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可惜我鄉下流行『我命在我』,連小孩也有歌唱了。」
晨曦間深林中的紫色霧氣漸漸散去,走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 一頭黑長髮的少年吃力地拖著一頭體形稍微有點龐大的怪物屍體緩緩走出了小道。三個早已在等待的村民見狀雖然大吃一驚,但都立即迎了上去。
帶頭年紀稍大的看著像大叔的男子是十六歲的「瑪德」,跟在後邊有點畏縮的女子是他十歲的妹妹「瑪麗」,最後是看上去有點呆的是「瑪德」的小跟班,十四歲的「高爾力」,他們都是受僱於黑,來做搬運怪物屍體的「散工」。
「真…真不敢相信…」本來昨晚堅持要跟著黑狩獵的瑪德人生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怪物,沒想到黑才七歲左右的就這麼厲害了,雖然他知道持有強大技能的小孩能輕鬆做到,但據他所知少年好像並沒有這種天賦,那些人都是一個個趾高氣揚的,也不會獨自來到窮苦的邊境。「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忍不住發出疑問,不過馬上就後悔了,因為在這個世道,像他這樣的低等人沒有向能力者發問的資格,他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起來。
「沒什麼秘訣啊…就不停地打到牠倒下為止。」黑有點心虛地回答。"我是用石塊木頭還有書本敲了大半個夜晚才磨死牠的,總不能這樣說吧……要不是打到一半武器碎掉了﹐我也不至於這麽狼狽。"
「恩恩…」瑪德見少年沒有發難,迅速帶過話題且幫忙搬運怪物,口中那句「你武器哪去了?」也沒再問出口。
「那…那個…」瑪麗顯然是被嚇壞了,黑見到有點手足無措的她便把身上的「怪物導航道具」 — 「真理書」遞給了她。不過她一個沒接穩就把書掉在地下,正好順著坡勢滾到他們安放其他的小怪物屍體處。
「笨蛋!…」瑪德破口大罵。「怎麽能把黑大人的東西丟了…真該死!」他還想繼續接這份分成這麽好的工作,以前他靠著能掩蓋氣味的技能勉強能為冒險者服務混口飯吃,雖然不被當人,但極其微薄的報酬還是能剛好養得活家人。如今對心愛妹妹的責罵也是想保全她,讓她待會不至於受到太惡劣的對待。瑪德會對妹妹好,也會不問報酬地向柔弱的女性示好,這樣的行為在異世界算是個異類。
「可以了!無妨。」黑立即止住他,「沒什麽事以後別在這樣做了。」黑心想那本書可不是什麽善類,只是甩不掉又挺有用才帶著,但犯不著將它視作珍寶,給自己找事做。
「是…」瑪德聽罷垂頭喪氣,但還是專心努力地做好工作。他知道他們搞砸了,雖然對方免了對妹妹的懲罰,但明天沒了好工作,等會的分成可能也會扣不少吧。望著不敢張聲且默默流淚的妹妹,他心中五味雜陳。而瑪麗則十分自責,雖然黑大人的書本沒摔壞,但難免是弄髒了,正好眼淚滴到書上,便一邊走一邊仔細地擦起來。
"?…不是說不用介意了嗎?有那麽嚴重嗎?唉,等下再好好說說瑪德,今天分多點給他們好了。" 黑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也摸不著頭腦。
把貨卸在「勇者之心」的店門口後,黑便臉色一變切換成一副痞裏痞氣的嘴臉,凶神惡煞地用力拍了拍店家的桌子,「混球們!敢賣我假貨!」瑪德和瑪麗見狀心都涼了半截,今天他們是倒了大霉了,不僅要丟工作,還得罪黑社會。「你小子敢在這裏叫囂?」店內一個小混混氣得衝上前來對質。
「喔…是誰來著,要不要講講昨天是誰告訴我說賣我的武器是最好的?啊…智帳?還是智將?」黑早已摸清這些人的底細,完全沒有在怕地回懟道。
「我叫智見!」他憤怒地吼道。
「我對和尚般的名字沒興趣,那個誰,一晚上沒砍幾下武器就斷了怎麼說。」黑把武器碎片丟在地上。
眾人都不知道和尚是什麽東西,但都猜測到這是不知哪裏人的罵人用語。眼前的少年不論髮色、行為、言談等都顯示他不是一般正常人:不是無知的邊境野人就是遠在天涯不知哪個未知地區的人族,肯定不是這一帶的人氏。
「這也不能怪我們吧!閣下要求的武器太奇怪了,我們也是盡人事幫您一把才接的委託。」另一個腦部派混混接著說,那個沒實力但叫得比誰都大聲的傢伙被徹底無視了。
「所以是我的錯囉?要你們打把破刀不是來狩獵,是自殺用的囉。都做不了主的,叫你們老大出來!」黑奧客上身,其實他就是為了等會講個好價才鬧得這一齣,他知道他們老大是假的,都是群在故弄玄虛、狐假虎威的小混混在做坑人的勾當才作的假,他對這些現代詐騙都熟悉得很。
瑪德兄妹一聽到「自殺」一詞就腳軟了,本能地想往後退,無奈被肥大的高爾力擋住,他正看得津津入味,一動不動。而店員們聽到「老大」都臉有難色,有的甚至顫抖起來。
「老大…不在……」他們認輸了,可不是他們不想動手耍賴,只是店口前那隻大怪物他們瞧見了,少年也沒有他們想像中那麽好欺負。"怎麼跟一開始見到的他不一樣了呢?" 那些曾經「欺負」過少年的小混混們都帶著疑問。
" YES!" 黑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只是配上他那張清秀的臉,充滿著怪異的感覺。眾人都像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著他……
成功敲回一筆竹槓的黑格外歡喜,在分給瑪德兄妹和「大壯」(黑欣賞高爾力給他起了個花名)一筆超額的費用後,留下一句「如果覺得我帥的話,明天紫空在同樣的地點集合」的話後,就邁著六親不認地腳步離去了。瑪德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也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大笑,不過他並不害怕怪異的少年,反而覺得自己遇上了一個不錯的人,要是不那麽瘋癲就更好了。至於瑪麗,似乎被那句「邀約」撩到了。
黑今天之所以這麼的「奇葩」,主要是因為高興,一高興就會得意忘形做各種不要臉的行為是某個奇怪大叔的獨特個性,而他高興是因為昨晚小蘿莉終於偷偷吃了一點點他準備的食物了。他這數十天來的努力,總算有了一點成果。正當他滿心歡喜地想著準備豐盛午飯的時候,他在市集遇到了諾伊雅 — 左眼受重傷的她正裹著布條作遮蓋,難得現身的她正在採購日常物資。
諾伊雅抱著妹妹諾依曼逃回村子後,並沒回到「圖奧」的居所,而是直接前往一個糟老頭的家求救。那個糟老頭似乎有著非凡的過去,村長也稱自己為他的小弟。只不過,糟老頭嘴巴不饒人,見到負傷前來的諾伊雅也是罵罵咧咧地,「真是給你走了千古大運。」最終他還是用珍藏的藥治療了諾依曼的腿傷,只不過缺失小腿的部分,如果沒有找到出色的治療師和秘寶,估計以後只能依賴器械才能正常走路。而諾伊雅的左眼也因傷勢過重以及延誤了治療時機而失明了,不過因為沒有殘缺部分,只要尋得良藥還是有恢復的可能。
老頭也沒有憐憫諾伊雅什麼的,當場就要她還治療費,還不起就不許她離開,就算諾伊雅苦苦哀求,老頭也是不為所動。他在堅持收錢同時,也堅拒去救援困在洞中的人,甚至揚言如果諾伊雅敢私自逃跑的話,就會將她的妹妹當掉換作治療費。老頭的脾氣十分古怪,讓人覺得他有真的如此做的可能,這也是黑醒後多日未曾得見諾伊雅的原因 — 她如今在糟老頭家打工還債。
「諾伊雅!那死老頭死了嗎?」黑每次見到諾伊雅都會日常問候那老傢伙,雖然他知道老頭的良苦用心,但就是不爽他那張不饒人的嘴。
「黑君…別…別這樣啦。」可能是黑的突然出現,諾伊雅突然有點不自在,迴避直視他的同時別開自己纏著布條的左臉,將右邊的臉對著黑。其實老頭也沒有多為難諾伊雅,所謂的打工其實主要也是在照顧自己的妹妹,偶爾幫老頭做點家務和煮煮飯這樣。
「哼。等下給他做頓拉肚子的飯。」黑故作生氣,耍著小孩子氣般地說道。
「噗哧…」正經的諾伊雅每次在看兩人隔空互相咒罵時還是會忍不住被逗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素未謀面的兩人是什麼時候見的面,還有是怎麼吵起來的。黑看著偷笑的諾伊雅也露出了安慰的微笑。
“諾伊雅總是一聲不吭地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扛,如今小蘿莉已經有恢復跡象了,但諾依曼仍然昏昏沉沉的,就怕她又把自己逼得太緊。”黑從偶爾回來的「圖奧」身上打聽了不少關於諾伊雅的事情,黑還以為他是社恐,沒想到的是講起諾伊雅的事情時竟然能對答如流。
簡單交談過後,兩個人便分道揚鑣。村中的大姐姐們望著這一對的生澀交流,不由得帶著姨母笑和姐妹們互相打眼色,黑當然知道大姐們在表達什麼,只不過他內心是一個大叔,對著小妹妹起心思什麼的還真沒想過,他決定等「長大」了再考慮也不遲,所以他也只當作是大姐們的茶餘樂趣,畢竟這段時間都混熟了,讓別人去說吧,他就是瀟灑走自己路的一隻貓而已。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背對自己的那位少女的臉已經有點羞紅,她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傷眼。
「小黑哥,最近河邊來了個粉紅髮的女孩來開店,賣得東西很稀有,雖然有點貴,要不我們現在去看看?」某個喜歡四處跑的屁孩跑來向黑報告。這些都是跟著父母流浪過來的孩子,平時沒有人管,有時還會餓著肚子,甚至因此做些偷竊的事。黑利用他們的活躍給他們發放探索和報告村裏狀況的任務,辦到事就會獎勵食物或者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樂方式,所以他也成了一個「孩子王」,只是小孩們對他的稱呼感覺怪怪的。
「今天不了,有事忙。」黑給了他一點小肉乾。
「喔,要照顧小老婆……」他還沒說完,黑就對他使用了「美伢神拳」。
如此的情景在這個被人遺忘的邊境村落幾乎天天上演著,有時候會讓人忘記了他們是生活在殘酷的世界之中。「真理書」所展示的是:所謂的邊境不是國與國之間的邊境,而是世界的邊境 — 無論任何強大的種族都無法跨越的世界之牆,也稱「死亡之牆」,那裏雖然可以看到土地,但卻充滿致命的魔素量,這世界中最凶惡的怪物也是從其中誕生。被丟棄於此的人就如同怪物的口糧般,他們既被同族捨棄,也遭女神嫌棄,更被世界視為垃圾。不過就算置身城鎮之中也不見得有和平生活,人族長期和魔族開戰,王國有記載以來,就沒有停止殺戳的時候,而正史沒有記載到的部分 — 古文明時代更是混沌之極,人族以極其血腥無恥的手段才建立到如今強大的王國。然而佔有面積最多如此強大的王國在面對單單一隻魔族的侵入便要付成千上萬的傷亡,而王國僅僅有著六百萬的人口而已。不過王國並沒有休養生息的打算,女神喻示人族在對抗魔族的前線建立起皇都,不斷召集人材進攻魔族。這一個把人命當草芥,還急於收割的世道,便是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kdf5O2w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