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少校在蔚藍大海的艦上,許湧江則在傍晚前往艦上開會。
當天艦上會議不只有軍方組織,還有各國政商代表,從公家廢棄物部門主管到永續供應市場老闆,政治圈有左派、右派人士,商業界有老牌企業跟新創公司。總之,軍方組織只當是世界性的季度綠能會議,只差沒將寶藍號的集會宣告為400多人聚集的「Oceanfill-9綠能高峰會」。所有人都探索著空汙、食物汙染、大氣層稀薄導致的輻射問題——結束無人能躲過的陽光、空氣、水的基本生存問題。
誕生於寶藍號的「高峰會」(確實只是各路人馬自動自發參加的集會)討論很多尚待解決的問題。許湧江上艦後,先是有位退役老軍醫直直找上他,聊「生化戰士」與「人類變異」的先後天差異,跟參加會議的所有人一樣,盼他給出希望,他們希望生化士兵能處理能源耗盡的問題,期盼士兵上刀山下油鍋的開發永續新能源。許湧江未予由內而外的基因變異者任何期待,「他們只是盡可能在那個環境生存而已,只是普通百姓。」他說。
會議開始時,許湧江坐到習慣位置上,身旁突然有陌生部門的人坐下。
原來是艦上會計組請他核對新進的藥劑費用,他邊聽著長官們慣例問候,和新加入高階官員介紹,邊喝下桌上泛黃玻璃杯內的咖啡液體。許湧江仔細核對帳目,核對完後正好是重要的軍情部門報告,他仔細聽了2個多小時,跟400多名與會人員一同聆聽。
老問題,各個掩埋地帶的小動作持續不斷,如擁有重火藥數第一的四層南廠,和埋藏最久遠之前垃圾的第六層。不只軍方重視,在場沒有一張臉臉色輕鬆愉快。
他想起那位失蹤已久的、曾為同事的伊安博士在台上的演講「你們都知道我喜歡這樣形容——如果六號門是地獄之門,我敢說那艘廢棄的芎蒼星潛艇就是撒旦,哈哈。」最後兩聲是乾笑。
許湧江巡視一圈,從結束的會議人群中找到那背影與側臉。
會議室仍如菜市場吵鬧,他穿越層層人群走向他,像廢礦中一塊發亮的銀白鋼鐵,雖然皮膚沒有想像中透亮。眼眸仍透出背影給他的難以言喻的氣質,許湧江不知如何形容對方氣魄,他感到羅亞羅維暗藏尖銳眼神,用和氣的麗眼覆蓋。
一見靠近的許湧江身影,他立即正面迎接。
「醫生。」羅亞羅維站定門口,合身的黑色軍裝筆挺,口齒清晰,卻面無表情。「我確認過年資,除了彭中尉,還有一人比我資深。不過,醫生,可以跟大家一起這樣稱呼你嗎?」
「當然可以,少校。」
許湧江預期會見假裝客氣、皮笑肉不笑的眼,結果卻見到真正的笑眼,雖然笑意細微到不可查。
「醫生,嚴將軍從RC298海溝抽油中心調我來這裡的偵察部,不是因為前人退休,是因預估有多起的不明原因致死案件,她要我跟你詳細討論。」
「整合過的案件在軍法辦公室和總部警司部門,我已經把大體資料呈報上去了。」
「我要親自查看兩具遺體,」羅亞羅維直視許湧江,料到他會拒絕,繼續說服道「大概兩週前,第六層大門的機房倉庫發現新的一批再製火藥裝備,標準已超過尋常傭兵系統所擁有的三倍,軍情部懷疑是四層南場的造反分子,遺體可能與軍火中的物質有關。」
許湧江發出乾澀笑聲,試圖緩和首次見面便蔓延的謹慎與尷尬,趕緊接話「目前不適合探視祂們,多少保留不明病菌和傷害物質,就算是整套防護衣、戴第六層專屬防毒面具也一樣,喔,對了,艦上軍法辦公室和陸上總部警司部門的相驗副本,有法醫相驗資料,算是十分詳細。」
「為何偏偏併在偵察組,醫生想過吧。」
許湧江看那垂落額頭兩旁的黑色髮絲,一會後直道「遺體不能破壞,證物對基因研究有很重要的一定突破。」
羅亞羅維眼裡沒了笑意,少了柔和遮蔽的臉龐,就像一絲不掛的銀白色鋼鐵。
沒多久,許湧江覺得自己好像妥協了。「少校最終會看到想要的物證,可是我們不能輕易讓步⋯⋯要是有一個劇烈變動的『環境』,影響研究數據,要是引來軍情部門所有也要看一看、摸一摸的調查人員,而間接影響數據呢?不能冒那個險,那些遺體在冰冷無人的環境下化為死前型態,要是有了人的溫度、說話聲、移動聲⋯⋯要是開了先例,長官們都想參一腳呢?」
這週五就要把增加預算的紙張呈報到眼前這位上級手上,令他重拾剛入伍時的錯縱複雜心情。
羅亞羅維回「兩具都借放在生化兵器組冷凍櫃,移送過去的保管箱模樣只有你們知道,因送進去時,蓋著不透光油布,那天陪同借冰櫃的只有埃里上兵,另外,姜上士已先送幾句話到生化兵器組那,請他們轉達給你們任何想要找保管箱的人。」
會是個不太順利的開始嗎?羅亞羅維望著沈默與他對視的醫生的緊閉薄脣想。
「就算今天是嚴將軍來,也不行。」許湧江補充完,先挪開視線。
羅亞羅維不似他所認識的少校位階以上的長官。會是個不太愉快的開始嗎?他轉頭眺望身邊的聳動人頭想。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rgDfZila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