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亞寶因牽涉命案而被通緝,得救這幾天都顯得憂心忡忡。他倆在兒童院認識,一同偷走跑江湖,雖然各自有不同的經歷,但這些年來那份交情還是保持著。亞寶比他早脫離黑道,亦以身作則地支持他過回正常人的生活,奈何黑道的生活他過得慣了,如果不是幫會給人吞併了,或者他現在還是個黑道人,所以他壓根兒就不相信亞寶會害人命。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A1MDEeUp1
雖然如此,但好端端的他突然在三年前失去音訊,這一點令他產生一定的懷疑。起初得救以為他去外遊,漸漸便覺得不對勁,曾幾何時還以為他遇到不測,後來聽聞有人在街上見過他,才讓其放下心來。不過多年的交情為何容不下半句的交代?他不知道當中存在著什麼隱衷,但他對亞寶的情誼是沒有轉淡的。
懷疑歸懷疑,縱使亞寶真的犯了法,他也不會看著兄弟有難而袖手旁觀,何況亞寶今次惹上的不是普通的麻煩,非常事就要用非常手段。所以他今天特意推掉手上的臨時工,隻身來到位於西區的漁港,他熟練地在港口附近穿梭,最後在一間名叫龍記水產的公司前停下來。
漁港一帶全是些兩、三層高的建築物,九成是水產公司,在這一帶出入的人亦多是從事水產買賣,所以建築物的內外都放滿各式各樣的水產,得救站在其中,便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帶著幾分躊躇的他,最後還是踏進龍記。
裏頭的職員見有陌生人進來,便煞有介事地詢問得救的來路。隨著他表明是來找老闆龍哥後,氣氛才稍為緩和,經過一輪功夫後,得救便被帶到位於樓上的辦公室內。
辦公室的面積很大,簡約而粗鄙,亂七八糟之餘更連大床也搬進來。認識龍哥的都知道他好色,得救也不例外,只是從前那仍是江湖兒女的他,覺得這是優越和成就的表現。
一位坐在沙發泡茶的中年胖漢叫道:「狗仔,好久不見,過來和龍哥喝杯茶!」
龍哥一頭鬈髮,眼睛細小之餘,眼白還泛著紅根,大大的酒糟鼻壓在一堆不均的臉肉上,著實令人有點倒胃。
得救直接地說:「我想跑路。」
嬉皮笑臉的龍哥說:「狗仔,我這裏是賣魚的,什麼跑路?別來開玩笑。」
得救說:「看在曾是同門分上,可否幫我搭路?」
龍哥說:「我和鬼鎖超本就沒什麼瓜葛,更何況你已經沒混多年。」
得救心知形勢不在自己,只好低聲下氣地說:「那麼純粹交易行嗎?」
龍哥說:「十萬元。」
得救一窮二白,哪裏來十萬元,只好說:「十萬元,分期付款。」
龍哥哈哈大笑道:「狗仔,你洗底洗到連腦袋也壞了嗎?人都跑了,我到哪裏找你付款!」
得救說:「不是我跑路,是我朋友需要跑路。」
「有義氣。」龍哥喝了口茶,想了又想,然後說:「我記得你懂得駕駛快艇,你幫我跑幾轉走私貨,我幫你兄弟跑路,如何?」
得救心想,要是答應了龍哥,就意味著再次和黑道連上了。
得救說:「龍哥,我不想再混黑道了。」
龍哥訕笑道:「你生出來就是個混球,死也當不了良民,真的是良民就別學人跑路!」
得救反駁不了龍哥,又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幫到亞寶,加上他對江湖的厭倦,多少和黑道上的失勢有關,面對眼前的抉擇,難免少了點抗疫力。
得救答應了龍哥的要求後便離開了水產公司,雖然他不太想走回頭路,但他當流氓的日子實在太久,對他來說,多幹幾票犯法事也不見得特別沉重。他獨自步行到車站等候公車,眼見四下無人,便從口袋內拿出一封信來。
信上寫著「急需援手,下午二時,明心互助社大門前。」下款則寫上今天的日期和亞寶的名字。由於信封沒貼上郵票,得救相信是亞寶偷偷地將其投到自己的住處。
得救小心地收起信件,心想,三年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嗎?在得救心中,亞寶早就洗心革面,而且樂於助人,在窮困潦倒時也曾受過他不少恩惠。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在黑道上所幹過的壞事,加起來都不及亞寶這次的嚴重。
雖然他不知道亞寶所謂的援手是什麼,但得救混黑混得久,除了跑路外他想不到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得上忙。說是交情也好、報答也好,這回總算為老友搭好路,只要順利登船,縱使是天大的麻煩都可以暫時放下。就在這時,公車剛好駛進車站。
未及二時,得救已經回到明心互助社,然而社內的氣氛很沉重,畢竟亞寶曾是這裏的資深義工,而且更是當中的典範,今日竟然牽涉到如此嚴重的凶案,或多或少都對社員們造成不少心理衝擊。
隨著時間愈來愈接近下午兩點,得救便愈發緊張。他不明白亞寶為何選擇一個日照當空兼熙來攘往的大街作會面地點,這無疑是將自己的行蹤暴露於眾人的目光下,雖說最危險的地方反是最安全,但得救並不認為這是值得冒的風險。
不安感令他承受著一定的壓力,所以未及二時便走到互助社的門前,看能否讓風險降低。但人走到街上,正午的人潮令他的不安愈發加深,他只好裝著鎮定地在互助社的門前踱步,並一邊留意附近有沒有埋伏的警員。
長年的黑道生活下,令他對警員特別敏感,就這樣給他在右前方五十米左右發現一個可疑人物,但經驗告訴他可疑人並不像警員,正當他疑惑不解的時候,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男子走近他,定睛一看,原來正是亞寶。
得救隨即道:「寶,右邊有個人很可疑。」
亞寶說:「別望過去,我知道他是誰,他不是警察,我們不要停留在這裏。」
於是兩人快步離開,直至走到較僻靜的路段,得救才說:「寶,這三年音訊全無,你究竟搞什麼鬼?」
亞寶邊走邊說:「是朋友的就別問吧。」
跟在後頭的得救說:「我們當然是朋友,要不然我也不會為你搭路,明晚九時便可由水路潛逃。」
有點詫異的亞寶說:「得救,我會念記你的。但我不能逃!」
得救激動地說:「什麼?你惹上的是大麻煩來呀!」
亞寶說:「別擔心,只是有件事必須辦妥後才能想其他。」
得救問:「是什麼事?」
亞寶說:「此刻我不能告訴你。」
得救說:「那麼你找我幹什麼?」
亞寶拿出一個信封說:「我希望你幫我做個接頭人。」
得救問:「接哪個人?」
亞寶說:「他會找你的,你只要將信封給他便行。」
接過信封的得救問:「就是一個信封?」
亞寶說:「你可要小心,不要惹怒他,他可能是個危險的人。」
得救擔心地說:「什麼危險的人,你究竟想搞什麼?」
亞寶說:「別擔心,只要將信封交給他便沒事。」
得救說:「收手吧!別再做危險事,這樣真的跑不掉!」
亞寶問:「救,你覺得我會殺人嗎?」
得救說:「寶,別嚇我,你是否又看見兒時纏著你的惡魔?」
亞寶微笑地說:「我看見了天使,只不過她原來是惡魔的女兒。」
得救擔心地說:「你為何不去找老修女,她應該可以再幫你解除魔障!」
「見過了。」亞寶說:「她老了很多,我不想打擾她。」
得救問:「你現在打算怎樣?」
「不能再談了。」明顯加快了腳步的亞寶帶點緊張地說:「我的事就拜託你了,希望你會相信我沒有違背當年和老修女的承諾。」
說罷亞寶便竄進一條橫巷,停住步的得救在後頭喊道:「船已準備好,辦完事就找我。」
亞寶沒有減慢步伐,只側著身打了個多謝的手勢,便消失在縱橫交錯的暗巷中。得救站在巷頭,心裏不禁想起亞寶曾向他說過的惡魔撞邪事件,便忍不住打開了那個從亞寶手上得來的信封,只見裏頭有一張白紙,上面寫了個地址,旁邊還繪上地圖,但得救不知用意何在,只知道地圖上所指的,應該是個偏僻的地方。
還未搞清白紙上寫的是什麼,得救後面已經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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