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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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莊 奸雄
在三月時份的明媚春華,晨霧如少女的面紗,被溫柔的陽光所掀開,大地展露出春暖盛放,百花爭艷的歡顏,鶯歌燕舞,百鳥和嗚,為人間送上忘憂忘累的樂曲,暢懷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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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天目山,天池湖畔。
一名約七八歲的孩童,手執小木劍,對著水鏡映雲,腳踏劍步,依照劍經所授,把一套天目劍法的入門篇十二式,謹守法道地耍舞出來。自夏重平把天目劍法演化成天、地、人篇各十二式後,組成了天目三十六式劍法。當中人篇十二式正是所有天目子弟入門所學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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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軍兒,累嗎? 已經練了整整一個早上了。」一名胖子托著鬆弛的腮子坐在湖畔大石上,以木枝無聊地撥弄湖水, 一面沒幹勁地道。
「福來師叔,軍兒舞得如何呢?」孩童頰如紅桃,汗水滲出襯衣,尚在興致勃勃的問起招式來。
「小軍兒,你這般年紀只需把劍步及招式口訣記熟便可,待年長一點才能真正練起把式來。」
「福來師叔,你快來演一遍給軍兒看吧。」男童鍥而不捨的求學,倒令做師叔的為難。
「由清晨已經練了五遍了,還要看?」胖子一面無奈,縱有千萬不願,只好拖著緩慢的腳步來到空地上,罷起架式,不欲拂逆小師姪的興頭,心中想道: 「唉,一夜間父母及弟弟同時遇害,本是幸福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事件之後小軍兒每晚整整發了一個月的噩夢,難得小軍兒能從喪親之痛中走出來,把精神注入練劍中,我作為師叔的又怎忍心掃他的興呢?」收拾心念後,由起手第一式慢慢演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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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畔練劍者,正是夏成武遺子夏軍,及其師弟梁福來師叔姪二人。
「福來師兄。」一名素衣弟子,從山徑快步而至,向二人招手。
「小良,什麼事呢?」
「小軍兒,終於有成中叔父的消息了,他們今早出城,中午前會與義劍同盟的成員一起來到山腳下的明空寺,聽說還會把碧鍊玉鼎奉在山莊,我們應莊主吩咐打點,你們也快來幫忙吧。」
兩叔姪聞言大喜過望,馬上收拾衣物,跟隨同門飛奔下山,準備迎接凱旋而歸的夏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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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目山莊被襲以來,莊中由夏重安把持下回歸正軌,數十名門人心中對莊中慘劇的陰霾漸漸減褪,數月以來首次聞得夏成中的消息,確是大大振奮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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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來師叔,怎樣慢條斯理的? 軍兒穿好衣服了。」夏軍在房間外的小院子跳崩崩的催促著梁福來,怕趕不上首批出發迎接的隊伍。夏軍束起英雄髻,一張父親模樣的稚臉透出煥發英氣,壯健的小身軀飽滿充沛,一副無盡精力找地方發洩的樣子,等待出發。
「軍兒,怎能這般無禮跟師叔說話?」一名削面漢子負手來到院子,儒服打扮怎也掩不住其道貌岸然,予人陰沉森冷的不安,其雙眼中更透出異常不定的神色。
小軍兒馬上挺直了腰板,肅立執禮道: 「叔公早安。」
來者是夏成中之父,夏重安。自其兄夏重平被赤麟王所扣押後,江湖上已視他為天目山莊的接位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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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軍兒,今早又上了天池練劍嗎?」
「是的叔公,軍兒每天都會勤練劍式,不敢怠慢。」
「好,好孩子,但記著欲速則不達,武功必須循漸有序才能成大器的,知道嗎?」
「軍兒謹記教誨。」
「嗯,這次隨師叔下山不可胡亂跑動,知道嗎?」
「軍兒知道。」
剛好梁福來匆匆從房間出來,夏重安叮囑二人數句後,偕小軍兒與同門集合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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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重安負手而去,面上憂心忡忡的在想: 「數月來翻過書齋無數遍,寢室及劍蘆等地方也一一仔細檢查過,無目訣始終久尋不現,也茫無頭緒,究竟重平把劍經藏那裡去呢? 這小子練的把式也是一般弟子常練的入門功夫,並沒有什麼異樣,按道理當天晚上,重平在受襲之下根本沒有機會交代任何事情,這小子更是由我一手從鐵臂羅剎手上接過的,中間絕對不可能有什麼隱情,劍經絕不可能託付於小子的手上,福來更是守不住秘密的人,如重平吩咐他保管好無目訣,他絕對不敢對我隻字不提,如若這樣下去,怎生跟赤麟王交代才好?」
想起當初承諾以無目訣作交換條件,換取赤麟王支持他坐穩天目山莊莊主一位,不禁惴惴不安。
夏重安走經後院,步上往墓塚的山徑,回憶當晚的情境: 「我在施加偷襲時,是伺準重平在虛耗極鉅之下才幸而得手,那時候福來早已携軍兒冒著大雨逃往山上,按道理劍經不可能留在他們身上,難道是重平老謀深算,藏在墓塚之中? 對了,大有可能是埋在洞中隱蔽處,否則怎可能整個山莊也沒一紙一頁遺留下來?」心念及此,便以悠然的步速登上梯階,往後山石塚洞去。
「沒辦法了,即使翻木開棺,也要把每寸地方查清楚,只有尋到無目訣,成中才能練成天下無敵的劍法,令天目山莊再次成為武林第一的劍派,哼,五大派那些老傢伙,看那時候豈敢再看不起我夏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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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徑蜿蜒,轉過了飛瀑的另一邊山崖,每踏出一步,夏重安也細心觀察山徑兩旁可有留下什麼標記或異狀,不想略過任何具啟示性的痕跡。
柔和的山風在旭日下吹拂,擋著陽光的樹顛上,叢蔭晃晃,空氣中凝聚了一絲寒風,在毫無警兆下,向山道踱行的夏重安的頭頂,破空直刺。
三丈高的樹距,眨眼便至,一團高速的黑影,與寒光結合,銳不可當。
「嘶」、「錚」、「哼」,夏重安的肩頭整塊衣袖被削去,濺血急退,長劍斷了半截,幸在奮力一擋下使劍鋒一偏,保存了一條右臂,黑衣人像想不到這一擊會失手,落地時微微一怔,提劍再上。
殺氣,透出怨恨,劍意,無血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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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重安負傷急退下大喊: 「早料到你會來。」右臂猶自經脈紊亂,顫抖軟垂,萌生怯戰之意。
黑衣人沒有回答,劍走偏鋒席捲而至,把山徑上的落葉化成了銳刃,在劍式引動下紛紛激射向夏重安面頰。每一塊葉片皆灌注了內力,利比刀鋒。
「蓬」,夏重安一記封掌,以內勁震開落葉,一道劍芒從葉片裂縫中透現。
夏重安看著劍芒,其鬼哭神號之勢,眼中如視獄門判官親臨,像要鎖他的魂魄到地獄去,要他永不超生。
夏重安天生勞疾,武藝一直擠不進上乘之行列,施襲者像曉得他功力無以為繼,劍招全力搶攻,不予他有任何回氣的剩地,誓要三兩招內置他於死地。
「吳不凡,劍下留……」,死亡的陰影籠罩下,豈能坐以待斃,腦內卻只有一個念頭,垂死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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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冷哼於兩丈外如疾風透入兩人耳鼓,能凝勁聚音,先擾敵並分其心,功力絕對臻震古礫今之境界。
黑衣人憑武者的直覺,曉得不可無視這一聲冷哼,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錚…」
劍尖沒有預期的穿體而過,夏重安在千鈞一髮間,從鬼門關抽回一只腳回來。
誰能在閻王使者手底下,阻其奪魂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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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匹夫!」黑衣人的劍芒被一把長劍從中一挑,準頭盡失,劍勢盡,刀浪至,幸而早留有剩力退招,心中依然猜到來者何人,其震撼之驚異不在剛才夏重安被偷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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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間能同時駕御兩大武器的武功,‘刀劍雙絕’無疑。
「吳老狗,候你多時了。」乾萎的聲線像由枯木老人所發,群鳥飛散,令人心悸。
拔揚濃眉下的凌厲眼神,在刀劍交織中激射,是由精氣內歛的元華透過真氣流動所釋放出來的光芒,配合上狠辣的招式,使必殺一招倍添威力。
要封死絕凶殺著,必須比之更凶,更險。
「嘶」,刀影抹過,三棵大樹同聲折腰,黑衣人矮身避過斷腹之危,沖天而起,逃。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TLFMWVR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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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本掌門的刀劍留血不留人。」
一聲暴喝,刀如雷,劍如電,由下而上疾追在後,化成了一股疾勁如影隨形,以風捲殘雲之勢,鯨吞黑衣人的雙腿。
「錚」,刀劍雙交暴出了火花,絞著的僅是黑衣人魅影般的殘像,其身法竟比疾電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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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匹夫,要做替死鬼嗎? 本座成全你。」黑衣人在空中折躍數下,筆直的倒射回來。
「哈哈,斷空劍法?好,有意思,看本掌門如何破你失傳秘劍。」
但見揚眉老者左刀右劍旋動起來,清叱一聲:「刀羅劍網,封陣式!」
由兩片刃圈一前一後,在頭上一抵,硬接匹練如虹的斷空一刺。
兩道功力在呎許間隔空一碰,「吱吱……」,本該勢均力敵下會雙雙震開的情況沒有出現,黑衣人的劍竟如墜入了泥淖中,慢慢的向下沉沒,情況詭異至極。
「哈哈,從來沒有人能在泰山派的'刀羅劍網'中走脫的,吳不凡,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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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話。」,黑衣人卻毫不猶豫,棄劍。
「崩」,在黑衣人棄劍的一刻,功力止傳下整柄劍被蹍碎了,眨眼化成了片片碎礫,可見老者功力之高。
「想走? 太少看老夫了吧。」話間,七柄飛刀受內力所擠,同時彈脫出腰間刀套,老者如撫琴般十指連彈,七柄飛刀分七個不同方位疾射。
「颼…颼…」,七條光帶先後射至,黑衣人便用了七種身法閃避,借樹木作掩護,妙至顛毫,「噗…噗…噗…」六柄埋入了樹幹中,木衣紛飛,在最後一發黑衣人伸指一夾,大喝:「還你。」
飛刀含斷空指勁,倒插發刀老者,泰山派掌門,練萬山。在黑衣人內功傳勁之下,比原刀刃更鋒,更利,專破護體真氣。
「崩」,強如鍊萬山也不敢徒手接下,手起刀劈,把飛刀從中一分,在樹幹一點,追上半空,胸有成竹的笑道: 「老夫多年沒拿真功夫出來,今天難得一展筋骨,吳老狗,陪老夫多玩一會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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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正是影門門主吳不凡,心中暗罵: 「這自負的傢伙剛才刻意冷哼後才出招,為的是來尋本座開心?」聞言後冷笑一聲: 「好,今天正好一箭雙鵰,一起解決你們兩個老而不。」既然撕破了臉,便不作猶豫,拚死相鬥。
泰山派武功向以狠辣見稱,此刻面對的正是白道武林中最狠辣的角色,一但被挑起了戰意,絕不比黑道上任何一名高手易對付。
吳不凡施展快絕的身法在樹間跳蹤,正自盤算: 「本座選擇在後山密林動手,正是要以地利一舉刺殺這滿肚密圈的夏重安,好讓老子出一口烏氣才再殺他兒子,真的想不到怎會跑出了一個紮手的練萬山出來,為何這老匹夫會在這裡出現呢?」
頂尖高手過招豈容分心,「嘶」,幪面巾依然被劍氣割破,露出了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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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吳老狗,現在求饒也還不遲。」練萬山身法奇快,刀氣鍥在吳不凡三步間窮追不放,腳下橫枝在他的一踏之下變成碎屑,誓要吳不凡後無退路。
就在練萬山儲勁待施下,眼前的吳不凡不見了。
「哼,逍遙派抹影身法,奈老夫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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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老鬼,今天吳某即管給你一次殺本座的機會,但殺不了的下場就是比夏重安快一步去見閻羅王,練老鬼,你完全沒發現一點可疑的嗎?」
練萬山落回地面,眼觀八方,耳聞五丈,掌握著吳不凡以抹影之高速在林中疾繞,聲音的來源不停在轉換方位,但仍是以自己為中心在不停轉移方位。
「有何遺言即管說出來。」練萬山把功力凝在左刀右劍之上,誘吳不凡說話成為了試探抹影動向的唯一途徑。
「夏重平劍馭天下,豈會輕易受偷襲,即使是練掌門與本座,也沒十足的把握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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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萬山心念疾轉:「他所言非虛。」口中道: 「那又如何?」
吳不凡的聲音如從半空八角方位一同傳來:「倘然莊中沒有內鬼,麒麟幫如何能一舉得手,哈哈,以夏重安這老而不的身手,又為何能幸免於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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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賊,不用含血噴人,練掌門,不要聽他的。」夏重安負傷追來,在戰圈外戒備,心中大罵吳不凡的祖宗十八代。
「重安兄請放心,本掌門不會聽他離間之計。」練萬山收緊精華,全神跟蹤吳不凡的抹影。
「練掌門,如若夏重平不死,相信夏重安今生今世也不能當上天目山莊莊主吧?」
「吳老賊不用再放狗屁了,練掌門,此人狼心狗肺,串通麒麟幫來加害中原各大派,今天非除此賊子不可。」夏重安給說中心事怎能不驚,既然自己力有不逮,當然希望練萬山能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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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安兄請放心,吳老狗今天難逃公道。」
「好,即管看看今天,是由誰來主持公道。」吳不凡的聲音停在練萬山身前五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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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含匹練精氣,刀劍齊發,練萬山大喝:「剪陣式!」
交叉刃光在一抹殘影中橫掃,練萬山從刃感之中曉得,即使出手極快,仍是剪不著。
「颼」,斷空指從頸後疾點而來,比剛才任何一劍的速度更快,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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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嗚…」,一聲低鳴,練萬山爆出了狂笑: 「吳不凡,你死定了。」從原地一彈,直追上了樹顛。
但見一截斷指,掉在剛才練萬山所立之地,血染草端。
夏重安心驚之剩,不禁叫好: 「好一招髮刀。」心中兀自震驚:「想不到練老鬼練成了聚髮成刃之功夫,可見其功力已達匪夷所思之境地。」轉念又是暗喜: 「看來吳不凡今天是自投羅網,陰差陽錯下為何練老鬼會在這裡出現?而又為了什麼救我一命呢? 我自問與他沒什麼交情,難道…哼,我明白了,來搶佔功勞來著,成中斬殺了霍難圖一嗚驚人,泰山派豈容我們獨領風騷?這老鬼深居簡出,自負得很,怎會按什麼好心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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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抹影再快,受傷跟挫敗之下,吳不凡苦苦施展渾身解數,仍脫不出練萬山的窮追猛打。論身法他仍佔優半籌,無奈負傷後受泰山刀劍雙絕誘發的殺氣所牽制,速度大打折扣。
「吳老狗,如你自廢雙腿,本掌門可考慮饒你一命。」練萬山勝券在握,不愁擒不下吳不凡,以言挑釁。
「廢話。」吳不凡豈敢多言,由樹空回到地面山徑朝山下直奔,「死老而不,一會便要你嘗嘗影門的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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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萬山不禁大喜: 「吳老賊功力不繼使不出抹影身法,是時候了。」心意已決,道:「好,你要自尋死路,本掌門成全你。」由高空使勁疾射,瞬間拉至丈內距離,雙手合攏刀劍互疊,高舉過頂,大喝: 「接本掌門一招'泰山壓頂'。」
刀劍合擊真的幻化出一座巨巖壓頂,強大氣機所制,疾奔中的吳不凡胸腹一口氣提不上來,腳步一呆,腦中一陣暈眩,始才曉知利害: 「老而不打出了壓底箱本錢。」
瞥眼一看,地面竟生出了巨大黑影,刀劍氣勁籠罩的范圍達兩丈方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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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在震動,草斷割飛,空山仿如換成了修羅地獄,能吸蝕氣勁籠罩的任何生機。
死亡,瞬間由吳不凡心中冒昇,眼中不禁透出恨意: 「哼,荒謬,本座怎可能就這樣死在這裡?」腳下一旋,身法以旋風之勢橫移,欲卸去下壓之強勁氣壓先避其鋒。
「哈哈,枉作聰明。」
「轟隆」一聲巨響,練萬山如化身成一頭兇惡巨人,雙腳踏地,方圓兩丈竟給踏出了圓形陷穴,刀劍合攏的刃尖對準了吳不凡的背項,練萬山以數十年的深厚功力隔空一吐,「颼」,氣勁刮著地面如一條雲龍追向吳不凡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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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不凡才突破了'壓頂之災',始知乃一招兩式,此時去勢已盡,即使勉力使出抹影身法避招,在強大的隔空刃勁之下,下場實是難料。在兩難之下,唯一能做的是盡量拉遠距離。
「蓬」,比眨眼還快的高速,如狂龍的刃勁追上了逃至三丈外的吳不凡並把他整個人吞噬,下一刻則如龍吐剩渣般,「轟」,直把他彈出了五丈許外,吳不凡也不知滾了多少圈,黑衣片片如絮,如受千刀萬割,渾身血濺山徑下,竟仍能憑剩勢彈起,一拐一拐的跑動。
「哈哈,垂死還要掙扎嗎?」練萬山跨出三步,擲出手中配刀,大喝:「先斬了雙腿再說。」剛才一招消耗極大,強如一派掌門亦須回氣,故以最乾脆的方法把吳不凡留下來。
「吳老狗,你怎也避不開斷腿之禍的。」練萬山對自小練了無數遍的擲刀之技滿懷信心,正自為吳不凡收屍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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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不凡重傷下力不從心,即使聞的凜風殺至,仍難再施身法閃避,頹然慨嘆:「難道今天真的是本座的未日?」萬般滋味一起湧上心頭,眼中所視的,竟是愛子吳子龍的身影。
「子龍…你…沒死?」
「爹……孩兒是被人害死的,孩兒死得很冤。」
「子龍,爹爹知道,爹會為你報仇的,爹一定會殺了夏成中為你報仇的……」
「是夏成中,夏成中是兇手,他們兩父子都不是好人來的,不要相信他們,他們都是狼心狗肺的人,孩兒就是被他們害死的。」
「子龍……不要走……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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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赤芒劃空貼地而至,在吳不凡腳邊擦膚而過,「錚」,練萬山的配刀彈上了半空,一支赤羽箭斜插在實土,箭簇猶在顫抖。
一雙人影倏然出現在山徑上。
一把爽朗的男聲恭敬道: 「練拳門,請刀下留人。」
另一把女聲冷言苛刻地道:「吳不凡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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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山腳,明空寺。
義劍盟旗飄揚,臨安各路拳師狹路相送,百多人擠滿了明空寺的前院,分坐十多席,桌上是由灶僧所備的素齋,縱使各人吃的是粗菜淡粥,在哄烈的熱情下,不遜於酒肉佳餚,由夏成中打下的戰果,使沉寂一時的白道武林,重執起正義之炬火,為了掃除黑暗的力量,眾人聚首一堂,共勉共勵。
「恭喜夏旗主一舉斬下霍難圖的首級,為正義之師旗開得,來,大家以茶代酒,為夏旗主喝一杯。」眾人轟然叫好。
「白教頭言重了,這次勝利全仗太湖一眾兄弟的幫忙,沒有他們的水上功夫作支援,義盟不一定能打敗人多勢眾的十八寨。」
太湖一眾兄弟又是一鬧,郭義豎起大母指道: 「夏旗主有勇有謀,孤身深入敵陣獨戰群寇,老夫一生佩服的人不多,年輕的更沒多少個,夏旗主絕對是第一人。」
夏成中謙讓一翻後,拉起身旁的度川奇道: 「度師兄的功勞也不少,在船陣指揮若定,由他來為成中壓陣,成中才能一往無前敢作先鋒,論沉健穩重,小弟還須向度師兄多學習。」
度川奇被他說得面紅耳赤,向在座環伺抱拳後,匆匆坐下,低頭吃粥去。
夏成中續道: 「泰山派的蔣師兄及武當的盧師兄也是功不可沒,兩位師兄殺敵無數,擋者披靡,帶領眾兄弟們大破十八寨的船陣,各位好應向兩位師兄敬一杯。」眾人起立又是一亂,群情湧湧,縱情陶醉在勝利之中。
夏成中這一戰,為自己奠定了在義劍同盟中的地位,成功折服了一向心高氣傲的五大派弟子高手,身價漲升十倍,可說是真正的出人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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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門外,一男一女在蔭下倚樹而立,並沒加入凱旋而歸的盛宴之中,男的儒生打扮,宛如被愁雲慘霧所罩起一般,與歡愉隔絕,眼神盡是哀傷的神色,叫人擔憂。
「肖公子,還沒有十四妹姑娘的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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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笙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無言搖頭,好一會才道:「夏旗主總算為十四妹報了仇,而我,唉,真的很沒用。」說時單手撫額,像有無數的屈結藏在腦海中,道: 「蔡女俠,妳認為十四妹她是否已經魂斷山崖呢? 我可是親眼看見的。」
「肖公子,你尋遍了山谷多天也一無所獲,滴血不見,我相信她是尚在人間的。」
「如若她沒有死,為何不回五指嶕去? 為何不來看我?」
一種苦戀的味道令蔡茵大感唏噓,也不知有何言語能用來安慰肖笙,像世間上沒有東西可治療或撫平他的創傷,相思之苦,情何以堪?只好以鼓勵的口吻道:「肖公子不要放棄,總有一天她會回來你身邊的,一定會的。」
肖笙報以感激的眼神,千言萬語再也無從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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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歡天喜地的叫聲,打破了令人抑悶的氣氛。
「福來師叔,還不走快一點?」
小軍兒領先奔下山道,在百多步外向蔡茵二人的寺門方向走去。
蔡茵沒見過夏軍,但從年齡及他稱呼梁福來為師叔,猜到了他的身份: 「這小孩就是夏成武師兄的遺孤?即是夏郎的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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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夏軍來到約五十多步前,肖笙在倚靠的樹幹一抵,大喝: 「小心。」向山道疾竄,同時抽出了獨門摺扇。
「錚、錚、錚」,銀光掠閃,肖笙在夏軍身周撥打,鐵藜子、錂鏢、袖銼等掉滿一地。
夏軍在肖笙的掩護下,兀自不知自己由死神手上被搶救了回來。
蔡茵也動了,聲至人到,劍刺兩極。
「哋…」,兩名黑衣人由葉叢中倒下,箭雨同時由高空灑落。
「小孩要生的,其他人殺無赦。」一把生硬的聲線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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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生張開家傳扇法,守得如鐵桶滴水不漏,嘴中撮哨,向寺內求援。
倏地,寺院內傳出叱嚷: 「起火了,大夥兒快救火去。」
「不好,寺門上鎖了。」
「大家翻牆外逃再說。」
「哋!」「不好,外邊有埋伏。」
「大家小心,快接下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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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郭義抵著大圓桌由院內躍上圍牆,以桌子作盾牌擋去來箭,大喊道: 「大家一起殺出去。」
一時間群雄有樣學樣,「兵乒乓乓」合力摃起圓桌,冒著火光由院內躍出,破口大罵: 「是什麼人來搗場子?」「哼,肯定活得不耐煩。」「大家快保護不懂武功的僧侶。」
「轟隆」一聲門板飛脫,度川奇破門而出,手執長板櫈舞成一圈,道: 「分成三面攻出去。」同時指揮十多名弟子在大門外疊起桌椅作屏障,佈成了陣線。
武功較高者如盧杰及蔣清福,不懼箭襲及火攻,以身法游入了樹林,找著敵人在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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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茵與肖笙一前一後把夏軍夾在中間,不停撥打如雨下的暗器,約二十步外的梁福來因為忘記帶上配劍,瑟縮在大樹下抱頭大叫: 「小軍兒,你在那裡?」
「叔叔,快去救福來師叔。」夏軍扯著肖生的外衣急道。
肖笙皺眉心想: 「怎麼他的師叔這般膿包?」
蔡茵眼見急情,轉身道: 「小師叔,接劍。」遂把手中劍拋向梁福來,好讓他自行抗敵,自己在腰間一摸,取出了峨嵋刺,使出了從甄嫂身上參悟而來的峨嵋刺招數,可說是從戰敗中汲取了經驗而啟發的武學。海豐堂的甄嫂本是她的師叔,使的也是峨嵋派武功,故沒有違背了武林禁忌,反之學起來更得心應手。
梁福來拾起了配劍,勇氣大增,不再大叫大嚷,定神下看見二人護著了小師弟,執劍全力防衛,終於把天目劍法的威力發揮出來,舞得呼呼有聲,自保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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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茵道: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回到寺前與度師兄會合。」
此時度川奇等十多人築起了擋箭排,同時也發現了山徑上的三人進退維谷,陷於苦守,百步的距離雖說不遠,礙於要保護小孩,二人難以施展輕功身法。
黑衣人在樹上怪叫一聲,一張黑色繩網當蔡茵頭上蓋下,蔡茵情急下再無選擇,摟著夏軍著地一滾,離開了肖笙身伴,頓失掩護。
肖笙往另一邊疾退,繩網無功而回,肖笙情急智生,抓起繩網灌以內力發力一舞,硬把橫枝上的黑衣人扯了下來,快步一跨,狠起心腸抓起那人,以他做人肉盾牌擋在身前,跑向蔡茵道:「一口氣跑回去。」
肖笙倒行壓後,那名俘虜早成刺猬,命絕同伴的箭雨之下。
十多息後,三人終於回到了箭排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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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川奇趕忙接過夏軍,始發現蔡茵的小腿上吃了兩箭。
「好姐姐,妳的腿痛嗎?」夏軍不但沒有害怕,還向黑衣人罵道: 「你們這些賊子,快出來受死。」抽出插在腰間的小木劍,竟欲衝出箭排。
蔡茵折斷了箭杆,笑道: 「姐姐沒事?」拉著夏軍道: 「度叔叔會對付他們的。」
度川奇笑道: 「怎樣我變成了叔叔了?」
肖笙道: 「軍兒,看大哥哥射他們下來好嗎?」
「好啊!」夏軍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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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笙面上鬆容,心中卻極是痛恨那些黑衣人,掏出筆管,運勁四筆齊發,下手不再留情,夏軍眨一眨眼間便看見四人後樹上慘呼跌下樹來,大呼有趣: 「大哥哥好本事。」
在肖笙的鐵筆掩護下,梁福來也退回箭排之後,累得滿頭大汗。
義盟一夥人漸漸站穩了陣腳,齊心協力下撲滅了十多處火頭,並以石塊磚瓦等雜物還擊,與黑衣人拉成了均勢,當中武功最高的郭義、盧杰及蔣清福三人深入樹林,冀能瓦解敵人的埋伏,及抓住敵人的頭子。
蔡茵問道: 「度師兄,夏旗主呢?」在她心目中,愛郎永遠都是第一人。
度川奇道: 「他去守著鼎子。」
蔡茵點頭道:「對,賊子必定是衝著玉鼎而來的。」
度川奇道: 「蔡女俠,妳有留意他們用的箭族嗎? 箭身份量很輕,殺傷力不太,但數量極多,看來不像中土人士。」
肖笙道: 「他們也像不會中土話,看來不是麒麟幫那一夥歹人,不知是從那裡冒出來的。」
蔡茵道:「度師兄,我去支援夏旗主去。」轉身入了寺門,遁後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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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放碧鍊玉鼎的倉棚外,夏成中持劍守住閘門,冷眼盯著三名幪面黑衣人。
「小子,不讓開便得受烤火之刑。」一名站中央的人身材高大,白髮在頭巾下遮了半面,滿佈皺紋的面上橫卧三條疤痕,透出濃烈煞氣。最礙眼的是右手提的長木筒,一條中空鐵管由筒內伸出,猶如手臂的伸延一部份,夏成中從沒見過那般奇怪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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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的是什麼東西?而另外兩人用的是鏈球及長槍,均是屬於長兵器一類,難道那筒子是能噴毒水一類的奇門兵器?不,他說是烤火之刑,難道這東西能吐出火焰?」心中打定主意,還是緊慎為上:「棚內這一口只是偷龍轉鳳的假鼎子,真的那一口已被杜校取去,不值得為它送命。」
夏成中當然不能自掀秘密,道:「你們是什麼人?」
「哼,死不了便告訴你,上。」命令一下,如夏成中所料,一條火龍越過丈許距離由那人手上噴出,凜烈撲面而至。
夏成中一躍而起,鏈球如料到先機,「呼」的一聲,迎面而來。
夏成中在空中旋身一滑,貼著鏈子借力一彈,發動天目劍法中的‘地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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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想起了五行之理,以劍尖挑土,在劍力挑動下,十多團土泥激射向三人,其中一半均往管口射去,意在封其火管。
果然,中央的主使者大為驚訝,怎想到眼前劍手有此一著,幹忙把管口朝下,左手從背上抽出配刀,嚷道:「把他分屍。」
兩則黑衣人重組發動,鏈影及槍影由兩旁攻至,撥開了土泥團,同時雙手向前一遞,袖箭激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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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冷笑一聲,諳想:「三人武功一般,但看來身懷不少雜學。」不退反進,以指力彈開袖箭,橫劍削他們的下盤。
劍氣到處,三人連忙退開三步,夏成中選中了持長槍的黑衣人,欺身而上。
遨雲掌。
下掌吐勁,持槍人還來不及反應,仰面避開,倒翻下足踢夏成中,靴背銀光一閃,竟暗藏利刺。
夏成中狠下心腸,回劍一掠,「哋」,黑衣人落地時一足已失,倒地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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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欄腰以橫掃千軍之勢而來,比剛才烈上數倍,氣溫瞬間驟昇如墜火爐,使夏成中呼吸不暢。
夏成中曉得避也無用,運起由霍難圖身上所吸取的純陽功力,運行一周天至雙掌猛然狂吐,「嘿」,澎湃的功力把身周的火焰迫開,隨掌力倒燒向白髮的黑衣人,那黑衣人那禁受得起,即使捱得住火勢,也敵不過掌力,「哇」的一聲,吐血向後翻滾數圈,狼狽至極。
夏成中的衣袖也被火焰所損,僅輕微灸傷,劍勢再起,攻向使鐵鏈球的人,豈知那人拋下同伴,早已遠揚,卻在一聲嬌叱下,由樹上跌了下,夏成中欣然揚聲道:「茵妹,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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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茵剛才甩出峨嵋刺傷敵,此刻跛著單足出現在院中,看見重傷的白髪黑衣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話音剛下,夏成中大喝:「茵妹小心。」因為他看見那人手中握著一顆黑色的小圓球。
「轟隆」一炸,那人的血肉之軀四分五裂,卻波及了蔡茵,蔡茵被彈飛丈許,滿身內臟血肉,映在夏成中眼裡如何不驚,失神下後腦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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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的劍士,你的對手是老夫,東瀛影門門主,牧野仁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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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話 完
預告:第四十三話 未路 魔戰
出手救回吳不凡的是何人?夏成中能否一舉戰下東瀛影門之主?
一山豈能有二虎,顏信與赤麟王終須一會,中原黑道將會由誰人來翻雲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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