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幾乎肯定艾麗莎有病,而方雪除了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對掃除女兒身邊的一切麻煩更是不遺餘力,還有生意上的危機和糾纏不清的恩怨。從種種事情推算,方雪的問題肯定有一大堆,所以暫時仍很難確定她的失蹤原因。但神秘的玻璃藥瓶似乎在當中有著一定的重要性,雖然無法知道瓶子曾經盛過什麼藥,但只要知道艾麗莎害了什麼病,就應該可以推斷出藥的輪廓。
當我決定以艾麗莎作以後的調查重點時,人已經離開了公寓。由於天色已黑加上高尚住宅區總是有點僻靜,整條街都沒有其他人。
誰知一股臭味突然襲來,本能反應讓我戒備起來,我謹慎地環顧了四周,發現不到有什麼異樣,但一份隱約的壓迫感仍然在心裏搖盪。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原來正處於當日發現屍體的渠口附近,我不由自主地凝視著渠口,起初我懷疑臭味是從裏頭滲出來,但臭氣已悄悄地消散了,根本無法證實。
這不禁讓我想起那個雨夜,還有在車上失常的艾麗莎,心想問題的癥結必定在她身上。正當我想得入神的時候,竟然被我發現那個乞丐正躲在不遠的公寓旁作窺伺狀,然而機警的他自覺已敗露,隨即轉身溜去了。
我從後追上,並喊道:「別跑!」
由於他以建築物作掩護,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於我的視線以外,我只能循著他逃跑的方向追去,但乞丐溜得實在太快,連背影也看不見的我,感覺就像盲追,最後我追到一個經過修葺的小山坡便停了下了。
當我在山坡上猶豫之間,竟發現山坡下的建築物有人影晃動,我便沿著修建於山坡上的樓梯往下走,最後來到一座建於圍牆內的建築物前。
從建築物的圍牆標示可見,是屬於政府的工務部,不過四周雜草叢生,應該已經很久沒人來過。
我往入口方向探索,只見鐵門上的鎖鏈早因風化的關係而碎斷在地上,於是我嘗試往鐵門一推,門就應聲打開了。我沿著路徑進入建築物範圍,建築物的大門竟然沒上鎖,但見裏頭昏暗凌亂,便拿出隨身的電筒開路。
建築物的內部很簡單,以主要的走廊接通兩旁的辦公室,不過裏頭的辦公室全都鎖上,我嘗試透過玻璃窗子往內探看,都沒有什麼發現,只是很普通的辦公室而已。於是我一直往裏頭走,拐了個彎後就來到一條往下鑽的樓梯。
由於這是唯一的去路,我估計乞丐有可能鑽進裏頭去,於是我便沿著樓梯往下爬,樓梯不斷往下鑽,彷彿就要鑽到地心,真至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空間,空間以混凝土巨柱作支撐,而那條往下爬的樓梯就是依附在其中一條柱子上。
我從唯一的樓梯爬進這個空間,雖然電筒的功率有限,未能讓地牢變得通透,但仍能估量到這個地牢是如何的巨大,我小心地檢視附近的環境,地上有不少零食和糖果的包裝紙,也有些兒童玩具和雜物,相信有人在這個地牢內露宿,我隨即聯想到那個乞丐。
我不禁傻笑了一陣子,心想自己竟然為著一個霸佔閒置地方的流浪乞丐而跑到這裏來,雖然這不算是個什麼大笑話,但我已經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裏。
我沿著來路往回走,最後回到大鐵門的前面。這時我才發現這是山坡下唯一的建築物,位置正處於住宅群的下方。基於對巨大地牢的好奇,我給一位在工務部工作的朋友撥了通電話。
原來這一帶的渠務系統已經有非常久遠的歷史,但隨著近代的房地產發展,這古舊的渠務系統已經無法應付特殊的狀況,為免雨季會做成水患,工務部就在住宅群的下方建了個儲洪區,以作疏導大水之用,可幸十數年都沒有嚴重的雨災出現,所以儲洪區才閒置起來。
身為一位警務人員,對渠務狀況一無所知是可以理解,但當時的我沒考慮過儲洪區和高尚住宅群的地下水渠是有連接的可能,所以我沒有因為這晚發生的事而改變我的調查方向。
次日我為了深入了解艾麗莎,特意來到她曾經就讀的中學作調查,也正好印證辣妹對她的指控。
然而接見我的校務主任,力證艾麗莎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在校務主任眼中,幾乎是零瑕疵。所以對她當年突然轉到海外繼續學業這件事,仍然表現得相當可惜。
我問:「她為何突然地轉校?」
校務主任說:「還記得她就讀中二的那年,我收到她的班主任報告,說她已無故曠課好幾天,我們曾試圖聯絡她的家人,可惜也得不到任何回應,正當我們打算為這位優異生作酌情處理的時候,她的母親突然來到學校,並為其女兒辦理退學手續。」
此時我拿出辣妹的照片問道:「這女孩是貴校的學生嗎?」
校務主任拿著照片看了又看,一臉猶疑地說:「我要向其他老師確認一下。」
於是我和主任來到教員室,以手上的照片去詢問一眾教職員。未幾一名帶有濃厚書呆子氣息的男教師站起來說:「我認得她。」
原來女孩名叫夏明珠,比方麗低一年級,而她倆都是天文學會的會員。
我問道:「你肯定她們同是天文學會的會員?」
男教師說:「當然,我可是創立天文學會的老師來呀!」
我再問:「那麼夏明珠和方麗曾否在學會中發生爭執?」
男教師自滿地說:「在我的指導下,同學們都相處和睦,沒可能發生你所說的爭執。」
雖然以貌取人是不對的,但以這位男教師的舉止和態度,絕對不是那種善於鑑貌辨色的人。年青人的事,相信只有年青人最清楚,所以我不打算花時間在老師的層面上,反而將調查方向轉移到方麗的同學上。
在校方的協助下,我取了些同學的資料,她們都是和艾麗莎要好的同學。離開學校後,我便逐一和她們聯絡,可惜得來的答案都是差不多,她們不約而同地說,和艾麗莎的交情並不是想像般的深厚,而且自她轉校後更沒有再聯絡。
表面上好像毫無進展,但在調查當中給我得知一名叫李妮的女同學,她是在艾麗莎離校之後,唯一和她見過面的人。
畢業後的李妮,在一間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相約她作一次簡短的問話,地點是百貨公司附近的餐廳。
李妮的下班時間很晚,所以當她出現在餐廳的時候,天色已入黑。她的個子不高,樣貌清新標致,給人鄰家女孩的感覺。
雖然我早在電話內表明原委,但會面的當下,我還是為自己的造訪申述一遍。
李妮點頭表示理解,便說:「其實我和艾麗莎並不熟絡,只是當過兩年同班同學而已。」
我說:「但在學校傳出和艾麗莎有關的流言之前,妳是最後見過她的人。」
李妮為難地擺手說:「那些流言與我無關,是天文學會的人搞出來。」
我問道:「當年的天文學會發生過什麼事?」
李妮喝了一口冷巧克力,然後說:「我本不屬於天文學會的,當中的事情我不怎麼清楚,但當年的天文學會會長是位高大英俊的男學長,由於學會經常有晚上觀星的活動,很多女生都為了能夠在夜晚親近學長而成為會員。」
我問:「那學長如此受歡迎,他叫什麼名字?」
李妮說:「名字不太記得,只記得艾麗莎和明珠都經常在他身邊出現。」
我問:「艾麗莎和夏明珠是情敵?」
李妮說:「我覺得似競爭對手多一點,不過她們爭不了多久,男學長就到外地升學去了,數月後艾麗莎就開始缺課,過了好一段時間,我們才知道她也到外地升學去了。」
我問道:「艾麗莎為了追隨學長,因而也到外地升學嗎?」
李妮說:「當時是有這樣的傳聞,但我並不如此認為。」
我奇怪地問:「何以見得?」
李妮說:「還記得那年,我為著一些課本上的問題,去請教一位相熟的學姐。當離開學姐家後不久,就在街上碰到了缺課的艾麗莎,正當我上前問她為何不回校上課時,她卻語無倫次起來。」
我問:「她如何地語無倫次?」
李妮說:「她說,什麼晚空的星星送她一個寶寶,但自己不乖,星星將寶寶從馬桶裏頭捉走了。」
我直覺地說:「難道艾麗莎懷了孕,臨盆時因驚恐的關係將嬰兒沖進馬桶裏去!」
李妮害怕地說:「警察先生,這指控太嚴重了!」
我抱歉道:「對不起,我的推測過火了。只怪在調查艾麗莎的過程中,有很多流言,都和一些不檢點的私生活有關。」
李妮說:「我覺得那是惡意中傷,傳聞和她有關係的男同學就差不多有十位,太誇張了吧。」
李妮繼續說:「以我之見,艾麗莎像撞邪多一點,尤其是她媽媽,看起來就很邪門。」
我問道:「妳認識她媽媽?」
李妮搖頭說:「不,只是當日和有點失常的艾麗莎談了幾句後,她媽媽就從後奔過來。她不單不問原由地痛罵我,而且眼神怨毒。幸好她忙著給艾麗莎喝了點奇怪的水,過程中還唸唸有詞般,很是邪門,現在想起來,也有幾分恐怖。」
我問道:「那是怎樣的水?」
李妮說:「是個裝在木盒內的漂亮玻璃瓶。」
我隨即拿出手機,並亮出從方家女傭手上拍到的照片。
李妮一看,便說:「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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