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佩歐特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一連串不屬於自己的粗重喘息聲,吵得讓她不得不直接清醒過來。3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mf1oHvhLp
隨著那些喘息上下游移,夾混於其中的口水、舌尖與唇部,正在以貪婪的姿態撫弄著自己的身體,她的上半身衣物已被剝去,床頭邊還能看見半掛在床緣的紫羅蘭色小可愛,那是她最喜歡、也最方便穿上的搭襯。暫且不論它們是如何被拋掛在那裡,單單看回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正在自己身上近於瘋狂的任意吸吮,然而即使如此,他似乎仍不太滿足於現狀,只見他的唇部和舌頭一邊往下方迅速滑動,雙手也一邊熟練地褪下她的八分緊身褲,而由於他急著一覽褲子底下的小世界,完全沒察覺身下的對象已經醒來,因此,當他正移往盆骨以下的區域時,臉頰忽然被一雙溫軟的小手捧了起來,一對顯然方睡醒、還帶著些許迷濛的小眼睛正直直地盯視著他。
「嗨!小美人。」男人的皮膚黝黑、一臉鬍渣,帶著無賴的笑容和放逸的眼神招呼道。
「早安。」佩歐特小小的笑了一下回應道,之後雙手忽然一扭,男人的脖頸立馬歪了個半圈,那男人才叫出第一聲,她便迅速翻至男人背上,眨眼之間,一手將對方的雙手反向交叉扣緊,另一手箝抓著男人後腦與脖頸的連接處。這一反制,讓男人瞬間失去平時的理智和邏輯,身體的疼痛全然而無間隙地宰制了他的大腦和心理,現在的他,就像被按在砧板上的牲畜,只能奮力的大叫和翻攪著身軀,以求搏條活路出來。
然而,不論是用他簡單的頭腦思維還是引以為傲的男性軀體抗鬥,讓他無可置信的是,明顯瘦小的女人居然能夠完全壓制自己,而且無視男女的力量差距,穩然騎坐在自己的身體上文風不動。
「別叫了。」佩歐特沉聲說出這句話時,男人的聲音突然像啞吧一樣,完全消失。「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懂嗎?」她將男人的手再往上拴緊,關節處傳來的疼痛讓男人不得不點頭聽命。
「你怎麼進來我房間的?」第一個問題如是。
「啊……啊……」發現自己的聲音又回來了,男人一邊高興地哭喊、一邊嘶啞地向佩歐特求饒道:「不是我、不是我,小姑娘別錯意——啊——!」
佩歐特有些失去耐性地下了更多力道,「回答!」
「疼疼疼疼疼……」男人的淚水又被逼出了兩條痕線,「當然是……付、付錢……上來——的——啊————」男人本打算利用尾音拖長的時候,讓聲音傳給樓下的人知道,可惜他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對一位強力的魔法師,要讓他的哪些聲音傳出、哪些聲音噤聲,對佩歐特來說簡直像喝水一樣簡單。
「別想耍賴。」一聲清脆的喀嚓聲斷然出閘,男人左肩的關節毫無遲疑地脫離原來的位置,當然,他那些慘痛的喊叫聲已經傳不到這世界的任何一處。「第二,誰讓你上來?」
佩歐特忽然壓低了語氣,這讓時常混跡於社會底層的男人一聽便明,從那張小嘴所傳來的認真與嚴肅,這個問題絕不容許他胡來,雖然明知這項事實的重要性,臂膀和肩部的疼痛卻一直干擾著他的思路,或說也正以另一種方式催促著他的決定,然而他不是個很能忍受痛楚的人,而且對於他這種毫無任何信念者,沒有什麼事物值得他以命來堅守。於是男人喘了幾口氣之後,才斷斷續續地道:「是、是他們!他們、他們、本來就是……幹這行的!」
「誰!」佩歐特將男人僅存的右手臂拉至最緊處。
「我——是阿亮!」
「阿亮姐?」佩歐特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哪裡聽錯,「別胡說!你再說一次!」
「阿亮、是阿亮!他們本來就是幹這行的!我付了五十個白索才上來!我是出價最高的!被他們騙過來是妳笨——啊————!」
男人的右肩關節也離開了正常的位置,雙倍逼湧的疼痛,讓他立即像是頑劣的孩子玩過頭而昏死了過去。
為了確保這個臭男人是真的昏過去而且不能再有所動作,佩歐特將床單和被套全抽了出來,緊縛住他的手腳。綁完之後,她盤坐於床邊,一邊看著那些討厭的鬍渣、一邊仔細回想方才的問答,尤其是在想到男人支付的價格時,心裡忍不住一陣來氣,遂怒搥床身道:「我就這麼廉價嗎!」喀地一聲,整張床猝然裂成了兩半。
說到讓她這麼生氣的原因,主要是五十白索的價格確實太便宜,在馬格非境內,通用貨幣與單位共有五種,由小至大依序為:白索、馬元、軍、茹、仟茹。3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lZekJ3kwJ
最小為「白索」,顧名思義,白索的原始材料來自雪山大猿的尾毛,七條為一綑,一綑即是「一白索」,長約十五至十八公分,重約三條十五公分長麵包的重量,而一白索能換得二百克白米或是三公升的水,如果情況緊急,白索還能夠當作乾糧直接食用,因其富含大量的蛋白質、礦物質及維他命等營養素,很適合人類作為主食的選擇之一,但有一缺點,白索的某些成分並不適合人類的消化系統,因此吃多的話,容易引起腸胃不適或是「膳」中毒致死,也由於白索的單位若是遇上大數目,便不適合作為交易貨幣,所以白索的使用大部分都集中於社會基層,僅用於維持生活的基本所需。3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e4qVfU1vr
此外,一千零一白索能換得「一馬元」,為官方通用貨幣單位,也是社會中、上層階級使用的基本貨幣單位;一千零一馬元能換得「一軍」,此單位來源於這個價格能夠買下一個軍隊,因此稱為「軍」;十軍為「一茹」,意為十個軍隊便能讓人事事如意、順風順草,因此取草字頭的「茹」;一千茹則能換得「一仟茹」,由於此單位對於一般人而言如同天文量數,僅見於貴族和魔法師之間使用。
雖然五十白索能換得一百公斤的白米或是一百五十公升的水,即使各換一半也足夠一位成人維持近半個月的食物和飲水,但是對一個女人來說,再多麼天高的價格或豪華驚人的物品,都換不來她對這名對象、這件事情的意願。
因此,當她直接踩過鬍渣男因為裂掉的床身而形成V字型姿勢的後背時,心中竟生起一股莫名的骯髒感,而這股骯髒感,一直到進入浴室、打開水龍頭搓洗身體時,都無法輕易地將之一洗而去。她不知道對於這種骯髒感所產生的厭惡和噁心是不是該繼續保持,或是乾脆就這樣讓它們隨水流而去?她想做一個好人、一個善良的人,一個不畏他人的行止、堅持自己本心的人,然而,就像自水龍頭流出的水永遠不會轉熱、維持著一貫的冷冽,她的心也漸漸地冷卻了下來。
在一片人聲嘈雜、酒瓶撞擊聲不止的黑霧中,幾名儀表邋遢的男人,圍倚在吧檯旁互相訕笑,彼此不時飄忽、交錯的眼神與手腳,像是能夠隨時交換、奪替對方的某件持有物般,不停地明來暗去,而位於這一圈圍倚之中、被視為焦點的胖女人,一邊調理著飲酒,一邊招呼、應對著那些忽往善來的卑劣言笑,若換作是一般女人,恐怕是難以應付這群爛性的無賴,然而,那名胖女人卻如得水的池魚,在那些攻防不定的間隙裡游刃有餘。
「哈哈哈哈——妳怎讓那廢物五十個白索就上去了!阿亮!我出一百耶!」留著八字鬍、嘴巴一張便能讓人見著那一口破牙的削瘦男人笑道。
「哈!你根本付不出來!死王八!」阿亮提起正要盛倒液體的酒杯,將那個破牙男人褻然伸至吧臺內的髒手給打回去。
「阿亮!我出一百五!」隔壁桌一位頂著光頭和額前少量棕髮、赤裸上半身的肥男,邊高舉著酒杯、邊喊道。
「別傻了!你老婆不是上次才來付你欠的酒錢?老羊說他還沒爽夠咧!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全場一片笑轟,這件事似乎戳中每個人心中最享受的那個笑點,炸裂不止的笑聲持續整整一分鐘都沒能歇止,就連那個光頭男也一樣笑翻了過去。
這裡是「駢之屋」,一個專以地下交易維生的場所,也是各種不法人士最常光顧的地方,由於賦州的民生經濟已經萎靡很長一段時間,當地人為了生存,不惜越過法律與道德的界線以取得自身所需的事物,也因為此區上馬為士兵、下馬為農民的生活型態,法規在這裡一方面確實嚴謹落實,但另一方面,人人互保「互助」,形成人人皆可「為法」、「為天」的狀況。
因此,不僅僅是對於駢之屋,對於賦州人,駢之屋的百態都是正常、都是如理,都是道德制裁的容許範圍之內,既然上面不再願意協助、管理這個區域,那麼當地人就要用他們自己的方式來過活。
但享樂的日子過得久了,便容易忘記凡事都會有踢到鐵板的時候。
比如說今天,他們不知道自己虧待的不是一般人,而是魔法師。
一位足以壓制所有魔法師的魔法師。
笑聲與酒瓶互相撞碎的嘈亂秩序仍舊沒命地持續,誰都無暇去注意,樓梯間正緩緩走下一道嬌柔的身影,由那些混濁的眼神與心智來看,只有黃澄色的液體和背離世道的事情才是世界的全部,因此,一直到佩歐特在兩位壯碩的大漢之間坐下時,負責掌管吧檯的阿亮姐才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場間的笑聲逐漸停止,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往吧檯,更看向那道嬌小的背影,沒有人在這時候像平常一樣,不知進退地哼上幾句話,所有人一致在本能上地認為,這女人並不是好對付的那種,然而,愈是在這種時候,愈是會有人脫序,當場中某人不知好歹地調侃鬍渣男和佩歐特之間的事情時,吧檯區的阿亮姐雷閃般怒拋過一個眼神,隨後那人立即被旁邊的矮個子大力地巴了一下後腦杓並抬點下巴、示意前方,他無辜地撓了撓後頭之後,這才懂得閉嘴的道理。
實際上的狀況究竟是如何,又會往哪個方向發展,此時此刻,論誰平常有多麼離經叛道、無畏無懼,在場的每一人,頓時全都失去心安的底基,拿不準應有的頭緒。因為自從那道嬌小的身影坐入位子以後,便一直沉靜地看著面前的啤酒杯,她注視著杯緣那些不規則、像是從來沒被好好對待而張移的裂口,然後拿起本應厚重、在她手裡卻顯輕盈的玻璃杯,以圓周、逆時針的方式悠晃著內裡剩餘的液體,直到滿足了之後,才放回吧檯上。
當她放下杯子的那一刻,一聲沉悶而響亮的「咚」,彷彿某種敲響戰場的訊號聲,開啟一場絕對的攻防。
一直以來,阿亮姐總是掌握著主場的優先控制權,不論是接受盤查或被他人集體威脅時都一樣,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她認為,管他是怎樣的對象、怎樣為難的狀況,她仍然有把握將事情的主峰導向自己手中。因此,她沒有多想地率先打出第一棒,先是虛應地笑了幾聲後,才開口道:「唉呀,親愛的小姐,」她像是老練的演員般,毫無破綻地保持著笑盈盈的模樣,「身體還好嗎?我很擔心妳呀!」
「還可以,好在有那個鬍渣男,我才醒過來。」佩歐特直視那個胖婦人,對著她的笑臉無甚表情地說道:「我渴了,有什麼可以喝?」
「這裡什麼都有、什麼都有!來點水好不好?妳看起來不太能喝酒,我給妳上個水,妳等等啊!」阿亮姐邊笑著道、邊轉身至背後櫃架上翻找適合的杯子,她利用轉身的空檔拋了個眼神給那兩位壯漢,而兩位壯漢收受了訊息之後,相互對看一眼,他們仗著自己的體能表現在軍隊中是數一數二的快、以及早已熟練到家的制伏動作,並不將那道嬌小身影放在眼裡,然而,無論他們的身體能力再如何快、動作套路再如何熟練,也無法彌補一般人和魔法師之間的體能差距。
因此,當兩人才剛起身要抓住佩歐特的雙手時,她早已預先兩步出招,僅只是一瞬間,除了阿亮姐以外的所有人,只能用他們貧乏的大腦理解一件事:那兩個最強的被幹掉了!而阿亮姐只知道,原本預定的計劃是讓那兩個胖傢伙抓住那女人,她再灌入迷昏藥,然後再高價賣一次,沒想一道強烈的撞擊聲,將她從夢鄉中強拉回現實——也就是那兩個大傢伙,一個直接撞穿櫃架、狠狠地被摔出屋外,而被撞破的大洞還能直接看見外面的景色;另一個已經掛倒在吧檯上,不知是活是死。
被這副狀況嚇傻的不只有阿亮姐一人,幾乎所有在場者,都用同一種眼神看向那個勇健的小女人——她絕不是人!因此,當佩歐特料理完那兩個壯漢之後,一瞥其他人時,那個滿口破牙的削瘦男人突然高聲大叫、拼命似地逃了出去,其他人見狀也跟著攀逃出駢之屋,深怕要是再遲一步,他們也會被那個女人活剝。
看著那些逃跑的混帳,佩歐特略嘆了一口氣,轉而躍至吧檯的另一邊,找那胖婦人算總帳。阿亮姐一看原以為是搖錢樹的年輕女人頓時變成了毀滅人生的恐怖魔鬼,她隨手從圍裙的前袋裡抓出一把菜刀,指著那個魔鬼道:「別過來!妳要錢的話沒門!我早就花掉了!妳找我也要不回來!那個死福德被妳殺掉了對吧?我就知道那死鬼不中用!早就叫他別上去!他不聽我的話才有這下場!是他的問題!妳別找我!我只是收錢,生活不容易!妳就算殺了我,這裡還有很多人都這樣做生意!要殺妳乾脆把他們全找出來!……」
說到後面,佩歐特已經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只知道她口中唸唸叨叨某些無法忘懷、已經過了很久的事情,皮肉鼓滿的面部一下是哭泣、一下是憤怒,變幻無常,雖說情緒表徵是如此,但那些事情似乎能夠令她開心不已——不管怎說,這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所有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情況。
佩歐特半蹲了下來,慢慢地道:「我不會殺妳,只問妳幾件事。第一,妳認識田中恭次?」
阿亮姐似乎還在恍惚之中,雙眼渙散,叨絮不見停止。然而這時候,一道低沉而沙啞的酒嗓聲,忽然於背後回答道:「我認識。」
佩歐特轉頭一看,一聲細而尖銳的金屬風聲呼嘯而過,只見一片金色葉片擦過她的臉頰,直直地插在後邊的柱子上。門口站著一個垂朽的中年男人,身著一件皺得泛黃的白衫,碩大的肚子幾乎要撐破整件衣服;淺棕色夾克像是隨意掛在雙肩般,肩領的部分若有似無地垂附在一高一低的肩線上,而落下的袖口長短不一,無論是哪邊的袖扣全都翻掛在另一邊;下衣是與夾克一樣棕色系的寬鬆長褲,以及破爛到勉強看起來是皮鞋的黑頭鞋;頭戴一頂深棕色寬邊帽,帽沿上還能看見不知在哪處沾上的黑色油污。他半倚在門邊,看起來好像一離開那道門,整個人就會倒下來,他的雙眼似夢似渙,持著一把金銅色手槍的手卻穩得可靠,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更多的葉片從那把手槍之中接續而出,也許沒有人會願意相信這個看起來散弱的男人,槍法竟是穩得準確。
「妳果然是魔法師,」男人吐著咳啞般的嗓音道,「聽說這東西傷不了魔法師,對一般人卻很要命。」
佩歐特原本想用魔法將那些葉片擋下來,然而基於她對這東西的猜想,心裡已經有了八成把握,於是一片片接下那些金色葉片,讓它們扎在手中。果不其然,當她緩緩張開手掌心時,那些美麗、只跟她手掌心差不多大小的金色葉片——「葉硝」,像是某種精緻的藝術品交疊在一起,毫無任何殺傷力,即使葉片的尖端處有著五毫米的短戈、而戈上還有微小的倒鉤,不管是穿透過人體或是從人體中拔出,都會造成極大的傷害,但是對她而言,手掌上卻只出現幾處皮膚表層上的淺薄凹陷,像是被一根根細小的鈍針輕輕點壓過的痕跡。
「據說金葉槍是只有遠征軍和禁衛軍才能擁有的武器,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東西?」佩歐特疑惑地問道。
男人一把扔掉手中的槍,然後脫下帽子,整個人像是洩了僅有的一絲氣息般,乾落落地垂倒在地,而顯露在燈光下的方臉和那雙混濁的眼睛,讓佩歐特一看便驚呼道:「你是那個喝酒的……!」
「我年輕時待過軍隊,幫咱們馬格非打過仗。」男人緩緩地道,「那時候軍隊教過我們,這世上有兩種人不打,一種是牌子比我們高的,一種是會法術的,前面那種是我們鐵定打不過人家,後面那種是我們和他們已經不在一個檔次裡,所以一遇到也別管什麼榮譽不榮譽,自尊不自尊,認輸就對了。」
男人看向佩歐特,那雙眼睛雖然看似沒什麼目標或定性,眼神深處卻隱微地透出一種堅定。「有啥問題妳問我就好,我能告訴妳就告訴妳,反正我知道的也就這麼點東西。妳問那肥婆肯定是沒戲,她以前遇過一位魔法師,結果丟了兒子,所以她現在只要看到強得沒邊的人就會變成那副德性。」
佩歐特看著那個幾乎倒在地上的男人,又向後看了一眼胖婦人——一個是身殘、心靈卻還健全;另一個是身全、心靈卻已殘碎。她站起身,坐在吧檯上並轉向男人那邊翹腳道:「別想騙人,我沒辦法忍受第二次。」
男人一聽,自嘲道:「妳是魔法師,我還有命敢騙妳嗎?」
佩歐特不喜歡這種說法,雖然她知道魔法師在一般人的評價中沒有太多好話,但是自己並非同流,而且這種說法像是把自己歸類在那種殺人不眨眼的類型裡,讓人有些氣憤,不過和他在這點細節上斟酌似乎不太明智,於是她乾脆略過,直接進入重點道:「田中恭次是什麼樣的人?」
「跟我們這種人差不多,只不過他是典型的騎牆派,認識他算妳倒楣。」男人爽快地答道。
「他對魔法師的觀感也和你們一樣?」
「大概不一樣吧?」男人哼了一聲,「那傢伙為了自己,什麼人都可以貼上去,什麼事情都可以做,沒道德。」
——其實你們雙方差不了多少吧。佩歐特心想。
「她呢?」佩歐特用下巴向斜後方撇了一下,問道:「她跟田中恭次是什麼關係?」
「沒啥關係,算是合流的同志。」男人突然噴笑道:「多久沒跟正經人說話了,我用詞竟然還能這麼文化。」
「你為什麼要救她?」
「她是我老婆。」
「嗯,我問錯問題了。」
男人猛然大笑道:「怎麼會有妳這種魔法師?一臉沒什麼涉世經驗,出來到底怎麼混?」
「就是因為沒經驗才要出來。」
「哈!」男人頓時收斂起那些笑諷,轉以勸世的語氣道:「那妳可別學壞啊!要是跟那些傢伙一樣,妳就失敗了。」
佩歐特覺得,這話從他口中說出特別沒說服力。
「她怎麼失去兒子的?我記得魔法師不能濫殺無辜。」
「失去的方式有很多種。」男人幽幽地道,「總之,她這輩子是見不到了。」
「也許我可以——」
「別做多餘的事情!」男人突然厲聲道,「跟妳沒關係!」
——這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佩歐特琢磨著。如果要說他是好人,他其實沒有好到哪裡去,只是因為知道雙方差距懸殊才無所作為;如果說他是壞人,僅憑他的行止又很難輕易斷定。但是以一個父親的立場來說,為何在聽到自己表示協助的可能性時,會是這樣的反應?若以丈夫的立場,為何能夠忍受甚至放任自己的妻子從事這些事情呢?他們的兒子和魔法師之間又有什麼樣的過往?
佩歐特從吧檯上躍下,走向門口,不論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看來都不是她應去插手管閒的部分。於是她在經過那個垂倒的男人身旁時,只輕聲說了一句「感謝款待」,而男人像是本以為一切都已結束,才剛散懈時,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對著她叫道:「喂!福德——那個上妳房間的人是活的還死的? 」
佩歐特向後揮了揮手,不發一語。她望向早已換上夜幕、彷彿單黑畫布的天空,沒目沒的地左右尋視,不知怎麼,此時竟看不見任何星月,也許接下來的旅程應如此景,不帶任何停留地直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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