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尚明,但一來到這遍位於山腰的枯木林時,就好像突然進入了黑夜。陽光幽渺的光芒透進來,剩下的只有陰沈慘淡的餘輝,到處幽暗昏沉。死寂的空氣中彌漫著一陣血腥味,令人毛骨悚然。
「這森林散布著某種邪惡的氣息,附近的獸會被吸引而來,我們要小心些。」艾爾斯道。
「你來過這裡?」伯里斯問道。
艾爾斯點頭道:「因為調查「大聖樹」的關係。」
「你說米高斯會在這附近嗎?」伯里斯道。
「嗯,所以我才帶你來碰碰運氣...」艾爾斯點頭道。
就在此時,林道深處忽然傳來轟轟轟數聲劇烈的暴響,聲勢甚是駭人。艾爾斯心下大驚,拉住伯里斯慌道:「發生甚麼事?」伯里斯喃喃地道:「難道是米高斯?快去看看!」
聲音忽而停止,二人向著剛才發聲的方向奔了一段路,突然聽得艾爾斯驚叫道:「那是甚麼...?」伯里斯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地下有一堆又一堆血肉模糊的殘肢,周圍的木林荒地被踏壞了一大片,顯然經過一番惡鬥。
伯里斯搶上幾步,俯身察看,只見滿地都是被壓成肉泥的獸屍。伯里斯一凜,向艾爾斯問道:「你說米高斯會不會是其中之一...?」艾爾斯道:「都爛成這樣了...就算他沒變成獸,我也不會猜到吧...」
伯里斯看著地下的獸屍沈思,過了一會才問道:「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變成獸後會失去理智,有些卻能保持清醒?其蒙如是,在米埃札時的赤獸如是。」
艾爾斯解釋:「因為獸也有高低級別之分,大致來說可分為上中下三級。完全失去理智的獸屬於最下級;能夠保持自我意識的屬中級;而能夠隨著修煉者的意願來進行獸化的,則屬上級。」
伯里斯想起奇蒙那能隨意變化成任何一種獸形態的能力,已遠超上級的水平了,當下喃喃地道:「原來是這樣..真難想像世上居然有人會想修練成獸...」
艾爾斯搖頭道:「獸化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但沈溺於黑魔法的法師為了獲得力量,往往會敬拜惡鬼,甚至獻上自己的生命。說到底,獸其實只是修道失敗的成品而已。」
伯里斯驚訝地道:「你怎麼對獸如此熟悉...」
艾爾斯沒好氣地道:「這是見習神學院的基本科目,你在赫菲斯托斯那裡到底學了甚麼?」
伯里斯尷尬一笑,說道:「你不會想像得到我這幾年是怎樣過的...」卻聽艾爾斯驚聲道:「你看,那邊有腳印。」伯里斯看著地下,果見地下除了那不可能屬於人類的腳印外,還有大量血跡。
伯里斯和艾爾斯順著血跡走,路上不時發現被壓偏的獸屍。走了一陣,面前出現了一片由密密麻麻的粗大樹藤盤結已成的網牆,牆中間有一處向內陷入的破口,其後方黑漆漆的竟一座寬大的洞門,血跡和腳印一直向洞內伸廷。若不是樹藤被破開,根本不會發現這裡有個洞窟。
二人只在洞外察看,但「天眼」所見,洞內盡是深邃無盡的黑暗。
「這可疑的洞窟是甚麼地方?詛咒的氣息...非常強烈...」伯里斯顫聲道。
「我也不知道...」艾爾斯顫聲道。
「你不是來過嗎?」伯里斯道。
艾爾斯道:「可能當時被這藤網阻住,所以沒發現這山洞...」她忽而俯身拾起一件黑色的物件,問道:「這是甚麼?」伯里斯從她手中接過一看,驚奇地道:「是米高斯的眼罩!他必定在裡面!」
艾爾斯神色凝重地道:「不過照這氣息來看,裡面應藏著許多我們應付不來的獸...貿然進去...只怕凶險得很...」
伯里斯看著這充斥著危險和死亡恐懼的通道,想來米高斯真的可能就在林中的深處。他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也只有這樣辦了...」當下便向山洞走去。但他腳下未動,只覺手上一緊,卻是被艾爾斯一把拉住,只聽她說道:「慢著,你真打算進去?」
伯里斯道:「他是我的同伴,我必定要救他。」
艾爾斯急道:「先莫論獸的數目,就連米高斯獸化後會不會乖乖跟你走,也是個問題...」
伯里斯道:「如果米高斯受解藥的影響而變回人的話,必定抵受不了群獸的攻擊。所以無論如何,也要進去找他。」
艾爾斯道:「但是... 」
伯里斯知她著緊二人的安危,微笑道:「沒問題的。我跟其蒙交過手,大致掌握獸的攻擊模式,你在這裡守著,我去去就回。」
只聽艾爾斯哼地一聲,語氣間略帶不悅地說:「少自以為是了,你以為我是怕事的人嗎?上次我只是看走了一眼,你便失蹤了三年,所以這次,我絕對要好好看著你才成。」
伯里斯道:「可是...」
艾爾斯道:「不用說了,要去便一起去。」伯里斯聽她說得肯定,便微笑道:「那麼我們只要一找到米高斯,便立刻離開。」
艾爾斯叫道:「等一下!」她的御劍魔法一施,兩柄飛劍從她手上飛升,分別護在二人前後,又說道:「無論如何,不要離開我的劍圍。」
伯里斯笑道:「你變得更可靠呢。」艾爾斯臉上一熱,手已被伯里斯拉著走進洞中。
伯里斯當前領路,眼前雖昏暗無光,但二人在「天眼」下仍能看得分明。只見洞中石屑滿地,血痕一路往洞內伸廷,洞壁各處皆有被重物打擊過的裂痕。兩人直朝洞中深處走,詛咒的氣息越來越強烈,噁心和厭惡感也隨之加劇。
這時,洞中深處又傳來咚咚的鏗鏘之聲,好似有人正以鐵錘敲打牆壁。伯里斯與艾爾斯對望一眼,誰也不敢開口。兩人凝神傾聽,霎時又聽到那咚咚聲時快時慢,一沉一沉地響個不停,泥沙在洞頂墜落,地下微微震動著。
「前面好像有光...」伯里斯回頭低聲說。艾爾斯向他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前進。
他們警惕地往洞內走,聲音愈發響亮,轉了個彎,前面豁然開朗,只見處身之地似是一座荒廢已久的遠古神殿,到處都擺滿了華麗的雕像。但最奪目的莫過於神殿中間那條被巨大的樹根盤織交纏的圓徑水晶柱了,因它露出樹根的部份可見其放射出來的暗紫色光茫。那光映照在神殿的石像之上,令此地更見隱秘而美艷。
忽聽伯里斯啊的一聲驚叫,嚇得艾爾斯跳了起來,她低聲怒道:「有甚麼大驚小怪的?」伯里斯道:「沒甚麼...只是,我好像來過這裡...」艾爾斯驚奇道:「你說甚麼?」伯里斯問道:「你不認得洞壁上的石像嗎?」艾爾斯向周圍的洞壁一看,猛然想起當年守著洞門的天使石像猛向自己追擊的情景,登時滿心恐懼,失聲道:「是那時攻擊我們的天使石像?」
伯里斯點頭道:「沒錯,這裡就是我發現「潘朵拉盒子」的地方。我當日親眼見這裡倒塌的,想不到還是保存下來了。」艾爾斯膽怯地道:「你說這些石像會不會襲擊我們呢...?」伯里斯道:「看這些石像破破爛爛的,應該失去魔力了吧,但我記得當時並沒有這條光柱...」
他們向發出鏗鏘聲響的方向看去,卻見水晶柱下方,有一人正以鐵錘猛力擊打著柱身,旁邊許多沙石撲簌而下,柱子卻是半點不動。
當伯里斯想要看清那人的面貌時,他甚至不用靠那人手上的錘子,已認出米高斯來,因為他此時已回復成原來的形態。看著生龍活虎的米高斯,伯里斯隨即放下心來。
卻見艾爾斯神色凝重地說道:「看來米高斯是被這力量吸引而來的。」伯里斯嗯了一聲,他的「天眼」也看見了水晶柱內有一團無比黑漆的氣息散發出來,像冷凝的空氣沉積並彌漫著整個山洞,沉重的空氣迫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突然喔了一聲,說道:「那...柱入面是不是有人?」艾爾斯朝伯里斯所視的方向看去,隱約間果見柱內立著一條人影,他身穿金色的斯巴達戰甲,背上一張奪目的紅色披風,驚聲道:「裡面好像真的有人...」
伯里斯走近去看,驚見那人一雙怒目正垂下瞪著自己看,霎時大吃一驚,拉著艾爾斯向後退開,大聲叫道:「小心!是阿瑞斯!」艾爾斯驚聲道:「甚麼!?」她凝神一看,果見柱中那人赫然便是當日被傑森以「大聖樹」封印的十二主神之一的「戰神」阿瑞斯!
ns 15.158.61.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