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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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債 堡災
古槮老榕,惡藤毒蔓,把長年人跡罕至的荒谷遮蔽得日月無光,巉岩嵬嶷如數不清的鬼魅魍魎延綿數里,使秘境隔絕於千百年來文明之外。
洞庭東面百里與古樓河北面之間的荒森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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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南,你眼前的百丈峭壁,便是隱世於江湖,卻聞名冠天下的奇雲堡大門,'雲來峭壁宮'的所在地。」
竹兜置在逾丈許高的老榕根爪之上,榕鬚如屏,老者張開一雙閃耀著睿智光芒的眼瞳,往千步外的百丈峭壁細心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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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大川主,五天前林主趕往臨安相約上官樓主於錢塘江邊月夜獨晤⋯」頓一頓始喜道: 「剛收到快馬速報,成果豐碩。」
「好,詳報。」
「上宮樓主對林主奉上奇雲堡圖則不但喜出望外,更暢談雙方長遠的榮辱與共,盼在未來的歲月,一起瓜分吳不凡的東海地盤。是這樣的,上官樓主當然曉得我們不會白白的送上一份天下秘繪圖則,林主開出的合作條件,上官樓主竟一口便答應下來,讓出臨安以外十所青樓的分帳予我們神川一林,變相成為了兩幫合營的生意。」
「好,這女子真識時務,免得老夫非走最後一著不可,林主有說如何分帳嗎?」
「在雙方友好磋商下,林主可篩選十所分佈五湖的滿春樓支號,以五五分帳的模式經營,唯一的條件是經營模式必須由臨安總樓為主導,神川一林負責一切地保的工作,林主想也不想便一口答應了。」
東方不見深意地嘴角輕蹙,道:「大南,你曉得為何上官樓主願意開出這樣優厚的條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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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南微微一怔,道:「大川主,難道不是為了奇雲堡圖?」
東方不見頷笑道: 「當然不是,她的如意算盤是為了方便搜羅各地美貌少女可賣到春樓去,以保證源源不絕的上等藝妓可供應侍客,此乃青樓的經營之道。鶯歌燕舞釀風流,雄梟難敵醉胭愁,自古英雄都走不過美人關,上官樓主正牢牢抓握著當朝權貴的慾心。滿春樓表面上看似是煙花之地,同亦是上流權貴之間的搏奕場所。與滿春樓結盟,大大有利本幫監察朝廷的風吹草動,眼前天下仍處於風雨飄搖之時,動輒一夜間可像吳不凡般身敗名衰,未來我們每刻都要步步為營,不可輕率。」
「大川主教訓得是。林主會晤上官樓主後,吩咐我們密切留意上宮樓主的動向,於二日前的子時,終於發現她動身了。」
「好得很,如老夫所料,上官倩梨一直對雲賀天當年悔婚耿耿於懷,定要親身向他一雪情債。本來老夫藉此良機打算把她一併解決免留後患,不過著眼大局處看,滿春樓仍有其利用價值。哼,老夫幾可預見,雲賀天的大限已快到,大南,我們是否安排好送他上路呢?」
江大南擠出笑容,恭敬道: 「南、西及北三方川主共携二千人馬依約而來,把盤谷四面包圍得密不透風,五里內川河設百艘巡邏快舟,十丈以上樹巔佈置了二十個林哨,包保十里內鷹鳥盡收眼底。二千人分成四十小隊,每隊五十人,按大川主意思以八卦陣佈局,地面由獵犬、夜貓兩大搜捕小組負責,其餘均按箭、網、索、輪及騎式佈陣。當中一隊為闖堡精銳,由林主親自督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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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見沉吟一會道: 「二十里外圍搜捕進展如何?」
「十八寨人馬沿河搜索五天仍不見天擒搜及官晴二人,麒麟幫以段星為首率眾守在北面桃林,我們的人則在西南面形成了包圍網,二人除了入堡外,別無二途。」
東方不見聞報後若有所思,一會始道:「大南,經此一役,我們與長河幫雖然說不上公然決裂,但也將視對方為爭雄的眼中釘。十幫會的舊貌一去不再復存,長江以南的天下,最終鹿死誰手猶未可知。」頓一頓,以緊盯著遠處挪動的黑影,呢喃道: 「杜活,江湖又豈能由你來隻手摭天呢?」
江大南也發現了兩個黑影在幽林中穿梭,低聲問道:「不知是否上官樓主親自闖堡呢?」
「要闖入奇雲堡談何容易?老夫看剛才二人的身影雖然身負上乘武功,卻不諳進堡之法,不像是已經取得堡圖的上官倩梨所為。但他們既然能模到這裡來已經算很本事,吩咐兄弟們按兵不動,模清他們底細再說。」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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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南稍頓,忍不住問道:「大川主,我們一切就緒,預計什麼時候闖宮呢?」
東方不見閉目深思,道:「大南,老夫對眼前地形仍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奇雲堡是建在前方大盤谷的中央處,從圖則所示,方圓三里的盤地被四面高逾百丈的峭峰群環抱,本該是無路可進的絕地,卻被雲家在數十年前發現了。當年雲家耗資極鉅由人力開鑿出一條入谷的通道出來,外人卻怎會想到,一條簡單的通道會被建成一所精心設計的困域迷宮,是一所叫外人來得出不得死牢,並把唯一的進出堡門,賜名為‘雲來峭壁宮’。」
江大南垂手靜聽大川主的解說。
「'雲來峭壁宮‘之奇乃天下罕見,整座壁宮是按陡峭的中空谷壁垂直而建,內構分成八層由無數的石階通道所連貫,組成了一個繁複的窟道網,內部就像螞蟻的巢穴一樣四通八達,如外人置身其中,只會碰上無數相似的上落階梯,在百丈峭壁內走上十天半月也不會找到入谷之路,活活困死在如迷宮般的石壁通道之內,直至被把守谷門的人發現。」
「把守宮門的便是稱作’雲來姥姥‘的婦人嗎?」
「對,要成功入谷並獲雲家接見,必須要過雲來姥姥的一關。雲家前人設下了堡中鐵規,不論闖堡者的武功如何超卓,身份如何尊貴,若然沒有尚智明慧,一概不會獲接見,可見雲家之驕恣傲慢,視凡人於無物,不可一世的詬病。」東方不見沉吟續道:「雲來姥姥便是負責把守闖堡門的第一道關卡,如天擒搜與官晴二人真的逃入了奇雲堡,他們必然會遇上雲來姥姥的考題,只要他們過不了第一關退宮而回,便是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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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燈枯木,石室簡陋得再沒有第三件陳設。
滿身塵垢的一男一女各據枯木的一端,男的凝神於地上的石塊,女的以肘耽膝輕托香腮,均表露出沉思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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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窘畢露的女子,咬了一口又乾又硬的曼頭,頹然道: 「這姥姥的難題,真的有人想得通嗎?」心力接近交瘁下,強如長河太座亦接精神崩塌的邊沿。
修長男子除了默思搖首外,猶如說話的氣力也快耗竭。
石洞彌漫著無助及困惑的氣息,聞之氣餒。
絕望正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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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擒搜道: 「想不到我們花了四天時間始走出了縱橫交錯的峭壁秘道,還沒獲雲家接見,便遇上了這一道難題。」
官晴吁出一口重重吁出一口氣,道:「天搜兄能憑微不可察的山壁氣流找到宮門來已經算很本事了。本太座五歲開始在舟上生活,不管大小川流,激河險灘也難不到我,在海上面對著狂風浪濤也面不改容,來到這裡偏偏被姥姥的一道難題所欺,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解題,真的氣人。」
天擒搜道:「官太座,妳手上的曼頭已經是最後一口乾糧了,過不了兩天,我們便會缺水缺糧,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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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晴一面愁容道:「本太座乘風飲露,七天七夜可不吃不喝,憑本門內息維持血氣運行,我擔心的不是自身,而是幫主。長河幫自吳不凡倒台後四面受敵,麒麟幫與三大幫會對東海利益虎視眈眈,幫主怎可被一眾歹人蒙在鼓裡?身為朱雀太座必須把他們的奸情揭發。東方見那廝更是人前人後兩張面,神川一林的野心絕不會在麒麟幫之下。」
天擒搜半帶玩笑道:「官太座,這些待我們出去後再關心不遲,現在必須解決眼前的難題。在下不厭其煩仔細說一遍,請太座再想一想,如果妳置身海岸外的一艘船上,距岸三里之遙,曉得岸上塔樓高及十丈,該如何能算出塔樓後山峰頂尖的高度呢?莫要說是在海上,即算在陸地上,要算出一座高山的高度也非凡人能及,更何況身處海上?」
官晴一面不屑道:「那老太婆根本是在難為我們,那裡會有辦法能算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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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擒搜一面迷思道:「不會的,雲家雖然自持不群,卻非無賴之輩,要進見雲家便須拿出過人的智力出來,他們創堡以來崇尚的是慧智,不是武力,更不看重家聲官階,皇帝老兒也可不給予面子。雲家能在江湖上佔一席位,絕非如天府門的易來順靠偷扼拐騙來起家,雲家依仗的是通古索今的睿智。」
天擒搜瞥了沒精打采的官晴一眼,道:「官太座,能否仔細想一想,一眾船員在海上的日常工作嗎?特別是大副或船長等要員,他們在操船上有何習常行徑?例如繪劃海圖之類,或許能尋找到一些蛛絲螞跡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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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晴聞言後,鼓起剩餘不太多的意志力,對日常出航的過程從頭想一遍。
「官太座,請想一想一些平常或許會忽略的細節。」天擒搜低聲提示。
官晴沉思中,一直把剩下的一小塊曼頭挾在指尖,沒意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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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擒搜由枯木的另一端挪近了身子,有點氣力不繼地問道:「船長一般如何測量水深、海里,以及高度的呢?」
這此乃官晴的日常,稍稍回神道:「水深倒容易,用舵繩放入水中測量便可,船距一般靠經驗及目測,如晚上會看星晨的座向。如果是測量高度⋯因為高度與航海有點風馬牛不相及,我們在水上生活的一般不太著意高度。」
天擒搜以行外人問道:「船上的最高點是那裡?」
「桅頂。」官晴不用思考便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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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擒搜續問道:「對,那麼桅桿上一般會有什麼東西呢?」
「桅桿?」官晴像自言自語,帶點敷衍道:「不就是一根大杉木掛上一塊布帆⋯⋯」
天擒搜隨意問道:「那麼如何決定主桅要用多高的桅木呢?」
「這便要看船要吃多深的水,這方便是由造船的匠師來決定,一般有嚴格的規定,否則船長而帆矮,造出來不就是恥笑大方嗎?」
天擒搜不著痕跡的道:「我總覺得答案是在桅桿之上。」
官晴橫目盯著他一會,道:「為何有這樣的想法呢?」
天擒搜搖頭道:「假設操船的高低是靠經驗及目測的能力,那麼,如若我是負責駕船的人,唯一能測量高度的東西便只有桅桿木,這只是在下單純的想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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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晴如獲啟示般,眼神一閃,陡抓著他的手臂,道:「想起了。」
天擒搜著實有點吃痛,搭上她的手背,道:「想起什麼?」卻不忍摔開她的手。
官晴繼續抓緊他的手臂,道:「桅木上有不少他們刻上的橫槓,那些不是計算日子隨便劃上的,是仔細地合乎水平的刻痕,整齊有序,如沒留神確是不會為意的。」
官晴越抓越緊,天擒搜不得不輕抓她的玉手,訕笑道:「官太座,不用太緊張。」
官晴始發現他握著自己的手,歉意地一笑,收回手掌道:「那些刻痕是用在計算一些物事的功能,只是我一直沒注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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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猜到了。」天擒搜以手背打著掌心,站起身子來回踱步。
「是否測量水平面呢?」
「是,水平面是解題的關鍵。」
「對,天擒兄,我想起來了,遇上風浪時他們一直在注意甲板離水面的高度,不會錯了,那些刻痕是在計算甲板離水面的高度。」
「那麼⋯既然可算出水面與甲板之間的高度,那麼,山的高度,自然⋯⋯」
官晴的思維同時被激活過來,仿效天擒搜般在洞內來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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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數息後,兩人在三步間對望,同時面露喜色,齊聲道:「只要量度刻痕的距離,便可算出塔尖與山峰間的差距,距岸三里正是比距的計算參數。」
「姥姥,我們解開謎底了。」天擒搜急不及待跨往石壁,揭起一塊小木活門,對著門洞說話。
不一會,緩緩擦地的腳步聲由兩人的來路階梯傳來。
兩人同時心諳:「原來洞內真的沒有其他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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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頭紥白巾的老婆婆在洞口出現,長長的銀色白髮在後頸項如銀瀑般散落,久經歲月的蒼容掩蓋不了充滿明慧的眼神,身影隨一盞菱角形的風燈出現,神秘中別有一種高尚的氣質,與眾不同。
「這婆婆年輕時必定是一位大美人。」官晴細心打量後,曉得來者非等閒。
天擒搜執禮趨前,恭敬道:「天山一脈天擒搜,拜見雲來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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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來姥姥來回看了二人數眼,向官晴道:「娃兒,如非看在應懷安份上出一條有關航海的條目,選了一道較簡單的算法考題,老身看妳也不一定解題過關。」
天擒搜與官晴相處了一段日子,早摸熟了她的脾性,望截著道:「多謝姥姥高抬貴手。」
官晴心中暗暗冷哼一聲沒有發作,著實也沒力氣作惡,問道:「姥姥與幫主相識嗎?」語氣生硬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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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來姥姥倒沒介懷官晴的無禮,側身道:「算是吧,兩位隨我來吧。」不待兩人答應,逕自領前踏進階級。
天擒搜與官晴對望一眼,心想:「又要再次回到冰冷沉悶的石壁迷宮?」二人花了四天的時間始能找到這石洞,如噩夢般在無盡石階梯走上走落的經歷,絕對不想再來一次,豈敢慢上半步,望䟾步在雲來姥姥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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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知剛踏入第一道往下階梯的中段,雲來姥姥便剎停了,天擒搜還差一點撞上了她的背項。
突然腳下一沉,整道十級的梯段,往下方沉下去。
官晴在天擒搜的後肩以指尖劃寫:「怪不得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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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降了約丈許,下方梯端接上了另一截通道,雲來姥姥沒有說話,提燈自行。
可容二人併行的通道再不是原始的石壁,是以方塊花崗石砌成的平滑俑道,壁燈熀熀,通風良好。
轉了數個彎,來到了盡頭。雲來姥姥的前方,出現了一塊嵌上九宮格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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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晴脫口道:「是天鎖?」
雲來姥姥回眸一笑,道:「這是簡陋一點的雛形,不是真正的天鎖。」
素袖內的手在九宮格上撥動了數下,鐵門往外彈開了。
一陣清新的茉莉花香湧入鼻中,更想不到的,是鳥唱蝶舞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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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雲堡的堡門後,竟是一片奇林藝園,水磨石的園徑旁,植滿了高高低低的花品,錯落有致,色艷如虹,紅、黃、藍、綠花朶經過悉心排列的疊色配襯,翠叢綠葉在花陣中自成組團,猶如是花間妖精建在花叢中的葉蘆,養目有趣。高樹排列在遠處,予人心曠神遙之效。
官晴二人久困悶壁,這一情景如走入了仙境,讓人忘記了愁懷外,令人感到即使被困迷宮再久一點,能踏入堡門勝境也是不枉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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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主堡是否就在樹林後呢?」天擒搜心神鬆弛下來後,打開了話匣。
姥姥瞥了他的腹部一眼,笑道:「你們不渴不餓麼?」
官晴的肚子適時出賣了主人,「咕咕」的叫了起來。
姥姥笑道:「入堡者,必先到’洗塵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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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穿過約百步深的林木群,一個不到一丈的小圓池出現在眼前。圓池的中央處被湧泉沖起了一個小水丘,冉冉熱氣散在空中形成暖霧。水池的右則種植了一排如屏風的高竹,細看之下竹群內設有精舍,竹葉隨風沙沙吟唱,確有洗去凡塵的尚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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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擒一脈難得訪堡,請試一試這裡的溫泉水跟天山的有何區別?」雲來姥姥說罷,收起了友善的笑容,向官晴道:「竹排後方是給女賓用的’洗塵池‘,但如若你們選擇共用一池,也無不可。」
官晴驟聞其唐突之詞,面上一紅,盯了含笑莞爾的雲來姥姥兩眼,道:「前輩喜歡開這種玩笑麼?」
雲來姥姥翻目一笑道:「你們兩人情投意合,瞞不了姥姥一雙眼睛的,兩位悉隨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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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擒搜與官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在雲來姥姥的作弄下,各自沉默的分池脫塵,一洗多天的污塵體垢,隔著高竹沒有說上一句話。
精舍內備美果香茶,待客有道。
半個時辰後,兩人煥然一新,換上了奇雲堡款客的素樸堡裝,掛回佩刀佩劍,雲來姥姥與一名隨從,在林外的馬車侍候。
官晴颯颯英姿重現,神采飛揚。天擒搜換上簇新的堡裝下雄魄如鷹,眼中炯炯有神,雙雙出現在雲來姥姥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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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材愛將一向是雲家的家風,雲來姥姥看見一對落難壁人重拾光彩,不禁老頑作遂,故意道:「好一對天鷹神雀,絕配,絕配。」
天擒搜正要向姥姥請謝款待頓時語塞,兩邊面頰如掛上兩顆小紅柿子。
官晴輕皺柳眉,芳心誘動,如少女般淺淺一笑,克制地嗔道:「姥姥為老不尊。」
雲來姥姥目的已達,道:「請兩位登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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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健馬提步拉動著結構實而不華的柳木車廂,廂內裝潢簡潔,窗角上的一串銅鈴隨鐵製的車轍震動搖曳,轉輪、蹄聲及風鈴的合奏出奇地動聽,予人舒爽情怡,大添尋幽探秘的鮮活感。
半里後,渡橋。
不到一丈的寛度,跨越逾二十丈河流的石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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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石橋竟不用一根柱子?怎麼能辦到的?」天擒搜難掩心中驚訝。
「官太座,妳說呢?」
官晴心想:「這姥姥就喜歡考究人家。」無奈下探頭出窗外細心觀察,不一會歎了一口氣道:「石橋是原石山岩,河流是開鑿出來的。」
雲來姥姥滿意地一笑道:「這條叫‘雲河’,是堡中唯一的河流,像王宮裡的護城河繞堡一周,渡河後兩位會正式踏進雲家的家門。」
天擒搜向官晴以眼神示意,官晴會意下往水裡看去,發現清晰的河水下設有水閘系統及一些機關,大有防禦外襲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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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橋後穿過一個小山丘,奇雲堡的真身,在一列護城牆後出現。
「素白如雲,是雲家的尊色,城堡的一階一石,選材自天上流雲,故名雲來石。」
天擒搜在天山長大,對天然地質也略有見識,道:「這是埋在地下深層百丈的雪花崗晶岩,你們是如何能開採出來的?」
「那還用說,當然是深入地層挖出來。」
官晴難以相信道:「那豈是人力可辦到呢?」
雲來姥姥鬆容道:「單靠人力當然辦不到。」
天擒搜曉得怎樣猜也不得要領,恭敬道:「請姥姥啟示。」
雲來姥姥道:「這方面百獸谷出了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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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晴歛神問道:「長河以北雄霸一方的幫會‘百獸谷’?」
雲來姥姥道:「姥姥的爺爺在籌備建堡時為了從地下開採雲來石,向百獸谷買了三百頭大野猪,是由幼豚時久經培訓出來,養育成能在山洞內工作的大野猪。」
天擒搜讚佩道:「對,有了他們幫手,不可能的事情便變成可能了。」
雲來姥姥道:「即算是這樣,加上大量驢馬的協助,光取石材便要花上三十年的時間,那亦是‘雲來峭壁宮’完工之時。」
官晴差一點由廂座上滑下來,訝異道:「三十年?」
雲來姥姥道:「有那麼出奇?‘雲來峭壁宮’是本姥姥娘親的畢世杰作,玄奧只傳本分族,整座長達二十里的交錯梯階,極艱苦及浩大的挖鑿工程僅由十人來完成,當中五人是本姥姥的胞兄長。」說時眼神透出無限的驕傲及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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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晴二人除了驚異軼聞之奇外,把目光投向外人難得一見的奇雲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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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目所視,九尺高的圍牆呈一個滿圈狀包圍著三組主樓,從外觀看三幢主樓是由大、中、小的三個大石盤所疊成,下方作為基座的約有百步寛,中間的約縮小一半,最上方的再小一半約跨步二十五寛,上方樓頂蓋了一頂異樣帽子。中間主樓的樓蓋,是一頂如反轉蓋上的鼎子,五根鼎腳朝天,猶如五根靈角,氣勢非凡,尖端圓球刻了五個鮮明的圖案。而左右兩座的樓頂狀如花冠,六片孤形的花瓣翹首而立,外看亦如火炬,襯托著中央朝天的五根角柱,極其突顯建築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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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角的圖案是五行的標誌。」天擒搜道。
「對,雲家奉祀風、火、雲、雷、雨五種自然力量,乃一切家業之本。」
官晴道:「雖然我對建造一竅不通,但可看出這堡壘堅不可破,從軍事的角度看,就是無懈可擊。」
雲來姥姥滿意地頜首一笑,道:「何以見得?」
官晴道:「本太座自問箭法獨步武林,但如要向這堡發上一箭,根本無從入手。這堡壘的設計,是只可容由內住外瞧,從外面看完全找不到一個缺口,是嗎?」
此言一出,天擒搜始發現孤面的城堡外牆不設正面窗,除了兩重座樓寛差的平台外,均不見一個窗洞,不禁驚歎道:「對,外人確實看不見堡內的一舉一動。」
「當然不是沒有通風口,只是在疊石時預留了側孔,所以從正面是看不見的。」雲來姥姥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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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祟立在三人眼前,是一道高逾丈半的雙扇大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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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饒在下直言,這銅門是屬於西域一國之物吧?」天擒搜細心觀看銅門上的雕刻,是一隻異類神獸正在防衛攻城的敵人,士兵的裝束及樣貌均不屬中土的面貌。
「天擒一脈果然眼光不凡,是龜慈國的城門,這是三百多年前唐代時期之物,這種油銅的製煉方法已經失傳,銅質可經長年風吹雨打而不起鏽鐵,可視為珍銅中的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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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嘖嘖稱奇中踏進奇雲大門的拱門洞。
姥姥僅用單手握著銅環,往左轉一圈,輕力一按,再往右轉一圈,千斤銅門自動隨機活運作張開。
堡內前園的情景,令三人瞠目呆立。
入堡時的鮮奇趣興一掃而空,換來的,是目裂神繃的驚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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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名身穿堡士的男女倒地呻吟,花卉盆栽碎滿一地,數十根斷矛如戰後沙場隨處亂插,血染石徑,百步外祟立的主殿堂梯階前,分別站著三名身穿湖水綠衣裳的女子向他們迫視過來。
官晴二人反應奇快,分別兵刃出鞘,唯獨雲來姥姥冷靜如惜,迎上陌生而不友善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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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絕天下的奇雲堡,被人擅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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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何人?」問題竟出自階梯前的其中一名女子。
雲來姥姥射出如老貓捕耗子的眼神,低聲道: 「你們看見花朵上的臭蟲嗎?」
官晴轉目掃視下,道:「是毒蜂?」
「哼,是西域雪蜂,老身早想到那賤貨遲早會來尋仇。」姥姥彎起嘴角,昂步踏入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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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
「姥姥,小心毒蜂。」
「姥姥,是滿春樓的上官倩梨……」
「副堡已經慘遭毒手了。」
雲來姥姥緩緩越過橫豎直卧的傷眾,小心地以「之」步而行,向梯階趨近。官晴二人以碎步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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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堂內傳出一名男子的呼喚: 「來姐,不要過來,快撤出宮外,大殿的機關都被他們破了。」
「霄弟,你沒事嗎? 」姥姥高聲回應後,提氣聚音道: 「上官倩梨,有本姥姥在此,不得放肆。」
斥喝在堡庭中的圍牆內迴盪,響徹山谷,自有一股懾人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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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名是上官倩梨帶來的蜂侍。」天擒搜向官晴低聲道,「她們人數不多卻不能掉以輕心,上官門下不僅懂得操縱雪蜂,一套獨門的'雪花針法'威力非同小可,與毒蜂混合一起使用來能殲千軍之數,絕對不能小覷。」
「哼,可惜本太座的彩雀沒有同行,否則巧遇美點,正是毒蜂的尅星。」
「我們還是靜觀其變,看看是否衝著我們而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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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倩梨的回話,在殿內傳出: 「雲來姥姥,快叫雲賀天出來領死,否則今天本樓主鏟平奇雲堡,片甲不留。」
「哼,上官賤婢,就憑妳?」
三名蜂侍聞言怒容上面,正要撮哨操蜂攻擊,上官倩梨的身影,出現在雲來姥姥的視線之內。
高髻羅裙,雍容依然,面上卻充滿了戾殺之氣。
上官倩梨把目光投在雲來姥姥身後的二人,嘴角含笑道: 「想不到跑了兩名陪葬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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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江湖地位,身為滿春樓樓主的上官倩梨與應懷安乃同輩份,年紀卻大不足官晴十年。官晴再也按耐不住,冷笑一聲,道: 「本太座道來搗亂的是誰,樓主不留在臨安府逢迎賣藝,卻跑來絕谷中遊山玩水,是否沒有了吳不凡這老相好,滿春樓的生意便大不如前呢?」
官晴一張尖酸刻薄的嘴巴,在天擒搜前不知忍了多久。
上官倩梨聞言後胸口上下起伏,顯然心中極怒,卻自持身份不與她鬥嘴,冷笑道: 「除了不外如是的箭法外,今天總算見識了朱太座的另一神技,本樓主自愧不如。」
當天應懷安赴會滿春樓時,上官倩梨曾以兩指截下官晴的赤斑神箭,故藉此相譏。
官晴正欲贈她一箭,可惜逃亡間弓箭皆空,氣得鳳眉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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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賤婢,妳擅闖奇雲堡更打傷雲家的人,是有誰為妳撐腰了?」精明的雲來姥姥洞悉形勢,曉得單憑上官倩梨一股勢力,絕對不敢闖入盤谷一步。
天擒搜聽見雲來姥姥有此一問,心知不妙: 「難道是我們連累了奇雲堡?」
突然聽見殿內傳出嚎哭大喊: 「饒命……饒命,好盪,好盪,不要,哋………」
「不要……不要……救我……救我……」
「求求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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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呼接連由堡內傳出,雲來姥姥目眦欲裂,怒喝:「是什麼人? 快給本姥姥滾出來!」
上官倩梨酷面如霜道: 「妳有本事過得本樓主一關,自然曉得滅你們雲家一百三十多口的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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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擒搜冷意直透背項,拉著雲來姥姥道: 「快退,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雲來姥姥怒睜他一眼,摔開他的「善意之手」,向上官倩梨道: 「雲家的人絕非偷生怕死之輩……」
說時一顆小孩童的頭顱由殿內滾出,眼球猶自流出眼淚,淚水不一會隨熱氣蒸發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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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來姥姥再也忍不住,跪下抱起那一顆頭顱啕然大哭:「霆兒! 我的乖霆兒啊……賤人,妳好狠,妳這天殺的賤人……」
說時又一顆頭顱滾出來,是一名少女的斷首,舌頭依然被勾了出來,死狀極慘。
兩道滾頭血路不一會烘成了焦灰。
「哇,霐兒……」雲來姥姥猛然一叫,激動下脈血上湧,暈厥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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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笑聲,如地獄使者的魔音在殿內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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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倩梨無情地瞥了伏地不起的雲來姥姥一眼,擠出寒笑道:「早知有今天,當日又何必辱我? 這一口氣埋在本樓主快二十年了,這二十年的屈辱,殺光雲家的人也補償不了。雲賀天,縱然今天殺不了你,也要你生無可戀,悔恨當初毀了我們之間的婚約。」捏起蜂指,腳下一點飄身下階: 「長河幫姓官的,今天妳休想活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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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酉交替之時,星月無光。
幽幽谷林如沉睡的巨獸,透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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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副座,我們好像陷入了暗椿佈置之中。」躲身枝頭的女子向身旁的黑衣人耳語,聲音壓得極低,唯恐失漏。
「何以見得?」
「這時辰一無鳥叫,二無走獸,而最重要的,是聽到微不可察的呼吸聲。」
「對,著實有點奇怪。」
「雷太座吩咐下來要追查官太座的去向,看來此荒谷正是她逃亡之處,否則敵人不用設下包圍網。」
「我們會否被發現了?」
女子道:「被發現的可能性非常大,只是摸不清我們的底子,不慾打早驚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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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暗中聚起內力於耳鼓,道:「包圍的人數可不少,看來晴姐確在附近。」
「不會錯的了,我們朱雀座堂總動員搜索,由洞庭湖為中心分成八面追蹤,花了三天時間尋遍不獲,搜遍各處來到這荒谷最是可疑。」
「敵眾我寡,要不要通知雷大哥增派人手過來。」
「現在我們誤墮圈套,如敵人釋穿我們曉得墮入了他們的佈置,定然會先發制人的,我們還是裝作鎮定的好。」
「什麼裝作鎮定? 浪子劍什麼風浪沒見過了,現在比平常還要鎮定。」
「好了,知道了,若然給我知道誰在暗中計算太座,本座堂絕不輕饒。」
「唐桂,看見嗎? 東面好像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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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猶未了,一聲驚雷似的爆破聲由谷崖的壁腰處傳出,岩塊「咯咯」紛紛散落,惹得叢林中冒出了多個黑影晃動,暴露了行蹤。
煙火由壁崖上升起,一束白影在煙火間飛躍而出,手中抱著一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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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桂,我認得那人,正是阿爾德王爺的侍衛,天擒搜。」
唐桂身影一動:「太座受傷了」聲線如留在原地傳入了青龍副太座,程冠林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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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話 完
預告:第六十二話 五省 大會
麒麟天火席捲中原十幫會,以吐火倫及顏信為首的五會結盟,正式以君臨江湖之態,誓要侵吞東海命脈,趕絕長河幫於大江之南,為魔帳東侵踏出決定性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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