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乾爹！」徐恩柔對著我……手上的白毛九十度鞠躬，尊敬地喊著。
誰知道這隻狗的身價那麼高啊！我都忘了牠的主人竟然開了五萬大銀的賞金，就為了找這一隻跛腳的狗！張善禾跟狗主說找到「蟑螂」的時候，狗主直接問了我們的位置，立刻衝過來要把狗兒接回家。
這樣子分下來連我都有一萬塊可以拿。
「張善禾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徐恩柔從我手中接過五萬塊……我是說那團白毛，白毛卻一直想從她的懷裡掙脫。
「恩柔，你還是讓秉瀚抱狗吧。好不容易找到的五萬塊飛了我們就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徐恩柔心不甘情不願地將白毛塞回我的懷裡，但這並不能阻擋她逗弄白毛的興致。
「恩柔超愛動物，可是也超不得動物緣。」
「動物本能反應都知道你是個暴力女吧？」我脫口而出，理所當然地使得腰腹遭受重重的一拳……
不喜歡被喊暴力女就少用拳頭解決事情啊！
「委託人來了。」朱誠哲下巴指向停在路邊的轎車，車後走下了一名年輕女子 比我想像中的年輕，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十五歲。對於一個開價五萬塊找一隻寵物狗的人而言，她意外地穿得很樸素，我原本預計會是雍容華貴的貴婦。
不過，地球人的家境地位很難從穿著上看出來。不管是窮到吃土也要身背名牌，還是富可敵國卻一身低調的都大有人在。家鄉的貴族就真的是一眼就看得出來是貴族了，言行舉止跟平民會差很多。
「蟑螂！」委託人飛奔而至，從我手中抱過白毛之後又親又聞，仔細將白毛全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真的是太感謝你們了！我真的以為再也看不到蟑螂了，你知道牠對我有多麼重要嗎？」
比你老公還重要。張善禾低聲說，但是也就我們這幾個聽到，
「劉女士……」
「不用叫女士啦，叫名字就可以了！我叫劉歡，姓劉單名一個歡樂的歡。」
「那個，劉歡，想請問委託的費用……」
「這個啊！現金可以嗎？我在街上直接給你們那麼多錢好像不太好，等等被搶怎麼辦啊？」委託人忽地拍手，「這樣好了，我們找一個有包廂的餐廳，順便請你們這群小朋友吃午餐好不好？」
「那個，沒關係的。我們那原本約定好的金額就夠了……」
「這麼客氣幹嘛！快上車，我已經想好要帶你們去哪一間餐廳了！異國料理能夠接受嗎？南洋料理？」
這就是我們四個人坐在餐桌旁和委託人乾瞪眼的經過。至少，我們這邊有能言善道的張善禾，所有說話的工作通通他一手包辦，其他人只要動筷子吃就夠了。
劉歡幫我們點完菜之後，一邊順著「蟑螂」的毛髮，一邊問，「你們幾個應該是高中生吧？哪間的？」
「辰杉。」我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高二對吧？我以前也讀辰杉高中，算來還是你們的學姊呢！」
「學姊好。」張善禾馬上改口再叫一次，委託人聽到這個稱呼立刻笑開了花，直接把服務生喊進來再幫我們多點幾樣菜。
可是你點得再多，我們也吃不完啊！而且我馬上就發現一個很重大的問題。
我不大會用筷子。
我模仿著其他人的手勢，但是那僵硬的夾菜方式馬上被劉歡看在眼裡。
「學弟不大會用筷子呢！外國回來的嗎？」
「呃……不是。」我是異世界來的，當然這句話自己知道就好。
「我從剛才就一直覺得我在哪裡見過你……學弟你是住那邊的啊？」
我不想當話題的中心啊！可是面對熱情又請我們吃飯的金主，我只好認命的回答，「我在餐廳裡當兼職服務生，所以……」
「這麼年輕就在當兼職嗎？你一定很辛苦……可是我好像沒有你是服務生的印象……到底是哪裡呢……」
其實我有認出你來，只是我不想講。我繼續低頭跟筷子奮鬥，可是這兩根塑膠棒就是很不聽使喚……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前幾個月從人口販賣集團救下來的孩子對吧？那個時候你身邊還有一個帥到翻掉的金髮帥哥對不對？」
就算我想否認也無法，因為我身邊的確有個帥破天際的金髮帥哥，只是他今天沒有跟來。這下連張善禾等人都對我投擲好奇的眼光，我都可以看到他們腦裡在想：人口販賣集團？
我輕輕地點頭，劉歡一個拍手興奮的說，「原來是你！我的老公是警察，那天他們抓了一大票人忙死了，我幫他送去換洗的衣服，就是那個時候剛好看見你們。你知道當時我們知道你那個朋友未成年要送進孤兒院，有多少同仁想要領養他嗎？連我都在搶領養申請書，結果你們兩個非一個餐廳老闆領養不可？」
就是知道你們都是看中洛瑞恩的美貌他才不敢讓你們碰……我是說領養！
「那你說的兼職是在養母的餐廳嗎？」
「對……」
「她應該有好好對你吧？還有那個帥哥呢？如果你們被虐待了來跟學姊講啊，學姊會保護你們的……」
又是提洛瑞恩……我回去一定會記得跟奈洛講，下次出任務的同伴不能太帥！要不也就先毀容再一起出任務，我真的不介意動手潑硫酸的是我，反正他多的是方法讓人恢復容貌。
劉歡叫的菜我們當然吃不完。就算學姐再熱情，我們的胃容量也沒辦法增加……
「秉瀚，你比我預想的還能吃欸！」當我盛到第四碗飯的時候，徐恩柔忍不住開口讚嘆道。
「可能是以前在『人口販賣集團』都吃不好現在要吃回去吧？」
我說張善禾，你明知道「人口販賣集團」是個幌子，有必要如此強調嗎？我平常熱量消耗很大啊！有時都會慶幸自己是餐廳店長的養子，每天都有做錯的或者多餘的食物可以讓我多拿一兩份。如果是別的人領養到我這種賠錢貨，大概就只能摸摸鼻子認了。
我淡淡地說，「反正你們又吃不完。」
「沒關係，盡量吃、盡量吃。」請客的人完全不介意，很開心地看著我將飯鍋裡剩下的飯清空，「吃不完這些可以給你打包帶回去，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喔喔，我的冰箱裡總算有甜點以外的東西了，不知怎的有莫名的感動啊！我含糊地說了聲謝謝，然後繼續專心扒飯，一方面也是觀望正往我們包廂過來的男人。
「歡歡！」
「老公，你還真的出現了！最近案子不忙嗎？」劉歡看向突然走進包廂的男子，那男子面龐白淨，稍尖的臉上戴著一副細框眼鏡，頭髮梳理得很整齊，如果不是劉歡說過他的老公是警察，我一定會猜他是個白領。不管是纖細的身材還是斯文的長相，都難以與他的職業聯想到一塊。
「當然忙啊！被那個到處傷人的混帳搞到快煩死了。可是總還是要親自過來感謝找到蟑螂的人吧？沒有蟑螂的日子你都悶悶不樂的，然後我就遭殃了。」
遭殃？只見劉歡狠狠掃了男子一個眼色，男子立馬跟老婆賠不是，家裡地位一眼可見。大概就是老婆大過「蟑螂」遠遠大過老公的關係。
「我叫楊祖源，是劉歡的先生。職業是警察，相信你們都聽我的老婆大人說過了。」細框眼鏡親切地自我介紹道。他讓服務生多上一副碗筷，落座在劉歡旁邊。「真的很謝謝你們找到了我們家的蟑螂。我的工作比較忙碌，常常沒辦法回家。我們夫妻也沒有小孩，都是蟑螂和她作伴。」
「汪！」白毛打從楊祖源進入包廂就興奮的對著他搖尾巴。熟知白毛習性的他從背包拿出一包塑膠袋，白毛叫得更大聲了。
「牠很喜歡吃這個牌子的零食。」
看得出來……如果不是楊祖源發現得早將袋子舉高，整個零食袋早就被白毛搶去撕成碎片了。
「好啦，回去再給你罐罐吃好不好，給你最喜歡的羊肉口味。」劉歡將白毛塞進寵物籃外加安撫了一番，白毛才比較安靜了些。
楊祖源看到寶貝老婆逗著籠子裡的蟑螂時的笑容，由衷地再次對我們道謝，「他能回來實在太好了，真的很謝謝你們。你們到底在哪裡找到他的？」
張善禾馬上回答，「辰杉火車站前面。」
「舊火車站嗎？」張善禾的答案讓細框眼鏡有點訝異。他抱起胸有些洩氣地說，「我最近常在那一帶走動，但都沒有看到他……果然我跟蟑螂的主人寵物情誼還不夠深刻嗎？」
你這是在暗示我們你都沒有認真執勤嗎？情報大盤商從楊祖源的話語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馬上問道，「舊市區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嗎？」
「就『警告者』啊！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的，連粉絲專頁都出現了。好像昨天的案子，又倒了一個持械搶劫通緝犯，我們警察人還沒到，就已經被他們貼上網路了，還高清無碼！現在的小朋友都不知道要先叫救護車叫警察嗎？」細框眼鏡發牢騷之際，手上也不忘接過學姊盛給他的飯碗。
果然！我就知道人偶沒有被炸乾淨！。衝著這點，我晚上回去可要好好教訓洛瑞恩。再不相信我啊！再不確認人偶的生死啊！這下可知道了吧！
「那個粉專我也有看到。昨天有朋友分享，整個肚子都是血呢！」
「對，就是那個『警告者粉絲後援會』！。還有人一堆人在上面分析警告者的行為模式、動機，我們看到差點沒有昏倒！」可能是總算有個抒發的管道，細框眼鏡一個勁的抱怨，「那個人就是犯人啊！傷人就是有錯，管你是甚麼替天行道還是為正義而戰，傷人就是犯法啊……同學你覺得呢？」
嗯？怎麼突然就把問題丟給我了呢？
「我……」我向張善禾發出求救的眼神，而某偏偏挑這種時候在裝傻假裝看不懂我的求救信號。我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幫忙警察抓犯人，這點也不能說不好，只是缺少了一個執法者的身分就少了那一點正當性。如果能夠那麼精準避開要害，那麼就地制伏應該也是可行的？」
沒說出來的是，警告者根本就是故意傷人的吧？能夠那麼精確避開要害的話，那麼就絕對有能力把人綁起來丟進警察局吧？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殺雞儆猴的話把人殺掉不是更乾脆嗎？特意避開大血管和重要器官，放任受害者慢慢流血，難道操縱替身人偶的魔法師有虐待人的喜好嗎？如果不願殺人那一開始就把人綁個蝴蝶結送進警察局當禮物不就好了嗎？要知道，地下英雄可不好當啊！
「甚麼正當不正當，他就算是警察這種行為也是執法過當！」楊祖源生氣地說，看來他是真的很討厭警告者，「我們警察同僚自衛的時候稍微用點武力就被社會撻伐，一個連臉都沒被拍到的傢伙到處殺傷就被當神一樣崇拜──所以你是認同他的行為嗎？」
啊靠，我身邊明明就有三個人，一直問我是幹嘛啊！我連忙搖了搖頭，「當然不認同。」
「我也不認同。」張善禾連忙接過我的話，順道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再說話了。「我們的英文老師都被警告者砍傷了……」
又不是我自願的……剛剛在一旁看好戲的不就是你嗎！
「喔？我的案子裡還真有一個高中英文老師……你們是辰杉的？」
「對啊，我們也很好奇為甚麼蘇老師會被警告者砍傷……他總不會是在逃的通緝犯吧？」
接下來的說話的工作完全被張善禾接手……不得不說，他應付起來真的得心應手，從討兩個大人開心到問工作內容，甚至有辦法誘導委託人開始高談養狗聖經讓自己有夾菜吃飯的空檔。整頓飯下來我跟徐恩柔的沉默程度跟朱誠哲有得拚。
臨別前，我們每人還收到學姊和細框眼鏡的名片各一張，如果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的話就聯絡他們。張善禾也將自己的名片(生意做到名片都隨身準備)遞給細框眼鏡，還說有什麼需要他的可以找他，他會視情況打折扣。
視情況……就是說你也可以不打折的意思對吧！說不定他會要求用其他情報支付，可是警察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吧？應該？
好吧，我真的不大確定。
「雖然有得吃免錢的是很好，但我真的很討厭應酬啊……」
「你就只有在旁邊吃飯還抱怨什麼？我可是陪聊天聊整場！」
「你明明知道我在說甚麼。」
這是在打甚麼啞謎嗎？吃飯的聊天擔當都這麼說了，徐恩柔也無法繼續抱怨。剛好一曲悠揚的鋼琴聲響起，正當我好奇我們四人當中誰會用這種手機鈴聲時，徐恩柔掏出她的手機，臉色很不好看。
那麼溫柔的手機鈴聲還真不符合徐恩柔的形象。
「馬的，總挑這種時候打來。」
我就說吧……重金屬搖滾樂可能還比較適合她。
「你爸？」朱誠哲果然是徐恩柔多年的朋友，一看恩柔的反應就知道是哪號人物。不然徐恩柔那厭惡的表情，我都快以為是討債的了。
「對啊。善禾，我先回去了。」徐恩柔接起電話，平時霸氣的口氣消失得一乾二淨，瞬間變成一隻溫馴的小綿羊。
「喂，爸爸？是，我在外面吃午餐。好，我馬上回家……」
聽起來就像個乖女兒，我還真聽不習慣！此時張善禾飛來一拳重擊我的後腦勺，我馬上把注意力轉到趁機偷襲的情報商上。
「你幹嘛——」
「我剛才差點沒嚇死……雖然也有可能因為我知道你的底細所以特別敏感。」
「我到底說錯了甚麼？」我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我真的沒講多少話啊！
「一般人不會那麼清楚要害和非要害的位置在哪。」回答我的是朱誠哲，他細小的聲音平淡的說著，「就算是照片，也無法這麼確切看出傷口的位置和走向。你有親自檢視過傷者對吧？」
我後頸一陣發涼，如果連朱誠哲都能推論出來，那麼……
「你說了『精準避開要害』，雖然也有可能會被當成口誤……至少恩柔沒有起疑，那麼那個警察應該也不會察覺到甚麼。」想到這裡，張善禾的表情就放鬆了許多，拍拍我的背安慰的口吻說，「下次你就小心一點吧。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倒是你……」
張善禾上上下下將我打量了一番，看得我有點不舒服。
「怎麼了嗎？」
「你有蹲點過嗎？」
「欸？」
突然問這甚麼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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