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趙義賢死後，我們自覺安全了才從山坡下的鐵皮屋搬到村子裡面──」
「死了？」
「對啊，被警告者的狂熱教徒殺掉的，印象中是第三個犧牲者。只能說叡均真的很幸運，不然趙義賢生前委託了很多徵信社，檯面上檯面下的都有。」
「包括你嗎？」
「沒錯。反正趙義賢是個只有錢的豬頭，還是個超級有錢的豬頭。很多人都拿假情報騙錢，不差我一個。」張善禾的笑容之大，不難猜出他從中撈了多少錢。他大大伸了一個懶腰，讚許地說．「那些狂熱教徒還真幫我省下了一個大麻煩啊！鈞燦幫我解決了另外一個。」
洛瑞恩臉上寫滿的疑惑，情報商這才補上了洛瑞恩上來前的資訊，「他是湘君她哥。」
聽到偏激狂粉的名字，洛瑞恩的面部表情僵硬了三秒鐘，然後嫌惡道，「這跟她有甚麼關係？」
「我突然人間蒸發，所以家裡在找我。父母各忙各的．找我這件事就落到湘君頭上了。」
「問題就在於，湘君不是找徵信社或者私人偵探來找叡均哥，」張善禾沉下語氣，「──而是找了黑道和殺手。長男和繼承權的問題，剩下的你們自己想。」
不難猜出其中緣由。郭叡均是長男，繼承權自然會落到他身上。最悽慘情況下可能甚麼也得不到的次女想要趁機除掉障礙物，在我眼中是很「貴族」的做事風格。
這個妹妹一點也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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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情侶檔之後，二樓瞬間安靜了許多。我第一件事情是在張善禾放了一杯水。
「這水該不會有毒吧？」他輕輕碰了一下杯子，半開玩笑的口氣問道。
「你已經心虛到覺得我會下毒害你了嗎？」我白眼道，「特意約在我家餐廳是在利用我和鈞燦吧？」把兩個在逃民眾帶到我家餐廳，我就會很自然地幫忙警戒四周。如果郭湘君真的出現了，還能利用混血精靈降低傷害。這如意算盤打得還真明顯。
「我承認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但那只是其中一個，我用我的誠信保證！」張善禾嚷嚷著，但我實在不知道他的誠信能值幾錢，「我也保證我真的不知道莉亞是你們那邊的人。」
說到意料之外的女精靈，洛瑞恩眉頭緊鎖。雖然被精靈當作禁忌對待，但他還是很關心自己的族人。
「順便挾帶一個問題，所有的精靈都認得你的長相嗎？我記得你說過精靈族不大喜歡你──好、好，我閉嘴。」情報商白目的問題立刻被洛瑞恩狠狠地瞪了回去。
絕對有故事。混血精靈瞄了我一眼，平淡地說，「當你被全族通緝五年後，整個種族就會認得你了。」
他沒有說出原因，我也沒有多問，張善禾這次也很識趣地閉上嘴巴。
「回到你利用我們的那個部分。」我可沒忘記開啟這段對話的目的，「你是真的覺得我們不會跟你收錢嗎？」
「哎呀，朋友之間哪裡還談錢，這也太見外了吧！」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說而不是你來說的啊！我還沒來得及抗議，張善禾劈里啪啦講了一大串，「主神教，近兩年出現的新興宗教，以辰杉市為發展中心，總部也設立於此。主神教信奉主神安捷特，相信主神為唯一神。」他在我們發問前從背包抽出了一本深綠色書封的精裝書，「教典」兩個字工整地燙金在封面上。
洛瑞恩見到燙金的兩個字，嫌惡地說，「主神不喜歡奢華的東西。」
「精靈還記得這點，但人類八成已經忘記了。羅薩王國之前還大手筆製作了黃金教典供奉在主神的神壇前，每頁都用金片製成，經文是一個字一個字壓上去，然後撒上黑曜石的粉末，再塗上一層魔法藥水固定。書封則是用水晶和象牙製作。」
「難怪羅薩王國會滅亡。」混血精靈評論道。
「聽起來就很貴……」情報商說，「這本教典應該歸你弟弟管吧？國庫空虛的時候拿出來熔掉應該還能撐一陣子。」
……其實，我們早把那東西給熔了。前朝王室奢侈揮霍的生活下，國庫本來就不會有多少錢。楓登基之後直接把所有不需要的奢侈品都拆了，能賣的就賣，很大一部分的金屬都被回收再利用了，那本黃金教典也不意外。
我翻開教典，從序章《創世》開始，一字一句盡是熟悉的內容，但是……
「只有人類的部分，其他種族相關的內容都被抽掉了。」
「為了配合在地球傳教吧？這樣做我認為很合理。」雖然我與主神有著砍不斷理還亂的複雜關係，弟弟甚至是王國大祭司，但對於宗教並不依賴。教典只有在為了了解湮炘羽穆時認真研讀過了一次，對教典並不熟悉。身旁的混血精靈倒是很認真地拿起筆開始標注被更動過的內容。
「改得比想像中的多……除了種族和時空背景的部分，一些主神敘述和平的美好的部分也被抽掉了，反而是為重要事物而戰得部分被強調許多。還加了甚麼要為宗教而戰的鬼扯話──」洛瑞恩越講越生氣，但我能理解他生氣的理由。如果主神真的有教育我們要為宗教而戰，洛瑞恩應該是第一個衝出去把褻瀆主神的人全種在土裡的人──混血精靈。
我又瞪了張善禾一眼，「你為甚麼現在才拿出來？」
「嗯……啊……那個……」
我直接幫他回答了，「因為你想要拿教典當籌碼借我家客廳？」
「啊哈哈……差不多啦……」
如果沒有湮炘羽穆的詛咒，我現在一定會把張善禾揍成豬頭。神奇的是，這個念頭閃過腦海之後，我竟然沒有受到詛咒的懲罰。
……害我有點想要真的揍揍看了。
「秉翰？」張善禾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你在想甚麼？」
「我在想創立主神教的人是誰，又有甚麼目的。」老實跟張善禾說我正在思考要揍臉還是揍別的地方應該沒有差別，但現在已經接近打烊時間，我還得下去幫忙打掃和關店，只好暫時放棄揍他的機會。
「我查過了，負責人是掛名，甚麼也不知道，連自己的身分證被偷去當新興宗教的負責人都不知道。主事的是教主，有點難接觸……」
「但你還是接觸到了。」
「不，我這次真的沒有接觸到。教主出場傳教的時候是不露臉的，白色的面罩蓋到只露出一張嘴巴，離場的時候也被許多主祭包圍──」
「主祭？」
「他們是這麼稱呼保護他離開的黑衣人。不然你們怎麼稱呼？」
護法？但那也不是做護衛的工作，更像是幫忙處理行政的副手。奈洛上任多年，他的左右護法一直都空著就是了。
情報商吐槽道，「為甚麼你們一個有魔法和騎士的世界忽然冒出東方氣息濃厚的職稱啊──算了，總之那個教主被保護得太好了，我又不能只靠一張嘴巴去認人，他們又從暗門出去，我完全逮不到人。」說到這裡，他猛一拍桌子，不甘心地說，「靠，只要給我一個特徵，我連隻八哥都能找到，現在竟然找不到活生生的一個人？」
只要一個特徵……我認真提議道，「如果你帶我進去傳教會場呢？ 」
「帶你進去是能做甚麼？直接刺殺教主嗎？」
我沒好氣地說，「教主總是自己走著進會場吧？只要有腳步聲我就能分辨出那個人是誰。」然後我就能循著聲音找到人，再多的變裝都沒辦法救他。
「現場有快三百人，你要在三百人當中聽出一個人的腳步聲……就算聽出來了你又能怎樣？」
「當然是友善地問一些問題。」
「……我在這句話中感受不到任何友善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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