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示錄到了溫未嵐手上,自然是不能如在秋翊致前般自在了,只能裝作一本平平無奇的普通書籍,躺平任溫未嵐擺弄。
「無字書……會不會是用特殊墨水寫成的呢?好像聽過這般的案例,都是在火上烘烤就能顯現了。」溫未嵐喃喃自語,說做便做,在小火爐上燃起了火,將預示錄拿到跟上。
可憐的預示錄被白白烤了半天,熱得受不了了,依然什麼也沒顯現。溫未嵐摸不著頭腦,「沒有……還能是什麼呢?」
既秋翊致沒急著要,溫未嵐也就暫時沒有把預示錄歸還,平時放在閣中,每當想到新點子便來試試。這般折騰了數月有餘,被溫未嵐送回來時,書靈垂頭喪氣的躺在書中,更加生無可戀了。
溫未嵐可惜的道:「這數月我用盡了辦法,就差沒有潑水了,可還是沒有解出這書的秘密。」
秋翊致明知會有這樣的結果,還是也有幾分可惜,「無妨,這解不出才是意料之中的事。」
溫未嵐不死心地盯著秋翊致手上奇書思考,「大師兄,還是說這本書真的要用水潑?」
「不要啊!你小師弟不是木靈根嗎,怎麼成日想用水潑我!」書靈哇哇大叫,它作為神器雖不會被一般的水給毀了,但不妨礙它作為紙本怕水的天性啊!
「它畢竟是紙張,恐怕潑了就全毀了。罷了,這書就先放著吧。」秋翊致幫著預示錄說話,見溫未嵐點點頭不再打算,書靈這才鬆了一口氣。
「對了,小師弟,為了衝擊化神境,我打算安排下一次遠行,你可願與我同行?」秋翊致問。
「這是自然的。大師兄這次打算去哪裡?」溫未嵐欣然應允,問道。
秋翊致翻開拿出的地圖,指向上方一個地點,「我翻閱過書籍資料,覺得這次不如選擇此地作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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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派交流一過,蕭縱野便閉門不出,對外宣稱其自發閉關,實則是繼續禁足。
曉霧閣中,蕭縱野靜坐於榻上,看似閉目修煉。實則內心混亂,已經久久不能平息,連好好靜心打坐都做不到。
他微微睜開雙目,想要嘆氣,卻焦慮得連一口嘆息都出不來。只要一閉上眼睛,他就能聽見內心深處有一道自己的聲音正在說話,提醒他毀掉了擁有的感情,毀掉了未來的可能。那道聲音像從周圍每一個夾縫而來,沒有能逃出的縫隙,不停的轟炸著他,使他焦慮得想叫,懊惱得想哭,恐慌得想逃,可是卻哪裡也去不了。他既不明白一切為何會演變到如此地步,又無比清楚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他想要逃脫那道聲音,卻無處可躲,只得任由痛苦的心聲肆虐整個腦海,將他與過去層層剝離。
於是時間過去,久了以後,他漸漸的臣服於那道巨大的聲音,任由自己赤裸的被攤開在事實面前。真相是他貪婪的期望著能擁有師尊,真相是他真切的渴望著自己是師尊和師兄的唯一,獨一無二。昔年的經歷,他彷彿從一場獄火中走來,是師尊給予了他新生,給予了他整個世界;而在這個世界裡,除了世間最美好的師尊之外,還有愛護他的師兄。他想要懷抱這個美好的世界,又擔心這些美好並非真的屬於自己,只是大夢一場,終日沉溺在害怕失去、患得患失的恐慌之中,所以嫉妒著一切接近他心中最重要之人的外人。
可是,如今呢?夢醒了。他明明那麼拼命想握住一切,卻親手推離了師尊和師兄,自毀前程。時至如今,他才知道,原來溫未嵐出現後的日子還不算太糟,至少他還算被世界眷顧著,怎麼樣也比不過現在的無望無助。
可是他不能坐以待斃,正如當年被丟到荒郊野嶺的幼小的他,即使飢寒交迫,傷得渾身都沒有力氣,傷得渾身殘破,缺了一個胳膊,還是竭盡所能的逃亡著。他還記得作為凡人吃下重生斷肢的丹藥那抽筋拔骨的疼痛,過去的痛苦仍歷歷在目。即使現實絕望,可是他從來就不會服輸。就像當初沒有放棄才遇到了師尊一樣,只要他找到方向堅持走下去,必然會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他的未來不由命數玩弄,必要由他自己掌控。
事已至此,他再消沉下去也於事無補。唯一能做的,便是趕快想一個補救之策,然後拚盡全力去實現它,挽救自己的未來。只不過理論說來容易,可實際能生出什麼法子呢?
蕭縱野陷入苦思冥想之中,他一直期許有朝一日能夠在修為上與師尊並肩,或許就能被師尊所接納了,可師尊卻入了無情道,而眼下除了專心修煉以外,他也想不出任何解法了。一直到他無意中掃視的視線落在某個小藥瓶上,腦中頓生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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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裡,蕭縱野好不容易重新靜心,一鼓作氣,一口氣修煉了一段不短的時日,卻在某日忽然之間被從修煉中喚醒。
甦醒的他面色慌張,周身靈力充沛,只因他察覺到自己一個不小心沒把控住,修為突破太甚,即將迎來元嬰雷劫!
蕭縱野急匆匆的拿出傳音符通知裴長清,得裴長清立即從正山趕回來的答覆後,剛想鬆一口氣,下一刻卻隱約聽見了雷聲。他趕緊跑出屋外一看,正上方的天空已經烏雲密集,時不時傳出陣陣醞釀的細微雷聲,彷彿下秒就要劈下雷來。他只來得及猶豫一瞬,便慌不擇路的拿出另一張傳音符聯繫秋翊致,希望秋翊致此刻就在北山,能夠趕來幫助自己。
遠在他方的秋翊致聽見蕭縱野的聲音從傳音符傳出之時,也同樣慌了神。此刻他和溫未嵐正與龐大的妖物交手,沒有聊天的時間。又一波妖物潮襲來,吼叫和戰鬥的劇烈聲響下,他只能聽見蕭縱野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語氣似乎慌亂且迅速。秋翊致只能隔空朝傳音符呼道:「蕭師弟,我聽不見你說什麼!」
正值此時,幾隻妖物朝秋翊致背後撲去,溫未嵐忙大喊:「大師兄!」
秋翊致轉身清除掉背後威脅,轉頭後見傳音符耗盡消失,不知道訊息是否傳遞,下一刻注意力便又被拉回戰場。
秋翊致的話語被奇怪的聲音掩過,蕭縱野只能朦朧的聽見秋翊致似乎說了一句「聽不見」,以及溫未嵐的呼喚,也沒有再傳符來問,便再杳無音訊。蕭縱野眼下卻沒有失望的時間,只因天雷已經聚頂,烏雲匯集處顏色陰黑濃郁得似要滴出墨來。蕭縱野急拿出墨玉鐲中僅有的幾件裝備,甚至還未來得及擺出抵禦的架式,一道天雷便瞬息劈下,直直落在了幾乎等同沒有防備的蕭縱野身上。蕭縱野一陣痙攣,渾身劇痛,血絲從其嘴角滲出。
天雷卻不會講究禮節,更不會饒人,下一瞬又一道挾著紫光的驚雷劈落,再次劈頭蓋臉的打在蕭縱野背脊上,蕭縱野發出痛苦的呼聲,鮮血自口中噴吐而出,雖然全身止不住地顫抖,仍掙扎著拿起掉落的防具勉強擋住身體,隨之又淹沒在下一道雷光之中。
裴長清駕著雲霞急速飛來,待他趕來時,蕭縱野正在硬生生以肉體吃下第三道天雷,整個人跪在血泊之中,卻仍不肯認輸般抬著頭,舉起防具的手臂顫顫巍巍,抖得厲害。眼睜睜看著徒弟受此重傷,已入無情道的裴長清竟仍感覺心中一陣刺痛,不顧干涉渡劫可能連帶受到的懲罰,奔入雷光中以身護住了蕭縱野。
聚攏的烏雲逐漸散去,雷光消散,天空下起雨來。而蕭縱野被裴長清擁在懷裡,恍惚中似乎看見那一襲仙然白衣朝自己靠近後,晴朗的天光也隨之而至,有如幼時曾見的光景一般。下一刻他便沒了意識,暈厥過去。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f3ITOVo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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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終於結束了戰鬥,秋翊致神色慌張,急忙掏出一張傳音符,蕭縱野那邊卻再無回音。秋翊致只好再掐一張傳音符給裴長清,得知蕭縱野剛渡完元嬰雷劫,震驚得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怎麼會這麼快?!」他只知事情發展的大致流程,預示錄中,蕭縱野在到元嬰以後深陷瓶頸多年,突破無望,於是出派歷練尋找機緣,卻遇魔修,誘惑與絕望並行之下才叛出師門、墮入魔道。以蕭縱野視角書寫的預示錄中時間流速不定,書中對蕭縱野結嬰雖沒有提到具體時間,可卻顯然不至於這麼早便要發生。一旦蕭縱野結嬰,故事的流程便會推進,雖然距離書中蕭縱野入魔仍有多年,可既然結嬰可以推前,入魔的時間又為何不能?原以為還有多年時間,現在卻出了意外,恐怕並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慢慢準備了。
秋翊致等人不知道的是,蕭縱野在四季秘境中一開始是將秋翊致那番莫要衝動戀戰的話給聽了進去的,因此反而得了不小的機緣,這卻是預示錄的原世界不曾預測到的。所以,如果說是秋翊致無意中推動了蕭縱野的結嬰,倒不能說是有錯。
「為師亦不十分清楚,應當是縱野於閉關中沒控制住修為,才猝不及防的迎來雷劫。」裴長清推測道。
「師尊的聲音為何聽上去有些虛弱?」一旁的溫未嵐察覺不對勁,問道。
「為師無事,不必擔心……」裴長清似乎遮遮掩掩著些什麼不肯明說。秋翊致追問亦無果,秋溫二人對視一眼,方選擇性忽視了這個問題。
傳音結束後,秋翊致旋即朝溫未嵐道:「小師弟,我們必須立刻啟程趕回凌霄派。」
見秋翊致神色緊張,溫未嵐並未拒絕這項來得突然的決定,只是詢問:「好,但是大師兄為何這般著急要趕回凌霄派?」
「這……」此話一出,秋翊致面有難色,溫未嵐不免有些介意箇中原因,卻也不打算為難秋翊致,理解的點頭,「大師兄若不方便說也無妨。」
秋翊致嘗試道出預示錄的內容,卻毫不意外的受到禁制影響,被噤了聲。被秋翊致投來的眼神詢問,書靈解釋:「你不要看我,這可不歸我管啊!是書本身就有這樣的禁制。」
秋翊致只好朝溫未嵐道:「眼下我確實不方便明說,但日後若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向你坦白。」
「好。」溫未嵐頷首,不追究這個問題。秋翊致心懷感激,又心懷愧疚,思索著書靈之前所說的牽絆加深之語,一邊迅速收拾戰利品,便與溫未嵐踏上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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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音結束後,裴長清嘆了一口氣,忍著身上的傷痛為蕭縱野包紮。
「裴師兄,還是我來吧,你不若先為自己處理傷勢。」莫辭同樣嘆了一口氣,意欲接過裴長清手上的傷藥,卻被裴長清搖著頭縮了回去,「我的徒兒,我得自己照顧。」
莫辭愣了一愣,看著裴長清,神色微妙。他復又道:「那裴師兄也該先處理自己身上的傷。」
裴長清依然搖了搖頭,神情專注的為蕭縱野處理傷口。莫辭看在眼裡,只覺裴長清即使入了無情道,還是一樣對認定的事情堅定不移,不禁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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