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黏黏膩膩地一起進了坐忘閣。接下來三天兩人幾乎形影不離,留在宅中的僮僕女使們眼明心亮,也不來攪擾。一直到初四,吉祥、如意、小蟬、春喜幾個一早就去了北瓦遊玩,香詞回綠波堂取了要送給春喜的荷包,還回坐忘閣做。
柳綠、豆綠、青碧、鴉青……香詞倚著床柱一針一線繡著荷包上的桃葉,蕭子逸歪著頭躺在床邊,又看荷包又看她側顏。
「這荷包好漂亮。」
「是啊,我下了功夫的。」香詞頭也不抬:「這是喜鵲和春桃,和春喜的名字相合,桃紅柳綠,又鮮嫩又清新,也是好意頭。」
「妳對春喜就這麼好……」蕭子逸開始撒嬌:「那我呢?」
「之前已經繡過荷包給你了不是?自己也說喜歡的。」
「但是春喜這個也很不錯,這樣,妳再給我繡個香囊,榴生百子的,也是好意頭。」
「你這人,渾話張嘴就來,」香詞咬牙紅著臉:「是真不怕人笑!」
「我怕誰來?」蕭子逸悠然道:「過完元宵我就找溫三嫂來挑日子,婚期就訂在三月好了,有兩個月時間籌畫,一定能辦得體體面面的。」
「也不急於一時,你舖裡事忙,別累著了。」
「不累,二少爺會幫我的,」蕭子逸自己想想又笑:「妳沒見那日我和二少爺提到要娶妳過門的事,他臉上神氣比自己娶親還高興。」
「二少對你真是兄弟情深。」
「有件事我倒是同妳商量商量,」蕭子逸道:「成親之前,能不能別回綠波堂了,就住進坐忘閣——就像現在這樣?」
「為什麼突然……」
「我想每天多見妳一些時候。」蕭子逸嘆道:「也不知是怎麼了,看著妳我就舒心快活,見不到妳就覺得空落落的。我知道妳惦記著春喜,我想著初五之後我們每天早上一起去射堂,吃了飯之後我進舖子妳就在射堂和春喜說說話,過午妳就回坐忘閣來,晚上等我回來夜宵,然後一起歇在坐忘閣,這樣可好?」
若是之前,香詞覺得自己一定不會答應他的提議,現在想想也覺可笑,曾經的自己把主僕分際看得比天還大,但這幾日之後,她的心緒不同以往了——既然兩心相繫,任何遲疑、彷徨、掙扎、糾結、扭怩、試探……都是不必要的蹉跎,朝夕相守尚嫌不足,哪有辰光虛耗在這上頭?
她願意和他朝朝暮暮。
因柔聲道:「就按你說的辦吧,以後我天天在坐忘閣給你上夜宵。」
蕭子逸倒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那麼快,一時喜形於色,忍不住就往她臉上親了一口:「妳真好。」
「別鬧,我手上拈著針呢,看刺傷了你……」
到了晚上,香詞把做好的荷包交到春喜手上。
「拖了些時間,總算做成了,看看喜不喜歡。」
春喜拿起荷包愈看愈愛:「哪能不喜歡呢?這顏色配得多鮮亮。」
香詞也笑:「送妳的荷包我必定要多下工夫的,當然不能將就,看妳喜歡我也就高興了。」
「明兒初五開工,我就佩著這個荷包滿宅子晃,讓其他人也羨慕羨慕。」
「你們今兒去北瓦人多麼?」
「可熱鬧了,」春喜說得眉飛色舞:「如意哥帶我看了相撲、懸絲傀儡、水傀儡、影戲、唱諸宮調的、使棒、踢弄、裝秀才的、談諢話的、學鄉談的……實在有趣。」
「怎麼就妳和如意哥?吉祥哥和小蟬姐呢?」
「人多衝散了,不過後來到附近攤子吃小食的時候又碰上,一起吃了些東西我們才回來的。」
「這樣啊,」香詞一眼看到春喜耳上一對珠璫,隨著春喜說話動作那耳璫恰似打秋千一般搖搖晃晃的,便笑問:「這也是今兒在北瓦買的耳墜子?往常倒沒見妳戴過。」
春喜突然紅了臉:「如意哥買的,他說我戴著好看便買了送我。」
「原來如此,」香詞眼珠子轉了轉,抿嘴一笑:「前兒妳恭喜我,不想今日輪到我來恭喜妳了。」
就這麼一路到了元宵,看完五彩斑斕的上元花燈,吃過乳糖圓子、澄沙圓子,喝了鹽鼓湯,年節算是過完了,又是個新的開始。
蕭子逸一過完元宵就急不及待找來溫三嫂,溫三嫂聽蕭子逸說了原委一時震驚,本待找機緣一手促成蕭子逸親事的,不料這人自己就安排好了,想想不免扼腕;但再一思量,香詞是自己帶進蕭家的,倒也頗有淵源,於是笑呵呵地祝賀了幾句,兩人就開始挑日子。
最後定了四月二十,甲子日迎娶,借著邀月館的客房做新婦房,到時就把新婦由別苑一頂喜轎抬到大宅來,卻也便利。
兩人接著又細商了穿婚、傳紅、行聘、發奩、迎娶等流程,蕭子逸道:「我這輩子就打算娶這一房新婦,不能委屈了香詞,一應彩禮、妝奩都要是最好的,花上多少錢都沒關係,三嫂好歹替我籌畫著。」
溫三嫂喜得眉花眼笑:「這個何勞大少吩咐,我必定盡心盡力。」
「香詞的吉服、新衣一應須要都可以從蕭家綢緞莊取料來造,多做些不妨。三嫂得空也到綢緞莊來替她挑撿,我們舖裡的料子總是比外頭的好些。」
「那是自然,我一會就上綢緞莊去。」溫三嫂笑得闔不攏嘴:「今日我就把大少的吉服也一併選好料子,立刻找巧手繡工幫著縫製,到時你倆站上喜堂保管體體面面的。」
兩人又再閒聊了幾句,溫三嫂這才告辭離開,溫三嫂前腳一走,蕭子逸又找來吉祥去丁詮家中聯繫月底遊西湖的事,答應過她的事,他要一件一件做到,絕不敷衍推拖。
日日月月,歲歲年年,他都要與她永綰同心,攜手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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