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願》I. 歸故里 - 第三十五章鬼村出世

「你們有沒有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個奇怪的味道？」

好傢伙，這默契，要不是時間不對都想送上掌聲了。

「感情你倆好心地給我們形容一下吧。」方知珩看了眼那半靠在床頭櫃上，一臉想掐死兩名小隊員的苗筮軒，閉眼輕嘆，問道。

「呃…」

「應該是股霉味，還有起風的聲音。」

在汪茗然還有藍熠兩人還吱吱嗚嗚地向想不出形容詞時，彌殊玥好心地先為大家解了惑。

「對的！」

「可以把門打開看看。」彌殊玥說著「應該也差不多了。」

她這話說完，房間裡的幾人卻都還是坐著不動，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是苗筮軒喉結輕動「高大個，開個門吧。」

苗筮軒也沒有刻意要為難高延年的意思，只不過剛好是他的位置離房門最近。

刻進在骨子裡服從力和執行力促使他在苗筮軒話音剛落就起身，但那雙如刀似劍的眼睛卻是固定在彌殊玥身上。

「沒事的。」彌殊玥撇開臉，和那銳利的刀刃錯開視線，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抖著，目光化為絲線黏呼呼地纏繞到苗筮軒身上。

見過高仙姑之後，彌殊玥對高延年的排斥是降得最快的，只是高延年本人的壓迫力著實太強勁，不擅長與人交際的彌殊玥總被他的眼神盯得不自在。

但溝通上是沒有問題的。

有了彌殊玥這三個字做擔保，高延年也就達到目的了。

長腿一邁，三個步伐間他便佇立在門邊，纖長的手搭上門把，依照高延年這性格，要他先知會他們一聲簡直是天方夜譚，一擰一拉，“咔”的一聲，門板被拉開了。

門外的走廊還是那條走廊，被點點黑色黴菌腐蝕的木頭，隨著晚風忽明忽暗的昏暗燈光。

走廊上飄著飄著不知從何處生來的白霧，時而濃厚時而清淡，一層層疊加在一起，順著空氣的走向，緩緩移動。

霧氣是由空氣中接近地表的水氣凝結而成的，在這深山也林之中，夜晚有霧也不是什麼驚天動魄的大事，但這霧氣濃厚到能飄進屋子裡，甚至直接影響視線的，那還真是第一次見。

「這…」

高延年見這情勢，第一直覺反應不對，腦中警鈴敲響，手一反就要關上門，隔絕這些絕非正常的現象，但把門板推了一半之後又發現，那些白霧並沒有因為開了門而飄進屋內，相反的，一道肉眼可見的透明隔牆，將所有白霧阻隔在咫尺之外，保護他們不受白霧的干擾。

「小姑娘，這現象有在妳的知識庫裡嗎？」苗筮軒一個魚打挺地跳下床，邊往門口走去邊問道。

「這是簡易的陰陽咒。」彌殊玥落後苗筮軒兩步跟上「這種符文可以畫在任何地方，也能畫在符上，這裡的村民應該是從哪邊取得了這種符咒，貼在臥室的門框上。這樣晚上鬼村出世時，就會被這種隔障礎隔在外，進而避開有生人在的屋子。」

彌殊玥走到門邊，兩手在門框上摸索，頭顱也抬得高高地往上邊的門框瞧，最後在右上角發現了一張殘破不堪的黃符。

那黃符上的咒文早就沒了顏色，只剩下一張髒髒破破的黃紙貼在上頭。

「都沒字了。」

其他人也都聚集到門邊，眼神極好的藍熠把那張藏於陰影中的黃符看得一清二楚。

「但功效還在，這才令人驚訝。」彌殊玥想了想，左手比劍指，吮在口中咬破了皮肉。

用滲出來的幾滴血珠子在右邊的門框上一筆寫下一個筆畫複雜的咒文，彌殊玥拉拉苗筮軒袖子，麻煩他幫她把黃紙取下來。

「給。」

薄薄的紙張因為年代久遠，還有反覆受潮的緣故，早就變得不堪一擊，苗筮軒只能雙手並用一點一滴地往下揭，才勉強留了個全屍給彌殊玥。

因為彌殊玥有先畫了一個全新的陰陽符出來，房門前的阻擋才沒有散。

左手手上留著一道蜿蜒的血痕，但實際上傷口已經癒合，彌殊玥翹著兩隻沾著血汙的手指頭，將紙張攤在右手手心中。

近距離地觀察下還能隱約見到黃紙上有用硃砂寫過字的痕跡，不過顏色淡到無法辨認字跡。

「看不清楚了，但應該跟我畫的那個是類似的。」彌殊玥說著，往紙上輕吹了一口氣，那張黃紙竟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淡化的硃砂受到了指引，痕跡緩慢浮出，雖然效果甚微，只不過就是比方才明顯了些，但大致上看得清全貌。

將黃紙放到新鮮的符文旁邊，兩廂對比之下果真十分相似，只有一些轉折上的處理不盡相同，這前人在筆鋒上的處裡也比彌殊玥還要更加有魄力，筆畫上也更加繁瑣一些。

「既然鬼村出現了，我們是不是該出去看看了？」汪茗然那張符顯然沒有太大的興趣，意興闌珊的他站在那隔障前，觀察了許久，心中倍感新奇便伸手去摸了一下。

先是感覺到手上傳來阻力，稍加點力自己的手便穿透了屏障，接著手上一涼，那寒意深入皮層扎進骨頭，疼痛感順著神經刺激大腦，立刻就生了幾滴水珠子掛在手上。

「嘶！」汪茗然甩著手連連倒退幾步，方知珩就站在他身邊，馬上拉過他的手查看，幸好接觸的時間不長，沒有造成凍傷。

「外頭的霧氣都是由鬼氣凝結而成的，生人不能觸碰。」彌殊玥走到床邊，將黃符擱在櫃子上，從灰濛濛的窗外看出去，能見路家的老宅外有用紅磚頭砌起一道圍牆來，院子裡還保有許多枯木的殘枝，天色已暗，彌殊玥啥也看不到，只有幾抹青綠色的微光再不近不遠的地方閃爍著。

「這樣。」幾人面面相覷「怎麼出去找線索？」

「我奶奶給我帶了一瓶黑狗血還有幾張符，有用嗎？」站在門邊的高延年語出驚人。

暫且不說高延年竟真會帶著這東西過來，苗筮軒聽了只說道「你要回你房間拿東西之前是不是必須走出這房間？」

「沒事，還用不到黑狗血。」彌殊玥從窗邊退開，腿向後一邁轉過身。

那嬌小的身姿暴露在特勤六隊一行人的視野中，只見她腳步輕快而來，突然腳步一頓，下一秒復又恢復原本的速度。

這細微的變化難以察覺，但這房間裡的人都不是個正常的，眼神都跟“犀利”二字扯得上邊，而且更善於觀察人類的肢體語言，彌殊玥這一下停頓，大家都領略到不對。

一個想法在電光火石之間宛如一道閃電劈進苗筮軒腦中，說是直覺也行，跟彌殊玥心有靈犀也罷，他覺得他好像知道了彌殊玥是看到什麼才腳步一頓的。

「哈…」

身為在場唯二能聽見鬼聲的人，聽到哈氣聲的藍熠也是霎時間靈光一閃，一聲哀號先行一步脫口而出「喔不會吧…」

眾人轉身往門外看去，只見那迷霧之中，有一人用飄得“唰”的一下就從右邊順移到左邊，就一個眨眼的間隙便消失走廊上。

「哇啊！」

那速度太快，心理準備也沒個齊全，汪茗然和藍熠兩人一抖，一個往左一個往右正好撞在一起，拉扒住對方的手臂當作是寒冷的人世間最後一根火柴，抱在一起瑟瑟取暖。

「呃！」

一聲低沉的悶哼從高延年的喉頭發出，不難想他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吞下一口臨近牙關的大叫，以保全自己身為硬漢的體面。

方知珩則是倒吸一口涼氣，摀住心口連連倒退，直到撞上床板，一屁股跌坐在床鋪上。

「你們有人看清剛剛飛過去的是什麼嗎？」

「那就是“村民”。」彌殊玥牽住腳下如同大樹生根的苗筮軒的手，雖然輕微的顫抖從那端傳遞到自己手心中，但也不妨礙那溫度傳遞到自己心扉上。

那年的屠村，兩百來名村民只剩下二十幾人活下來，那不就是說現在有一百八十幾隻鬼在附近轉悠嗎？

一出這門可能就會有一百多張鬼臉轉過頭來看你。

光想就快要尿褲子了。

「我先出去看看，順便把要用的東西拿過來。」彌殊玥拍拍苗筮軒的大臂，走動間帶起一陣沾染著淡淡皂香還有她身上獨特馨香的風。

被那股淡然到幾乎捕捉不到的味道喚回了飄浮不定的心神，苗筮軒手腳俐落地跨步向前，一把拉住彌殊玥，疾言厲色地說道「妳要怎麼出去？」

剛剛他們也都看到了汪茗然碰到霧氣之後的反應，更何況彌殊玥自己也說了，外頭鬼氣碰不得。

「不需要擔心我的。」彌殊玥巧勁一使，就拂開了苗筮軒的手，整個人靈巧的如同一隻在森林原野間跳動的白兔，竄到門邊。

怎麼可能不擔心？

苗筮軒正想喝止住彌殊玥，就見她蹲下身，一手撐地一手扶在門框上，身子往牆上一貼，爭取最大視角去看清兩邊走廊上有無動靜。

左右兩邊都沒有鬼影，要出去現在是個好機會。

這個認知一劃進腦袋，彌殊玥立刻右腳發力，一閃身就出了房門，往右一拐，深陷在白霧之中。

站在門邊的高延年下意識就要去抓，整條右臂穿透屏障，但指尖就與彌殊玥衣領失之毫釐。

伸進白霧中的右手小臂瞬間激起一陣刺痛，高延年一個激靈，一聲低喝，身軀一側，摀住手往後踉蹌了幾步，直到撞上汪茗然才勘勘停住。

從手掌到手肘，高延年整個小臂被凍得通紅，上面掛著水珠子，散發著白煙，凍得連去察看傷勢得方知珩都打了個顫。

他就這樣碰一下都能變這樣，那彌殊玥豈不是被凍成雕像了？

苗筮軒心裡也急，連帶著臉上的神色也不好看。

「隊長？」

汪茗然和藍熠看著苗筮軒大步走到床邊，拉起背包從裡面拉出一枝軍用鏟，單手拎著就往房間的右邊走。

右側的那面牆，是和彌殊玥那間房間共用的。

這是路謙祖上留下來的房子，光看面貌就知道這屋齡不小了，結構老舊鬆散，苗筮軒使勁一下下去，保證可以直接砸出一個洞來，賠錢是絕對跑不了的。

但人命關天，反正樓家有的是錢。

苗筮軒掄起軍用鏟，手臂上的肌肉緊繃，兩腿一前一後穩住重心，大臂往後一抬，腰上一用力就要往下砸。

「苗大哥。」

彌殊玥不輕不重的呼喚從門口傳來，成功讓苗筮軒定格，

苗筮軒維持著砸牆的動作側頭往聲音來源望過去，彌殊玥懷裡抱著東西，步伐小但節奏快的回到房裡，歪著頭不解地和他遙遙相望。

「你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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