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話 劍濤 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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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幫,百年基業紮根於長河中游,設總壇於漢口,號稱拜會八千之眾。元軍渡江,當任幫主應懷安曾率義軍協力抗衡,惟飲恨於宋室怯懦,奸臣弄權,最終在阿爾德遏制斡旋下,以政治手段,授予官鹽航權,聘納漢民安撫,始化解了長河幫的武裝起義。航權牽涉巨大利益,引來長江以北及至渤海的眾多幫會嫉妒,齊向地方官員施壓,卻礙於吳家財雄勢大,加上應懷安強悍的手腕,在長江沿岸左手翻雲,右手覆雨,終把各方勢力震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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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聯運的崛起沿於蒙軍渡江,當時一眾沿海十多個小幫派為了討好強大的蒙軍,在沿海為蒙軍提供運送物資航務,利字當頭在海上與長河幫發生衝突屢見不鮮,卻每每敗北而回,及後獲得山東豪紳陶勝在背後支持,重金聘用了北海諸島的一批強手加盟,終於在江口以北二百里外,臨沂以南設立了根據地。陶家自有其經營之道,避重就輕,從不與長河幫正面衝突,卻與北方的小幫小派來往殷密,賭坊、妓寨、煙館及客棧等,皆有陶家理事的蹤影。夏旗主,白某幾可斷定,十八寨乘坐的船隊,是逮屬北海聯運的船隊。」
夏成中、度川奇及白教頭,三人在主桅下眺望台上掃視半里外的封鎖線,海沙幫及其他貨船早已倖然回航,唯獨義盟的船還沒「知難而退」。
一艘戰船從封鎖線逆風駛近,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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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旗主,全體集合到甲板上了。」蔡茵背插配劍,束腰勁裝,英姿颯颯的來到跟前,與三人眼神相抵,顯得戰意高昂,無畏無懼。
夏成中步下瞭望台,在蔡茵陪同下,走到甲板中央,度川奇及白教頭緊隨其後。
圍著夏成中的,除了峨嵋四仙之外,分別包括厲行烈門下的十名武當弟子,太極門三人、泰山派弟子十名、青城派、金刀門、八卦門及華山派弟子各三名,加上白教頭所率領的太湖白道武林好手加入了討鼎大軍,組織了總人在六十多名的義盟劍團。當中八卦門及華山派各有兩名女弟子。
夏成中向劍團中的核心人物拱手道: 「武當的盧師兄、泰山派的蔣師兄、郭師父及各位兄弟,在下召各位齊集,正是有重大事情商討。」
武當盧杰,厲行烈座下首席大弟子,應師父之召下山支援義盟,劍法修為能與蔡茵並肩。
泰山派的蔣清福,為秦方的師弟,位列十大弟子次席,力劍雙絕已得師父練萬山六成火侯,外形高大雄偉,腰眼懸左刀右劍,盡顯非凡本色。
郭義,享譽太湖武林的老拳師,陸陽生之故友,聞風應白教頭之邀助拳,誓要向吳不凡討回陸家慘遭滅門的公道,一手六合拳所向披靡。
眾人屏息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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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劍同盟數月以來為了調查陸家莊滅門一案,早已釘上了近年崛起的麒麟幫,在追蹤失竊的碧鍊玉鼎行動中,于前輩不慎中了麒麟幫設下的毒謀,在烏可灘一戰中著了迷煙暗算,失手身中太歲軍黑面神的黑嵐冶煉大法,本以自身功力可以培元康復,卻遭心懷不軌的吳不凡,以失傳已久的逍遙派武功「斷空指」來截斷其療治的元氣,其意惡毒之極,是因為于前輩早看穿在烏可灘上殺人奪鼎的神秘人,就是一心想據地稱王的吳不凡。」
此事各人早有所聞,若非得不見散人及時以深厚的元武真氣解之,早已落得殘軀敗智的下場,此刻由夏成中重提,大大激起了同仇敵氣之心,紛紛喝罵出來。
「錚」,夏成中抽出掛腰的家傳天目配劍,續道:「攔在我們前面的,是早已惡名昭彰,無惡不作的十八寨群賊,實不相瞞,在下與蔡女俠早於十里鹽場上已經對上了手,義劍之下不容邪徒。」
眾人聞言高呼,士氣大振。
夏成中掃視眾人之色,不禁激動起來,語帶憤慨道:「各位,世道淪喪,妖魔橫行無忌,辱我輩白道無人,義盟一忍再忍,無奈奸徒得吋進尺,不可一世。天目劍今天出鞘誅邪,替天行道,夏某願以手中劍捍衛正義,身先士卒,各位同盟義士,各位願與夏成中並肩作戰嗎?」
振奮的言詞,燃燒起各人心底的俠義之情,齊聲喊道: 「捍衛正義、捍衛正義、捍衛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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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茵自認識夏成中以來,僅看見其循守法禮,冷靜持重的一面,此刻眼前的愛郎如換上另一個人般,不單意氣盛發,直把隱藏已久的積怨斥訴出來,感人動天,雄野之情不失其領袖風範,一顆芳心被深深吸迷著: 「夏郎,難道這就是真正的你嗎? 今天終於肯把心底的男兒本色釋放出來了。」
「蔡師姐,恭喜妳哩,覓得如意郎君如此,何憾之有?」情迷之下耳殼邊垂被人吹了一口氣。
蔡茵秀眉一皺,粉頸透紅,後肘猛挫,可惜功虧一簣,楊青麗早移到另一邊,躲在師妹白英梅的身後。白英梅早習慣兩名師姐一個討打,一個面薄,吟笑中道: 「楊師姐不要鬧了,夏旗主要說重點了。」
蔡茵馬上回神,細聽夏成中道出戰略: 「我們六十多人分成四隊,度師兄與白教頭及一眾船夫,請留在此船上負責縱覽全局,由盧師兄及蔣師兄,各領二十人,分別搶兩艘賊船回來,組成三艘互相呼的船陣。郭師父,太湖眾兄弟的水上夫了得,請駕駛預早準備好的五艘小艇在海面上作支援協助奪船,海戰由郭師父全面指揮。各位,今天乃血命相併,出手不用再留情。」
郭義磨掌擦掌,感激夏成中的分配,興奮道: 「夏旗主,老夫早視十八寨那班賊子為眼中釘,在湖域犯案纍纍,可恨一直沒機會整治他們,既有旗主一言,兄弟們,今天不用再跟他們講什麼江湖道義,一起替天行道。來到水上任他們三頭六臂,也得要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太湖一眾兄弟振臂高呼,意氣高昂。
盧杰年長夏成中少許,身形高挑,沉吟道:「夏旗主,那麼你呢?」
夏成中直視蔡茵,道:「在下與峨嵋四仙子,負責當陣前先鋒,直搗黑面神的主船,擒賊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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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川奇聞言後道: 「夏旗主,會否太冒險呢?」
夏成中道: 「整個行動上時間是關鍵,在半個時晨之內,無論在下能否擒殺得了黑面神,也會全身退回來船陣,所以度師兄必須由你來做總覽全局,控制著團員的調配。」
郭義道: 「我們船上弓、箭、盾及長矛齊備,只要奪得了兩艘船,靠成三角陣式,採穩守戰術再續一擊破。他們不擅海戰,我們太湖的兄弟以小艇作遊鬥,絕對可以伺機給他們迎頭痛擊。如夏旗主真的能挾制敵人的主將,在他們有所顧忌之下,回東岸的航程僅數里之遙,當他們追上我們時,岸上的厲大俠,樂得親自來收拾他們。」
眾人聽得水上作戰經驗老到的郭義胸有成竹,士氣更是高昂,夏成中馬上下令眾人分頭備戰間,叫囂由前方百碼傳來。
義盟的人不問可知,是十八寨的人送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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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義盟船上甲板多了兩名豪雄大漢,不請自來。
「他媽的誰不識趣還要待在這裡,嫌命長了是不是?」其中一名巨漢手執鐵棒,擱在肩上掃視,兇巴巴一副找晦氣的模樣。
「就是你們封鎖了琵琶島嗎?」話者由船夫堆中越眾而出,長面清瘦,卻自有雍華氣度,乃青松三俠之一的度川奇。
「老子是滇溝寨寨主的洪錕,識相的放下五十兩,叩三個響頭打道回航,算是老子有好生之德,明白嗎?」
另一名大漢咧嘴冷笑,一面不屑趨前,打算遂其「袋袋平安」之願。怎知度川奇充耳不聞,挺立直視兩人,完全無視洪錕的「好生之德」。
趨前大漢一向逞兇持強,稍有不順眼便以大拳餵之,何曾碰到過無視他們的人,臭罵一句: 「臭小子聾的嗎?」大掌不由分說刮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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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川奇腳不移,手不抬,挫腰一沉,掌刮由頭上掃過,左肩向前一撞,左手背往大漢腋窩下一拱,「咯」,大漢右肩臼依然被放脫,度川奇腳下一勾,左掌順勢在大漢腰際橫掃,失去重心的大漢腳下一滑,整個人倒跌卧八叉,度川奇出手奇快,抓起剛貼甲板大漢的褲頭轉了一圈,方以內功使出巧勁,把大漢跌勢化為旋力,直把百斤大漢摔出船外,「噗通」一聲,浪花濺上了洪錕的面上。
度川奇站直時拍拍雙手,始笑道: 「洪錕,輪到你了。」
「太極手?」
「倒算你識貨。」度川奇立起蹲馬步,攤手道: 「空手接你的鐵棒,來吧。」
「呵呵,你們是義劍同盟的人,夠膽來阻十八寨做案,真的是嫌命長。」洪錕先撮嘴嗚哨,意在向後方封鎖線發出警示,便噴著大氣,把鐵棒在頭上舞了一圈,迎頭向度川奇砸下去。
度川奇緊記夏成中的吩咐,時間就是關鍵,出手不再留情,翻手一圈一引,運起柔中帶剛的「繞勁」,像在鐵棒上套上柔絲般,步法先挫後進,強大的棒力在氣絲牽引下,「砰」,把甲板打得四分五裂,卻同時,洪錕殺價般叫喊,猛然後退,鐵棒脫手飛出。
「好!」呼聲由白教頭及一眾船夫口中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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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怎會這樣的?」
「度師兄以太極巧勁把鐵棒挪移,使擊下的角度出錯,頓使洪錕的手腕反拗,當擊力愈大,反震的力度便愈大,洪錕可說是自食其果。」在後方觀戰的楊青麗向白英梅解說道。
「青麗、英梅、家寶,我們搶洪錕的船去,夏旗主與太湖兄弟已經準備就緒。」
峨嵋四仙曉得度川奇勢必旗開得勝,不再觀戰,一起在船則躍下了快艇,艇上的夏成中與四名太湖的兄弟,早已準備出發。
「蔡女俠,我們作先頭搶了洪錕的船後,引十八寨的船駛過來,當解開封鎖線後,我會直搗前方掛起虎旗的船,那一艘便是黑面神的船。
楊青麗故意道: 「師姐夫,還稱師姐為蔡女俠?」
夏成中頓時語塞,瞥了蔡茵兩眼,蔡茵佯裝發火道: 「青麗,開玩笑也不選時候。」
夏成中心中一軟,卻馨意無限,落落大方道: 「對,峨嵋派的眾師弟妹,成中確對茵妹有迎娶之意,所謂愛屋及烏,以後天目山莊與峨嵋派便是一家人了,讓我們同心協力,一起去對付歹人去,好嗎?」
自得悉師兄被殺的惡耗後,白英梅痛失兄長下實是一歇不振,灑淚渡日,此刻聞知佳音,更由夏成中以「一言九鼎」之詞來證明心跡,至誠王懇,白英梅如獲一股重生的力量般,捉著蔡茵的手,淌下熱淚道: 「恭喜師姐,對,在師姐夫的帶領下,我們一起為義盟出力。」
蔡茵被左一句師姐夫,右一句師姐夫說得紅霞蓋頰,喜在心頭,擁著小師妹的肩頭,加以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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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收起馨情,向最年輕的葉家寶問道: 「葉師弟,你殺過人沒有?」
「沒有。」葉家寶帶點怯懦道。
「出招時朝敵人的關節重創便可,記著,他們的雙手是染滿了無辜婦孺血腥的狂徒,這是上天賜給你的試練,不要辜負了師門,知道嗎?」
「師姐夫說得很對,我們四仙,絕不留手。」楊青麗想起了意中人被殺,一口怨氣無從宣洩,心中打定主意: 「十八寨的臭賊,正好拿你們來試劍。」
話間前方傳來叱喝,洪錕駛來的船就在十多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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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箭矢由船首向快艇射來,太湖兄弟以盾牌擋格,滴水不漏,再駛近數丈,夏成中提氣在艇沿一點,大鵬展翅抽身面起,向船首撲去。
勁箭迎面射來,夏成中在空中旋身以劍成錐,「叮叮叮」,絞開來箭後,一越數丈,「噗」,劍尖剛好釘在敵人戰船船首下方向內孤的底部,腳尖貼水而立,夏成中抽劍往上刺,攀升了數呎,腳下在船身聚勁借力一躍,貼著船體彈升,近在咫尺出現在船舷邊上的箭手面前,「颼」,銀光電閃,一顆頭顱掉到了海上,夏成中安然站在船舷上,以血劍指向甲板上數十名賊寨,毫無一絲感情道: 「擋我者死。」
被稱為仁劍的天目劍法,在夏成中手中再找不到一絲仁慈,三息間十條人命,一劍奪魂,箭手無一幸免,令餘下的賊寇心膽俱裂,各人手執兵器卻不斷後退,誰也不敢再充當英雄。
衣袂飄飄,四仙登船。
群賊瞬即起哄,破聲大罵: 「操你祖宗十八代,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敢殺十八寨的人馬? 你曉得我們的老大是誰嗎?」
三女聞得粗言穢語,眉目一皺,「錚」,齊聲亮劍。
夏成中冷冷道: 「本旗主正要找霍寨主印證武功,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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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先下狠手震懾群寇,以怯其戰意,四仙動手時群寇已成驚弓之鳥,平常的兇殘成性蕩然無存,猶如一群惶蜂亂闖,在四仙的峨嵋天循劍陣發動下,不稍一刻鐘盡傷於劍下。
「痛快!」楊青麗喘噓噓的道。
「嗄…嗄…」白英梅與葉家寶累得滿頭大汗,卻同感痛快淋漓,首嚐破敵數十的滋味。
蔡茵功力較他們深厚,劍力悠長,收起長劍眺望封鎖線,道:「成中,有三艘船聽見了哨號發現不對勁,正開駛過來。」
夏成中轉向太湖的兄弟道: 「請通知郭師父動手,我們只要兩艘船便足夠,留一舵手這船上,我要深入封鎖線,直搗敵人的主船。」
一名太湖的兄弟道: 「夏旗主,在下王海,願身先士卒隨旗主左右。」回頭向船則的艇上道: 「由我留在船上吧,你們去助其他人。」艇上太湖兄弟應諾而去。
「多謝王兄弟,這次難得有太湖的兄弟助拳,使義盟如虎添翼。」
「旗主過獎了,陸家一向是我們太湖武林的翹楚,陸前輩贈醫施藥,濟弱扶傾,在太湖誰不尊重他老人家,我們太湖英雄一早已經想找麒麟幫晦氣,誰想到背後同謀的竟然是吳不凡,實是人面獸心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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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橫卧倒豎了數十人,身上負不同大小的傷,全部失去戰力,夏成中等合力給他們補上了封穴制脈,使他們一時三刻動彈不得,剛忙完,三艘戰船依然來到五六丈外,一名獸袍戰士越空而來,無聲無息立在船首的舷頭上,顥示出高手風範。
來者方面鼠目,唇上留了兩撇八字髭,相陰貌險,眼神閃爍,提聲喝問: 「來者何人,曉得咱們是十八寨的太歲軍嗎?」刻意露出袒胸上的刺青,是一頭蝙蝠。
四仙仰首心中一凜,均想:「此人輕功極高。」
夏成中昂然迎上,道: 「天目山莊夏成中,欲向霍寨主下一道戰書。」
「呼」,勁風越空而來,「下你奶奶的戰書,去死吧。」
「成中,小心。」
「砰」
氣勁波動迫向四方,丈許外的四仙衣袖颼颼,睜眼難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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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接我遨雲掌。」夏成中劍交左手,向退飛中的高手躍去。
剛才太歲軍高手持絕頂輕功驟然出手,朝夏成中天靈蓋拍下,怎知夏成中頭頂生出了虛盪若雲的護身氣勁,無處著力間一股掌力排雲而至,把他震飛回去。
眼利的蔡茵道: 「你們只知天目劍法,此刻成中使出來的是夏前輩自創的遨雲掌,師父一直只知其名,卻一直無緣看見,今天我們有眼福了。」
在大師姐一言下,三仙豈能錯過,拭目以待。
說時遲那時快,空中的夏成中與太歲軍高手再次短兵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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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運起五成功力連續拍出八掌,疾如厲風,太歲軍高手在倉卒間點、劈、掃、拍、擊、引,連使五種手法才勉力化解了排雲般的攻勢,忙亂間仍能憑武者的觸覺「腳踏實地」,剛好回到了登船的位置,就在喘息間,掌影再臨。
高手間比試,著著先機,夏成中搶佔了對手輕敵之心,棄劍使掌,令敵人大失預算。
太歲軍高手雙掌全力向前猛推,一股澎湃掌力如潮激射,「蓬」,主桅下的瞭望台慘遭分屍,斷木碎屑彈飛下,一眾卧地群寇眼白白看見如蝗飛屑射來也無從閃避,橫禍血濺,傷上加傷,數名更被射瞎了眼,禍不單行。
太歲軍高手對自己的掌力信心十足,正想欣賞自己的杰作時,向海面的背項一緊,一股內力由脊椎穴攻入心脈,腦後傳來了夏成中的話音: 「聽聞太歲六金剛中以掌力見稱的是綽號獵血天王的金剛鼯,在下沒猜錯吧。」說時掌力一吐,玄功直透金剛鼯丹田,沉聲道:「領我到霍難圖的船,否則廢了你。」
「哼,臭小子,你要去老大處自尋死路,老子正是求之不得。」口中雖硬,卻自知失職下即使沒被夏成中所廢,虎背山的刑罰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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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你看見嗎? 師姐夫是如何辦到的?」楊麗青此刻才看清楚夏成中依然制了敵。
蔡茵喜上心頭下,猜道: 「師姐也難以說出箇中精妙,只知道是夏旗主在千鈞一髮間借敵人的掌力騰空翻到敵人後方,其拿掐的時間準繩就在電光火石的一刻,也要配合上絕妙的輕功及判斷力才能辦到。」頓一頓嗔道: 「臭丫頭,不要再姐夫前姐夫後的稱呼,討打嗎?」
白英梅與葉家寶驚嘆遨雲掌的招式下,不禁想道: 「師父一直說天目山莊的武功是天下第一,身為峨嵋弟子我們心中一直老大的不服氣,這次親臨戰陣終於明白師父所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一句話一點都沒錯。」
夏成中一戰報捷下,奪船戰暫時平息,四仙首次合力參與血戰,同感天循劍陣威力之大外,縱視甲板上群寇血滿衣衫的躺著,數名更是被夏成中割成無頭屍體,心中猶有餘悸,年幼的白英梅的手不禁顫動起來。
蔡茵辯色曉得師妹被實戰所憾,輕握她的手道: 「不要離開師姐身旁。」白英梅報以微笑道: 「師姐請放心,師妹懂得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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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押著金剛鼯,由王海掌舵,擺舵駛向封鎖線,朝桅上掛了黑虎旗的主船駛去。身後傳來了太湖兄弟偷擊其餘三船的廝殺聲,義盟正式向十八寨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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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道: 「夏旗主,主船晃了一下,好像剛剛運上了一件重甸的物品搬到了船倉裡去,對了,是黑面神從駁艇登船了。」
夏成中掃視百丈外的封鎖線,二十多艘船開始解開相扣的鐵鏈,似有回航的先兆,不安地暗忖: 「難道段星奪鼎失敗告終,玉鼎被黑面神捷足先登? 那麼杜當家的偷龍轉鳳之計便行不通了,若然玉鼎真的是在黑面神的船上,那麼,此戰更是非勝不可。」回頭看了看蔡茵,暗自苦惱: 「希望段星一夥真的不要被吳不凡或十八寨的人解決了,否則此行著實風險極大,還把茵妹拖下了水,現在勢成騎虎,變成了真正的義劍之戰。」本來預計段星暗中推助的算盤,大大的打翻了。
思潮間,天上積雲密佈,浪頭起白,船帆被吹的「伏伏」顛揚,船身披潮浪拍打得搖晃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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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早已隱沒在雲邊天際,碧濤轉眼間變成了灰暗的怒潮,夜幕像為了一場不能避免的大戰而提前降臨。
夏成中回望後方半里外兩艘北海聯盟的船,均傳來了旗號,盧杰與蔣清福依計畫成功奪了控制權,大添一拚的信心: 「義盟此行的實力可算是精英盡出,若然今天能戰下黑面神,夏成中在白道上的聲譽勢必與各大掌門並駕齊驅,黑面神,本旗主雖然沒有和你有私怨,但今天卻要你飲恨於天目劍法之下。」
「王兄弟,示旗號後方船陣與我們保持半里的距離。」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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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十艘船開始分由左右兩面包抄而至,呈半月之陣式,夏成中的船駛進了彎月的中心,前方正東,約百碼外的船上,一幟黑虎旗隨風狂舞,一名女子在桅下瞭望台揚聲大喝: 「金剛鼯,你身後的人是誰? 膽敢不呈報便領人回航?」
蔡茵在夏成中身後道: 「此女是虎背山的第二把交椅絕菩薩,從肖隊長的形容扮相認得出來。」
夏成中等雖沒親歷烏可灘一戰,從肖笙口中卻知之甚詳,心中暗忖: 「是擅使飈陰指的婆娘。」斷然道: 「蔡女俠,此女賊交給你對付。」
蔡茵聽出了夏成中的敵意,心中明白是要自己幹掉她,遂道: 「旗主請放心一戰,餘人交給我們四仙子去料理。」
夏成中心中盤算: 「十八寨的人雖多,但實力必然分散,以三十多艘船來封鎖了東海的航線,其意絕非奪鼎那麼簡單。際此麒麟幫暗訊全無,只有兩個可能性,一個是全軍覆沒,斷羽而歸,而另一個可能便是謀定而後動。段星曉得我必率眾而來,怎會毫無動靜的…啊…對了,他與義盟一樣,沒想過十八寨的人會突然出現包圍琵琶島,在敵眾我寡之下,明搶絕非明智,如此推斷,段星必有後著。」
轉念想道: 「在觀海樓上,我打出了正義之師名堂來討鼎,消息傳遍武林,本是杜當家出於鞏固我在義盟旗主之位來設計的,那一刻怎會想到會碰上十八寨的人? 眼下形勢只有一途,在公在私,必須敗黑面神於劍下,以天目心法破他的黑嵐冶煉大法。古語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即使賠上了義盟的兄弟又何妨…但…茵妹她…」
斷然心意已決:「若果真的戰敗,伺機與茵妹衝出重圍便可,便看上天是否站在我夏成中的一方。」
夏成中自下山以來,首次碰上預謀之外的變卦,唯立功揚名心切,加上心感機會難逢,即使瞭解如若自己敗於黑面神的掌下,義盟勢必全軍覆滅,也決定一意孤行,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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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的船轉眼駛進呈半月內彎的船陣之內,眼神緊盯著愈趨接近的主船,一名妖冶女郎迎風綽立船首,一副笑裡藏刀的竊笑,掛在艷紅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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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何人? 竟敢殺我虎背山的人?」冷喝中隱藏無盡殺機。
「義劍同盟,天目山莊夏成中。」既已無回頭之路,只有一往無前,無畏無懼。
「天目山莊算老幾? 膽敢在十八寨面前放肆?」絕菩薩掃視夏成中背後一眾死傷的手下,即使習慣了笑中放毒也按不住湧上心頭的怒火。
「絕大娘,給本金剛殺了這兔崽子。」金剛鼯忍受著丹田受制的痛苦,隔著船首脫口罵道。
絕菩薩胸口起伏,顯然怒不可遏,曉得能擒下太歲六金剛,比殺了他們還艱難,夏成中絕不是易惹之輩。
「姓夏的,老娘今天有五百名手下隨行,只有一聲下令,可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哼,你身後的四名娃娃及小哥兒,將會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老娘說得出,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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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夏成中抽出插在腰背的旗號,運勁擲上天空,轉眼跟在數百碼後的義盟船陣傳出呼喝聲。
絕菩薩隨聲看去,剛才己方三艘負責截查的船掉轉了頭,為數五十多名手下被人以麻繩串綑在一起下,被拋出船舷外半天吊著,船隻顯然落入了義盟的操控之中。
絕菩薩恨在心頭喝問: 「你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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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手中加勁,掐緊金剛鼯的手腕,令他痛的呻吟喊叫跪了下來,眼神電閃: 「請貴寨第一把交椅黑面神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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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飯桶!」倏地一聲雷嗚,震得各人心中突跳,曉得主子即將現身。
「老大,不要管我,殺了這臭小子為兄弟們報仇。」
夏成中在金剛鼯背後心想: 「這賊子倒算是一條硬漢。」
黑面神人影未至,冷若冰岩的聲線從絕菩薩身後傳來: 「姓夏的,是你挑釁在先,決意要與十八寨為敵嗎?」
黑面神一句先禮後兵的問話,隱含一股無形氣勁罩向夏成中,夏成中耳內一嗡,忙運氣相抵,心中暗自提升戒備: 「看來黑面神已達凝音馭敵之境,雖未至顏信的薩隆震魂魔功級數,卻已臻頂級修為之列。」
夏成中驀然回頭向蔡茵道: 「小心戒備,全力以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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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警示還沒說完,夏成中頓覺一躲黑雲由上空陡然強壓下來。
「成中,小心。」蔡茵一聲驚呼。
天上烏雲再厚,也不會由天上壓至頭頂,是氣。
夏成中豈敢怠慢,腦內念頭電轉:「退、進、擋?」比眨眼還快的決定,判決了金剛鼯的生死。
「本寨王面前,竟敢分心說話?」龐大的黑影後方傳來輕蔑的嘲諷。
「哼,是嗎?」
遨雲掌一翻一拓,金剛鼯偌大的雄軀被掌勁翻起,面向朝天,眼中儘是驚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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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嘶、吔……」掌擊、撕裂、慘呼,在眨眼間發生。
「蓬、蓬、蓬……」連綿碰掌之聲在半空雷嗚,氣波把空中血雨化成了丈許的血環凝在兩船船首間的空隙,在灰沉的浪濤中蔚為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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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被掌力擊成兩截的金剛鼯墮入了海中,死無全屍。
「哂啦」,凝在空中的血環灑落,在雙方的船首端劃了一道半圓的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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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震撼的蔡茵身前十多步,是高愈山岩似的雄偉背項。
絕菩薩避走血雨間,剛才站立的位置,換成了一名劍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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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夠狠,白道義士以你這小子為首,殺你必定帶來無比痛快之喜悅。」話間,黑氣漸漸填充著佈滿紅絲的眼匡,黑面神一揮血掌,掐拳胸前,殺意大盛。
夏成中輕呼吐納,真氣運轉一周天,減輕剛才硬碰的震波,昂然道: 「黑面神霍難圖,把玉鼎交出來。」
剛在瞬間的掌拼,看似半斤八兩,實則各自心中有數,探出了對方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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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絕,他是我的,其他人格殺勿論。」冷酷無情的令下,回應了夏成中的訴求。
「老大,大娘樂意之極。」絕菩薩飄身越過船首,與夏成中擦身而過。二十名太歲軍隨絕菩薩躍過船頭,殺將過去。
在黑面神這等級高手的鎖緊下,夏成中根本騰不出手制止絕菩薩等執行「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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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令船首顛簸跌蕩,絕菩薩單足在甲板上一點,身法如風,迎向蔡茵盈盈一笑,道:「峨嵋劍?」塵拂破風襲至。
絕菩薩縱橫黑道多年,早已鎖定了蔡茵是船上武功僅次於夏成中的劍手,一上來便痛下殺著,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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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茵輕呼: 「佈陣。」以己向東為首,楊青麗佔南,白英梅站西,葉家寶守北,形成四角的天循劍陣。天循劍陣乃峨嵋掌門在圍戰六魔一役後,痛思潛修的劍陣,天循,要旨在「無始、無終」,首尾相連,劍發循環,一經發動,四體如一。
絕菩薩毒拂一掠,四道劍影各自指向身上要門,心中不禁一凜,錯步一頓,先機驟失。
「給我上。」二十名太歲軍眨眼成圍攏之勢,團團把四仙圍著。
王海在舵後吹起哨子,一頭白髮的郭義,如猛虎出籠般在快艇上一躍而起,與五名太湖兄弟越過船舷,大喝一聲: 「一起幹了。」
夏成中看見郭義及時趕到,心中大定,曉知己陣依然站穩了腳,把天目心法運行至頂峰: 「只要把主將打倒,十八寨今天難逃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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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天目劍在凜冽風中出鞘,面對著黑面神,自有一股肅清天地間暴惡之劍意,然而握在夏成中手中,卻添上一層戾光,戰意的野望。
「好,終於能遇上號稱天下第一劍式交手的機會,姓夏的,不要讓本寨王失望。」
「霍難圖,由我來為于前輩討回一掌之辱,看劍。」
「呼嘯…」劍氣在波濤海浪中,捲起了掀雲破風之勢,「天劍篇:'風雨交加'!」
夏成中大喝中,劍式一分為二,紛紛劍雨由黑面神的上方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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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雕虫小技。」黑面神看似隨意一拳擊出,一股黑氣朝劍勢一撞,空中劍雨消失得無影無蹤,潰不成軍,惟夏成中的身影卻不是預期中的出現。
黑面神往上一看,劍影渺然。
下腹氣壓上湧,由劍氣帶動的怒潮由下方攻來。
黑面神藝高膽大,反手伸出兩指,看準來勢一挾,竟圖在刮面生痛的劍氣中奪夏成中的手中劍。
夏成中心中大凜: 「果然利厲,劍氣破不了他的護體神功,如被他挾著劍身等同落敗。」
腕勁一翻,手中劍由斜插而上改橫切,靈動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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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黑面神如讀懂夏成中的思維,劍招快,他更快,右掌下挫,拍中了夏成中的前臂,再轉成擒拿,勢要奪去夏成中的手中劍。
夏成中臂上受壓,敵勁一觸即回縮,腳步一錯,再從空隙中進招,使出地劍篇的:'風中勁草'。
割草式的劍配合凜風中使出,威力倍增,斬其黑面神的雙膝。
夏成中每一式攻其必救,暗合武學上旨,卻在實戰的經驗上,與黑面神有一段距離。
劍峰還差數寸,一隻腳足的巨影封面而來。黑面神無懼劍招,持神高馬大,簡單的一記重蹴,倏然反守為攻,夏成中如不收招,勢必自行迎上人家的足底,重吃悶蹴,即使能割傷敵人,僅收皮毛輕傷之效。
夏成中彎身如陀螺般轉了一圈,左手劍訣疾點黑面神膝蓋穴,右手倒握劍柄護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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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小子,你在開玩笑嗎?」黑面神不閃不避,任夏成中點中他的膝蓋穴,護身氣勁不但把他的手指彈開,巨掌依然拍下。
在近距離下,劍式難以發揮最大威力,夏成中吃虧下身法疾退,舞起劍花護身,掌勁在面前掠過,震得他耳鼓生痛,雙目難張。
「哈哈,小子,自不量力,懂得害怕了嗎?」
黑面神毫不把劍花放在眼內,持護體神功伸手插入銀光閃影中,猛力一抽一帶,在自己的血濺中一抓,破入劍光抓中衣領,直把夏成中抽近身前,連使三推三拉,「砰砰砰」,以寸勁連餵夏成中三拳,把一股黑嵐冶煉之氣傳入他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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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當場噴血,臭著一股腥風,近在咫尺聞得黑面神道: 「老子會化盡你的功力,使你成為廢人後才慢慢把你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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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話 完
預告: 第三十九話 歸元 寨禍
夏成中一念之差,料敵之外,將面臨冶煉焚功,會否落得慘敗收場? 他將如何險中求勝? 段星與應復匡謀定後動,會如何智取十八寨,麒麟幫又能否如願取得碧鍊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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