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日誌 - 第二十六篇 - 沉默的罪人……即使一切能夠重來，那天的事還是會發生的。（下）

「無論…做什麼，我們都是…罪人，無論多少次，就算一切能夠重來……我們還是…逃不過滅亡的……那天！」

「嗚……啊……不要……停！」

邊境森林的入口處，兩名暴躁的醜男冒險者正在痛毆一位弱不禁風、衣著破爛的邋遢大叔。大叔雖然表面上看似在求饒，可臉上卻總是會不經意地露出一絲的興奮與嘲諷意味的表情，惹得那兩名長得十分抽象的冒險者的無名怒火又重新被點燃了，越揍越凶，越揍越不解氣。

「該死的！那些『好使好用』的女人就給你這變態全浪費了！害老子無處可發洩！」

這位目露凶光的鼠頭大叔便是名為納森的「保羅鎮」冒險者，綽號是「帥哥劍士」。本來他控制著一隊有十八人的「全女性」旅團，可就在剛才，那位邋遢大叔惹來的怪獸將他的「後宮夢」徹底摧毀了。

「辛弗！死跑腿的！你這廢物！要是之後在這荒蕪的鳥村子沒有找到那個叫『紅蓮』的女人，你死定了！」

另一位賊頭賊腦的冒險者名為歐比，同樣也是來自「保羅鎮」的獨行俠，綽號為「森林之子」。平常他沒少和納森狼狽為奸，作為職場「老油條」的他們禍害了不少年輕貌美、入世未深的女冒險者。

「嗚……呵呵……兩位請勿操心，『那位大人』這次為你們準備了更好的東西。」

鼻青臉腫的辛弗毫不在乎自己的傷勢，像個「狗腿子」般為兩人用雙手奉上使用上好礦物製成的「血晶項鏈」，上面還刻著奇怪的圖案，看著就像隻斷頭的獅子。

「垃圾！你的臭手弄髒了寶物！」

納森一腳踹開了辛弗，一把奪過項鏈。隨後，他無視了倒地掙扎的辛弗與興致勃勃的歐比，自顧自地把玩著手中的珍品。

「有了這個，還有什麼女人會怕弄不到手！乾脆我們將那村子佔了，坐山為王，讓那些女人為我們生子繁衍，將來也能更好地為『義獵王』大人效力！」

納森他們此番出行，除了追尋失去的「紅蓮」以及尋黑他們報私仇外，身為「盜獵者」一員的他們，更是接了組織的任務 — 要佔領和控制這遙遠的邊境村，作為他們進駐前「聖女鎮」的跳板。

（「盜獵者」— 「尾刀」以偷取別人成果的不良組織，成員遍佈偏遠地區的公會，大都是品性有缺陷、德行有虧之輩。自稱為「義獵勇士」，會敲詐勒索被他們尾刀的受害者。一開始是烏合之眾，但逐著某種秘寶的誕生，他們逐漸成為主流，成為禍害眾人的惡徒流氓。組織內階級分明。）

（「義獵王」— 「盜獵者」組織的頭兒。曾經擁有著尊貴身份的人，行蹤成迷。）

「對對！納森大叔可別忘了我啊。聽說那兩位『弱弱的少女新手』老家也在這，要是能碰上就最好不過了！還有，剛才那兩個垃圾透露最近有不少『異變人』出沒在這裏，那可是好東西啊！嘻嘻……」

歐比笑起來的怪樣簡直讓人無法直視。像他們這樣的冒險者在邊境地帶就是「能力者」，即使比起內城那些真正的有能者差了不止一個次元，可仍然不影響他們在荒涼邊境作威作福、横行霸道的作為。異世界的叢林法則為他們提供了機會，他們也從一開始感到落魄失意變成了如今的囂張跋扈 — 只要逃到沒有強者的地方便是他們的樂園。

「哼！你這幼女愛好者，真是變態…哈哈！」

「嘿！還不是跟納森大叔學的本事嘛！哈哈！」

兩人相視而笑，笑得那叫一個猥瑣。他們完全沒有想要理會鼻青臉腫的辛弗的意思，抛下他雙雙走遠了。

而辛弗拖著破爛的身體站了起來，望了望那群「女冒險者」葬身的林中，又看了看被納森與歐比虐待得不似人形的難民，他嘴中默默唸道：

「可憐的懵懂靈魂……不幸的自卑靈魂……還有 — 」

他盯著納森與歐比前進的方向，冷哼一聲，搖頭補完句子：

「將死的愚蠢靈魂。」

「…大哥，你所期望的救贖世界也包括這些渣滓嗎？像我一樣的……」

邊境森林的風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便適時地吹起。得不到任何回覆的辛弗，帶著「任務」繼續他「積攢罪惡」的旅程 — 目的地正是邊境村。

「記得鎖好門窗，知道嗎？還有夜晚別戽被啊！吃完東西記得擦乾淨手呀……」

黑像個緊張老爸似的不斷囑咐著琥珀，完全一點能放下心的感覺也沒有。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小黑快去吧！Go!Go!Go! 」

平時十分黏人的琥珀此時竟用黑的家鄉話催促著他離開，這一反常態的樣子讓黑的「爸爸心」碎了一地，心中感慨著琥珀的快速成長。

「瑪麗，這次我跟希蓓麗絲大概要狩獵個十天左右，你就幫我看著她們吧！」

為了養家，黑不得不忍痛離開一段時間，轉而向終於轉正的「管家」瑪麗囑咐道。

「知道了……黑大人…我會的……」

平時會昂首挺胸說什麼「肝腦塗地、死而後已」的瑪麗明顯有點支支吾吾，眼神閃躲。

箭在弦上的黑也無法細究，腦洞大開想著可能她只是此情此景剛好「來了親戚」不好回應，便轉向紅蓮，說道：

「你也注意點！可以的話，也幫點忙。」

「乖巧」的紅蓮一臉的商業式微笑，爽朗地回道：

「嗯！我會的！雖然我不能保證什麼。」

黑的白眼快翻到後背，心想著這小妞肯定想著如何偷懶，等他自己回來一定要她加倍奉還。

就這樣，黑帶著「異世書」與希蓓麗絲一同前往了邊境森林的更深處狩獵。望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琥珀與紅蓮歡呼著，而瑪麗則因為內疚而抱頭蹲地。

「耶！現在這裏我最大！所以我就宣布大家自由活動！」

琥珀興奮地大喊。

「太好了！終於等到了！」

紅蓮握著劍的手也止不住顫抖。

「真的好嗎？琥珀大人？黑大人他……」

瑪麗總覺得自己背叛了黑。

「沒事的！小瑪麗。我們也都是為了黑才有的秘密行動，不是嗎？」

「對！對！對！我等不及了，我先走了！」

「哎，現在？」

「那我也要準備一下，小瑪麗，這裏先交給你啦！」

「呃，等等……」

兩女爭先恐後地回房收拾好東西便匆匆出門，一個往東一個往西，而被獨自留下的瑪麗終於忍不住爆發：

「都走光了！我這是要照顧誰？！—」

站在邊境森林高地的達維迪安看著眼下的邊境村發生的種種，顯得憂心忡忡。自從他的同族漸漸遷入後，他便覺得心神不寧，本該是值得慶幸的事，如今他卻坐立不安。達維迪安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了，但又沒有任何證據。

“或許只是多餘的感覺又在作崇？希望是老毛病又犯了……”

達維迪安想如此安慰自己是在杞人憂天。然而這也讓他想起了上一次有這般感覺的時候 —

「這…就像那天一樣，故鄉被毀滅的那一天……」

如是者，十一天後，邊境村的天氣難得地明朗，黑邁著六親不認步伐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邊境村口 —

「財神到！財神到！啦啦啦啦啦……」

他一路高歌歡唱。雖然比預期多了一天，但正是這一天讓黑多了意外收入，因此，他的心情大好，又開始忘我炫耀，得意洋洋。

「喔？站崗時可要打起精神喔！」

來到他經常經過的村口哨崗，黑向背對著他的守衛員搭訕道。

「……！」

幾位新面孔穿著守衛員的衣著的年輕男子被嚇一跳後，鐵青著臉轉過頭來。

「不是我殺的！我不想殺她的！」

有的人驚恐過度，哭著辯解道。

「什麼！」

黑從視線的空隙中蔑見了沾血的裙擺，才剛往前踏入村子一步，便感覺如同進了結界一樣 —

四周不再是風光明媚、鳥語花香，而是血紅模糊的一片天空，吵鬧撕殺的聲音漫山遍野，空氣中也飄著濃烈腥臭的血味。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黑臉色大變，質問著眼前的幾名守衛員。

「我……我不知道……」

驚魂未定的幾人無法好好地整理思緒回答問題。

「…啊……救……救我？」

有一兩人突然癱軟在地上，驚慌地痛苦呻吟著，向黑求救。

「這！…」

黑大吃一驚，面對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危機，還有琥珀等人未知的動向，他決定不再藏著掖著 —

「戴亞維（Diary）！」

黑趕緊拿出懷中的「異世書」，呼喊了約定的名字（暗號）。

一道紫色的光自書頁的間隙透出，瞬間一股力量迸發而出，化作狂風，掀開了書本 —

「喲呵！果然是魔素充足，能說上話了。」

戴亞維的幼童虛體直接坐在黑的肩上說道。

「少廢話！先把事情解決了再說！」

一遇上急事，黑還是一往如常地風行雷厲。救人之迫切讓他根本沒心思聽解釋。

「你是指救這個異變女，還是將整個魔法血陣破除了？只能二選一喔。」

戴亞維壞笑著說道，其實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人的生死，只想看黑選擇困難的「囧樣」。他知道黑會如何選擇，要是他能偽善地嘆氣說幾句「大局為重」之類的就更好了。

「那他們呢？」

黑指著地上的幾名守衛員。

「…切！還死不了！這些東西。」

戴亞維不屑一顧，很不情願地回答道。在他眼中，這些不相幹的「雜魚」角色根本不值一提。

「那先破陣！」

得知這些守衛員還能撐一段時間後，黑不帶猶豫直接回答。

「喲呵！果然是我選中的命運之子。有夠決絕。但選擇正確。」

戴亞維讚揚道。

「……等一下，你想做什麼？」

看見黑背起負傷的異變女，戴亞維有點不敢置信。

「這你就不用擔心，趕快帶路吧。」

黑不慌不忙地回應道。

「唉，還是那麼倔強。都說二選一了，我可從來不撒謊。嘛，也好，有時候也要讓你嘗嘗看得一想二的苦果。」

戴亞維搖了搖頭。

「盡人事，見到了就不能不管。或許找到琥珀就有救了。」

黑一臉冷靜地說道。雖然他心裏也有點慌，但作為一個大叔、一個年長者，他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慌亂，不然那些比他小一輩的如何是好。他完全忘記自己的外表就只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

「呵呵……不見得，奇蹟沒那麼廉價。」

戴亞維儘管知道原因，但他也知道眼前這個人「不到黃河心不死」，少有的不多嘴講下去。

「堅持住！很快會沒事的！」

黑對眾守衛員留下這句話後便火速背著負傷的異變女前往戴亞維所指引的場所。

痛苦的眾人看不到在黑肩上的戴亞維虛體，只見這瘦小身板的少年右手用刀鞘托著染血的異變女負於潔白衣服的背上，左手持著發著紫光的書本，無畏無懼地奔向血色更深更濃的區域。即使是奇異的光亮，此刻在他們眼中也是一道希望的曙光，他們便都試著刻苦隱忍，心中期盼著得救的那一刻。

「……！有什麼東西進來了？」

身披斗篷的神秘人頓感不妙。因為那個東西的出現，不僅讓血陣結成的進程受到阻礙，他甚至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氣息，一種經過隱藏的恐怖力量。

「……走狗！有入侵者，你去看看！」

神秘人喝令守在一旁的破爛衣著的男子。他，正是辛弗。

「抱歉啊……昨晚喝太多了，有點使不上勁。這破村子的酒還真有點意思……」

辛弗伸了伸懶腰，一副死魚眼的他連看都沒看對方。

「混帳！不想活了！你竟敢違抗『那位大人』的命令！」

神秘人氣急敗壞地斥責道。

「恩……雖然不想這樣做，但沒辦法了，誰叫我是 — 」

辛弗不情不願地起了身，走向神秘人，用死魚眼盯著他說。

「對！對！你這！—」

神秘人還沒來得說完整句，便感覺腹下一涼。

「……是— 『那位廢物』的走狗。」

「…叛…徒……」

看不清辛弗出手的瞬間，神秘人已經倒在血泊中。

「叛徒嗎……多久沒聽到了？我的專屬稱號。」

沒有任何情感變化的辛弗一邊若無其事處理著在場的所有證據，一邊若有所思地說道，眼睛卻看都沒看神秘人。

「辛苦了！『那位大人』的命令是不顯露身份的情況下完成任務。閣下為大人的犧牲我會好好向上稟告，你就好好躺在這裏等著被血陣反噬吧。恩？…喔，抱歉，我都忘記了我就是你的上司。哈哈，喝太多了……」

辛弗摸著頭自說自話，還是眼神閃躲的樣子，顯得卑微又下等。他又回到原來的位置躺下喝酒，彷彿無事發生一般。

「…什…麽……」

神秘人至死也想不到 — 眼前這位看似組織最低等的存在，人人都可以欺凌使喚的「跑腿人」，是「食物鏈的最下層」，竟然是他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上司，傳聞在組織中最有手段的間諜天才。

當黑趕到血陣施法者的場所時，一切已經結束了。施法者被血陣反噬而化為一攤黑水，現場也沒有任何線索留下。但值得慶幸的是，困住邊境村的結界消失了，只是四周的還有斷斷續續的打鬥聲。

「嗯……應該有其他人將施法者殺了，而且這人還很熟悉魔法，懂得讓血陣反噬，既可消去證據，又可保留『血的印記』。」

戴亞維讚嘆道，他很喜歡將事情處理乾淨、事半功倍的作風。

「『血的印記』？」

黑大概猜到這事情還有後續。

「對，就是刻在受血晶污染的靈魂上的印記。這些人就如你背著的異變女一樣，成為了受控制的傀儡。靈魂的信息是複雜的，所以一旦污染了便無法清除。除非— 」

戴亞維解釋到一半就停住了。

「除非什麼？」

黑繼續追問。

「除非有精靈族的獨有秘術。但現在還有必要說嗎？」

戴亞維指了指異變女那沉沉垂下的手，她已經斷氣，回天乏術了。

「……抱歉。」

黑沉默了，安靜地放下異變女的遺體在一處乾淨的草地上。

「自責？內疚？還是覺得並不是因為自己的過失而害對方身亡，所以只是做做樣子而己。」

戴亞維對於黑這種真誠的態度並不是很欣賞，他還是比較想看黑「惺惺作態」一下。

「你想說什麼？」

黑壓制住內心的怒火問道，他知道這傢伙根本沒有情感這種東西。

「是你問我的，那我就說了。你不會以為這不關你的事吧？穿越者先生。你做的每一個選擇都影響著之後各人的改變，自然也會引發相關的事件。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這是你玩過的什麼遊戲，世界的一切都會維持原狀等著你吧？你沒有拿的東西，別人會替你拿走，你錯過的人也會成為別人的隊友。當選擇在這裏訓練那過氣聖女時，就意味著你要放棄我為你準備的康莊大道，你是在舍玉取瓦啊！大叔。」

戴亞維一點都不給面子地將矛頭指向黑。

「攻略也不只有一種方法，你怎能判斷我做的是錯誤的決定？」

黑選擇簡單的思路，他可不是什麼憂國憂民的「大愛人士」。要是陷入了戴亞維設的讓自己自責的思想陷阱中，就會被他牽著走，甚至覺得自己吃頓飯吃久了都會影響到他人的生死。

「有趣。我只是感慨把時間花在必然會死的短命之輩身上，究竟有何樂趣？你可要知道都市有更多更美更長壽的尤物與驚喜。」

戴亞維又開始了他的日常推銷伎倆。

「不用了。我現在過得不錯。」

黑又拒絕了他。

「哈哈，所以我才說你有趣！希望你能受得住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我選的命運之子。你我都有要履行的共同使命，就是前往王都，無論最後你是神彩飛揚還是缺腳斷臂，你還是得去。不過你要是決心留在這裏見證這些螻蟻的存亡，我還是會陪伴你到最後的。但也只有我倆能活到最後！」

隨著血陣的消散，魔素的濃度也大大降低，說完這句話後，戴亞維終於維持不住虛體的狀態，又變回了沉默的書本。

「才不會讓你如願，你給我好好看著。」

黑合上「異世書」，堅定地說道。

「為什麼！！！！！」

遠處傳來達維迪安撕心裂肺的呼喊。

「…！不好！」

黑大感不妙。事態緊急下他也顧不了太多，只能暫時留下異變女的遺體往騷亂處趕去。

邊境村的中央市集氣氛肅殺，硝煙處處，劍拔弩張，艾蒙以及他的一眾護衛與達維迪安正無言對峙著。

「對不住了，老夫無從選擇……」

艾蒙打破了沉默，淡淡地說道。然而他只是表面平靜，內心卻既是懊惱又痛恨自己，握住武器的手都滲著血。

這次的敵襲打得他措手不及，儘管平時做足保護措施，但還是被對手鑽了空子 — 因為鎮壓異變人的叛變時留了手，可血陣的出現封印了他們的魔力和行動，還差點奪去他和部下的性命，情非得已，他們只能以保命為要。

「為……什麼？」

達維迪安跪倒在地，不斷重覆這句話。

他那寬大的雙手捧著早已死去的「貓耳」小女孩，而她的母親也在她的身旁殞命了。前些日子她們才滿懷希望地說著能在這裏「活下去！」，小女孩也天天跟著媽媽去摘野菜，轉眼間這對苦命的母女已變成了眼前冰冷的屍體。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

無法理解為何災厄總是降在他們族人身上，達維迪安悲壯地吶喊。呼聲之悲切，在場的眾人，即使是平時對異變人沒有好感的也有所動容。

「無論…做什麼，我們都是…罪人，無論多少次，就算一切能夠重來……我們還是…逃不過滅亡的……那天！」

達維迪安逐漸喪失理智。昔日心中的悲痛，與如今眼前的慘劇互相交織，紮根內心深處的恨意再也無法壓抑，加上受到血陣的影響，維達迪安那股狂亂的血性再次甦醒。

「開陣！」

感受到達維迪安的殺意漸濃，艾蒙的護衛們也率先準備好拚死抵抗。

「別動手！」

就在雙方死戰一觸即發時，黑及時到達，喊停了他們。

「你！是你！」

快要失控的達維迪安開始無能狂怒，大有將罪過歸咎於黑的勢頭。

「對！是我。是我的錯。」

黑接過話，搶先一步回答道。不加掩飾，坦誠了自己的「過失」。

眾人聞言時大吃一驚，他們想不到這少年竟敢將一切罪惡往自己身上攬。

「小子，別來亂……」

艾蒙著急地插話道，但馬上被黑舉手阻止了。

「所以至少先讓他們安息吧。我絕對會替他們報仇！」

黑真誠地望向達維迪安。雖然這些人不是他的同族，也與他非親非故，但他心裏也容不得別人傷害到他接觸過的人。

「……」

達維迪安沒有回話。片刻後，他靜靜地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對苦命母女，沉默地沉重地離開了現場，眼神也不再是以往的和藹，而是怨怒的目光。

正當所有人都暫時鬆一口氣時，瑪德背著後背負傷的瑪麗匆匆趕來，她於遠處一眼見到黑時，便聲淚俱下地呼喚道：

「黑…咳…大人！啊…對不起！琥珀大人…咳…與紅蓮都被抓走…哇！—」

即使是滿口濃血、口齒不清，她還是竭盡全力地將消息帶給黑，全然不顧自己的傷勢。

所有人更是驚詫萬分，但下一刻都屏息呼吸 —

幾乎同一瞬間，黑的身上爆發出讓人窒息的恐怖氣息，他的那雙紅瞳的肅殺程度比達維迪安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

「再說一遍。」

他的聲線極其冰冷，完全不帶一絲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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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篇 - 沉默的罪人……即使一切能夠重來，那天的事還是會發生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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