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爆發了。
簡單的通告,製造出巨大的迴響,震撼了每個人的生活。如風吹熄蠟燭般平常的幸福也隨之殆盡,剩餘在苟延殘喘的人,只能靠著地上堆疊的屍骨,奮力的往上爬。
不這麼做的話,將會被如山般的白骨與鮮血淹沒。
卡萊爾很明白這個道理,但他懦弱的不敢與人爭鬥。即使生活已經岌岌可危,快要維持不住生計,他仍然只願意待在自己的舒適圈,像個水溝鼠一般等待微薄的薪水賜予他可以暫時為生的食物。
戰爭爆發已經一年多了,農作物彷彿受到戰火波及,紛紛迎接死亡。不是發生乾旱乾凅而死,就是像人類一樣被化學藥物給毒死。
農作物的缺少造成更大的死傷,醫院大排長龍,但卻沒辦法維持每個人的身體健康,藥劑仍然不夠,戰場的軍醫帶走了更多藥劑與醫療用具,很多病人都是因為臨時沒有血袋或是嗎啡而死。
卡萊爾痛恨戰爭,痛恨仇恨,痛恨這個只會傷害無辜的世界。今年二十歲的生日,也沒讓他感到開心,看著魚貫被抬進來的人,他心情沉重。
他安置好新一批傷患,檢查過沒有性命危險或是傷口感染的可能後,他無聲的離開那些陷入昏迷或是熟睡的病人。
來到走廊,以往不擁擠的走道此刻人滿為患。他得沿著牆壁試著不要撞到傷患或是醫療人員的行走。
「安史塔利?」一個聲音叫著他的假名。卡萊爾回頭,看見護士長——德梅莎•蘭尼對他招手,示意他過去。
他感到有些緊張,最近護士長處理的都是需要被截肢或是緊急手術的傷患,就算在醫學院就讀時看過許多器官與大體,他看見屍體時仍然會感到作嘔。
不要是急診室幫忙,不要是急診室幫忙!拜託拜託拜託!他一邊祈禱,一邊行動快速的穿越人群來到護士長面前。
德梅莎•蘭尼是個漂亮至極的女人,柳眉的曲線如同明星才會有的一樣,不用點綴就有精神的絕美綠眸搭配豐滿性感的嘴唇簡直是色情雜誌會刊登的封面女郎。德梅莎的頭髮黑的就像他的雙眼,別針捲髮讓她的髮絲蓬鬆而俏麗,看起來就像白衣天使一般。
儘管如此,這種貌美仍然會令卡萊爾感到反感。他不討厭德梅莎,而護士長也待他如同關愛的後輩。但那個人的影子不會被時間抹滅,有時候他仍然會作噩夢,醒來驚恐的尖叫。
德梅莎看著他緊張兮兮的模樣,露出了笑容。雙手插腰就是開口訓斥:「妳幹嘛這麼害怕?瑪蒂達,是護士就不應該畏懼任何突發事件。我們也是士兵,這裡就是我們的戰場!」
德梅莎的個性就是這樣,開朗又活潑,為此卡萊爾才崇拜她。他露出虛弱莞爾。
「好啦,這次只是要拜託妳幫關薇妮顧一下普通病患,她得來幫我處理其它事情。」她說,挑眉看著他。卡萊爾愣了一兩秒,沒察覺自己全身都放鬆了。
「妳沒問題吧?」德梅莎問。他反應過來,急忙點頭,露出放鬆笑容。護士長對他露出無奈笑容,搖搖頭就表示有事得忙,然後就離開了。
卡萊爾前去普通病患樓層,並在其中一個病患旁邊找到關薇妮。一頭金髮面帶陽光笑容的關薇妮總是讓他想起自己的姐姐瑪麗安。那股強烈的悲傷有時候都會擊垮他的堅強。
「關?」他說,以長年訓練出來的女性化聲音呼喊那名正在安撫床上大腿受傷病人的護士。金髮護士抬頭,彷彿因她的到來而鬆口氣。
她站起身,走向他。
「太好了!妳來了。我還在想該怎麼辦,是護士長叫妳來頂替我一下的對吧?」
卡萊爾點點頭,露出微笑然後伸手將她垂到耳前的頭髮塞回耳後,而關薇妮眨眼感到開心的那個樣子更像與瑪麗安的身影重疊。
「剩下的我來就好。」
她吐了一口氣,拿起放在桌上的板子遞給他。
「稍微再檢查有些三十四號床的病患,他出車禍雖然傷口目前是沒有大礙,但有些腦震盪,如果他沒事了,就暫時看他是要回家休息還是住院登記。接下來,只要按照表單登記的病人一一處理就好。」關薇妮解說著,他一邊看著板子上的許多名稱和受傷原因,一邊聆聽她的話點頭。9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Q69GbZsWo
她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用認真嚴肅的眼神看著他。
「最後,把輕傷的人都先請回家。醫院太多人了,而且我們還有病患必須要病床和醫療用具。不要聽病人在那邊無病呻吟,沒事的就要強硬的請他們離開。懂了嗎?」
卡萊爾沒有回應,只對關薇妮說出的警告輕微點頭。對方一見他明白就急急忙忙的離開普通病患區域,趕去幫忙急診室了。
他梳了梳自己留長的棕色長髮,隱藏自己的微些焦慮與緊張。只是普通病患而已,不會有事的。他對自己做出無意義的打氣,然後看起板子上的名單。
首先必須檢查三十四號病患的狀況,卡萊爾依照病床分配號碼尋找,而不用多久他就找到了。床上的男人長相清秀帶有一絲神祕,頭上有著染血的繃帶。閉上的雙眼與眉毛彷彿有著許多煩惱,嘴唇更是因疼痛而不停抽蓄。
他盡量無聲的走到男人的身邊,調整點滴並檢查儀器有沒有顯示男人的狀況出現異常。確認一切平穩後,卡萊爾本想就此離開,趕去下一個病患身旁。卻沒想到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惹得他差點失聲尖叫。
他迅速看向躺在病床上呻吟的男人,對方的琥珀雙眼也愣愣的看著他,面容因疼痛而扭曲。
「……男人?」男人吃力困惑的開口。卡萊爾立即面無血色,心臟像是被打入腎上腺素一般狂亂跳躍。
你是男人!為什麼要假扮成女人的模樣?怪物!你是怪物!
他喘氣著,用力抽回手,雙眼因恐懼睜得無比的大。他怎麼會知道?我已經練習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融入這裡!怎麼會?
不不不不不。
「不——你誤會——」他還沒說完,男人就兩眼一翻,陷入昏迷。他驚魂未定的看著昏厥的男人,昔日的恐懼如同子彈打中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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