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惠其實只猜對了一半,她那晚看見弟弟在寫文章,以為他在寫新的故事,並不是。
早飯過後回到房間,文傑走到書桌前,看著桌上的信,感慨萬千,心想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將作品拿給父親看,竟是一封辭職信。文傑打算在訂婚宴的前一晚送出去,手寫信交給杜董事長,電子版寄給北州分部的副總與其團隊,然後他會偷偷搭機離開西域,消失一陣子。文傑明白此舉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不管是公司還是整個東國都可能受到影響,這種作法極端且自私,但這麼做就可以給姊姊機會。一間足以撼動一個國家的大企業,不會因為一場婚姻的失敗或一名執行長的離去而倒閉,但他不負責任的形象會造成企業損失,董事會就會質疑他的能力,那也是文傑最終希望的結果-他會失去接班人的資格,父親肯定不願意將領導人的位置讓給杜家以外的人,所以到時候,文惠就會成為唯一的人選,當然,也是文傑認定的最佳人選。
杜文傑從小被杜昊教導要有男子氣概,回到杜家後,更是被嚴厲看待。不能說文傑的抗壓性不夠高,或是他的心太軟,而是他的熱情被壓抑,沒有野心的不爭之心也不被父親當成優點,使他長期處在鬱悶和自我混淆與否定之中。有時候,文傑看著父親跟姊姊過度自我要求感到很難受,同時也羨慕欣賞不已。
再次確定信的內容,文傑將之放入信封,故意選用寫信的方式,也許是為報復或諷刺爸爸,當他們姊弟的適婚年齡一到,杜昊每年都會給他們的相親名單,總是習慣了以通知作為親子之間的交流,這種感覺有多憤怒與無力。事實上,文傑也不確定杜昊是否真的愛自己,直到今天他才覺得很莫名,為了所謂父愛與怕名聲毀於一旦,他們維持著隨時可能崩塌的父子親情,又或者他只是希望爸爸能好好休息,別再擔心。然而,兒子還是太天真,房間門突然被人打開,杜昊與杜家的隨扈出現在門口,背著陽光站在那裡,擋住文傑試圖走向自由的光。文傑驚嚇,本想將信塞入抽屜,杜昊一聲喝止,文傑不敢動,隨扈上前奪走信封,交到了杜董事長手中。
「文傑,你這是做什麼?」杜昊稍微看了一眼信的內容,厲聲質問兒子。
文傑望著父親幾乎要射出怒火的雙眼,懼怕不已,但他沒有逃。杜家父子的騷動很快就引起了奧斯亞家人的注意,不久文惠也趕了過來,見爸爸與弟弟的對峙,她從以前就是夾在中間做緩衝,如今文傑搖頭,用眼神示意姊姊不要插手,他已經可以自己處理,他早該長大去處理這件事情,而不是等到把所有無辜的人都牽扯進來之後,才被逼得說真話。
「杜董事長,我有別的人生規劃,所以要請辭北州分部執行長一職,請您諒解。」為了不讓雙手發抖,文傑用力握緊拳頭,冷靜的說。
杜昊先是皺眉,然後笑說:「文傑,如果你指的別的人生規劃是寫作,你大可不必這麼做。我不知道你是婚前憂鬱,還是有其他原因做出這樣荒謬的決定,唉……你還要我講多少次,你一個要三十歲的人了,別再說出這種沒經大腦的話,成熟一點,你代表的可是杜家……」
「我代表不了杜家!」杜文傑這一聲帶淚的怒吼,震懾的不只是杜文惠,更是杜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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