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入夜,香詞用了晚飯回到停雲齋又繼續倚在床頭邊,拿起早先還未繡完的香囊接著做,卻聽得門外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她還未及抬頭,蕭子逸已衝到她眼前,不由分說便一把摟住她。
「唔,」香詞自然知道他為何這樣著急忙慌,只好放下繡繃:「你又這樣,看也不看仔細就摟將上來,遲早真把你刺出一手血。」
「我才聽趙管家說了,真沒料到她敢進宅子裡來找妳麻煩,」蕭子逸又是咬牙又是心疼:「妳沒吃苦頭吧?」
香詞掙扎著嗔道:「她沒給我苦頭吃,倒是你這麼用力,摟得人胳膊疼。」
「我就是太緊張妳了,」蕭子逸鬆開懷抱,輕啄著她的脖頸:「我就是見不得妳讓人欺侮。」
「你既都聽趙管家的說了,他沒告訴你我和江老闆相談甚歡?」
「嗯,」蕭子逸百思不解:「他的確說妳們倆看起來好得很,妳安排送回禮到浮翠園去的小廝還得了不少賞錢。」
香詞一嘆:「江老闆對你倒是一片心。」
遂把今日立雪廳的會面情況都說與蕭子逸知:「我本來只是不想讓你事後還得親到浮翠園去拜會才見她,她一開始的確是故意來考校我的,哪知後來話說明白倒沒什麼疙瘩了,雖然她曾經讓你那麼痛苦,但我覺得她也不是壞人。」
「她不過是送了妳幾項首飾妳就覺得她不是壞人?」蕭子逸失笑:「這小妮子,眼界這樣淺。」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香詞輕道:「她上門拜會,送我首飾,刁難我,其實都是為了探你的消息,因為她心裡有你。」
「心裡有我的人妳就覺得不是壞人啊?」蕭子逸失笑,這標準也太低了。
香詞搖搖頭:「她心裡有你,但並不存心害我,所以我才說她不壞的。」
「梅花和牡丹是麼……」蕭子逸搖搖頭:「我真看不懂妳們女人家,說個話也這麼雲裡霧裡高來高去的。」
香詞瞪他一眼:「我們也就是好好說話,難道兩個人見面還非得為了你潑婦罵街不成?」
「妳若是肯,說不定也挺有意思的。」蕭子逸涎著臉笑道:「不過我捨不得妳生氣,還是算了。」
「江老闆聽起來已經對你的事沒有執念,我們此後也不去找曾敬和紅藥尋事,我只想和你安安靜靜地過日子,」香詞柔聲道:「這才是歲月靜好呢。」
蕭子逸想了想:「我們不主動找他們晦氣,但如果曾敬和紅藥敢來找麻煩,我也不可能坐著挨打的。」
「我看不至於,」香詞搖搖頭:「西湖的事敗露之後他們倉皇而逃,也是因為清楚只要我們告官他們就會吃不了兜著走。再說我和曾敬素不相識,他會找上我只怕也是因為紅藥居中挑撥,事兒鬧大了他躲還來不及,不可能再來找麻煩的。」
「曾敬背後還有曾覿在,如果他仗著他義父的勢要存心為難,我擔心我們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我本來也怕,」香詞笑道:「但仔細想想,曾覿也只是仗著天子聖寵,其實在朝中樹敵頗多,除了陸大人,之前你和我聊到過的秘書少監周必大先生和中書舍人范成大先生,還有去歲罷相的陳俊卿大人,全都鄙夷曾覿為人,視他為眼中釘。」
「那倒是,曾覿當初也是因為得罪朝中太多人被迫外放,直到去年底才好不容易被召回臨安的。」
「所以囉,」香詞一笑:「現在朝中多少人還盯著他的錯處想藉機再扳倒他,我想他不會在這種時候為了義子的混帳事出手的。」
「很有道理啊,」蕭子逸卻又嘆道:「但這只不過是我們的猜測,到底事態會怎麼發展,也未可知。」
香詞愛憐地看著他:「你一向是最開朗豁達的,天塌下來也不當回事,現在這樣唉聲嘆氣的可不像蕭大少爺了。」
「如果只是我自己我自然不怕,但現在有妳了,怎麼能不牽掛?」
香詞一笑:「如果真的不放心,我們倒是可以找個人幫忙說項。」
蕭子逸面有難色:「……我不想。」
「我才一提你就知道我指的是誰,這不就說明你自己也知道她是最適合幫我們和曾覿說事的人麼?」香詞不解:「為什麼不想?」
「我是有家室的人了,怎還能和其他女人牽扯不清,」蕭子逸板著臉:「再說了,妳要是之後拿這件事來醋我那怎麼辦?」
「蕭大少爺這是為我守身如玉啊?」輪到香詞逗他了:「看我吃醋你不是很高興麼?」
蕭子逸一時語塞。
「再說了,我本就覺得這些人避之則吉,但心心念念要討公道的人是你,現在正好有人能居中幫忙話事,你卻又遲疑了,你顧慮什麼呢?」
蕭子逸臉上表情複雜,只忸怩道:「我就是不想找她幫手,妳也別提了。」
「那你又說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是我的事,」蕭子逸賭氣道:「我自己想辦法,反正天大的事睡一覺起來說不定也就自己解決了,妳別管這個,睡了吧。」
香詞不再說話,輕輕伏在蕭子逸身畔睡下,她當然明白他心中已經放下和曲瑤心的過往,只疑惑不解為何說到讓江煙柳居中話事他會如此抗拒。
自己能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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