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察組的辦公室跟軍醫組的牆壁色塊剝落的辦公室不同,瀰漫新油漆味。書櫃只擺上資料夾,沒有舊餐盤、沒有上世紀的AR相框,更沒有前辦公室主人的簽名棒球或高爾夫球收藏品。
脫掉一身筆挺軍服,羅亞羅維換上統一規格灰藍色運動服。
「坐吧,你們想要晚上喝一杯的話得等等,這兩日跟軍情的人有約了。」他對許湧江說。
這麼快就融入大家了?許湧江訝異想。坐入辦公桌前方的小沙發道「沒關係,我們會等少校。」
「醫生吃午餐了嗎?」
也許現在不是一起吃飯的時機。明明滿腦子在肖想新鮮米飯味道,但他還是說謊「已經吃了。」
「那就簡單快速問一些問題,既然之前先去醫生那拜訪取件,現在換你過來討論跟取件,別介意。」
「不介意。」
羅亞羅維低下的頭頂有銀灰色的髮絲。
「這是偵察組的流程,簡單過目吧。」羅亞羅維把辦公桌旁的卷宗拿到沙發小茶几上,「老實說,我需要醫生配合一件事。」
兩人同時盯著桌上兩本卷宗,分別等對方先開口。
許湧江緩緩將視線往上挪,看到羅亞羅維眼珠子跟他視線平行,用挑眉無聲詢問。
「既然兩個團隊有緣,不如互相幫忙吧。」
雖然已有了個底,心跳卻不由自主加快。許湧江問「要我做什麼?」
「軍醫跟偵察組配合,我希望你能抽空跟我一塊出任務。」
「為什麼?」
「將軍已吩咐我幾樣任務,只要有你隨行,事情會更順利,建議你不要防備我,如果還對將軍保有忠誠的話。」
高招。許湧江讓自己冷靜看著羅亞羅維。
「就事論事,我沒有要破壞軍醫組或是整個組織(無國界軍事組織簡稱)。」羅亞羅維說完,特意看了一下許湧江緊閉的薄脣。
許湧江接連的問題像火炮噴出。「因為你從沒在這裡生活過?為什麼不找其他人當嚮導?我不答應亂動遺體就跟我展示權力?聽起來你沒在客氣的,那要求有點過分,好像我不能有自己的時間,得由少校安排?」
許湧江說完後,才發現自己應該先站起來,用身高壓制羅亞羅維,這也比較容易解決某些問題。可是他沒這麼做,也許是羅亞羅維的寧靜表情和柔和眼神的關係,不知不覺,問出問題和疑惑的他,把手交握、架在腿上等待回答。
沉默片刻,羅亞羅維背手回到辦公桌旁,神色有些黯然說「我剛剛說得有點過分,拿出將軍就像拿把槍抵著你一樣,讓人緊張,我很抱歉。」
「我許湧江是出了名的忠心——對任何人都是。」
不知為何,他看見那實實在在的黯然神色後,難得的開個小小玩笑⋯⋯不全然是玩笑的玩笑。
「真的沒辦法撥出時間?醫生。」
「我沒有把時間留給任何人的習慣。」
「我已經取得你所有的體格數據跟任務狀況,比任何戰士標準還高,也非常熟悉這裡,」羅亞羅維口氣軟下許多,「我保證不再搬出將軍和階級那一套,除去更專業的醫學或科學目的外,兩部門的目標是一致的——減少這座垃圾掩埋場無辜死傷,對吧?」
「你指的死傷是?」
「疑似支持第六層的新物種派系,跟四層南場派系的爭奪死傷,許湧江醫生,我在所有人的口中聽到你是偏向第新物種派的,你也是這其中一分子,是偵察組的目標之一。」
許湧江凝視眼前資料夾,聽羅亞羅維緩慢並堅定說明較新情況。原本,情報局就先依指示保持中立狀態,調查兩派及垃圾場任何可能被製造的重大火器。他們早已清楚原先有限的系統數據顯示,第一至五層資源回收處理的黃金區塊,跟較古早創建的第六層垃圾堆內的人,經常互相對立。
近六十年來,生命醫學的研究卻得到證據,顯示第六層的人可能將變異成新的物種,雖然是未來遙遠的進行式,不管多久,終究在不停演化、適應極端惡劣環境。其他層的居民仍依靠自動電子數據推算作業運行生活,像AI系統、雲端資料等管家儀器,對於第六層的新物種變異感到恐懼。
羅亞羅維續道「撇除我營的火器兵力,兩方陣營不停試探對方底線,一個是第六層的未知現象,另一方,最大的一個是四層的南廠,而兩具遺體卻出現在第一層,為什麼,遺體究竟要給誰?背後藏了多少火藥兵力?會波及多少無辜?」
許湧江對上凝視他的安靜目光,他開始猜測這人按耐謹慎,是如何耐心聽、聞、看,像隻老鷹在高空巡視,保有前線火藥與死傷的一切細節。羅亞羅維的視線安靜到令他背脊發冷,只不過,那耐心和沉靜的表情,不是驕傲上位者身上常見的,不像大方施捨時間好讓人適應之舉動。
一股陌生感觸在他心底蔓延。
新頭子不好惹。偵察組辦公室「晤談」完當晚,許湧江下這個總結。1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WLts1yhW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