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灰頭土臉,傷痕累累的她還是在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攻擊後,繼續努力起身。換作是以前的她,早早就躺平棄權了,甚至直接落跑。可偏偏這一次,她沒有。
「莉蓮小主又逃課了!」
「費爾斯澤爾」家負責教導『淑女禮儀』的導師遣來了宅中的女僕,再三向負責照顧領主家眷的管事「巴頓.費爾斯」老先生投訴。
「好的,我知曉了。讓導師女士稍候片刻,將昨日領主夫人贈與我的那份茶點奉上於她吧。辛苦你了,依莉。」
巴頓早已習慣應對關於「莉蓮」的各種突發事件,他安慰著顯然被連帶訓斥的女僕,依莉。
「知道了,巴頓先生……」
年輕的女僕無法掩飾表情上的懼色,一想到又要和那嚴厲的導師同處一室,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
簡單地佈置完其他人的任務後,獨自一人的巴頓顯得有點落寞。他輕輕抵了下眼鏡,重新戴上後,便踏上「尋找莉蓮小主」的路。雖說是「尋找」,但其實他早已知道「莉蓮小主」的藏身之處 — 橘黃昏色照耀下的走廊有一條不起眼的隱於陰暗的密道,巴頓僂身下行的背影如同普通的老叟般,如果往他背上輕輕一壓,可能他會像脆弱不穩的積木般直接散架吧!
這位「費爾斯澤爾」家的么女,是個對家族而言「麻煩的存在」:她沒有才華,沒有能力,沒有耐心,更沒有志向。她的強處就是「活著的冰之領公女」,還有能生育,除此之外,在高層階級苛刻的眼光中,她沒有一丁點可取之處。
巴頓推開虛掩的門後,一股刺骨的寒氣迎面襲來。果然,莉蓮就在這裏,她施放著「費爾斯澤爾」家祖傳的「冰系魔法」,只是那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施發方式,沒有破壞力高強的載體,沒有創造力驚人的術式,有的只是還算上得了枱面的「冰雕」藝術品,莉蓮煞費心機,最終只能造出些不大不小的輕盈冰雕品,這是她能做到的魔法載體的極限。畢竟她的魔法力值低於常人,也只有空無用途的大量魔力。
「小主,您又逃課了。」
「……」「巴頓卿,你看看這個。漂亮嗎?」
莉蓮一邊專注地在手中刻著小冰雕,一邊若無其事地問。語氣間並沒有任何的不憤和悲傷,更多的可以說是毫不在乎。
「恩,單從美觀的層面看老臣認為是上好的收藏品。」
巴頓是真心的稱讚,他受恩於「費爾斯澤爾」家的領主,只覺得莉蓮小姐有點小任性而己,她背負了不該是她這種年齡就該承擔的壓力。因此,比起精明有為的小大人艾斯少爺,巴頓心中覺得莉蓮小姐才是孩子該有的模樣,只是神意弄人,在高層社會的世界並不允許「無用之輩」。
「是嗎?可是我的魔法力只能讓這些東西維持半天不到的時間,時間一到,不要說有沒有用,需不需要,它們都不存在了。像我一樣。」
莉蓮淡淡地說著,不帶半點情感,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莉蓮小主,您做的冰雕老臣十分喜歡,可以賜一個給我嗎?」
巴頓誠懇地求賞,他當了許多年的管事也沒有向領主或領主夫人求賞什麼,如今倒是第一次向主上的女兒 — 這個失寵的落魄小女孩求賞。
「……」
莉蓮將剛做好的皇都塔堡遞給巴頓。
「老臣誠惶,這珍貴的皇都塔堡冰雕精緻得就如當年老身親身所見般。感謝莉蓮小主的慷慨賞賜。」
巴頓接過塔堡時順勢握住莉蓮冰冷的雙手,或許莉蓮小姐需要一點他微弱的溫暖,哪怕只有一點點,他也希望自己的手溫能傳給莉蓮。
「如此一來,世上就已經有一人是需要和期盼著莉蓮小主的才能了。」
「……估計世上只有巴頓卿會需要本小姐吧。謝謝你。」
「老臣榮幸萬分,別忘了還有夫人她……」
那是莉蓮進行鑑定式前的隱事,是屬於她和巴頓之間的小秘密。然而沒過多久,巴頓也不在了。
「 那麽第三回合,就沒有所謂的限制與規則,以先擊倒對方在地為勝。」
艾蒙宣佈了決鬥的最終回。
「紅蓮小妞,既然要動真格,不如你換把劍吧,用木劍就好像我在欺負你一樣。」
阿波羅沒有迫不及待地發起攻勢,而是選擇了搭話,並將自己的奇怪短刃遞給她。
「……蓮不要。」
紅蓮防著其中有詐,並不打算接。
「呼,也罷。那這樣吧!我打算喝點東西回復一下狀態,不如你也先恢復一下,公平對決,誰都不佔誰便宜。」
阿波羅將其中一罐藥劑喝光後,將另一罐抛給紅蓮,喝完藥劑的他身上傷勢全消失了。紅蓮本打算拒絕的,惟見此情形,為免因體力不繼輸了決鬥,還是喝了藥劑,結果還真的不是陷阱,她也恢復了體力。
「哈哈,如此一來,實在太好了!還是主上懂我!」
阿波羅終於不再隱藏偽裝,能跟在艾蒙身邊大都不是什麼泛泛之輩,而這個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大叔以前實則是一個嗜鬥者,「暴虐之鬼」是他曾經的名號,因為他熱衷於虐待對手,猶其是以強對弱的時候。
「絕空彈射」是他的技能 — 以魔力生出小小如石塊大小的透明載體,再以他特製的魔力手套以小量消耗進行魔力彈射攻擊對手,一開始他便是用這招悄無聲息地擊倒了紅蓮。這看不見的攻擊技能十分作弊,但只要不被拉開距離或者能迴避的話,還不算無法攻略。
紅蓮並沒有太多廢話,還是採取和上一局那樣的猛烈攻勢,只是招式變化更多,當中有不少虛招假招來騙阿波羅上當,可是並沒有奏效。這次阿波羅沒有急於脫身,而是護好了下盤,選擇了以防禦姿態來抵擋紅蓮強烈的攻勢。雖然紅蓮不少的攻擊都擊中了阿波羅,但都微妙地被避開了要害位置,無一例外全都打偏了。
“ 這次雖然還是選擇強攻,但還是節省點體力,畢竟也沒太多招可用,對方也開始習慣了節奏,得想辦法另謀奇招,最好再對方出招之前就解決他吧。”
紅蓮心裏盤算著。她一直在等待機會,等待阿波羅再次露出破綻或輕敵的時候,因而她的攻勢不如一開始般凌厲,還有越來越頹廢的現象。
「果然剛才是矇到的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紅蓮分了心,但她並沒有立刻受到反擊。而說話的人正是阿波羅,他的另一個戰鬥特色就是愛噴垃圾話。
「不是吧?還真是幸運啊,像你這種人就該偷著樂,明明沒有料卻能和本大爺對戰,能吹一輩子了!哈哈!果然,擺設就是擺設,長得好看卻沒什麼用。」
阿波羅不停地出言嘲諷挑釁。本來紅蓮只需冷靜處理便不會上當,奈何他的話就像紅蓮的「專屬座位」般,猶其是最後那句話,簡直就像當初那位惡劣的「禮儀導師」講的話一樣。
理智掉線的紅蓮火力全開,怒火攻心下,她的招式全都大開大合。但阿波羅仍然沉得住氣,沒有趁機反擊,反而在紅蓮瘋狂的進攻下失了重心,單膝跪地。眼看著就差那麼一下就能將阿波羅「打趴」在地,就差一點點就能證明給所有人看她不是個「沒用的擺設」,於是她使勁躍起,打算用猛劈之勢直擊阿波羅的頭部 —
「終於等到了。」
阿波羅得逞地笑道。下一刻他移開左手的遮掩衣物,一記飛快的「絕空彈射」直擊紅蓮的下巴,幸好她來得及調整姿勢,才不致於倒地,但她雙膝跪地,武器也掉落了,看樣子也跟輸了無異。
「直接倒地不就好了,非得讓我再折磨你嗎?」
阿波羅訕笑道。
「……」
紅蓮無聲回應,雙眼瞪著他。剛才的那一下重擊讓她從痛楚中清醒過來,被阿波羅得逞後也拉開了距離,赤手空拳她根本無招可使,所以她一定要撿回掉落在五步之遙的木劍。可是取得優勢的阿波羅不可能無動於衷。
「接下來就要考驗她的迴避力了。」
黑淡淡地說,眼睛還是沒有離開過紅蓮身上。
「混帳!老子還是第一次和近戰者打得這麽窩囊,現在到我主場了,你就別想著能翻— 」
趁著阿波羅大放厥詞的時候,紅蓮直奔木劍的位置,興許是消耗了不少體力,動作有些遲鈍—
「盤!—」
阿波羅把話接上,大喝一聲順勢發動彈射。一記重擊打中紅蓮的肋骨,痛得她翻滾一周,又再次雙膝跪地,掩腹忍痛。
「嗚……唔」
紅蓮強忍著痛楚再次嘗試取回武器,然而又一次被阿波羅精準打擊。接下來無論她是迂迴前進還是戰術後退,阿波羅的彈射技能都能百分百命中她,就像是如形隨影的透明子彈般。幾輪下來,紅蓮已然筋疲力竭,最終被阿波羅打中雙膝直接跪倒在地。
「好奇怪。那個大叔的技能是追蹤型的嗎?」
琥珀心裏有說不出的違和感,因為她能看見魔力的軌跡。可明明是直線的彈道,到最後竟然會主動拐彎,就像紅蓮在主動吸引攻擊一樣。
「兵不厭詐,估計是那罐藥劑吧……」
黑猜測道。
「嗼……」
琥珀不爽阿波羅使詐的行徑,鼓起了通紅的臉頰,生著悶氣。
而事實也如黑所預料般,藥劑裏除了恢復藥,也帶有阿波羅的壓縮魔力。當它進入他人體內後一段時間內就如同信標磁鐵般,吸引著阿波羅的魔力彈射。如今的他甚至能做到精準的微操,想攻擊哪裡就能命中哪裡。
紅蓮打算站起來,可還沒穩住的腳被阿波羅無情的彈射直擊膝蓋處,紅蓮失了重心,一頭向前栽下去 —
「 所謂勝負,有時候是看你自己的想法。自覺不如,會輸。自知不如,那就是五五開。」
黑說過的話語不斷地出現鼓勵著紅蓮。
最終紅蓮還是沒有選擇倒下,她用頭頂著地,看起來就像在給阿波羅叩頭一樣。即便如此灰頭土臉,傷痕累累的她還是在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攻擊後,繼續努力起身。換作是以前的她,早早就躺平棄權了,甚至直接落跑。可偏偏這一次,她沒有。
「混帳!就不能給她個痛快嗎?別欺負我們的小紅蓮!」
觀眾的怒火被突如其來某人的一句話點燃了,紛紛咒罵著阿波羅折磨人的行徑。
「……」
黑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手已經按在刀柄,他等著紅蓮輸掉的那一刻就下場為她找回場子。他的雙眼仍然緊盯著紅蓮。
「肅靜!世道的險惡如果不在這裏好好教育,將來面對生死一刻時如何應對!」
艾蒙怒髮衝冠,喝止眾人擾亂決鬥的進行。畢竟是有相當威望的人,才一句話村民就將怒火收在心中,不敢作聲,只不過事後他們可能都不會給阿波羅好臉色看。
趁著剛才的騷亂,紅蓮已經撿回了木劍,她對著阿波羅擺開架勢,等待著阿波羅的示意 — 剛才她是對方放水才撿得回的木劍,她雖明白機會難得,但她不想趁人之危發動偷襲,也算還了他剛才的好意。
「天真!」
阿波羅還是有點失望紅蓮沒有偷襲過來,抬手就對著她的腹部來了記「絕空彈射」。
「嗚……」
紅蓮的傷勢其實還是有點重,老實說,現在的她都是憑意志在硬撐,根本沒有體力去進攻了。努力撐到對手終結自己是她最後的倔強。
然而,一隻亮綠的蝴蝶悄然飛到了紅蓮的肩膀上,紅蓮驚覺竟有如此美麗的奇異生物時,蝴蝶化成綠光融入她的皮膚消失了 — 頓時紅蓮的傷勢與疲勞感一掃而空,也能感覺到體力正在恢復。
「啊~ 帶它散步時竟忘記自己回家了。真不乖。」
琥珀裝瘋賣傻地說著,吐了吐舌頭。在場的人除了紅蓮外,都知道那是什麼 — 「治療之蝴蝶」(琥珀的獨有技能)。眾人要麽掩臉遮笑,要麼低頭不語,艾蒙也閉目養神,而黑終於望向琥珀,比了個稱讚的大拇指。
「耶!」
琥珀以燦爛的笑回應。
「這……」
「惡人役」的阿波羅陷入了尷尬中。這年頭的戲還真的十分難做,既然主上也默許了,只好堂堂正正重新再來一遍。即便如此,他的優勢還是很大的,畢竟他還沒亮出底牌。
「阿波羅,無需留手!將那個也用上吧,盡快戰勝對方即可,老頭我站不了多久。」
艾蒙給阿波羅下達了指示。他別過臉望著黑,淡淡說道:
「哼。既然你們出手了,那老夫也不能吃這個虧。」
「靠夭阿伯,你是有多不想輸啊。」
「啤~~~~」
黑掛著「營業微笑」回道。而琥珀則送了他一個萌萌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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