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治文趁著大學只有上午的課,預約了城內的名醫兼好友,作詳細的身體檢查。
自從那天在訪問中短暫地失去知覺後,治文覺得近來的體力好像消耗得特別快,就好像有人用飲管將他的精力慢慢吸走般。雖然這種異常的體力消耗對他的生活沒有造成很大的影響,但他也有好一段日子未作過身體檢查,今天算是和朋友聚聚,順帶關注一下自己的健康。
到醫務所之前,治文先回宿舍稍作梳洗,淑兒正獨自在打掃。
淑兒說:「老公,今天這麼早回來?」
治文說:「今天我約了醫師作身體檢查。」
淑兒帶點擔憂地說:「老公,你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治文說:「沒什麼,只是年度檢查而已!」
淑兒說:「既然如此,今晚我倆就外出晚膳吧!反正女兒今晚都不會回來。」
治文有點緊張地說:「為什麼女兒今天不回來!」
淑兒說:「女兒說近來宿舍附近經常傳來異味,令她無法專心溫習,於是她便到一位學姐家中暫住數天,好應付即將舉行的考試。」
治文說:「那學姐是誰?值得信賴嗎?」
淑兒說:「別擔心,老公。那學姐家境顯赫,素養亦很好,她媽媽和我都是家長會的骨幹成員,在他們家中,女兒絕對是安全的!」
治文輕輕地說:「淑兒,現在的年輕人學壞的速度可以很快,妳務必多加留意!」
說罷,治文便走進房間準備更換衣服,誰知想替換的衣服卻找不著。他為此詢問淑兒,她說是因為洗滌未乾的緣故,於是治文便轉換另一套衣服。
治文和淑兒相約好晚上的會合地點後,便離開宿舍朝醫務所出發。在前住校巴站的路途中,治文看見受僱於大學的清潔員工正在附近進行清潔。他隱約聽到清潔工討論著附近那奇怪的氣味,雖然治文嗅不出什麼異味,但他認為異味必和早前見到的黑貓和老鼠有關,期望清潔工能夠驅逐黑貓和老鼠。
其實從大學宿舍至醫務所的路程也不短,但治文對時間的管控甚是了得,這是在他還是學生時已經顯露出來的特性,而這種能力至今仍然保持著,所以他不單準時到達醫務所,而且還早了一點點。
正因為早了一點點,所以還未到預約的時間,治文只好在候診室中稍作等候。治文坐下不久,已經看見一名女子從診症室中走出來,相信是排在治文前面的求診者。
那女生大約二十多歲,樣貌有點普通,但一身波希米亞的放任氣息,叫人感到格外的不羈。然而在這份自由奔放之下,人卻背著名設計師的稀有手提包,而這設計師的皮包並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看來這位貌似不羈隨便的女生有著相當優越的家庭背景。
但更吸引治文的並不是她的手提包,而是她前臂上的小紋身。那由簡單線條所構成的圖案好像似曾相識,治文雖然覺得眼熟,但就是記不起當中的細節,愈想弄清楚就愈迷糊。他嘗試借助那個圖案來喚回一些線索,直至那紋身移離他的視線。
那女子發現了治文正盯著她的紋身,但她並沒有因此感到冒犯,反而沾沾自喜。
「這個很捧呢!我花了不少錢和關係才請到高人給我紋上!」女生一邊炫耀著紋身一邊說。
治文回應道:「這圖案的線條雖然簡單,卻有種令人難以抗拒的感覺。」
女子得意地說:「這可不是個簡單的圖案,那是一隻眼睛;神秘的霍露斯之眼!祂可以看見一些不可預見的東西,如果給衪盯上可不是說笑的呀!」
經過女子的解釋,治文總算看見圖案中那眼睛的輪廓。但無論如何,治文都不認為這細小的紋身會有什麼神祕力量,他反而覺得眼前的女子有點藝術家的神經質。
「張莉莉小姐,請過來取藥!」
隨著護士的叫喚,莉莉便走到領藥處取藥兼繳交醫療費。這時治文彷彿看見那顆眼睛正不斷地盯著自己,而一份迷亂的感覺亦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浮上來。碰巧他的醫生朋友從診症室內走出來跟他打招呼,這樣才將他從迷幻的狀況拉回現實。
治文和醫生寒暄了一陣子,然後便開始進行身體檢查。治文花在各項檢查上的時間也不少,當他離開醫務所時已經是黄昏了。
雖然治文對分配時間甚為了得,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與太太的相約時間其實早就過了,但他沒有半分著急,他深知淑兒從不介意等他。在這種等與被等的狀態中,治文其實是有點點快感的。
由於相約的地點和醫務所的距離不遠,大約就只有一刻鐘路程。他好整以暇地走著,不覺間就踏進這個位於繁囂市區中的十字路口,而相隔一條馬路就是他倆相約的地點。
等候過馬路的人們擠滿馬路兩旁,加上往來如梭的汽車群,在這眼花繚亂的場景,憑著特強的觀察力,治文早已看見站在馬路對面的淑兒。完全不知道治文正在馬路對面看著自己的淑兒,仍得體地站在相約的地點繼續等候。
治文看著那正經八百地等待的淑兒,心裏不禁說,她仍是那個模樣!在很多人的眼中,這份文靜和溫柔可以讓一眾英雄好漢低頭。但治文一直覺得她沒味兒。他不否認淑兒是美的,但總是欠點令人心動的氣質。
雖然如此,但治文從來沒擔心自己對淑兒的愛有點不夠,因為他知道淑兒對他的愛是百分百的,淑兒一直以治文馬首是瞻,而且在淑兒的心中,治文的地位是超然的。
這樣雖然對淑兒有點不公平,但冶文心中清楚明白這正是他喜歡淑兒的其中一個原因。表面上他倆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但對妻子的熱情,治文始終是有點不足,尤其是他在社會中的地位愈來愈得到肯定,這份心理上的落差就更大。淑兒在治文心中的地位毫無疑問地變得薄弱起來,不過這段維持了十多年的關係仍然有著一定的牽引力,畢竟當中的妥協和默契沒有必要全盤打碎。
想到這裏,治文的耳邊忽然又再響起手鈴的聲音。當鈴聲奏起的一刻,他終於想起曾在哪裏見過霍露斯之眼──那正是手鈴上的刻紋。
鈴聲忽明忽暗地在治文耳中亂竄,一份詭異的感覺彌漫全身。這時治文發現那位身穿中古和龐克風格服飾的少女,竟然站在淑兒身旁。
治文不由得定睛細看,同時發現那女孩竟然瞪著自己,而且露出一副陰森的笑容。
治文大驚,沒理會交通燈號便直接衝過馬路,一輛私家車差一點就把他撞個正著,緊急煞車的私家車司機從車窗吐出一串既猛烈又鏗鏘的粗話。
治文沒理會司機在罵什麼,只顧衝到淑兒跟前,這時他才發現那詭異的少女已經不見了。
淑兒既驚且喜地說:「老公!我定會待在你身旁,你用不著不要命地衝過來呀!」
治文說:「剛才可見到有位女孩站在妳的身旁?」
淑兒有點迷惑地說:「這裏站著各式各樣的男女,我並沒留意誰站在我身旁。」
治文環顧四周,看不見任何少女的蹤影,反而亂過馬路的他卻吸引著途人的目光。
淑兒在意地說:「要緊嗎?」
治文說:「不要緊。」
淑兒小心地說:「那我們還吃晚飯嗎?」
治文自覺有點糗,為了迅速離開現場,便帶著淑兒往飯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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