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甲子日,春光明媚,喜氣洋洋,正是蕭子逸和李香詞結親的大喜日子。
前幾日香詞就在春喜、小蟬陪伴下住進邀月館特別佈置的新婦房了,接親這日一早天不亮,春喜、小蟬就忙忙地替她梳妝打扮,外頭穆嬋娟領著山茶、荔枝、櫻桃、翠棗等人說說笑笑舖排著茶水酒果,緊閉大門,只等吉時到,大宅那兒祭祖之後迎娶隊伍便來接親。
別苑這邊廂準備停當,只聽門外眾人吆喝,蕭子逸一身吉服頭上簪花滿面春風,身後跟著蕭子言、蕭以倫並僮僕綵禮無數,領著吉祥、如意、平安、萬年等幾個小廝已來到邀月館門外。
外頭僮僕們吹吹打打奏著催妝樂,放著催妝炮,抬著喜轎在外頭等候,吉祥、如意、平安、萬年等幾個小廝在別苑大門外大聲笑著高喊:「催妝禮早已備齊,請開大門讓新娘出閣上轎,不可誤了吉時啊。」
門外催妝聲不絕耳,門裡頭山茶、荔枝、櫻桃、翠棗等人嘻嘻哈哈等在門邊故意拖延時間,山茶、荔枝領頭高聲笑道:「那可不行,你們還沒吟催妝詩呢!」
外頭立刻起鬨:「二少快幫忙作首詩!」
嘻鬧一陣,外頭眾人拿了詩篇大聲齊吟:「『嚴妝應在繡閨中,似鬥春芳拆曉風。試問夭桃臨碧沼,何如艷質對青銅。』詩已吟成,快快開門。」
櫻桃在門裡笑著刁難:「才這一首,可不能就這樣給你們開門。」
門內其他人立刻大聲附和:「就是,一首哪夠,得成雙成對。」
外頭馬上亂喊一通:「讓以倫小少爺幫忙唸一首!」
蕭子言忍著笑逗弄小孩兒:「以倫快幫忙,爹爹教你,大聲唸出來,否則他們不讓香詞姨姨出來呢,你大伯接不到香詞姨姨會吃不下飯的。」
「二少爺你這算是幫忙麼?」蕭子逸笑罵:「以倫你快幫幫大伯,你來吟詩他們一准開門。」
以倫果然一臉認真:「知道了我馬上學,爹快教我。」
門裡眾人聽得一陣悉悉窣窣,不一會果然傳來以倫稚嫩清脆的童聲:「『昔年將去玉京遊,第一仙人許狀頭。今日幸為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
門裡門外眾人一致叫好,山茶、荔枝等人笑盈盈開了大門,又向蕭子逸索要「開門封」。
蕭子逸是大方慣了的人,且兼這是接親向來的習俗,哪有第二句話,立刻笑著命僮僕們將事先備好的開門封交與門內眾人。
平安、萬年一壁散著開門封,一壁湊趣說道:「大少也忒大方,早知這樣我們昨兒也趕著到別苑幫忙來了。」
說得眾人都笑了,山茶等人拿了喜錢,各各稱謝,卻還是依照習俗故意延宕躑躅,任憑吉祥、如意等人多方敦促,只不肯開中門。
吉祥假意哀求:「姑奶奶們可不能誤了吉辰,到底怎麼才肯開門?」
山茶揚眉:「鬧新郎得過三關,如若過不了關,那就不能給你們開門。」
平安、萬年立刻吆喝道:「我們人多著呢,一定能過,快說第一關是什麼?」
荔枝和櫻桃抬來一張木桌,桌上放著三個大罈,兩人笑吟吟道:「我們都知道大少酒量如海,所以第一關便是讓新郎乾了這三罈子酒。」
吉祥笑道:「大少酒量再豪,這三罈子乾下去也醉倒了,可不誤了洞房?等我們幾個替他喝吧。」
翠棗笑道:「也行,一人一罈,你們誰來?」
眾人你推我嚷,最後吉祥、如意和平安一人領了一罈子酒喝將起來,如意和吉祥常年跟在蕭子逸身邊出入各大酒館,酒量甚宏,平安年紀雖輕,酒膽卻壯,三人二話不說一碗接一碗地乾,旁邊眾人不住起鬨笑鬧,不一會三人真將三罈酒全部喝光,其餘人等大聲喝采。
吉祥喝乾了一罈子酒依舊臉不紅氣不喘,笑道:「第一關過了,快開中門,接著來第二關吧。」
於是開了中門,大夥兒簇擁著蕭子逸進到中庭,來到新婦房前,房中春喜、小蟬本來正和香詞說笑閒聊,聞得外頭話聲連忙替香詞覆上紅頭蓋,又笑著走向門邊聽庭中眾人動靜。
只聽吉祥大聲嚷嚷:「第二關是什麼花樣,爽爽快快擺將出來吧!」
小蟬在門裡一聽就皺眉:「吉祥又喝大了。」
春喜奇道:「妳怎麼知道他喝大了?」
小蟬哼道:「他每次喝多了說話就特別張揚,我最煩他這樣。妳細聽,他連舌頭都捋不直了。」
「只怕鬧新郎的第一關就是鬥酒,吉祥哥這是替大少擋酒呢,」春喜安撫著小蟬:「不知道第二關又是什麼?」
只聽得門外櫻桃笑道:「這張桌上三個大盤,一盤是八寶飯;一盤是十味餛飩;一盤是酒蒸羊,全是喜慶菜品。第二關就是把這三大盤菜全吃完,一些不許剩。」
春喜在房內聽了掌不住笑道:「如意哥一個人就能把這第二關過了吧。」
果然接著就聽到門外傳來如意沉穩的話聲:「等我來吧。」
然後在眾人的驚呼讚嘆聲中,如意端起碗箸不多時便輕而易舉把三大盤菜一掃而空,知道的習以為常,不知道的目瞪口呆。
「如意哥你也太能吃了吧,」萬年看得懵了:「這麼多東西你是都吃到哪兒去啦?」
如意只是輕描淡寫挾起最後一個餛飩送入口中:「也就這樣,我其實還沒吃夠呢。」
吉祥見如意輕輕鬆鬆吃完三大盤菜,哈哈大笑道:「現下第二關也過了,妳們還有什麼花招都儘管使出來。」
山茶笑道:「可是失算了,我們沒料到如意哥這麼能吃,不過第三關不管是吉祥哥還是如意哥大概都是幫不上忙的。」
「且擺將上來看看是什麼了不得的把戲。」
翠棗和荔枝抬來一個大銅壺擺在新婦房門外,櫻桃笑吟吟道:「第三關是投壺,每個人都可以來試試,站在這裡一人投三箭,不拘壺口、耳口,任何一人只要連續三箭皆中,就算是過了第三關。」
吉祥笑道:「果然難辦哪,我們幾個第一關都喝了不少酒,就算頭不昏眼也花,這壺口又小,要想投進怕是有些為難,只好讓其他人上場了。」
如意悠然道:「我看這關還是大少自己上吧,速戰速決,才不會誤了吉辰。」
說著拿過櫻桃手上三支箭恭敬遞到蕭子逸面前:「大少請用。」
眾小廝女使一旁又開始鼓噪吵嚷,蕭子逸接過三支箭站到定點開始投壺,第一箭擲出大夥兒便歡聲喧鬧。
「啊,『有初』!大少好準頭啊!」
「『連中』!只差一箭了。」
蕭子逸笑吟吟投出第三箭,小廝們看得都樂開了花。
「『全壺』!是『全壺』啊!大少過了第三關了!」
「接新娘了接新娘了,吉時已到,快快請新娘出閣來吧。」
新婦房中小蟬和春喜笑咪咪地扶著香詞款款走出來,在眾人簇擁下香詞上了喜轎,小廝們燃放炮仗,女使們唸著啟轎詩:「日月星辰六維合,乾坤陰陽兩儀成。男婚女嫁留世事,鳳凰登枝占梧桐。一啟嬌娥配郎君,二啟得子貴如金,三啟富貴享榮華,花轎出門好前程。」
眾人一路吹吹打打護著喜轎由別苑來到蕭家大宅,香詞頂著紅頭蓋下了轎,春喜攙著她來到蕭子逸身邊,在所有賓客歡聲祝賀中一起走完了婚禮所有繁瑣流程。
坐忘閣嶄新的眠床上喜帳披垂,香詞端坐帳中,屋外傳來朱選、丁詮、張定、張寧等賓客的歡笑聲,直到夜闌人靜,屋外鬧聲漸歇,香詞聽到一個熟悉的腳步聲,那是蕭子逸踏進房中的腳步聲,而後是春喜走出坐忘閣輕輕帶上房門的聲響。
紅蓋頭掀開,香詞一抬眉就看到蕭子逸深情款款的桃花眼,她不由得笑了。這嫣然一笑立刻把蕭子逸迷得眼睛都移不開。
「妳真美。」蕭子逸坐到她身旁目不轉睛,輕道:「我早就想進屋來,都是朱選他們幾個拉著我灌酒,硬是不放我走。」
聞到他身上散發的酒氣,香詞皺起眉頭有些心疼:「你今晚真是喝了不少,想必也累得很了,不如早點安歇吧。」
「放心,我精神好著呢,再說今天這張床是我精心籌畫大有講究,可不能浪費了。」
「什麼講究?」
「一早我就和二少爺借了以倫過來讓他躺在這張喜床上裡裡外外滾了好幾回,溫三嫂說這招萬試萬靈。」蕭子逸笑得闔不攏嘴,低聲道:「只要我們今晚圓房,算算來年開春就能抱孩子。」
香詞一聽就紅了臉,咬牙罵道:「哪有這種事,這話你也編得出來。」
「我編這做甚?溫三嫂真就是這麼說的,不信明天妳問她去。」蕭子逸涎著臉又湊上來開始毛手毛腳:「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得抓緊時間幹活……」
「別靠過來,你這一身酒氣的……唔嗯……」
一語未完,蕭子逸口唇已經堵將上來,香詞哪裡掙脫得開,握拳在他胸膛上軟弱地捶了幾下,也就放棄掙扎,一任他隨心所欲胡作非為了。
明月斜照,燭影搖曳的坐忘閣中一室旖旎,蕭子逸和香詞凝睇著彼此,眼中盡是濃得化不開的繾綣纏綿,未來不論風雨陰晴,他倆都將半生執手,憂歡與共——就由此刻開始。
而今晚,正是春光無限,夜色未央。
蕭大少和香詞的故事就到這裡結束,這個故事沒有波濤洶湧風雲詭譎,很輕鬆、很簡單,從頭看他倆甜甜膩膩就完了,希望還是給大家帶來一點會心的悠然。那是個很優雅很從容的年代,什麼東西都帶著點慢慢醞釀、緩緩沉澱出來的況味,包括眼淚和愛情,偶爾躲進那個氛圍裡緬懷一下再前行,會覺得前路走起來更快意灑脫,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下一個故事換換口味,步步嬌:後宮第一寵妃的宮鬥日常。是短篇架空的宮鬥場景,也是我少數以第一人稱寫成的故事,當初野心勃勃想寫出後宮第一妖豔賤貨,筆力終究不到,那也莫可奈何,不過人生就是不斷挫折失敗成長進步的過程,每一次嘗試都是為了接下來更好的蛻變,所有的軌跡都有它的意義,希望我這次的嘗試也是^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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