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Υενγ σισανγγα- συακαρ κιπεδε Διωο Αννηεττε, κεμα τιλε- μινκοπτε δανοε κα-οδαπ, δεν θρενγ κασευενγ.」
人類仍懂得的精靈古語並不多,這是碩果僅存的幾句之一,其意為:「感謝主神安捷特,祂創造了我愛的世界,與我愛的人。」
但凡這片大陸出生的孩童,無論何種種族,皆為主神的子民。當孩童能夠說出完整語句,帶至神殿朝拜之時,這句精靈古語是最基本的禱告詞。
我們生活在主神所創造的世界上,享受主神的恩惠。我們讚頌著主神,尊崇著我們的唯一神……
……去你媽的主神安捷特。
時至今日,我已經不明白讚頌主神有甚麼意義了……因為我衷心覺得主神一定躲在天上看著我這悲慘的人生如同電視八點檔一般可笑。我甚至覺得八點檔的劇情都沒有我的人生來得魔幻──
……唔!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主神有任何不敬的想法。我扶著近乎炸裂的腦袋,連忙對著不知在何處的主神道歉。
換個東西想,不能再讓「懲罰」繼續了……那麼自我介紹一下好了!
我叫葉斯賽.瀚克雷,理論上是一名皇家騎士。
為甚麼要這麼迂迴地加上「理論上」三個字呢?這背後原因其實錯綜複雜,我不想去細想。因為現在只要想到背後原因,我就想要把無血緣關係的弟弟給大卸八塊了餵龍。我十分確定萊茵克王國北城門外不到五十公里有一隻龍,那裡風景清幽,十分適合作為墓地。
我會成為騎士的契機其實也跟那麻煩的弟弟扯上那麼一點關係。總之,騎士就是個麻煩的職業:每天穿著盔甲跑來跑去、除了劍術之外還有馬術要學。在馬背上也不可能單純用劍,因此還得學會馬背上使用長槍、騎馬射箭等技能。
這到底是什麼雜學的職業?在學習這些必備技能時,我不止一次在心中咒罵創立騎士制度的人。
不僅如此,因為騎士隸屬領主或君王底下,所以儀態要顧、言行舉止不能踰矩……
我一直以為自己無法找到比「騎士」更討厭的職業了。
直到這三個月前我奉命執行某個比扯鈴還扯的任務時,傳送魔法陣大失敗,原本要傳送將我與任務搭檔到神界的魔法陣卻將他們傳送至這個世界後,我很確定自己最痛恨的職業叫做「高中生」。
「秉翰,算我求你嘛……」
「不要。」
張善禾這個傢伙到底煩不煩啊!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老師明明就在講台上,為甚麼還可以一直拉著我講話?
「秉翰,你就只需要告訴我你的室友比較喜歡吃蛋糕還是比較喜歡吃餅乾就好了,這樣有很困難嗎?」
這已經是他這半小時內拒絕對方要求的第十次了……也是對方半小時內提問的第十次了,而他有十足的預感還會有第十一次和第十二次……
我竟然為了保全食宿,答應監護人的要求入讀附近的高中,入鄉隨俗改名換姓成為高中生……就算了,先不論我上次當學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我完全不介意早上早起走路上學、在教室裡面從早上八點被關到下午三點,只有嚼課本,沒有其他技能學習、學校的上課內容又枯燥乏味還深奧得像學院院士在學習的內容……這些我都能忍。我畢竟是以耐心與耐力見長的人,不然也無法應付我短短人生幾十年的一堆狗屁倒灶的鳥事。
但我的耐心即將耗盡在一個十六歲高中生身上。這實數一大壯舉,奈洛應該會很想跟我的後座做朋友。做為我毫無血緣的弟弟,奈洛這輩子也是很努力的在挑戰我耐心的底線,也以替我惹麻煩看我發飆為樂。
如果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我的人生,那絕對是「遇人不淑」
我忍不住回頭低吼,「如果很簡單的話,你就自己問他啊……他不就坐在我旁邊嗎?」
這句話其實也不假。讓我們把鏡頭轉向我的左邊最靠窗戶的座位,那裏正坐著一位容貌出眾宛若天女下凡的男性。金色的頭髮配上神祕的墨綠色雙眼使得他在滿是黑髮黑眼的高中生當中格外的突出。白皙的肌膚在午後熙陽的照耀下彷彿發出淡淡的光暈,支著下巴望窗外的動作就好像某幅油畫一樣。
但此時,身為他的室友兼任務搭檔,我只想要把那幅美麗的臉蛋揍成豬頭。
洛瑞恩算我求你了……不要再對外散發你的美貌了!或許是發現此時的構圖很棒,張善禾竟然毫不客氣地直接拿出手機補捉這一刻的美景。
「駱鈞璨真的沒天理的帥啊……這張也拿來賣好了,感覺可以賣個好價錢。」張善禾一邊看著手機成品一邊喃喃著要怎麼包裝照片價錢會比較好看,還不忘他問第十一還是第十二次,「所以你可以告訴我鈞璨到底比較喜歡吃蛋糕還是餅乾了嗎?」
「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每次那些女生送他的甜點他的室友都只會留在學校的課桌上,還是我覺得太浪費食物了才會固定帶回家。那些甜點最後都進了他的胃。
身為被餵食的人,我可不想要以後室友收到的甜點品項太單調,會吃膩的。
坐在他右側女生突然開口道:「秉翰這句是實話。」
「恩柔都說了,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了。」張善禾立刻放過他,由此可見他對徐恩柔的信任。見狀,葉斯賽不禁跟鄰座發起牢騷:「妳就不能早點出聲嗎?我都快被張善禾煩死了──」
為甚麼見死不救!妳表面上專心上課,實際上也應該能聽見張善禾的魔音貫腦吧!其實妳是因為自己也覺得張善禾太煩才開口幫我的吧!
「那邊的同學──!」
突然,有某樣不知名的東西朝我的頭頂飛來。長年的訓練與習慣使得我反射性地伸出手,用食指與中指夾住朝他攻擊的暗器,定睛一看──
……是粉筆。很小一截,不比一個指節長的粉筆。
看到是粉筆的當下我就知道自己搞砸了。一個地球的普通高中生是要有怎樣的動態視力和反射神經才能隨手抓住往自己腦門砸的粉筆?頓時我都能感覺到包含老師,所有同個教室的同學都在看喔。
其中包括我的室友,但洛瑞恩送他的是不屑的眼神。
無視眾人詫異的眼神,我活像個蠢材一樣握緊粉筆高舉空中,開心地大喊:「喔耶!我抓到了!」
下一秒往我臉上砸的是黑板擦,這次我就沒躲了,吃了一嘴的粉筆灰。
「專心聽課!不要以為你是轉學生或者背景有多悽慘我就會給你任何優待!」
「是……」
作為罪魁禍首的張善禾此時還有心情偷偷對他比勝利的手勢。
我真的遲早會把這傢伙拖進巷子裏蓋布袋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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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鐘聲一響,我們班上的大帥哥幾乎頭也不回就衝出教室。高中生歸心似箭很正常,只是他通常走出校舍後就往學校的後山走去,而不是校門口。
坐在窗邊看著室友穿過校園花圃再走進後山的登山口,我不禁惡趣味地想著自己某天要不要也來跟蹤室友,看他每次都走哪條路回家。我有絕對的自信跟得上他的腳程。
「你在看甚麼……喔,駱鈞璨又要走進學校後山了嗎?」
張善禾口中的「駱鈞璨」指的自然就是他的任務搭檔洛瑞恩。來到地球之後,我們兩人在監護人的要求下都改了比較符合當地民俗風情的名字。當時監護人給了我們好幾個名字做選擇,洛瑞恩選了各取真名第一字的「駱鈞璨」,我則請監護人選出最普通的名字──葉秉翰。
不管是臥底還是隱藏身分,低調依舊是最大原則。很可惜的,洛瑞恩的外型過於出眾,無法做到「低調」二字。我倒是很慶幸自己的黑髮黑眼在這個國家十分普遍。
站在窗邊的張善禾與我一起目送洛瑞恩的身影消失在登山口,「你知道嗎?我也曾經跟蹤過駱鈞璨,可是每次過登山步道的第一個彎,他就會憑空消失了!不覺得很玄嗎?」
我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別跟太緊,小心他把你引到隱密的地方,從此迷失在森林中。」
小時候村裡長輩總會說一些故事,嚇唬我們這些小毛頭,好讓他們不要隨意進入森林。尾隨外型漂亮的惡劣種族導致自己迷路也是眾多故事之一。
「聽起來好恐怖啊!」張善禾故意扯著尖嗓子說道,看起來一臉不相信。
無知的還有跟在駱鈞璨身後的五隻蝴蝶。
「今天有三位挑戰者呢!」張善禾才剛說完,又發現兩個男學生與那五位女學生匯合,一起走進登山口。
「人變更多了……」
「還不是因為你們兩個的家太難找!跟蹤鈞璨也失敗,跟蹤你也失敗,用追蹤器全部會被發現。堂堂辰杉高中情報商的威名都要敗在你們身上了。」
我很確定跟蹤在這個世界是犯法的。
身邊的棕髮高中生突然靈光一閃,殷切地看著他,「說來,有人開了不小的金額要你家的地址。你告訴我,我們賞金對分好不好?」
敢情你真的是情報商嗎?專賣校園小道消息的那種?
「才不要。」我當下果斷拒絕,地址給出去我就沒有安穩的日子過了!誰知道這些孩子會不會每天追到我家門口示愛告白發花癡。
但同時我也有點缺錢……
「獎金多少?」
張善禾比出兩根手指頭。我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才兩百塊,這也太侮辱人了吧?」
「多兩個零,是兩萬塊。」
兩萬!對分的話有一萬塊可以拿!我開始認真考慮為了錢賣掉自己家住址的可行性了。
「你們兩個要聊天到甚麼時候?趕快把分組作業討論個大綱後回家好嗎?」徐恩柔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她不耐煩的臉插在我跟張善禾的中間,「善禾,你忘記等等我們還跟湘君有約嗎?」
「好啦……不要那麼嚴肅嘛……」
「鈞璨呢?該不會又消失了吧?」
作為他的室友,面對徐恩柔的質問也只能吞下去,「他的部分由我來做吧……我相信不管最後成績如何,他都不會介意。」
成績單對我們兩個異世界人就是廢紙一張,上面寫的是零還是一百對我們而言沒任何差別……
不對,我們的監護人有警告過考試敢不及格就死定了。所以可能還是要放一點心力在上面。
「善禾,你到底為甚麼找這兩個人同組?老師明明就規定一組二到四個人,我們兩個也可以完成作業啊!他們兩個當中其中一個甚至是花瓶。」
呵,精靈魔法師聽到自己被喊作「花瓶」應該會很難過。
對於同組組員放鳥自己,在場唯一的女生當然十分不滿意.會抱怨我覺得很理所當然。雖然認識徐恩柔並沒有太久,但她直來直往,好惡分明,算是想處起來覺得很普通的女高中生。
撇除她跟張善禾常混在一起之外,其他真的沒看出甚麼太特別的地方。
「助人為快樂之本嘛!你不覺得鈞璨去其他組會被吃掉嗎?他們看起來兩個人又無法完成老師的交待的作業。」
還真是感謝你喔……張善禾聽起來雖然像在貶低我們,但我也不得不承認寄生在他與徐恩柔的組別之下對我們會方便許多。尤其這次的分組作業是要介紹一個城市的歷史與發展,然後將收集到的資料整理成簡報並在課堂上報告,限時十分鐘。
我連「簡報」是甚麼都不知道。
「那我們要做哪個城市呢?」徐恩柔開始把話題聚焦在作業上面。
「選個大一點,網路資料很充足的城市如何?羅馬、倫敦、京都……之類的?」
張善禾舉例的這幾個都是很有名的城市,至少我這個異世界人在地球的半年時間都有聽過這些名字。
「太大又怕跟其他組會撞題目啊……」徐恩柔拿出手機,從網路搜尋了一張世界地圖,雙指放大地圖後來會查看要找哪個城市做為報告主題。
「應該不會,世界上的城市有那麼多個。太晚建成的城市歷史又會很少,篇幅怕不夠……妳比較想要歐洲還是亞洲的城市?」
「歐洲好了,這個學期剛好在讀第一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我們挑一個相關的城市來做,順便複習歷史?」
「好像也行……不然夏威夷如何?珍珠港事件就是一個很精彩的主題了。」
已經出現沒聽過的名詞了。徐恩柔和張善禾一來一往地討論著,對地球歷史不熟的我完全沒有加入的餘地,思緒已經漸漸飄到別處。
這個世界的科技比他們的先進多了。我所效忠的萊茵克王國已經是七國當中的魔法與商業大國,不論文明還是科技都還無法與這個世界相提並論。單看這裡人手一隻的手機就使得信息流通得便捷性增加不少,就不知道回去有沒有辦法在萊茵克大陸重現這個技術。
……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回去就是了。我們連啟動魔法的最基本條件都沒有,更不用說回去了。
我不自覺望向窗外那片灰濛濛的天空。就算這個世界再怎麼便利,我還是想念家鄉那抹清澈無雜質的藍……
「秉翰?你有甚麼想法嗎?」
「咦?」
只見坐在他對面的一男一女正盯著他看,好似在等待我的答案。這……
「不好意思,可以再說一次妳剛才的問題嗎?」
徐恩柔絲毫沒有掩飾地白眼翻到天花板,倒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所有的不耐煩壓下。她兩眼幾乎噴火地瞪著張善禾,被瞪的男性除了雙手舉起投降之外甚麼也不敢說。
我真的很抱歉。
好吧,或許我應該多上心一點。被冠上雷隊友屬性其實對低調隱藏這件事沒有好處。
最後,她十分善良地再重複一次問題,「我說,你和鈞璨負責找資料。我負責排版,善禾負責最後報告,這樣可以嗎?」
「可以。」我立刻點頭。這種情況好像不管怎麼樣都說「可以」再說!至於他們兩個最後決定的城市是哪個……晚點再去問張善禾好了。
真的應該再上心一點。沒辦法用「我是異世界人」的藉口搪塞過去的情況下,只能更入境隨俗一點了。
「既然如此,下個禮拜二之前把你整理的資料先給我,這樣會太趕嗎?」
「整理資料而已,我沒問題的。」
「聽起來一點都不放心。」徐恩柔上下打量我一眼,張開嘴似乎還想說甚麼,卻在出聲的前一秒硬生生轉為一口長嘆,「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是啊!來去面對湘君了喔!」張善禾伸了一個大懶腰,「秉翰你要一起來吃鬆餅嗎?」
「不要,我等等還有打工。」如果是張善禾都會覺得麻煩的人物,那我還是不要下去攪和為妙。
「筆記,秉翰有在工讀。」張善禾馬上把這句話紀錄在手機當中,打完字後還湊到我身前,硬擠出水汪汪的大眼問我:「甚麼類型的工讀?鈞璨也有在工讀嗎?是有制服的嗎?你知道制服控很多嗎?如果你能讓我拿到鈞璨穿制服的照片,照片賣出後我們六四分如何?」
我決定沉默以對,毫不客氣地一手將離自己太近的臉推開。在場唯一正常人或許也覺得她的朋友太丟人,一手抓住張善禾的領子往門口走去,「你問這麼多幹甚麼?你先想想自己要怎麼應付湘君比較重要啦!」
「你先放手讓我好好走路啦!」
「閉嘴啦!」
在辰杉高中一個月了,我還是沒搞懂張善禾和徐恩柔之間的關係。謠傳是男女朋友,但是這種互動像是歡喜冤家多一點。
別想太多,還是先趕去上班比較重要。雖然說店長都會體諒我是學生,遲到一點點沒太大差別,但我真的不想知道她的底線在哪裡。
還沒走出校門,我立刻就發現有人的氣息在我後面徘徊不散,視線也聚焦在我身上。
唉……又是一群想要找出我和洛瑞恩的住處的小迷妹。平常我是會跟他們多耗一下,但今天要趕著上工,就只能抄最短路線了。
我一個拐彎上了沒人的人行天橋,進入迷妹的視線死角後開始加速。有些用一點腦的迷妹越過了斑馬線,直接堵在天橋的另一端,可惜的是他們在那一邊絕對等不到我。
地球人比較沒有看天上的習慣。我已經戴好帽子,校服外也罩上了外套,趴在別人家的陽台俯視著如同無頭蒼蠅亂找的女生們,其中一個綁著雙馬尾的女同學還很有架式地指揮身邊的女同學,命令他們找出「憑空消失」的我。
我望了一眼沒人住的空屋,戴上手套熟練地用鐵絲開了落地窗的鎖,再一路打開玄關的門和通往外頭走廊的鐵門,如入無人之境離開,前去打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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