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東!」老媽慌慌張張幾乎是用撞的把房門給撞開,老爸感覺羞恥地摀著臉跟進來,老媽一衝到床邊就相當戲劇化地用食指指著我大叫道:「你、你這沒路用的小子!摔一跤就摔到醫院來了!你不但害你爸沒心情工作,還害我連白然的演唱會重播都沒能看完!你這孩子……你這孩子……嗚嗚!」
老媽壓根不管這地方是醫院不能大聲喧嘩,且說哭就哭,轉身就撲在老爸身上一邊指著我,一邊哭訴:「親愛的,你快教訓東東啊!他不讓我好好看完白然的演唱會啊──」
什麼白蘭啊?我還一匙靈咧……
「好了、好了……孩子沒事就好啦!還有那個什麼白蘭洗衣精……咳!晚上應該還會播啦……」老爸一臉無奈地安撫老媽,和我交換了一個父子才會懂的眼神。
你老媽很在乎你的啦!老爸的眼神如是說。她只是害羞,不好意思抱著你哭。
「老媽,這裡是醫院,雖然沒什麼人,但還是不應該大聲說話……」
老媽的哭聲停止──我和老爸都知道她是在假哭──回頭狠狠地瞪我:「你這孩子真是的!不在學校好好的學習,摔個跤到醫院來睡覺,浪費你父母的血汗錢!你以為賺錢很容易嗎?」她見我拼命搖頭,這才稍微息怒:「剛剛在外頭碰到一個孩子,長得真是可愛,我看了都……」
我們父子倆冷冷地瞪著她。
「咳!咳咳!你們幹嘛這樣看我?」老媽自知老毛病發作,很不好意思地說:「那孩子將你的事通知我們,我很感謝他,剛才碰到了我就請他晚上來家裡吃頓飯。你啊!要好好跟人家道謝,知道嗎?啊!那孩子叫什麼名字呀?竟然忘記問了,真是失禮……」
「他叫羅海封──不對啦!」我暴跳起來:「老媽你搞什麼鬼!誰叫妳請他到家裡去的啦?妳嫌我被他害得還不夠慘嗎?我──」
「你這孩子怎麼可以亂說話?」老媽板起臉說道。
「嗄?我才沒有──」
但老媽根本聽不進我的說詞,只覺得我又在鬧彆扭,伸手拎著我偕同老爸走出醫院大門。
一走出來這才發現羅家的醫療機構竟然只和學校隔了幾條大馬路而已,我不常經過這裡,偶爾看到這占地廣大的建築也只是當作某種大型擺飾……好吧!我是有意地忽略它,誰教我對有錢人的派頭有點感冒呢。
「媽,妳有連絡阿誠他們嗎?」我坐上車後問道。
「當然有,他們很擔心。」老媽道:「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報平安?」
我看了一下手錶,時間接近十二點,從這裡回到家花不到二十分鐘,而今天的課要到下午三點才結束耶!
「欸?阿誠他們翹課啊?」
老爸因為要專心開車沒空回答,老媽則賞了我一個大白眼:「誰翹課了?你當他們像你一樣到高級單人病房睡覺啊?學誠說下午的任課老師臨時調課,可以提早回家。」
「喔……嗄?媽,妳說什麼高級單人病房?」
「啊!想我腦袋這麼聰明,怎麼會生出你這麼笨的兒子呢?海封那孩子沒跟你說嗎?他特地為你安排了單人病房,就是為了不讓你被打擾──哎呀!真是好貼心的孩子!父母教得真好……」
「……」難怪那間病房附近沒有什麼人活動,直到接近大樓中心才看見走動的人影。
很快的,車子開到了家門前,兩個好哥兒們早就在此等候,他們一看到我便主動幫我開車門,一起沒好氣地道:「樊先生,你狀況真多!要不要請個保鑣二十四小時隨侍在側啊?」
靠!一回來就是這種嘲諷式的歡迎,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你們認為我很喜歡啊?還不是那個大少爺──」我本來要好好抱怨羅大少帶給我的麻煩,但是一接觸到老媽警告的眼神,我立即三緘其口,「惦惦」地下了車。從這裡我們可以領悟到一條人生至理:惹熊惹虎就是不要惹到虎霸母!
阿誠、阿聖跟著我進屋,這兩人還念念有詞:「你是不是過去對神明不敬啊?有夠衰運的!被狗追還被狗咬傷的小林跟你比起來只能說小巫見大巫吧……」
「你們兩個可以閉嘴嗎?」我受不了地叫道。
「哎唷!發飆了耶!」阿誠誇張地摀著嘴,三八婆的嘴臉模仿得唯妙唯肖,不去演藝界發展真是太可惜了!「阿聖,這傢伙要我們閉嘴,走走走!別在這裡礙他的眼!」他拉著阿聖往廚房的冰箱走去:「口好渴……阿聖,你要喝汽水還是果汁啊?」
「白開水。」
「喝什麼白開水!只能汽水、果汁二選一!」
我十分忍耐地看著他們倆旁若無人地鬥嘴,經過這一連串的事件:大少爺請吃飯、八卦流言漫天飛、尾椎受傷……真是越想越生氣,為什麼盡是碰上倒楣事呢?兩個死黨又非常白目地在那裡爭論汽水、果汁、白開水的利害關係。
「唉!」算了,頭好痛。我放棄臭罵他們的念頭,轉身上樓。
進了臥房,我立即往床鋪一倒,想好好休息。
也許是折磨了大半天,一沾到床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半夢半醒中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腳步很輕巧,我睡眼矇矓地想看看是誰,但眼皮沉重得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於是我索性什麼也不管地翻了一個身,繼續昏睡。
來人在床沿坐了下來,久久都沒有出聲。
……是誰啊?那麼無聊看別人的睡相……我心中咕噥著,然後費力地抬起一隻手遮住了半邊臉。
來人輕輕地嘆了口氣,口中一邊喃喃念著:「這麼大了也不懂得照顧自己……」一邊將棉被鋪開來,蓋在我身上。
「唔……」我揉揉眼睛,勉強睜開一看,阿聖正坐在床邊俯視著我,我只是呆呆地瞪著他,腦袋還昏昏沉沉的:「有什麼事嗎?」
阿聖問道:「剛才我聽你媽說羅海封要來家裡吃飯,是真的嗎?」
聞言,我的睡意都跑了一半:「是真的。」
阿聖看了我發洩的動作一眼,隨即失笑地扳開我的手指,搶救回可憐的被子:「是為了道謝吧?應該的。」
我抱著開始發脹的腦袋:「對,應該的,真他媽該死的應該!」
「阿聖!你在幹嘛啊?我在等你打CS耶!還不快下來!」阿誠的叫聲從樓下傳來。
阿聖拍拍我的肩膀聊表安慰,「只是回請他一頓飯而已,這是基本禮數。我先下去了。」
我知道阿聖說的是對的,但我就是不想讓羅海封那個大少爺踏進我的居家生活,那感覺好像是我的領域被冒犯了,若要舉例來說就像是一個陌生人突然闖進你家裡來的那種感覺。
「唉!」聽人說每嘆一口氣就會減一次壽命,我想我今天嘆氣的次數差不多減去了十年壽命。我再度躺下,逃避現實地進入夢鄉。
時間就這樣被我睡去了四個多小時,等我清醒了看向時鐘時著實傻了一陣。天啊!我懷疑自己上輩子是頭睡豬,竟然可以睡這麼久!
我連忙衝下樓,要轉彎進客廳時卻險些和一個人影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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