐘之久的餘裕。
下一刻,如同男子的猜想——不,應該說不必動用任何思考,他立即知道側腹會迎來另外的攻擊——「啪」地一聲,另一隻手也毫無疑問地接下另一顆拳頭,與此同時,他的雙腳先行向前挪步,停置在對方的雙踝旁側,藉此鎖死對方腿部的任何行動。眼看這是一場難解的局,對方卻不因此有任何停頓,像是視此為常理般,不帶任何思考地躍至半空中,身子一扭,對準男子左側脖頸一記踢擊;男子雖未料有這種應對方式,卻也只是簡單的驚詫之後,就在對方的踢擊距自己脖頸僅止兩、三隻指節處,生起一道小片區域卻足夠厚實的溶解方牆,而這片溶解牆雖不至於讓他受到關鍵傷害,僅能緩解部分的衝擊力,但在暫時拉開雙方之間的距離上,起到一定足夠的作用。
身材相較於一般男性高大的男子,因為那道踢擊和溶解牆所阻擋的反作用力飛翻了出去,不過,有著強硬體質與那些長年經受的深刻訓練,讓他不怎麼難受且簡單地翻轉了一圈之後,再度站穩身姿。他的雙眼才剛抬至水平線,兩個瞳孔立即被那件深紫色斗篷佔滿——只見對方不由分說,一上來便是連著數套的格鬥拳法,而且速度出奇地快,快到令他一度陷於弱勢。若換作是一般人,肯定早就喪頹了信心,舉手投降,但是,受過魔法師學院的精心培養,他和大部分的學院派魔法師一樣,不論面對什麼樣的困難,依然能夠保有著最基本、最穩固的信心與驕傲,這些屬於心底的砥柱並非是盲目的情感或心智判斷,而是確實地經過無數次實戰及體悟之後所建立的不動之心。因此,沒有多久,他漸漸習慣了對方的速度和動作,也漸漸地能夠與對方打成平手。
——但是,這麼持續下去並不是辦法。3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BUsiG7HN9
在他和對方之間的某個短暫錯身時,他一邊背手於後、悄悄地出了個手勢,一邊繼續與對方過招。他不得不說,對方的底子實在紮實,恐怕即使是接受學院完整訓練的頂尖學生,也難以達到對方的八成;然而讚賞歸讚賞,他在這裡已經待得夠久,是時候該劃下結尾了。
當男子這麼打算時,非常「剛好」地,對方的動作突然出現一瞬間的猶疑,他知道這是夥伴為自己製造的機會,於是二話不說,他立馬抓緊時機,趁此空檔將對方橫打了出去,雖然這一下仍被對方以須臾之間的反應給巧妙擋住,他還是抱有相當程度的信心——因為這一下,是他將溶解魔法包覆整隻手,以此直裸裸地碰觸對方而擊。他相信,要不了多久,無論是什麼有機物、無機物,必定會在數秒之內消亡。
——但、是!
仍有這個「但、是」,他內心中仍存續著一股異樣的感覺,好似有什麼東西對不上來,惹得他更是煩躁;而那股異樣的感覺,直到他看見對方的狀態時便馬上消除了。3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NXZeckv4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