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話
同仇 共敵
腥風血壁,群蛇猖舞,正好來形容應復匡大亂祭劍峰後的情況,不離教派一眾祭司在倏變中護著施術間受襲的黑面神,峰上群寇追截身懷易神之軀的十四妹不果,使黑面神功破元損,吸納的元熙純陽功力不但沒能融匯,更從血脈一點一滴抗衡其自身的黑嵐之氣,功力不但沒有提升,反之陷走火入魔之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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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神老大,兩里外的山崗上傳來廝殺聲,相信是獨孤寨主一行人受到島上護衛的頑抗。」一名頭目恭敬地向巍然坐在灘岩上的黑面神匯報。
黑面神半閉著滿佈紅筋的眼眶,環臂於胸前,正在回想下山前顏信的叮囑: 「難圖,易神之軀既已被鬼童所毀,老夫也耐何他不得,唯今之計,必須把陸陽生的碧鍊玉鼎拿到手上,以玉鼎之寒玉奇效融貫黑嵐鍊火助法,化去體內純陽之氣後,方可化于南天的功力為己用,這是老夫眼下能想到的辦法,但期限必須為一個月之內完功,否則迴天乏術,霍圖勢必身受走火入魔之劫,輕則殘腦敗血,重則筋脈盡裂而亡,是禍是福,難圖慎思而為吧。」
黑面神把眼神投向山出崗之上,曉得生死猶關,冷冷道:「金鋼猊,金鋼猑,你們兩個領三十名太歲軍兄弟上山接應獨孤寨主,今天十八寨人馬總動員攻島,本寨王就不信拿不下這處琵琶島。」
兩名太歲金剛應諾出發,人人殺氣騰騰,磨拳擦掌,期待屠戮洗刧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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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外站著一名身穿青袍綿衣漢子,挺拔軒昂,玉面生春,吟吟笑道:「江湖上誰不曉得虎背山寨的霍寨主是惹不得的,吳不凡竟敢太歲頭上動土,本以為沒人會想到烏石灘上的神秘人就是他指示的,其實只要是在江湖上有點道行的,也能猜到在東海誰有此能奈及膽量,竟敢公然在十八寨及長河幫眼底下殺人奪貨? 如此般目中無人的除了吳不凡外,天下間還能會是誰人? 那廝玩火自焚,霍寨主,咱們北海聯運全力支持貴寨洗劫琵琶島,盡取島上所有的貨物及金錢,那是吳家疚由自取的後果。」
他身旁一名花枝招展,塗脂抹胭的美貌女郎掩嘴「噗哧」一笑,嗲聲嗲氣道:「陶公子,這趟你們出船,咱們出力,合盟來琵琶島幹這一票,我們做山賊的殺人劫貨視之為等閒,但貴會一向幹正行生意的,不怕被吳不凡抽後算帳嗎?」
陶公子向那女郎拋眉浪笑,道: 「絕寨主,不,能稱妳為菩薩姑娘嗎?」
女郎桃意滿面的笑靨如花,挨入那陶公子的懷內,嗔道: 「菩薩姑娘那麼不倫不類,叫人家小絕不是更順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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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公子老實不客氣,張手摟著了絕菩薩,玉面上盡顯一種不可一世的傲慢,笑道: 「小絕,好,以後咱們就是自家人了,不妨對兩位寨主透露,北海聯運早已經想在東海插旗分一杯羹,無奈礙於長河龍王之金面一直忍氣吞聲,哈哈,想不到機會終於來了,難得霍老大一擲千金聘任我們的船隊,還狠下狂言要把琵琶島攻佔下來,此舉可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在海上混的如若不全力為貴寨賣力,不就乾脆回鄉下田去吧。」
絕菩薩狀淫意盪的刮他面頰,取笑他道: 「嘖,陶公子不盡老實,公子根本就在打島的主意,由我們來出力奪貨,而你們便來拾便宜據島為己有是不是?」
陶公子垂首輕輕的香了絕菩薩一記面頰,語帶巧言:「啊喲,小絕不是要陷人家於不義嗎? 人家打妳的主意也不敢打島的主意呢?」換了一副較正經的面色道: 「霍老大,不要輕信絕寨主的話,陶某豈敢……」
黑面神的目光仍是注視著山崗的變化,右手輕抬截著他的話,直接了當道: 「島攻下了,當然要由貴會來營運,以後十八寨海上的賊贓,便有勞陶公子了。」
陶公子裝作受寵若驚,輕輕推開了絕菩薩,一揖到地: 「多謝霍寨主的關護,北海聯運絕不負所托。」心中實是狂喜不而: 「應懷安,你欺壓咱們的日子快到盡頭了。」
絕菩薩雙手摟著他的頸項,小鳥依人道: 「小絕要陶公子建一所宮房給我們來一起………唔……」說話點到即止,面紅耳赤的埋入他懷內,不再說下去,媚蘇誘入至極。
絕菩薩的迷湯直灌得陶公子頭暈失向,此刻命他擇下天上月亮也不敢有違。
黑道上狼狽為奸,一拍即合,誰也曉得有了琵琶島這戰略的據點,大大增強在東海的話語權。吳不凡家族的金錢王國,正一步一步被虎視眈眈的敵人蠶蝕,玉鼎是否真的如武林人士所喻,乃不祥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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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崗上樹林。
「星弟,給霞姐殺了他。他……」血霞子如積滿了氣的氣袋,語缺詞窮,無奈內傷之下,想自己動手卻力有不逮。
應復匡正被段星的名頭所懾,血霞子一言更是心驚,退開了兩步,攤手道: 「姑娘,是小子有點不敬,但是妳平白飛撞過……」
血霞子聞言如火上添油:「你是說本護法自己送上門來給你………」曉得實在說不下去,抽出寒鋒古劍便刺。
「啪」,段星以拳背拍在劍脊之上,移身擋在應復匡身前,道: 「霞姐,剛才他助了星弟一臂之力,把事情弄清楚再說。」別過頭向身後的應復匡問道: 「剛好你對霞姐做了什麼?」
應復匡一面委屈,指一指血霞子,道: 「她不准我說話。」
段星回頭道:「霞姐,給他說下去吧。」
血霞子氣得胸口起伏,道:「不准說。」一副有口難言之色,兩頰如點著了的紅燈籠,猶自不知看在應復匡眼裡其惱羞意態暗是叫人心動。
段星暗歎了一口氣,心想: 「霞姐的脾氣有些時候真的不可理喻。」回身拱手道: 「段某是麒麟幫的少幫主,兄弟身手不凡,剛才的一招短戟威力非同凡響,敢問大名。」出道以來罕有地向外人以禮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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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復匡雖有意料,仍是暗自一驚: 「真的是黑道上人稱風火拳的段星,怎會是這般年輕的少年?」
雙手持戟拱手道:「在下應復匡。」於段星對他坦然相向,自覺地報出了真實姓名。
「長河幫青龍太座應復匡?」血霞子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十里鹽場上力抗顏信,烏可灘一戰率眾援助漁幫的,便是眼前這可惡的好色小子?」心高氣傲的血霞子打量著眼前的少年,猶自不相信剛才被撞上的,是近月才響遍江湖的初出道幼獅應復匡,心中輕蔑之意大大減少,面上換上奇異的目光。
段星一手搭著應復匡的肩頭,大喜過望道:「啊…十里鹽場上對顏信一戰,江湖上早已經把應兄弟的名頭鬧得熱騰騰的,應兄弟真的膽識過人,試問江湖上誰敢在黑道太歲面前動手,兄弟卻二話不說為屬下接下十招之約,好,有種。」眼中流露出佩服敬仰的眼神。
相信在中原武林中,被麒麟幫少幫主讚賞的滋味,應復匡該是第一人,口頭滋味也不知是喜是憂,只好道: 「不要信外間傳言,實情是硬著頭皮的大膽妄為,不值一哂。」
段星轉身向血霞子問道: 「霞姐,剛才妳和那廝拼掌,是否也受了迴天大法而受了傷,其實是否應兄弟暗中也助了妳一臂之力呢? 」
血霞子曉得如非應復匡把她接住,硬撞在樹上勢必傷上加上,但女兒家怎能在段星面前說出被人誤親嘴兒才至如此惱怒,斥道: 「是他多管事,本護法還沒追究他在樹上鬼鬼祟祟的是否不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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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復匡聞言嘴角下彎,心中大叫冤枉下,曉得糾纏下去沒好結果,想道: 「你們才是鬼鬼祟祟吧,在山道上埋伏十八寨的人,自己偷襲獨孤池不遂反撞入了人家的樹上,還害得人家的初吻平白被妳所奪,娘親曾說過親了女孩子便等於……」不其然回想起剛才的「一碰」,膽戰心驚之餘,竟有一種百般滋味的回想,不自控下以手指拈了拈嘴唇。
血霞子看著他自我陶醉的模樣,又再火上心頭,忍不住罵道:「臭小子,你在沾沾自喜什麼的?」
應復匡從迷思中一醒,忙道: 「沒有沾沾自喜? 喜從何來?」
「還說沒有? 本護法看見你在偷笑。」
「我那裡有笑了?」
「本護法說你有就是有。」
應復匡腦海中冒出了十四妹大姐的樣子,啞然回想: 「小子在總壇裡看見的女人每一個也是溫善柔媚的,語態怡然,即使強如朱雀太座的官姐姐,對小子也說得上關懷備至,呵護有加,怎麼一離開總壇,所有女子都像變了另一種生物似的?」
段星看著兩人一頭霧水的,唯有插在中間道: 「霞姐,不要鬧了,人家幫了我們怎可以惡意相向呢?」
「星弟,你不知道,他…」
「他怎麼了?妳不說我怎麼知道?」
「其實是這樣的……」應復匡插嘴道。
「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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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名紅衣手下跑上山崗,報告道: 「少幫主,萬營長殺敵六十六,其他人跑出了包圍,十八寨人馬在里外聚集,開始登山。」
血霞子無處發洩下,向手下罵道: 「怎會給他們走脫的?」
段星橫目一掃: 「霞姐!」面色轉厲。
血霞子大大的吸了兩下大氣,盡量令自己冷靜下來,則身避開了應復匡的目光。
段星遣手下道: 「準備運鼎撤退。」
紅衣手下領命退下後,段星把披肩一揚,向應復匡道:「應兄弟也是為玉鼎而來?」
應復匡道: 「在下雖為鼎子而來,卻非打鼎子的主意。」
「應兄弟有何主意?」
「實不相瞞,我是為了故人報仇而來。」
「何人之仇?」
「炎老三。」
段星看見應復匡本是清晰明亮的大眼噴出了復仇火焰,曉的仇人正是吳不凡,遂道: 「吳不凡那廝欺世盜名,我段星最看不起這一種人,應兄弟和我們一起聯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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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復匡思維一緊,疑礙頓生道:「和麒麟幫?」
「哼,看不起麒麟幫嗎?」血霞子冷冷道。
段星瞥了她一眼,著實有點不快,道:「應兄弟,在下看你孤身一人,如果在下沒有猜錯,你是瞞著幫中的人來這裡的,是吧?」
應復匡被段星說破,也不好隱瞞道: 「是的,相信江湖上沒人不清楚長河幫與吳家的關係千絲萬縷,烏石灘上炎老三被殺,這次純屬私怨,絕對不能扯到幫中事務去。」
段星心中暗喜,釋懐道: 「應兄弟,我幫已經掌握到有力的證據,證實吳不凡由前朝餘孽趙昊所主使的影門門主,他們奪取寶鼎的目的便是要借助玉鼎之神異奇能,助宋室復辟皇權,他們計劃以玉鼎仙丹,向女真族王獻媚,欲打動他們出兵反元,聯合關內外南北之反元力量,冀望能建立起抗元陣營,哼,吳不凡的真正目的,是想做新一代的漢人之王。」
應復匡從沒想過一只玉鼎牽連之廣,啞口無言下,習慣地咬起手指來。
怎料無意之下又觸碰到氣在心頭的血霞子,傳來斥責: 「臭小子,不準你再碰嘴唇。」
應復匡這次乖乖的放下了指頭,也不敢朝血霞子看去,喃喃自語道:「影門? 原來事情大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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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仍是不解的橫了血霞子一眼,問道: 「應兄弟心中有何計畫嗎?」
應復匡整理一下思維,道: 「在下此行本意是要揭發吳不凡私藏寶鼎,要他在白道武林上身敗名裂,受千夫所指,這樣比殺了他更為大快人心。另一方面,在公在私,也想一併把十八寨的人教訓一下,我們長河幫與十八寨雖無大過節,但烏石灘一役後,青龍座下與太歲軍的嫌隙是結定的了。」
段星與血霞子聞言心中大慰,暗想: 「麒麟幫正是求之不得呢。」
段星再次搭上應復匡的肩頭: 「應兄弟,實不相瞞,我們麒麟幫這趟確是為了盜鼎而來,卻想不到十八寨也曉得鼎子藏在琵琶島上,還以數百之眾包圍島嶼,從人數上看我方與他們實力懸殊,此刻鼎子雖然在我們手上,但如要把鼎子運出島外,仍必須硬闖數百賊寇的包圍,能否安然脫身乃未知之數。」
應復匡怎會不明白段星欲邀助戰之意,沉吟分析道:「相信黑面神很快會發現獨孤池被殺,下一輪的來勢斷然毫不留情,太歲軍的實力非比尋常山賊,每人皆由顏信親自指點及挑選,武功在江湖上堪比一流高手,硬闖絕非善策。而島上面積才五里多些,亦無藏身之處,加上你們兩人身負內傷,要人鼎安然離島,不客氣的說一句,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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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段星受重創後,學懂了目中無人的惡果,聽罷應復匡細心入微的分折,受教的點頭稱是,明白句句道出了敵我分析的實情,絕非虛言恫嚇。
血霞子語夾不忿道: 「那麼應太座有什麼好的破敵之計?」把臭小子的稱呼壓在心裡,硬擠出應太座的稱呼,刺耳非常。
應復匡當然不想和她作口舌之爭,瞥了血霞子一眼後,道: 「你們有多少人馬,熟諳水性嗎?」
段星道: 「一共五十人,武功較一般賊寇高出兩三籌,稱得上真正高手的有十人,水底功夫均經過嚴格訓練。」
說到水底功夫,應復匡在中原可說是前列五甲之內,也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瞟向血霞子身上,像在懷疑她的水底功夫。
此刻如刺猬的血霞子渾身長刺,惹之討打,光是一個眼神,已經觸動起她的神經: 「哼,不要看本護法,本護法能游擅泳,不用擔心,有什麼主意即管說出來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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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敢在本太座面前認能游? 魚兒碰著小子也要小心點,總不相信妳這鼓氣袋的游力比十四妹大姐還到家。」心中暗笑下,道出計謀:「段少幫主,在下來前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在海上和那一班山賊決一勝負,請吩咐一眾手下準備大量的大麻繩。還有就是讓十八寨的人把鼎子運走。」
段星想了一想,道: 「應兄弟要在海上動手,這方面是理解的,但我幫才五十人馬,敵人有如此龐大的船隊,如何應付得了?」
應復匡明白他的顧慮,嚴然道: 「關鍵就在海浪。」
血霞子撅下頂嘴的之意,好奇問道: 「海浪如何尅制數百人的船隊?」
應復匡眼中閃出亮光,自信道: 「島上有大量的麻繩,我們便就地取材,誓要他們在海上裁一個大筋斛,只要他們揚帆出海,配合上海浪,再多的船也任由我們來操縱,山賊來到海上,再厲害也敵不過無情的風浪。」
男兒的魅力不在於美貌,而是當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來的自信及氣度,如身負一種懾人魔力由體內滲延,由裡致外的散發出令人悅目的丰采。此刻,為了替身受奇辱的十四妹向十八寨討債的應復匡,其壯志令血霞子眼前一亮,倖倖之情漸退,換上的,是一向目中無視任何人,終於能觸動到心靈深處的火種,對眼前令她受辱的小子,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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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頭石灘。
「老大,金剛猊隊長在山徑上截著了一夥逃跑下山的兄弟,我們馬上向山上支援並碰上了頑抗的海盜,苦戰後打跑了十數名點子後,奪回了運載著'主貨'的馬車,現正駛將來渡頭。並且發現了島主莫庚政的屍體在山崗的寶庫中,混雜了一批斷了氣的黑衣人,我們的先鋒隊伍無一生環,獨孤寨主也慘遭了毒手。」
黑面郎木然的神色一沉,眼中邪光閃爍不定,道: 「那批海盜來了多少人?」
那名報告的太歲軍頭目心中著實沒有譜兒,只好撒道:「一眾兄弟還在山上搜查中,看看是否還有人潛伏。」
黑面神怒目一掃,道:「把逃跑回來的窩囊廢全部押在船倉中,斷水斷糧三天。」
一旁的絕菩薩收起了媚態,正容道:「老大,要不要本娘去看看,什麼人竟然殺得了老獨?」
黑面神心懸玉鼎,生死猶關不想節外生枝,但怎也要向手下交代,冷冷道:「這次我們圍攻琵琶島志在必得,有點犧牲在所難免。海盜知難而退棄鼎逃逸,俗語說窮寇莫追,我們終究不是在海上混的,迫得緊了可會適得其反。人是死在島上,這筆帳便算在吳不凡的頭上,總要他脫不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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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神一鎚定音,絕菩薩沒什麼可說的,轉向陶公子道: 「陶公子可以安排人接管琵琶島了。」
陶公子聞言大愕,戰戰兢兢道: 「不成,怎也要霍寨主插上虎背寨的旗幟吧?」
絕菩薩心中暗罵: 「哼,此人愛裝模作樣,爾虞我詐老娘見得多,竟然比老娘更懂得笑裡藏刀。」曳然嫣笑接道: 「陶公子,出發前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十八寨怎管得著海上的地盤呢?」
陶公子深吸一口氣,一副受寵若驚的嘴臉瞧向霍難圖。
黑面神仍是板著面道: 「陶公子,本寨主會留下十名手下負責建立分寨,以後黑道上的贓物販賣便由他們負責。吳不凡的航運生意本寨王一點興趣都沒有,陶公子大可大展拳腳,如若碰上了麻煩,擺出虎背山為琵琶島撐腰便可,看看誰活得不耐煩。」
有霍難圖一言,陶公子大喜過望,實情是由始至終沒想過十八寨會遵守協定,聽罷難掩驚喜之情,略一遲疑,煞有介事道: 「多謝霍寨主的開照,但另一方面,因為東海官府的門我們還沒敲上,如若吳不凡上奏將北海聯運一軍,驚動了蒙古軍隊,我們倒難以……」
絕菩薩眼中閃過厭惡之色,心諳此人得一想二,道: 「蒙古軍的鐵蹄一向對海上有心無力,故才培植了吳不凡來經營東海,陶公子,便宜已經撿了,下步該如何和官府打交道,我們做山賊的倒要靠公子來想想辦法啊。」
陶公子唯唯諾諾道: 「是的,是的,要擋著官府的眼簾,不外乎是白花花的銀兩。」
黑面神瞥了陶公子一眼,心神領會道: 「本寨王回航的聘金可加至雙倍,有錢使得鬼推磨,以後十八寨在海上便得依扙陶公子的船隊了。」
陶公子聞言眉開眼笑,躬身答謝: 「難得霍寨主慷慨之極,琵琶島上的合作勢必水到渠成,陶某僅代表北海聯運向霍寨主深表謝意。」
黑面神與絕菩薩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神領會,「此刻在海上任你風流,日後要你見識太歲軍的利害。」
雙方談定,絕菩薩下令啟程回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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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西沉,燐光片片,起伏跌岩的海浪化身成疊疊不止的金色小丘,襯托著天際薄如絲綢的雲霞,入目美不勝收,映照得大海迷醉動人,令在船首憑舷眺望的峨嵋女俠,一時間忘記了身在危航險程,渾然拋開前方何有殺機正等待著她們。
「白師兄,我和幾位師弟師妹即使武功低微,也決不會向任何惡勢力俯首,師妹蔡茵向海天立誓,白師兄的大仇我們餘下四仙必定會向麒麟幫討回來的,好讓師兄能暝目。」迎風立誓的女子一身白衣黑褲,仙䄂飄飄,柳眉入鬢,一雙哀慟的眼神投在海天一線之中,誠心慰告。
「茵妹。」
一聲親暱的招呼由後方傳來,如小石掉入平靜的湖水般,把女俠的芳心嚇了一跳。
「夏……當心給人家聽見了。」回望中出現的,正是臉上仍紅了一大片,俊面上長了一雙劍眉英目,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忍不住伸出柔荑輕撫愛郎的臉道: 「夏郎,委屈你了。」
「不用怕,大家都在休息,成中倒擔心妳呢,自從傳來了白旗主的死訊後,一直忙於盟會的事沒空來慰問,實是不該。」
「不,夏郎身負重任,何需自責呢?」
夏成中移近身軀,輕輕提起蔡茵的手在手背上親了一口,眼中柔情似水,含情道: 「此行揭發了吳不凡的邪行之後,茵妹願意和成中回去天目山見爹爹嗎?」即使語溫言和,胸口的起伏顯然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才來到甲板上表白。
蔡茵秋波漣動,心神如野馬奔馳般難以自控,出神了一會始哽咽道: 「夏郎,你……」
「茵妹,我會請求爹爹向尊師發帖,正式提親,茵妹,妳願意下嫁成中嗎?」
蔡茵自小被金華大師撫養,在峨嵋山上過著刻板式的修行生活,生命中最歡樂的日子,僅是在山上和一眾師兄妹練武的日子,怎想到這次應武當之召下山,會碰上天賜姻緣,遇上本是天各一方的天目山莊少莊主,不但一見鍾情,還能兩情相悅,這不是每一名少女期待的良緣是什麼?
欣喜之淚瀨瀨而下,豈能自控,四手互纏,兩人間再沒有任何的阻隔,真情流露。正值兩人沉醉在傾心相印一刻時,一把調皮爽直的聲線,隨跳出船桅木柱傳致兩人耳中:「師姐,原來你們早已經⋯好啊,師姐,妳瞞得師妹好苦啊!」
來者正是楊青麗,她比蔡茵小一歲多,同是青春少艾的年紀,撞破了人家的好事卻不理會師姐羞怯,掩不住內心的喜悅,選擇莽然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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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茵瞠目間喜怒交集,呆了半晌,正欲向楊青麗揮拳,卻又忍著,一張臉漲紅如大紅柿,很想埋入夏成中的懐內又不是,瞟了兩人一眼,頓足破涕為笑,掩著嘴巴轉身離去。
楊麗青得意之色七情上面,彈出青葱般的食指指向夏成中鼻尖,道:「夏旗主,不,嘻,要改口師姐夫了,如若給我們曉得你對不起蔡師姐,峨嵋派絕對不放過你。」盈盈一笑後,快步多姿的追在蔡茵身後。
夏成中看著兩女離去的背影,思緒如潮,頓覺眼前的光景一點也不真實,心想:「在風高浪急的江湖中,能尋覓到真愛實是如鏡中取月,看到茵妹的表情反應,心中踏實了很多,想不到我夏成中如此幸運能遇上了才貌兼備的茵妹,相信爹爹也不會反對我們的親事。不,這不單止是天賜良緣,即使緣份到來而不去爭取也是徒然。姻緣如是,武功如是,權力也如是,良機一閃即逝,錯過了便會悔恨一生,江湖只會容許有能力掌握時勢機會的人來主宰,爹爹說得對,練武的人如不去爭取心中慾望,何苦每天吃著苦頭去修練,自討苦吃?自強不息,始能制霸天下。」
胸懐不禁從柔情中脫走出來,面向大海,豪情頓生:「吳不凡,碧練玉鼎幾可斷定是經你這老鬼之手搶走的,原本由始至終欲黃雀在後的是麒麟幫,卻想不到老奸之中還有巨滑,影門暗中勾結前朝餘罪孽,伺機在混亂中出手奪鼎,幸好吳老鬼渾然不知早被賈似道出買,由杜當家套出了所有隱情,吳老鬼的身份,實是世襲前盛唐時期逍遙派的傳人,後加入了西蜀影門以圖暗中建立反元勢力,而吳老鬼卻一心自立為王,根本沒意匡扶趙昊復辟。江湖上人心難測此見一斑,人人各懐鬼胎,口蜜腹劍,說一套做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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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面迎海風,看著天上風雲色變,殺意陡生:「哼,這次琵琶島一行,按杜當家的佈置,段星一行會先至找出玉鼎所在,盡殺島上吳家一眾手下來泄憤,再由我來在義盟眾人前揭發吳不凡確是私藏玉鼎的罪行,勢要人贓並獲,欲辯無從。刻下段星該已經得手,還有兩里多航程,啊⋯」思索間依然看見了陸地,同時也隱約看見了一列黑壓壓的船隊排在東面海岸對開,阻礙了船隻靠岸。
度川奇從後而至,報告道:「夏旗主,船長說兩里外發現了一列可疑船隊包圍了東面海岸,包圍線外停留著多艘貨船,不曉得島上發生了什麼事?猜想是有人不許貨船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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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川奇身旁站了一名中年漢,向夏成中道:「從船的外型來看,有點像北方的單桅戰船,說不好可能是官船。」
船隻隨海流駛近了半里,夏成中眉宇一鎖:「白教頭,應該不是官船。」夏成中凝神於雙目,意氣內歛,視力聚於一點上,道:「其中一艘較大的船桅上,懸掛了一幟黑旗隨風飄舞,旗上白色圖案虎目兇呈,不好⋯」
白教頭便是那天趕往天目山報案的陸家教頭,此行由他來聘船出航,勢要親自目證吳不凡的罪行。聞得夏成中一言,與度川奇同時一呼:「是虎背山寨的旗幟?」
夏成中不禁收緊眼線,咬牙喃喃低語:「是黑面神?他們也是為了鼎子而來嗎?」
度川奇道:「是了,他們同是為了向吳不凡討債來著。」
夏成中心念電轉,想道:「難道是天賜良機給我,于南天被黑面神所傷,義盟好該為于老討回公道,哈哈⋯只要打倒黑面神,定能擠身五劍主之位,為天目山莊爭出頭之日。」想及此雄心如烈火般燃燒起來。
白教頭道:「旗主,有一艘船向我們駛近,認得是海沙幫的船,他們與在下也有交情,在下去套點風聲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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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船不一刻相靠,白教頭過船後談了一會,回來稟報道:「夏旗主,沒錯了,洪錕在海上封鎖了東面海岸,十八寨聘用了北海聯運的船來圍堵琵琶島,不單是為了示威討債,聽海沙幫的人說,好像還要接管琵琶島。」
夏成中問道:「曉得黑面神霍難圖有同行嗎?」
白教頭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
夏成中胸膛一挺,不再猶疑,向度川奇道:「度師兄,請命義盟全體在甲板上集合,我們此行不單要奪回陸家玉鼎,還要降賊治惡,在江湖上正式打出白道正義的旗鼓,振興義劍同盟的聲威,守衛正義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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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話 完
預告:第三十八話 劍濤 怒潮
由段星帶領的麒麟幫,加上夏成中率戰的義劍同盟,在海上暗謀之下,將會以前後夾擊之勢合鬥人強馬壯的十八寨人馬,應復匡的奇謀是否能一舉把黑面神的船隊打跨?他與血霞子的奇緣發展,將會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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