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克得知了真相後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更安靜,把自己關在工作室上幾天,要不是萊文送食物來,他大概都不會覺得肚餓,他花了很多天去研究依索身上的各種症狀,換了很多不同的藥劑,全都沒有起到任何一點效果,他感到前所未見的的挫折,也無能為力。
他看著走進來的依索,然後緊緊地擁著她,依索有些反應不過來,試圖掙脫一下。但他抱得很緊,緊得她快呼吸不了。
她的心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舉動而猛烈跳動,還是本身這具身體的記憶。
然後他好像忽然醒過來似的,難過地看了依索一眼,放下雙手,低頭調整自己的呼吸,並強力壓制自己洶湧的淚意「我很抱歉。」
對於他莫名其妙的舉動而費解,他的眼充滿了挫折和難過,依索揣測是不是他的研究不順利,所以情緒不穩。
「你會沒有事的!我會治好你⋯ ⋯」他不停地重複低喃。
放眼過去,工作室內各處都是投影資料和三維立體影像,投影有血管分佈,骨骼和內臟,最後一張她看見自己的頭顱。
要是不是格雷戈登先前已經告訴她,她定會覺得這一定是玩笑,或者整人的吧。
她和黛恩,是兩個意外的交纏。
過了好一陣子,曼克還是緊閉雙唇,沒有說出半句話。
她所認知的事,就好像一橦高樓的外牆都在那一刻瓦解潰散,一片片的掉落。她想起地下室那些標本,她就是其中之一。
依索叫了他一聲,拍了拍他的肩「曼克,我知道了。」
「我會救你的。」曼克聲調沙啞乾涸,好像有什麼卡在喉間。
「不…你永遠也救不了我的。」她已經死了,她在那場意外中死去了。
曼克搖頭不願正視她,猛地轉過身,重新投入自己的研究。
她已經分不清楚那一個動作那一句話是她,是真正出於原來自己。
有人覺得死亡很可怕,是一片無盡的黑色,伸手不見五指。但對於她來說,一點也不,死亡對她來是是一種光明,離開荒謬又無恥的世界,或許是一種解脫。
依索知道,身上發生的不尋常反應,是她對於這具身軀的排斥現象反應,起初是感受不到溫度,之後是失去痛覺,皮膚腐爛,繼而開始會聽不清,看不見,到最後會死去。
目前還沒有解決方法,這項移植實驗最終結果都是一樣,死於排斥現象,能夠活過三年的已經算很少見,她就是少數之一。
原先菲爾一直等候阿伯勒會成功解決排斥現象衍生問題,他當時想,要是把他重傷的女兒當成一個實驗品,阿伯勒會更費心去研究解决方法,只是過了多年阿伯勒都沒有給予任何可用的方案和進展。
失去記憶是自那場手術後的後遺症。她放棄了去找回過去有關她父母的記憶。因為她不確定記得起過去,會令她難過,還是開心。有人會執著於過去,但在於她,過去只會加劇她的痛苦,她選擇把過去留在過去。
當她脱去所有的衣物,看著鏡子的面前。她不確定眼前這個所謂人,是不是自己。這具朝夕相處的身軀卻宛如一個陌生容器。
她已經常常聽到刺耳的聲音,看來很快她就會看不見,她不怕,恐懼沒有降臨,她反而很冷靜,好像她一早就知道這一天的來臨。
曼克留在她身邊,有時候會和她說說以前和黛恩的日子,有時候他會談起自己的工作,她會握著他的手,她仿佛又會感覺得到他掌心的溫度。
他花了很長時間去研究阻止她繼續惡化,試過了很多藥物,𣎴過也是沒有用,她已經看不見了,可是她的觸感好像回來了,她沒有告訴他,只是用指尖輕輕描繪著他的臉。
他知道她開始聽不見,但還是習慣地對她說起今天的事,告訴她利特和朵莉成功離開後的近況... ...即使他得不到任何回應,就像五年前他對著沒有接通過的電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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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後,在百般無聊,極度空閒的情況下,看守者總是會偷偷的在記憶庫中打開了其中一個人的一段記憶,代入那段記憶然後經歷。
看守者是個沒有過去,沒有記憶,沒有情感的人,這是成為看守者一個規定。
偷看其他人的記憶,那樣能使他得到一點兒平衡,可以在別人的記憶中得到某些印象,或者認識新的詞彙,打發無聊的時光。
那段記憶的人是一個治療員,他正在要進行一項手術,手術床上唯一可以看得到的是血與肉,看守者可以感受到那個人的感受,他很興奮,也很緊張,然後手微微抖顫控制著機械臂,在兩個切口中的血肉來回。
畫面切換到另一個日子,那名治療員正對著一個坐在輪椅的人大吼大叫「你怎麼可以用我的女兒的屍體,用她的頭顱去做實驗?!」
「我給予機會你讓她重新不好嗎?」坐在輪椅的人不以為然,先前的試驗最好的都只是活了快三年,就因完全排斥死去「這樣你會更用心研究對抗排斥的藥劑。」
治療員因極度憤怒而控制不住自己的,用盡力氣揮了那男人一拳。
男人撫過被他打過的臉頰,冷笑一聲「要是你不好好的解決手術後的排斥,下一個實驗的對象就是你死去的妻子。」
「說起來她還在容器中。不要企圖尋死,我會派人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治療員在看著一張照片,照片中有他,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兒。他對著照片痛哭,她們在地面發生了車禍,妻子已經死了,屍體封存好在地下室。女兒成了植物人,如今卻在菲爾的詭計下,透過自己雙手連接了另一具身體。
治療員對著照片低喃「你會恨我嗎?如果我可以補償你的話,想要甚麼?」
他忽然靈機一動,要是他殺了她,一切就可以回去手術之前,重回正軌。她本來就不應該活著。他想這是對她的最好補償。
得要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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