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平面圖。」
平面圖?張善禾從紙筒中拿出紙捲在我面前攤開,近乎透光的薄紙上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線。
「你到底是怎麼弄來這個東西的?」負責提供場地的朱誠哲忍不住讚嘆,「你不是在那裏跟我哀號十幾個不同公司的師傅分開施工,每個都不記得自己做了甚麼,很難整合──」
「稍微困難一點,但不代表不可能。」張善禾自豪地說,「終歸就只是拼圖而已。」
「你找了恩柔吧……」
情報商也沒有否認找了恩柔幫忙這件事,「人脈資源也是情報商的必備要素──說到這個,你們兩個真的沒打算讓恩柔幫忙找主神嗎?我們兩個聯手一定比較好──」
「不行,」我斷然否決張善禾的提案,「恩柔自己有債務有她老爸還有湘君的雜事要煩,不能再拖她進來了。」
聽完,張善禾和在旁邊顧門的朱誠哲都瞪大了眼睛,「她跟你說的?」只不過朱誠哲又補了一句,「既然你都知道了,要幫她把地下錢莊全數丟進警察局嗎?」
「……根本問題沒解決,她老爸還是會去找別人借錢。」
「也是。」朱誠哲靠回門板上繼續把風.為恩柔抱不平道,「那種父親沒救了。也不知道恩柔在忍耐甚麼。」
我十分贊同誠哲的說法。外面偷吃後老婆離婚了還死性不改,揮灑著金錢取悅女孩子,沒有錢了之後跟地下錢莊借錢,利息就如滾雪球一般,債務也越積越多,但那老頭子毫無反省。到了討債的時候,那糟糕的男人把腦筋動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身上──女兒用很激烈的方式反對了。
聽到這裡,我都佩服起恩柔。在這種家庭下成長還沒有歪掉很厲害了。
「……我們先回到主神教上面好了。」張善禾長嘆一口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打算……都拿到地圖了自然是想進去裡面看一看,如果能接觸到所謂的教主就再好不過了。雖然地球沒有魔法靈脈,但總可以問出是甚麼契機讓她接觸到主神安捷特。當務之急依然是探聽一些魔法相關的資訊……
我們的任務是尋找主神,請求祂收回滅世的決定。
我已經找到主神了,只是我需要拖延時間的手段,至少讓我在被同化前能夠跟主神說上幾句話。說上話才能請祂收回滅世──
……才能請祂不要將我帶回身邊。至少給我一點告別的機會。
「秉翰?」
「對不起,」我回過神,把見到主神後的事情拋在腦後,先集中在現在,「我們就闖進去吧,但我應該會需要再一個人……」
張善禾隔了一陣子才發現我是在看他。他嚷嚷道,「為甚麼是我!你不找你的搭檔嗎?我甚麼都不會啊──」
「但是電腦相關的東西只有你會。」我用電腦的速度還是不夠快,更何況當駭客了。我來到這個世界甚至未滿一年,真的不能太強求。
張善禾哭喪著臉說,「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當然是沒有。
他大概也知道沒有反駁的餘地,只能認命地開始問詳情。
「那你打算甚麼時候闖空門呢?」
……
「你真的太亂來了……」
「小聲點。」我很有耐心地又解釋了一次,「一小時後剛好有禮拜,如果在會場外面等不到教主的話,那我們在舞台後門等教主退場不覺得合情合理嗎?」
「你就不能再延一個禮拜嗎?至少等個兩三天再闖空門不好嗎?!為甚麼一定要是現在立刻馬上!」
「你又不是第一次闖空門,叫這麼多幹嘛?你不是很喜歡刺激嗎?」張善禾可是恩柔認證的喜歡刺激,之前直闖黑道據點還受了傷回來也不見他抱怨一聲,怎麼只是一個宗教場所就碎碎念那麼多呢?
「我擔心的是你們家廖姊啊!她不是才警告我們不要惹事嗎?」
「她只警告『不可以給帕薇霖帶來麻煩』,並沒有說不可以出去調查。」我回頭望著喘吁吁的張善禾,「你竟然會怕廖姊?」
「連你──連你都怕廖姊了,我──我能不怕嗎?」情報商虛脫地靠在牆上,斷斷續續地說,「為甚麼我們一定要爬樓梯?坐電梯不好嗎?」
我瞟了一眼,「是你自己說電梯不大方便,還是會遇到其他下班的民眾,走樓梯比較安全。」
「我也沒有叫你一口氣走完──」他看著我認真地說,「你是鬼吧……爬十層還臉不紅氣不喘……」
我很確定我不是鬼。長年的訓練之下,我的身體素質本來就比一般人好,爬個十層樓真的不算甚麼。
我們兩個爬完最後四層樓後,很自然地走出樓梯間。這一層幾乎沒有任何裝潢,也沒有任何標誌,就是空空如也的一層樓,彷彿對來人說「這裡甚麼也沒有」。
但這空空如也的一層樓卻做了一面很厚的水泥牆和一扇門。
「就只有最基本的鎖。」張善禾端詳著喇叭鎖,「也沒有看起來能藏監視器的地方──這樣子你自己進去就夠了吧?」
怎麼可能呢?我那麼突然且毫無計畫地來到這種空無一人的樓層,不就是為了……
當一群穿紅外套的年輕男女從唯一的一扇門內衝出來時,張善禾的表情在恍然大悟、難以置信和覺得我是瘋子三者間迅速轉換。棍子打我們的時候我完全沒抵抗,技術性閃掉打下去會爆痛的地方,然後慢慢往地上貼近假裝被打趴。見我不懂了之後才有紅外套上前把我的手用麻繩牢牢綁起。整體而言,我外表好像被打得很慘,但實際受的傷害還在可以承受範圍內。
倒是沒有防身概念的某人是真的被棍棒掄了一頓。
不知道為甚麼,我心情異常的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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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押解前進的時候,情報商惡狠狠地問了一句,
「……你絕對是故意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甚麼。」
既然廖姊都說了不能給帕薇霖帶來麻煩,那麼就要用絕對不會給帕薇霖帶來麻煩的方法。與其直搗主神教內部,自己耍蠢被抓進去最不易引起騷動了。他們顯然也不會在外面找我們麻煩……要找早就找上門了,怎麼可能放著我們兩個「罪人」在外面晃好幾個月呢?
他們也不想引起騷動,想要靜悄悄的解決事情──或者人。
這正合我意。
張善禾狠狠瞪了我一眼,猙獰的表情在他臉上閃過,但在紅外套回頭的瞬間又轉換回不知所措的樣子。
「那個……我說……我只是不小心走錯樓,有必要抓我嗎?」
前面領路的紅外套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走著。
也幸好紅外套真的有從門裡衝出來「邀請」我們兩個進門,這樣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他們的地盤走動。不然我今天的計畫還真的沒有翹鎖頭這個部分,我甚至連戰鬥用的長針都沒有帶,口袋的錢幣也在方才搜身的時候被搜刮一空。
不就幸好洛瑞恩借我的夜妖精心臟被我放在房間了,被沒收走我就要賠那摳門的混血精靈一顆心臟了。
不過紅外套過度謹慎的搜身不禁讓我起疑。如果真要謹慎就應該把我跟張善禾的眼睛矇住,嘴巴最好也塞住不讓我們講話。我現在放眼望去整個走廊除了如殺父仇人般狠狠瞪著我們的紅外套之外,就是一個個被格出來的房間,共同點大概就是都沒有一個窗戶,每個門也都從外面上鎖。
倉庫……或著牢房。辦公室不會從外面上鎖。但依照每間房間都有一個人的氣息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這批紅外套也很明顯受過訓練,不管是將我們綑起來的手法還是押解的過程都與一般民眾不同。
這群才是真正的紅外套吧?上次打算殺我的那一批只是穿上制服的烏合之眾。
沿途無人說話,就連把我們反鎖在房間的過程也極為安靜。
「這下可好了,被抓進來了。」
安靜的好處就是,我能聽到更多。這種木製的門甚至留有通氣孔,我能聽到整個走廊的聲音。
「幹,痛死了……為甚麼我們會被抓進來啊!」張善禾有意無意地往監視器瞄了一眼,他也知道在被監視的情況下我們不能表現得不像一般高中生,該演的還是得演一下。
「我怎麼可能知道……不就是坐錯個電梯嗎?」
我雙手搥打堅固的鐵門隨便做個慌張的樣子,然後耳朵貼在門板上,開始一個個數著腳步聲。
七個、九個、十二個。十二個紅外套,我剛剛數著只有七個房間……所以除了守牢房之外還有別的任務在身嗎?如果有機會我真的想把所有人打暈之後徹底搜查,但我不能忘記這次的目的。
在不給帕薇霖惹麻煩的情況下找到那個教主。
「出來。」其中一個紅外套對牢房裡的人說。
不得不說,敵人太過沉默對情報蒐集十分不利。電影裡的壞人不都會叫囂幾聲至少讓我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們嗎?我都已經混進來了,還稱呼他們紅外套感覺氣勢弱上了不少。
忽然,我聽到了上次禮拜時負責主持的教主的腳步聲,正是從方才紅外套大開的牢房傳出──
……這哪裡是「教主」!分明只是其中一個囚犯之一!所以我原本以為的黑幕還不是黑幕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教主」還會知道魔法師的下落嗎?
我真的是受夠了像隻無頭蒼蠅漫無目的地尋找回家的方法了……但現在「教主」被帶走了,我也只能耐心地等樓下的禮拜結束再來攔截人了。我蹲在牆角開始認真思考接下來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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