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式,代價都沒有錯,進行過程中也沒有出現反噬和過度吞食的異狀,怎麼就無效了呢?」
紫色的夜空中,一隻龐大的鳥型怪在空中對著密林某處向下俯衝,在撞上奇樹如針般的樹梢時,悄然地化作一縷煙霧 — 煙霧並無散開,而是纏繞著一位戴著白色面具身穿灰色斗篷的男子,他抱著一名失去意識的有著長長黃髮的幼女。男子踩著奇樹長出如鬼傘菇的部位,一連幾個躍身,熟練地落地後匆匆朝一幽暗隱秘處奔去。
「…鴞…」又一名同樣裝束的人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聲音沙啞地喊出一個字,便朝某處指了指再點頭,示意他能直接進入。
「虺,小心點,或許有個瘋子會闖過來。」被稱作鴞的那人想到那個不眠不休且一路追趕自己的「怪人」,也來不及細說太多,只留下這麽一句話便趕緊覆命去。
"犾呢?"「……」被稱作虺的人眼神閃過一絲不解後愈趨冰冷:在他眼中,犾就是無名者中最強的,僅次於那位。無名者之所以沒有名字,就是因為他們為了復仇,甘願捨棄一切,成為無名的惡鬼。何況他和犾因為強悍的實力還得到了稱號,這也正好代表了他們堅定的意志 — " 犾絕不會輸!他終究還是留手了?那人只是漏網之魚,是狼狽無用的女神跑腿而已!都敢來我就一招斃了他們!" 虺壓制不住日漸強烈的殺意,他沒有察覺到自己中了女神的詛咒,或許他早已在詛咒女神的過程中迷失了自我 — 過度殺戮讓如今的他只想著毒殺這世界的一切。暗室之中,小蘿莉終於恢復意識,只是她雙眼無神,打量著四周一切,並沒有想逃離的意思。「呵呵呵……到底是莊嚴的女神使徒,咳咳……聖女閣下還真是悠然自得啊……」佝僂的老巫婆拖著將死之軀緩緩朝小蘿莉走去,打著趣說。
「……」小蘿莉眼神空洞,只是呆呆地看著她,沒有半分感情。
「哈…哈哈哈…咳…哎…神殿的老不死下手還是一如既往的狠啊!敢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施加了這麼多的人體禁術…也只有女神的使徒才做得出……可憐的小傢伙,被當作禮物送來卻還是得受這麽多苦…」老巫婆自言自語道。「…雖然知道是陷阱…但老身也沒有其他選擇了…小小隻的也挺可愛的,只是老身的孩子們會有點不習慣吧!哈…咳…」老巫婆口吐鮮血,然而她似乎並不在乎,開始用地上自己的鮮血畫起了血陣 —
「安心吧…小傢伙,神殿那些禍端吾一個都不會放過…誰叫吾等都曾是『墮落的聖女』呢!……」
同一時間 —
「…就是這樣,他是我師傅了。」諾伊雅抓緊時間簡單地交代了她的經歷,說明了計劃和總結了她的見解:她在黑離開後不久便四處遊訪查探妹妹的消息,後來機緣之下,和筋肉人重遇並跟著他學戰技,如今已經有不錯的身手,也有新技能傍身;因為半年前野怪都集體消失,他們時刻注意著野外的情況,一個接一個區域地排查,最後在十天前鎖定了野怪騷動頻繁但數量卻沒有大減的邊境村附近。諾伊雅的判斷是野怪減少的區域無疑是有人狩獵所為,然而卻不利於培養更強的野怪,而無名者集團是擅長召喚怪物作戰的,必然會在野怪集中的地方等候時機捕捉強怪,考慮到通常強怪的培養速度、強怪的體形、運輸和消耗效率,他們的據點必然不會離其太遠,甚至很大可能就在其中。
「……」黑靜靜地聽著諾伊雅的簡報,心中不由得佩服起來。“ 內容簡單扼要,說話毫不含糊,只是半年就學到了不少我聽都沒聽過的知識......要是在前世,她就是妥妥的高材生吧...要是之前我也能像她如此上進,或許域...” 想到這裏,黑重重地搖了搖頭,打斷了自己那不必要的自尋煩惱。
「…!黑...哪裡有不對嗎?」諾伊雅對黑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敏感。
「沒有,按你說的做。」黑給予肯定道,對他而言,諾伊雅簡直幫大忙了,如果沒有遇上她,自己肯定得花不少時間尋找。
「…那個,不如先治療一下吧。前面的密林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的巢穴了。」諾伊雅再三提議道,這一路上她都見縫插針地找機會讓黑接受治療,然而每次都被黑若無其事地拒絕了。儘管她不敢多問少年傷痕的由來,可是見著他渾身傷痕,內心著實充滿不安和擔憂。
「…好吧。」黑終於答應了。" 等下必有一番惡戰,還是稍微慎重點。" 諾伊雅把早已準備好的治療口服液順勢遞上,儘管這是她唯二的保命治療藥,她心中對此沒有半分不捨。
喝了藥的黑並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任何變化。他那受傷無力的右手似乎早已隨時間流逝而恢復了力氣,儘管外表看來還是帶傷的。「感謝了,感覺好多了。」黑撒謊道,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太多不解之謎,只是目前不是考究的時機,為了讓諾伊雅安下心來準備戰鬥,他也只好出此下策。
「那太好了。」諾伊雅放心地回應道,沒有懷疑。年輕人終歸是年輕人。此時的筋肉人把一切看在眼裏:和平時有點不一樣的弟子,以及剛才少年沒有出現受到治療後該有的微細變化現象,但是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 或許他並不是現在所被需要的,但眼前的人都值得他的守護,他就是這座森林的沉默保護者 — 傳說中能照亮世人的夜間騎士。
三人伏在離可疑處不遠的小山坡上觀察著,諾伊雅放出被訓練過的小怪物迂迴地往目標處走去 — 沒一會兒功夫,小怪物就不明所以地攤軟在地上,沒了反應。
「…!」諾伊雅正準備有所動作時,黑快筋肉人一步阻止了諾伊雅。
「我去。」黑沒等他們反應便一口氣衝了出去,諾伊雅和筋肉人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麽時,黑的身影早已沒入林中。
「…師傅!」諾伊雅被黑的突擊嚇得失了分寸,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句。下一刻她就驚覺不妙,連忙捂住了嘴。
「…」筋肉人見早已暴露,便使出了場地輔助技能召喚了明月 — 這是他的祖傳技能,在月光的照耀下,會增加對野怪造成的傷害,也能照亮視野。
在月光的照耀下,不遠處的一道銀色且閃爍的寒光顯得格外醒目 — 正是黑與敵人纏鬥的身影。黑前世除了拿過做飯的菜刀和水果刀,並沒有任何使刀戰鬥的經驗,因此,在沒有技能的強制輔助下,他的好幾次攻擊都掌握不好出刀的力道和時機。黑也應付不好對手的反擊,猶其敵人是有一定戰鬥經驗的,不像那些只懂橫衝直撞的蠢狗們那麽好處理。然而,他那不成熟的刀術並沒有使他處於下風,靠著自身不合常理的速度、反應以及體力,無論是被閃開、被彈開攻擊、被反擊,武器是脫手還是錯位,他都總能迅速重整身勢,不要命似的只攻不守。來回幾輪下來,對手的體力似乎吃不消了,反觀黑的攻勢反而更猛更快,而且刀使得更加順暢了,最終他在硬接對方兩條蛇型怪物的強咬後,成功削去了敵人的左臂。累積的傷勢終於讓虺再也站不穩腳,他倒地喘著粗氣,「…毒……」他嘴裏只唸叨著這個字,剛才見到黑時他所迸發出的瘋狂如今只留在眼中,且憋出了不甘的淚水。
「時間不多了,我先攻進去。」黑丟下又一個趴地的怪人後,朝著才剛趕到的諾伊雅和筋肉人說道。這場戰鬥結束得很快,諾伊雅還沒來得及慰問一句「有受傷嗎?」黑已提刀衝進敵人的巢穴去,過程中順便把那兩條緊咬的蛇型怪拔出且甩一邊去。
幽暗的洞中有著強烈的臭味、屍味和血味,剛嗅到的黑是有一陣不適,然而這並沒有妨礙到他急促的步伐,才沒幾下的交锋,黑便甩開敵人朝深處奔去。救人,是他唯一的目的,只要不像早前的那人般難纏,他便沒有要戰鬥的意思。諾伊雅的支援也及時,蒙著臉的她朝敵人丟了技能投擲,而被召喚出的野怪也被筋肉人的挑釁技所吸引,他們便在入口處戰鬥起來。
洞中的屍體有不少,黑一邊抵擋追擊者們的攻擊,一邊確認著屍體的髮色身形。所幸追擊者們的能力並不強,黑顯得遊刃有餘,然而正當他在一處比較寛敞的區域如此進行著時,「讓老身替你點亮一點吧!」 —
整個區域瞬間被點燃爆炸,整座洞穴都激烈搖晃著,四處陷入一片火海且彌漫著煙霧,洞穴入口也因爆炸而坍塌。「…咳咳…哎呀哎呀……老了就是糊里糊塗…」片刻後,老巫婆從一處黑門走出,在檢視爆炸現場時幸災樂禍地道。
她的所謂從者或孩子們,不是成了烤人,就是被炸成爛泥,沒有一人回應她的話。區域中完整的屍體只有在中間位置的一個,那人低頭跪地,黑黑的散髮還有著點點火花,全身沒有一塊好肉,可能是其右手緊緊握住一把插地銀刀的緣故才沒有倒下吧,而且手握刀處還滲著血水往刀身上流。
老巫婆發現這具屍體後突然面露不悅,撐著對她的身形來說有點巨大的法杖朝屍體的方向走去。「…該死的傢伙!害老身親手殺人,要不是…咳咳…要不是剛好有新的身體……」她一邊詛罵著,一邊舉起法杖。她想要徹底砸碎這該死的入侵者的屍體 —
「喀!」銀刀被折斷後,「復活」的黑用全身僅存的力氣向前撲,將斷刀抹向老巫婆的脖子。下一刻,血柱噴出,老巫婆還沒來得及叫喊一聲便倒地沒了反應,黑也跌在她的身上,努力地翻了一個身,躺在她身旁的血泊中。
黑全身脫力,雖然他熬過了爆炸魔法以及氣爆且沒有失去意識,但超乎想像的疼痛讓他失去了所有感官,剛才的一擊也是一場幸運的豪賭 — 他相信幕後黑手會出來撿尾,靠著極其模糊的視線賭了一次。如今他五感盡失,全身無力,只能等待救援或者身體會自我修復的奇蹟。" 我會不會是叮噹的同廠呢?" 黑的意識有點混亂。" 這樣應該能結束了吧?應該沒有其他敵人了吧?"
大腦宕機的黑還是犯了所有創作作品中便當角色的大忌,觸發了「回老家結婚」的被動效果:老巫婆的血在地上緩緩形成了一個血陣,四周的屍體都慢慢地化成粉末消散著,接著一個身材姣好的魔法少女靈體從老巫婆身上冒出,她雙眼漸漸泛紅,操縱著這空間中的一切事物 — 黑最終被置於血陣正中的半空中。
「該死的傢伙!」少女靈體張嘴就是芬芳口味。「是要做成魂獸 (注1) 還是先佔用他的身體?…就應該把小傢伙也帶過來的…」少女靈體催動血陣,本來環繞著她轉的血液一下子化成尖刺,黑被萬刺穿身,然而他似乎沒有任何知覺,毫無反應。
「哼!侍奉女神的垃圾還有這樣的能耐?」少女靈體嘲諷道。「那樣草菅人命的女神有什麽好!老身就是瞧見了神殿做的齷齪事才叛教的,還好在命運之神的眷顧下,老身方可以靈體的方式長存至今。為的就是要徹底摧毀這虛偽女神的全部!」少女靈體越講越氣,越氣越講。只是此時的黑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雖然身體正在被殘害中,他卻跟沒事人一樣。
察覺到情況有點不對勁,少女靈體陷入了沉思。「術式,代價都沒有錯,進行過程中也沒有出現反噬和過度吞食的異狀,怎麼就無效了呢?」少女靈體回想起一些細節來,這地洞充滿各種毒、咒以及狀態下降的不利條件,這人的抗性 (注2)條件也太過反常了!還有最後的爆炸,在受灼熱以及煙霧造成的無氣(注3) 狀態下,他還有意識還能動。「他該不會是侍奉什麽的魔人吧,就如我一樣。」少女靈體得出結論。「這下子該怎麽辦好?」少女靈體頓時來了興趣,但又有點不知所措。
「不如直接獻祭他召喚可愛的凶物 (注4) 吧。」突然出現的三七分界的黑直髮怪男若無其事地提議道,他的手中捧著一本書。
少女靈體打量著眼前的這個怪人,「庵底都奧沙爾門…」男人突然唸起咒語,原本鮮紅的血陣頃刻混入黑色的紋路……此時,受洞口坍塌所困的筋肉人終於艱難地清出一條通往某處地下區域的通道,諾伊雅因為左眼受了不輕的刺傷不便行動,筋肉人勸說著諾伊雅服用治療藥減輕傷勢,然而她卻不為所動,讓筋肉人大感無奈。
「…」筋肉人正苦思如何脫困和想著那少年的情況時,「諾依曼!」諾伊雅大叫一聲,他們發現了被像蟲蛹般的東西拘束且半吊在空中的諾依曼 — 諾伊雅失散的妹妹。還沒等他們來得及高興,筋肉人感覺到一股讓他毛骨悚然的氣息 —
「…快逃…」筋肉人失神地說著,他的身體對這股氣息極度抗拒。「…不逃…會死……」
「…欸?」剛把沒有意識的妹妹救下的諾伊雅一臉不解。
然而,死亡的氣息已在諾伊雅身後,朝她襲來 —
3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E5LdlFsAo
(注1) 魂獸 - 所謂異端者製作怪物的產物,是目前只有異端者擁有的科技。有三種用法:其一是作為戰鬥力,通過導入人族靈魂,讓怪物作為召喚戰鬥單位,會比一般野怪容易控制,即使殺人也會由其體內的人族靈魂部分承受神罰;其二是作為戰力堆肥,讓魂獸不斷殺人或怪物增強,當體內的人族靈魂被神罰徹底消磨掉時便可殺掉,為異端人族提供經驗使能力值上升。最後是作為異端的祭品被消耗,因為人的靈魂可以分好幾份放到怪物身上,作為祭品,人獸靈魂混合體更能有效使用,也能有效多產。另外,人如果殺掉魂獸,也會受到神罰,只是怪獸化的過程比較慢。
(注2) 抗性 - 普遍異世界人族的抗性數值是不會有100%的。除去特殊體質的生物/野怪,沒有某抗性全免疫之說。抗性因種族和個人體質的差異會有不同的隱性基礎值,基礎值會確定受某種狀態影響的時間和效果。理論上,受影響的持續時間越久相關抗性會短暫提高,完全隔絕一段時間後會回落至正常水平。抗性與防御數值不相關,聖職者的某些技能如淨化能消除一定程度的效果或減少影響時間,沒有能完全防止某不良狀態的技能(除與能力值直接相關的如攻上升等)。
(注3) 此氣乃氧氣, 只是異世界沒有過多的科學發展,他們只知道呼吸需要的為氣,呼吸會出事的為毒。
(注4) 凶物 - 即為魔物,是非人族的技術產物。雖有可能與野怪相似,但不同於野怪,對人族沒有任何用途,反而是一種危害。誕生的方法目前知道的有兩種:使用者的魔力催生,以及獻祭其他種族的祭品召喚。在王國的記錄中己知能召喚魔物的只有魔族,而伐討凶物並不會產生人族所需要的能力經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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