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張善禾帶著我和兩位教友吃了頓免錢飯。
「你就裝一下,假裝你甚麼都不知道,當個白癡點頭附和就好──我幹嘛交代你啊,裝死你應該最擅長了。」
是不需要特別強調最後一句……
兩位教友是對夫妻,都是退休人士。主神教號稱只歡迎有緣分的人,所以一定要教友引薦才能進去禮拜堂。情報商的年資還不夠,強帶人進去會引起注意,那麼把我送給這對夫妻當“業績"。
飯局開始時,他們用簡易的聊天問了許多學業、家庭、興趣等訊息……摸清楚底細之後就挑你可能不順遂的進攻,最後再順勢帶出宗教的信息。全程我都很認真的假裝自己是個對未來迷惘又對家庭感到厭倦的青少年,讓教友自己跳進我挖好的坑。飯後飲料都還沒有喝完,我就獲得了教友一起去教會的邀請。
總之,在張善禾的高效率引薦之下,我從拿到那本被改寫的教典到踏進了主神教的傳教會場只隔了兩天的時間。
「人比想像的多。」我喃喃道。雖然預先看過照片,但會場也比像想的大上許多。四排長凳從舞台前方一直延伸到會場最尾端。依照現在目測的人數,凳子應該能夠填滿。舞台的左手邊還有頌讚隊的座位。
身邊的情報商也小聲回應,「你該不會要說你會聽不到腳步聲了吧?」
「怎麼可能?」所謂的「教主」出現的時候全部人不適站定位就是坐定位,現場會有人走來走去的情況下很少,腳步聲會好分辨很多很多。我比較煩惱的反而是離開的路線。會場在大樓十三樓,除了神職人員使用的後台小門之外就只有最大的大門可以出去,窗戶也盡數用窗簾遮起,開窗這個動作也會引起注意。那就應該只能像正常人一樣從大門走出去了。這次不是暗殺,不會驚動任何人,像個正常人一樣離開現場就好──
「先跟你預告,禮拜結束之後會有新朋友介紹環節,你自己評估需不需要留到那個時候──啊!」張善禾一個不留神,撞上前面忽然停下腳步的男子。
「對不起──」張善禾立馬道歉,但當男子回頭的時候,我們三人都怔住了。
「你──」帕薇霖的主廚阿澤訝異地看著我和張善禾,結果是他先假裝不認得我們兩個然後直接離開。
絕對有鬼。我偷偷望向他離開的方向,是個靠近角落──或者說靠近舞台後台的位子。
「他為甚麼會在這裡?」
「回去再說。」反正絕對不是一般的信徒。若真是信徒,阿澤沒有熱情打招呼也應該稍微幫我們介紹一下這個新興宗教,但他裝作不認識後直接轉身這點……
該不會跟我一樣,也是在收集情報?
清脆地女聲透過廣播說道,「禮拜即將於五分鐘後開始,請各位兄弟姊妹回到座位上,並將收集調整成靜音。」我把情報商帶到離大門較近的位子,這時候周遭吵雜的人聲和腳步聲逐漸減少,最後一片肅靜。
「秉──」
「不要吵我。」這種安靜的環境對想要聽出腳步聲的我來說簡直再完美不過了。說不定還能聽出其他有用的情報。我緩緩呼吸,把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一一捕捉現場的聲音,然後再把無用的呼吸聲、鐘錶指針擺動聲,冷氣運轉聲過濾掉……
「喀。」後臺小門打開了,緊接著是十個人進入後台的腳步聲,每一步敲在木頭地板是比較沉悶的聲響,大膽推測都是男性。身著灰黑色制服的主祭首先出場,然後再輪到傳說中的教主。
教主的衣服跟主祭的如出一轍,差別只在顏色。主祭身著的是灰黑色的長袍,教主則是一襲純白色的衣裳。聽到這裡其實我已經可以離開了,需要的腳步聲已經得到了,禮拜結束之後在躲在天花板尋找擁有同樣腳步聲的人即可。
但我也好奇起這個沒有主神的世界會是如何頌讚主神,傳達主神的恩澤呢?況且,這個教會正是號召一群年輕人盲目地模仿警告者行為的教會,倒是可以討教幾招傳教技巧回去跟奈洛分享,看能不能讓底下的祭司和聖騎士更乖一些──
「唔──」
「你剛在想甚麼大不敬的東西?」張善禾涼涼地說,被我狠狠地瞪了回去,雖然我自己有一部分是在瞪會場四周的主神標誌。
我沒有大不敬……我認真地幫祢思考怎麼鞏固信徒不好嗎!
「各位兄弟姊妹晚安。在主神的安排下,我們再度齊聚於此,讚美主神、感謝主神帶來的富饒與和平──」
……出乎意料的正常,而且很熟悉。
不如說,就是因為太熟悉了,才更令人毛骨悚然。這個開場方式,不就跟家鄉的神殿每週禮拜的開場詞一模一樣嗎!轉念一想,都有一個盧家鉉和妮拉絲莉亞了,再找到別的懷西恩島居民好像也不大意外……
那麼……到底有多少我們的同鄉流落在這個地方呢?我其實最想找的只有那位不需要魔法靈脈也能夠召喚人偶的魔法師。一定要問出他如何克服魔法靈脈的問題施展魔法,這樣我的混血精靈魔法師搭檔才有用處,我們兩個回家鄉就有望了!
懷西恩島有如此強大又低調的魔法師嗎?就我所知是沒有,但也不能排除有個隱姓埋名的高手也被傳送到了地球。
「……我們無法獻給主神任何東西,但可以獻給主神優美的歌聲。現在請所有兄弟姐妹起立──」
就連頌讚的旋律都一模一樣……或許因為教主的言語和動作看起來虔誠,信徒也有被感染的傾向。
……所以有問題的是哪裡呢?總要有一個煽動力夠強的人去號召集結,還要把一群正常人洗腦洗得團團轉。
「你有見過那群穿紅色外套的人嗎?警告者事件中的那群。」
張善禾幾不可見地搖頭,對我投以一個「回去再說」的眼神。說來也是,我和張善禾都是被紅外套記住長相的人,大搖大擺地晃進他們的大本營怎麼可能不驚動他們呢?直接把我們打暈帶走我都不意外。
也有可能在等待些甚麼就是了……但如果主動送上門來我也開心,這樣就省下我找人的功夫了。
頌讚完畢後,我假裝自己是個要去上洗手間的普通人溜出了會場。換個裝後就可以躲在天花板,靜待有著教主的腳步聲的人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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