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里斯大驚失色,走到米高斯耳邊叫了幾聲,卻全然沒有知覺,當即快步跑到其蒙斷開的上身和下肢搜索「解藥」。
只聽其蒙縱聲笑道:「現在連你也想要「解藥」了嗎?就算你知道這藥是踐踏著無數無辜者生命而得到的也好?甚至不是你口中所說的「解藥」也好?呵嘿哈哈哈!你總算是有一點成長了。」
伯里斯雖然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解藥」,但現下只有他口中所說的「解藥」才能控制住變異的過程。他沒理會其蒙,猶在他那被火燒得破爛的殘骸上搜索,但始終沒有發現。
其蒙又得意地笑道:「只知道站在道德高地,口裡說著大道理的偽善者,拆下面具其實和我沒有分別,沒有分別!」
伯里斯臉上怒容陡現,森然道:「你再說話看看!」他挺劍上前,極力抑壓住自己的忿怒。突然腦中念頭急轉,脫口道:「對了,那個嬰孩!就是他身上的血。」隨即轉身向孤兒院的方向跑去。
才走了兩步,忽聽其蒙放聲大笑,他譏笑著說道:「去吧,但不要說我沒提醒你,如果沒有調配血的秘方,沒有人能受得住那強大的詛咒力量。」伯里斯臉色一沉,停下了腳步,轉身向其蒙道:「快把「解藥」交出來,否則便不要怪我了,你這個噁心的瘋子。」
其蒙毫不在乎地笑道:「你還可以對我怎樣呢?殺了我等於是殺害整條村的村民,你真打算這樣做嗎?哈哈,還沒搞清楚狀況嗎?你沒有能要脅我的東西。」伯里斯一把抓住其蒙的頭髮,把他的頭提起來,放在手心,與他面對面說道:「雖然老頭子曾告誡我要小心使用這種魔法,但看來今天是沒辦法了。」
其蒙陰森地笑著,突然間,斷頸處有一道熱力直迫而來,卻見他毫不在乎地笑道:「哼,少囂張了,小子,火對我根本沒用...喲啊,這是怎麼回事...」當他運起魔力相抗時,只覺一道魔力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蒙接連運了幾次魔力,也都如此,不由得大驚,顫聲道:「啊...這是...你這是甚麼魔法...?」這種魔力被化解的痛苦感覺,令他想起了凡是修練魔法的人都害怕的魔法,登時嚇得魂飛天外。
這數年間,赫菲斯托斯教會了伯里斯關於「聖火」的各樣特質,包括其中之一的「燃燒魔力」。這特質讓他能夠把敵人身上的魔力當成燃料,是能夠讓人畢生修為廢於一旦的可怖魔法。所以其蒙每一次運勁,就等同於將魔力送上給聖火當燃料。
但其蒙理性上雖知不能聚氣,但迫於伯里斯的聖火侵襲,卻又不由自主地運勁相抗,大量魔力隨即被「聖火」燒去。他失去魔力的保護,全身猶如墮入了火爐之中,片刻也難以抵受,只痛得連連衰呼。
伯里斯神色儼然暴喝道:「快把解藥的秘方交出來!」其蒙知道只要再過片刻,全身魔力都會被清空,自己縱然擁有「詛咒之血」所賦予的不死之身,也將會是個廢人,這豈不是生不如死?他心中驚疑惶恐,亂成一團,已全無抗拒之意,央求道:「我...熬不住了…放過我吧…」
伯里斯見他害怕至極,也稍出心中的惡氣,喝道:「快說!」手底下已把魔力收斂。
炙熱之氣消減,其蒙吸了幾口大氣,喘聲道:「我說了...我現在手上只有一支已調配好的「解藥」可以給你,不過關於「解藥」的秘方,我只能說給史基隆一個聽…」伯里斯怒道:「哼,你別跟我耍花樣!」說著便要再以「聖火」燒他,卻聽史基隆說道:「這樣也好,小子,把他的頭交給我吧。」
「夜劍」在旁急道:「其蒙此人會使妖術,小心有詐。」
史基隆怒道:「難道我還會怕了一個只剩下頭顱的人不成?」
卻聽伯里斯搖頭道:「我拒絕,這事關乎我好友的性命。」史基隆嚴肅地道:「這事不單是你一人的事,這是關係到全馬其頓王國的安危。如果讓疫病的秘密落入敵軍手中,後果不堪設想。作為條件,如果我答應把「解藥」先給你的朋友使用,這樣便沒問題了吧。」
伯里斯心內生出了一種矛盾而複雜的情緒,因他知道此事索連極廣,甚至可能影響馬其頓王國的存亡。他雖痛恨史基隆參與殘害百姓的變態實驗,但這全因他誤信其蒙可治好兒子的病,才讓他有機可乘。他轉念想起錫拉和納烏薩村民的苦況,自己若是只顧著米高斯一人,未免過於自私,不過,這樣對得起那些遭受實驗而死去的人嗎?但要救米高斯的話,眼下卻只有這個方法。他苦思半晌,見史基隆再次伸手示意,便說道:「我明白了,但我有一個條件。」史基隆道:「甚麼條件?」
伯里斯道:「我知道製造「解藥」需要感染者的血。你需答應我,絕不能再為提取村民的「血」而令他們遭受殘酷的對待,甚至死亡。否則,我寧可現在就把其蒙燒成灰燼。」
史基隆點頭道:「我答應你。納烏薩的村民是馬其頓王國的人民,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話雖然出自一個毫無誠信的人的口,但伯里斯不願意不相信他。為了米高斯的性命,他還有甚麼選擇呢?怎樣做才是正確的?沒有人能告訴他。人在這種情況下,往往只有妥協一途嗎?真希望我有足夠的智慧去解決...
伯里斯默然地點了點頭,似在肯定自己的決定,才把其蒙的頭遞給史基隆。
史基隆接過其蒙的頭,說著從孤兒院的破牆走進那個曾經進行無數殘酷實驗的房間。
「夜劍」跟在史基隆身後說:「別把他當普通人看待,我會在外面守著。」
伯里斯陪在米高斯身側,看著史基隆步進破牆之中,心下稍為有種不詳的預兆。
過了一會,「夜劍」向伯里斯迎面走來,把一個小瓶遞給他,說道:「這是其蒙的備用血瓶。」伯里斯接過血瓶,點頭道:「謝謝你…」 他隨即拿起血瓶,以針刺進米高斯的身體,為他注血。過了一會,果見那「解藥」甚為靈效,米高斯臂上的怪手已有縮小之勢。
卻見「夜劍」忽而走近前來,悄悄地問道:「請我恕直言,你是亞歷山大王子秘密派來的嗎?」
伯里斯微感錯愕,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問道:「怎麼說...?」
「夜劍」道:「我剛才已派人查到了你的住處,知道了你便是和王子一同在這裡秘密受訓的伯里斯,請你別見怪。」
伯里斯想不到他這麼快便查到自己的身份,但聽他的態度忽而變得恭敬,知道他必是看在亞歷山大的情面,不過這應能免去許多麻煩。他不置可否地說道:「不會...你太客氣了。」
「夜劍」見他面露為難之色,只道他不願被人知道身份,便道:「這樣說來,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我是隸屬皇家夥伴軍的暗影騎士「夜劍」,因為身份特殊,恕我不能透露名字。」
伯里斯曾聽亞歷山大說過關於暗影騎士的事。這支直屬國王的影子部隊,除了為國王執行暗殺和間諜活動外,還專門處理國內各種特殊的情況。他暗罵自己在看到他身穿黑色盔甲時便應要想到才是,但既要讓他繼續誤以為自己是為王子執行機密任務而來,要盡可能地讓自己表現得冷靜一點,便道:「我明白了。這樣說來,腓力王早就知道這裡發生的不是普通的疫病?」
「夜劍」道:「你說的是。」
伯里斯道:「這就奇了,怎麼史基隆似乎對此事毫不知情。」
「夜劍」道:「因為我是直屬國王的部隊,所以我暗中的行動和調查都不需向他報告。不過,其蒙的事...確實是我的疏忽...都怪我太專注於調查吉安納科喬的事...」
伯里斯問道:「你說吉安納科喬?發生了甚麼事?」
「夜劍」沉默半晌,才道:「是這樣的,我是從村民口中才得知三年前,在山上發生的那場「異象」,才開始進行對吉安納科喬的調查。」
伯里斯不禁背心發寒,他所說的竟和自己的預感不謀而合,只是「夜劍」並不知道自己口中所說的「異象」,竟然是因為伯里斯解除了迷宮的封印和傑森封印「戰神」的時候所引起。但他久未回村,也想知道更多關於後山的消息,便說道:「你是指那場大地震?」
「夜劍」點頭道:「沒錯。這件事與異變病發生的時間非常吻合,因此我立刻便上山進行調查,果然有一點進展。」
伯里斯奇道:「你發現了甚麼?」
「夜劍」道:「我記得初次上山時,周遭的植物都大致枯萎,甚至死亡,這當然早在我的預計之中。但當我一路向山上走時,卻發覺山上的植物竟然長得甚是壯健。於是我用了數月時間,走遍了整個山頭,最後總結出枯萎和死亡的植物都主要集中在山腳,而最奇怪的是,枯萎和壯健的植物之間存在著一條非常明顯的分界線。如果從樹木的枯萎程度的分佈來看,可見那遍受「詛咒」的土地正像火焰一樣,逐漸向山上蔓延。」
伯里斯哦了一聲,驚訝地道:「這麼奇怪...你確定沒有看錯嗎?」
「夜劍」語氣堅定地道:「這推理我已親身證實,如果你在山上看到奇怪的石陣,那就是我每次上山調查時的分界線所在。根據我的觀察,現在被侵蝕的土地,大概已伸延至山腰的位置了。」
忽見伯里斯神色緊張地問:「那山頂上的大樹呢?還原好嗎?」
「夜劍」沉吟片刻,才道:「聽這裡的村民說,山上原本有一顆非常古老的白楊樹,聽說三年前已經枯死。我也是大概一年多前才知道這顆樹的存在,我隱約間覺得這事可能與這顆樹有關,當下便依著村民的指示,上山這顆枯死的古樹。但那場地震似乎改變了整座山的地形,我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村民口中所說的古樹,但卻意外地讓我發現了一顆異常巨大的參天大樹...可是...」
伯里斯心想:「他說的必定是師父的「大聖樹」了...」只聽「夜劍」忽然嘆了口氣,搖頭續道:「可是...我每一次想調查那顆樹時,也都無法走近...」
伯里斯驚訝地道:「無法走近?是怎麼回事?」
「夜劍」道:「說起來確實難以至信...每當我走近時,都會被不知名的武器攻擊。無論我用甚麼方法靠近,始終沒法避過那凌厲的攻勢,完全沒辦法前進...」
伯里斯皺眉道:「那確實非常可疑...」
「夜劍」道:「這樹至今仍屹立在山頂之上,似乎有某種力量在守護著那裡的秘密。如果是你的話,大概能穿過去找出真相的。若你有意解開這裡的詛咒,我建議你到那邊調查一下。」
伯里斯道:「這事既然是我開的頭,便當由我來解決。」「夜劍」道:「無論你決定要怎樣做,我要說的就到這裡。」他不等伯里斯回應,便即轉身離去。
伯里斯默言點頭,過了一會,便抱著米高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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