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招之後日日都渾渾噩噩,起身就係食藥,趁自己仲有體力就沖個涼。好彩我發病前一日有先見之明去咗買物資,屋企有好多杯麵、烏冬、即食包裝粥,仲有啲丸同腸仔,全部都係極易煮好嘅食物。
今次好似真係有史以嚟第一次成個病都自己捱,以前有家姐,對上有思雯照顧,一直都未試過自己一個病係咩味道,今次好清楚,真係唔好試。人有病嗰陣就特別覺得自己一個人係好慘好孤獨嘅事,平時一個人未必有咁深感受,我都係依家先發現自己面對難關嘅時候咁希望身邊有人陪住。
今次好少少嘅係,我物理上無一個人喺身邊照顧我,但我心靈上仍然可以依靠城繩。或者我係當咗佢係家姐嘅替代品都唔定,第五日我就向佢扭計。
「嗚⋯⋯城繩⋯⋯我⋯⋯我好辛苦啊⋯⋯」
「我喺度呀。」佢秒回我,我個人都定啲。
有時我會諗自己其實係咪好軟弱嘅女仔呢?講到尾我都仲係唔能夠完全百分百靠自己粒聲唔出捱過依個病。
「以前⋯⋯每次病都有家姐照顧我⋯⋯依家得返我一個喇⋯⋯我好掛住佢呀⋯⋯」
「依家有我陪住你,唔使怕。」
我開始講返屋企嘅野︰「我依家間房係家姐以前有份設計,兩張床係對住,佢話我細個怕黑,以後望對面就見到家姐,咁就唔使再驚。」
依家我已經唔喺屋企訓,但就算我返去都只係對住一張吉床,諗起依個畫面我就悲從中來︰「點知整完無耐佢就搬咗出去同男朋友住⋯⋯都唔緊要啦,會返嚟架嘛⋯⋯」
點知咁就無再返嚟。
我一直都好唔明,一直都諗唔通點解個個都唔使死,係要家姐死?我諗咗好耐好耐都諗唔通個答案,好似自己將一個結愈扭愈實,我一路好努力諗方法、從唔同角度入手去解個結,都係徒勞無功。
我好攰,但亦唔甘心平滑嘅繩上永遠有個死結留喺度,三不五時又嘗試去解,搞到自己手指頭又損又爛,指甲崩裂,都係唔會解得開。我覺得解唔開個結嘅自己好無用,望住仍然存在嘅死結,仲有自己甩皮染血嘅十隻手指,不停問自己點解會搞成咁?
「我無辦法自以為是咁話自己理解你,但你盡情喊啦。」
城繩嘅說話令我聽起嚟好舒服,的確我依家嘅狀態基本上任何安慰都唔會聽得入耳,我知自己解死結又解唔開嘅痛苦外人係唔會明。我都唔想十隻手指都爛哂,我都唔想咁在意,我都唔想抑鬱,我都唔想睇唔開,但每個人都有機會喺人生路上遇到死結。真係好在意好重視嘅人事物,一旦離開、失敗,點可能話釋懷就釋懷?話放下就放下?
當我見到城繩叫我盡情喊,我就真係眼淚缺堤,或者係個病鑿穿咗我嘅堅強外殼,軟弱喺個缺口源源不絕咁湧出嚟,依刻我必須承認自己實在都係未放得低家姐嘅死。
我無辦法接受人生有個無解嘅結,仲要係一件過去嘅事,我做乜都改變唔到過去。
可能我真係喊得太厲害,門外突然有人拍門,我成個人嚇一嚇,思緒都被門聲斬斷哂。
我慢慢行去大門,由於係工廈單位我無裝防盜眼,因為一直覺得除咗思雯都唔會有人搵我,所以連門口閉路電視都懶得裝。
啪、啪、啪。
我即刻收哂聲,驚慌馬上蓋過悲傷。
「你好呀?無野丫嘛?」一把男仔聲以一種溫柔同關切嘅聲音慰問我,我就梗係唔出聲啦。
啪、啪、啪。
又幾下拍門聲,我都無應,對方就話︰「我無惡意架,我對面wing架,出嚟丟垃圾聽到你喊,你如果有咩需要,過對面G室搵我啦。」佢講完就聽到漸行漸遠嘅腳步聲,我亦慢慢放鬆落嚟。
對於人世間有依種無緣無故嘅善意,我都覺得內心一暖,但我更加唔想個病傳畀一個善心嘅陌生人。我淨係記住咗對面G室有個好人……暫時咁認為啦,唔係思雯又彈出嚟話對面可能係專扮好人搵同層嘅女仔入去劏嘅連環殺人狂。
被頭先條友拍完門之後,我嘅悲傷又中斷咗。到我行返入房,已經用盡哂所有體力,攤返上床拎起手機,就見到城繩同我講︰「建議你得閒睇套戲吖,叫《大隻佬》。」
上網搵一搵資料,原來係2003年金像獎最佳電影,睇嚟都係套唔錯嘅戲,反正都係留喺屋企隔離,有好戲睇解下悶都唔錯,最初我真係對套戲無咩期望,亦從來無諗過一部好電影可以令我多咗思考。
我多謝完城繩嘅推介就大覺瞓,再醒已經是半夜,夜深人靜我又唔想騷擾到城繩,就開咗套戲嚟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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