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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金頂 聚義
山林被雷雨無情地打刮,雨水如蛆虫般盲目地亂爬沖刷,沙泥混濁如漿,已經分不清山道還是石澗,梁福來只好憑著記憶,一股作氣往山上逃跑。
「吓⋯吓⋯快到了⋯師父不要打輸啊!」
梁福來抱著小軍兒,滿身泥濘,也不知滑倒了多少次,一刻鐘的路程花了半個時辰,才半爬帶跑的到達後山的塚洞,累得氣喘如牛。該處是存放歷代門人靈柩的地方,鮮有外人踏足,他腳下一軟便跪倒地上,禁不住又哇哇大哭起來。
山洞是天然形成的巖洞,佔地約五來丈圓方, 當中放置了十來口木棺,中間一個看上去比較新簇的棺木,便是夏重平妻子的靈柩, 她早於兩年前因病早折。
梁福來渾身濕漉漉的,走到師母靈位前,把小軍兒橫放在地上,心中像完成了一件重大使命般,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他不敢點燃燈油,怕引起敵人發現,此刻心情還是激憤難平,淚珠停不下來,如洞外暴雨般狂瀉。 他嗚咽抽泣了一會,霍然伏拜於地,忍不住淒然叫了一聲 「師母!」。
此刻師母的靈柩,已成為了梁福來唯一的依靠,他心中閃過一個愚蠢的念頭,如果敵人追殺至此,他寧願自刎於師母的棺旁,也不願死在敵人的血手之下。
梁福來痛哭了一會兒,向靈前默默禱告: 「師母,請保佑師父打敗那班壞人,保佑師兄、師嫂平安大吉回來。」誠心諗了幾篇後,走在洞前守在洞口處,心中一直記掛著夏成武師兄一家,作為天目山弟子,他能夠做的,已經做了。
梁福來眼睜睜的守護了一晚,不管多累也不讓眼皮垂合,他自知武功低微,不能持劍退敵,但最起碼也要戰勝睡魔。 思潮起伏間,東方天邊吐現了雨後晨光,無奈最後也難敵疲睏,不知不覺依在石壁睡著了。
梁福來像在半醒半夢中,肩上突然被人拍了幾下,梁福來從模糊中驚醒跳了起來,叫道 : 「師父、師兄!」,只見身旁站著的是小軍兒, 原來他已轉醒過來。
梁福來喜道 : 「小軍兒,你沒事嗎?」
夏軍滿身泥污,目光卻精旺,不似受傷,憂心忡忡地問道 : 「福來師叔, 劉伯伯呢? 弟弟不見了。」問過後,小腦袋開始回想昨晚突圍的經過。
昨夜劉東抱著少主突圍,雨中驅馬飛馳至山腳下的天明寺,約十多里山路不用一柱香時間便趕到了。 馬兒急剎在寺門前, 一老一少縱身下馬,夏軍緊抱著弟弟夏源,亦步亦趨的跟在劉東後方進入寺院。 夏軍很清楚自己的重任,就是保護懷抱中的弟弟,眼前唯一的至親。
劉東搶入寺院後, 關切問道 : 「軍兒,怕嗎?」 夏軍搖頭道: 「不怕,天目山莊的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漢!」夏軍父親經常攜著他到各方好友拜訪,耳濡目染下,白道英雄式的思維早已植根在小小心靈上。
事態緊急,劉東不待拍門, 撞門直入, 朗聲道 : 「明空大師,是小弟劉東。」他們是幾十年的老相識,也不用報出天目山莊的字號。
空叫了幾聲不見回應,劉東提著煙杆,穿過前院, 小心提防地向寺廟中走去。 廟前還不到五丈多,瞥見廟中仍有香火燈光,心神一震,正欲加快腳步,倏地廟中後堂跑出一名老僧,滿身鮮血,慘呼道 : 「東兄快走,有埋伏!」 說罷啪啦一聲撲倒在地上。
驚魂未定下,三面圍牆上冒出了六名黑衣大漢,各持兵器躍入院子中,把劉東及夏軍圍在前院的空地上。 明空大師重傷下爬行至廟階前失足滾下,劉東迅即撲前掩護檢視。 明空大師雙目通紅,眼神空洞,以微弱顫慄的聲音道 : 「大力神功…..快走!」話畢一口氣接不上便斷氣了。
一名紅衣人從廟中慢慢步出,長髮披肩,烏鬚及胸,雙臂閃亮發光,看來是穿了護臂鐵甲。 一雙邪門白目睨著明空大師的屍體,怪笑道: 「這老和尚總算能讓老夫活動一下筋骨,喂,劉大總管,跑是跑不掉的,和老夫盡力一戰吧,待老夫見識一下天目山莊的本事。」
劉東環顧四周,心想: 「這次真的是送羊入虎口。」面上仍保持鎮定,向紅衣人道 : 「劉某活了一把年紀,本就有點不耐煩,好友遇難,為他報仇更是義不容辭。但劉某不殺無名之輩,報上名來吧!」
紅衣人負起雙手,意態悠閒地道: 「本來你還不配問老子姓名,不過老子衝著天目山莊的名頭,也破例一次,你應該曾聽聞羅陰島的名頭吧?」
劉東聞言心中震驚不已: 「怎會是暗殺集團羅陰島? 看來是儲心積慮來對付我們山莊的!」
紅衣人續道 : 「老子是紅衣十煞中的鐡臂羅剎,亦是你的催命使者。」
劉東為了拖延一點時間,續問道 : 「那襲擊少莊主馬車的也是羅陰島的人?」
鐡臂羅煞陰惻惻的道 : 「那鬼爪老兒還不配,不過憑赤麟功也足夠送少莊主上路了。 哈哈,你們很快便可以在王泉相會的了!」
言罷也不再多說,手勢一起,道 : 「這老兒是我的,你們去把那小孩抓起來!」
劉東曉得已是生死存亡之境地,不暇細想,雙手一探,運起平生內勁向四方八面打出鐡沙, 身邊四周如爆起了一股黑霧,以攻為守,藉鐵沙掩護雙手提起夏軍奮力一拋,直向院外馬匹的方向飛去,同時叫道: 「軍兒快騎馬上山!」
紅衣人也不急於出手,迎面射來的鐵沙戛然止於他身前三呎,如雨粉般散落地上。長鬚上的口角泛起玩弄的笑意,欣賞著獵物無助的面孔,在死亡的邊沿作垂死掙扎,正是他作為殺手的最大樂趣。 嗜血,是成為羅陰島頂尖殺手的條件之一,玩弄生死於股掌中,是強者的尊利,他正在享受當殺手帶來的滿足感。
夏軍如騰雲駕霧般越過門牆,直往馬背上跌落,他一手緊抱著弟弟,另一只手伸出一抓,一舉抓住了馬韁。 無奈他終究只是六七歲的孩童,雙手同時兼顧不了,抱不緊懷中弟弟,一不小心,把嬰褓摔掉到地上去,弟弟夏源受震盪「哇」的一聲,哭啼起來。
馬兒最怕哭鬧,受驚人立而起,前蹄踢起後,落下時竟朝夏源身上踏去。
夏軍身體被拋起,猛力提著馬韁,無意間向左邊用力一扯,在千鈞一髮間剛好把馬首撥過一邊,馬蹄幸好沒有踏上夏源,否則小嬰孩必成肉醬。 但馬腿在轉動間掃開了地上的夏源,夏源的小身驅如滾石般由山坡向下滾落,不一會便聽到硬物跌進水流噗通之聲,夏源的哭聲便聽不見了。
夏軍好不容易才坐穩在馬背上, 目光正在找尋弟弟間,突然聽到一聲慘呼, 自己的雙手及後頸一緊,還弄不清楚甚麼情況,已在馬背上暈倒了。
羅陰島一眾殺手領命發動,在沒有任何抵抗之下,瞬間掩至,一舉得手把夏軍擒下。 而那一聲慘呼,自是發自劉東,他在五招內已敗給了鐡臂羅剎的大力神功之下。
江湖上聞風喪膽的紅衣十煞,從沒聽說過有人在他們的手底下活過來。 誰不知在杜活的精心安排下,鐡臂羅剎只震碎了劉東的全身經脈,一時間死不了,好利用他來暗算夏重平。
塚洞中的夏軍向師叔憶述昨晚的經過,驚心動魄之餘,說到不見了弟弟時更流下了男兒淚,梁福來向來心腸極軟,早已哭得淚涕不分。 夏軍說完後,腦海中深刻記得紅衣人的樣貌及羅陰島這組織的名字,便是害死父母家人的仇人,心中滿腔怒憤,緊緊握著拳頭,也不知該如何發洩出來。他怎會知道,敵人背後的陰謀比他想像的大得多,是關乎整個中原武林的命運,天目山莊之刧,只是魔帳東侵的開始。
師叔侄大難餘生,互相慰藉,默然相對坐了一個時晨,天色早已大明,驟見洞外天朗氣清,鳥唱蟲嗚,滿山青翠,與昨晚死裡逃生的情景,彷如隔世。
山道上傳來呼喚聲: 「福來、軍兒……!」 聲音在山內迴盪。
梁福來認得聲音,在洞口揮手接應道: 「成中師兄,我們在這裡!」 同揩夏軍走出山道,霎時看見了夏成中向他們招手,二話不說的便迎了過去。
夏成中面容憔悴,左面頰的一條血痕猶自結了乾痂,他走到兩人跟前道: 「終於找到你們了,有沒有受傷嗎?」 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只是梁夏二人並沒有察覺。
梁福來急不及待問道: 「師父和武師兄呢?」這問題也是小軍兒很想知道的事情。
夏成神情落莫輕輕搖頭,低聲答道: 「我們回去再說吧,敵人已給爹爹擊退了。」打量了兩人滿身髒兮兮的,道: 「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的,快走吧!」三人飛跑下山,不一會已回到迎客大廳中。
三人步入大廳,便看見地上整整齊齊的排了八具屍體,包括老僕劉東、三名二代第子及四名家僕,兩旁則坐著四名本意是來賀壽的武林人物。
梁福來第一時間撲到屍體上大哭起來,躺著的全部都是和他日夕相對的家人,昨天才興致勃勃地準備為師父賀壽,想不到一夜間已陰陽相隔,頓感心如刀割,傷痛難耐。
一面肅穆的夏重安坐在大廳中央,眉頭深鎖,右手前臂包扎著布條,顯然也受了傷。 看見三人進入大廳時,向夏軍招招手,慰問道: 「小軍兒,沒受傷吧?」
夏軍快步趨近,問道 : 「叔公公,軍兒沒事,福來師叔帶我逃到山上過了一夜。爺爺和爹娘呢?」 說罷眼圈又泛紅了,但在陌生人前硬把眼淚忍住了。
夏重安安慰道: 「唉,你們先坐下來,師叔公公慢慢和你們說。」 轉向夏成中道 :「成中, 我給你介紹幾位武林前輩朋友,他們都是莊主的好朋友。」
夏重安向右首席的白髮紅面老人,恭敬道: 「這位是西天目山玉清觀的清心道長。」目光轉至下首一面威嚴的男子道: 「這一位是武當派厲行烈厲大俠!」
厲行烈背插長劍,身穿藍色長袍,年約四十上下,一雙向上翹捲的濃眉一揚,拱手道: 「大俠稱呼不敢當!」聲如洪鐘。
夏重安轉向左首兩人道: 「這兩位是名震江湖的紫雲雙劍,江大俠及馮女俠。」
江馮兩人年約三十歲上下,男的清健修長,一身青衣劍客裝束,目光炯炯有神。 女的明艷照人,紫衣長羅,腰纏玉帶寶劍,英姿煥發,兩人併坐如一對仙人下凡,夏成中一一行晚輩之禮。
厲行烈是當今武當掌門的三師弟,為人正義凜然,路見不平,江湖上給了他一個「飛天虎」的綽號,出道以來一直是白道武林的中流砥柱。 他以響亮的聲線道: 「我們一心為夏莊主來賀壽,不料莊主遭逢刧難,竟被奸人所害。」說時重重一拍身旁木几,續道: 「我們一定要查出元凶,為莊主報仇!」
紫雲雙劍中姓江的男子名叫江鼎陽,道 : 「重安兄,天目山莊以劍飲譽江湖誰人不知,況且貴莊一向不問江湖俗事,當年莊主獨戰六魔也不肯殺一人,與人無仇無怨,究竟是誰下的手? 唉!」 說罷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夏重安面色凝重,搖頭不語,不予表示。 紫雲雙劍的女俠名叫馮佩,憤然道: 「要是知道是誰人幹的,我們一定要去為夏前輩討回公道。」
厲行烈怒髮衝冠的附和道 : 「不錯,一定要歹人血債血償!」他雖然習武於武當,卻從不修道,性子火爆衝動。
清心道長撫著白鬚道: 「敢問重安兄,眼下夏莊主及少莊主的下落有消息嗎?他們的….唉?」 礙於小軍兒在場,屍首兩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夏成中面帶憂傷道: 「師伯父的屍首還沒找到, 而師兄師嫂他們…….昨晚晚輩在林中退敵時,看到他們被殺後,屍首被敵人拋到河中沖走了。」
夏軍驚聞叔父口證實父母雙亡,頓覺如中雷殛,腦海天旋地轉,不禁咕咚一聲坐倒地上,難以相信一夜間痛失相親,眼淚再也忍不住,泊泊流出。 紫雲雙劍的馮佩心中不忍,移步走近輕撫小軍兒加以安慰,也為這宗慘案輕輕嘆息。
滿室愁雲慘霧,誰想到從中籌劃的兇手之一,正安然坐在場中,糾結外邪滅親殺兄,事後還在惺惺作態,毫無疚意,夏重安人面獸心至此,難以筆墨來形容。
厲行烈道: 「重安兄,究竟事情經過是怎樣的?」
夏重安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一個大概,自己如何擊退敵人,如何派兒子接應師兄等等, 都與事實大致相符,只是把自己的出現細心安排了一下。 說至尾聲,便道: 「莊主最後跟敵人追逐到後山石崖,與敵人同歸於盡,一齊躍進大瀑布犧牲了。」
清心道長道: 「能與莊主匹敵,世間能有幾人,那怕重平兄中了暗算,只要不是致命部位,平常劍客也難抵他十招。 若果細數有能力匹敵之高手,只有各大門派的掌門宗主,他們那有與天目山莊為敵之理?」
當各人沉思中,夏重安鄭重道: 「各位,這宗案參與的殺手,如小弟沒猜錯,是有人請動了羅陰島的殺手。」 廳上眾人聽見羅陰島三個字,各自露出驚訝及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時夏軍高聲大喊道: 「是羅陰島那班壞人,殺劉伯伯的叫做鐡臂羅剎,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
紫雲雙劍的馮佩問道: 「當時的情況小兄弟記得清楚嗎?」
夏軍將由馬車遇襲,劉東突圍及廟中被擒的經過都說了,直到最後馬背上失去知覺。說完後忍不住抽泣道: 「弟弟不見了,好姨姨幫我去找弟弟好嗎?」 小手竟拉著馮佩衣袖,想馬上出外找尋。 但廳中各人均想深山寒霜, 一個不足半歲的小孩,掉落河流不淹死也會凍死,隔了一夜那還有命在,各人只好嘆息搖頭。
夏重安及夏成中不覺對望了一眼,心中各自嘀咕: 「這死剩種不知記得多少,有機會要慢慢的套他口風。」
厲行烈道: 「以在下所知,當黑道上出現極大利益鬥爭時,才會有人出支巨額暗花聘用羅陰島的殺手買凶殺人,一般武林正道過的都是靠授武施藥等刻苦生活,天目山莊一不保鏢,二不立寨,有何巨大利益可圖?」
紫雲雙劍的江鼎陽道: 「縱使是羅陰島殺手幹的,但主謀才是真凶,咱們必須找出幕後主使的原兇加以嚴懲。」
各人正商討對策時,莊門外馬嘶起落,一騎急騁至大門之外。 夏成中道: 「爹,孩兒出去看看什麼事。」
夏重平道 : 「好的! 福來,你帶師姪回房間休息吧,多留些體力,我們還要準備上山安葬各人。」 福來早已哭累了,拖著小師姪返回房舍。夏軍即使千萬個不願意,無奈怎由得他妄為,只好打消尋找弟弟的念頭。
轉眼夏成中領着一名老者步入大廳,但見老者風塵樸樸,剛跨過門檻便見廳中地上排置著多具屍體,面上頓時驚愕萬分,夏成中向廳中各人道 : 「這位是太湖陸家莊的白教頭。」
老者回過神來,向夏重安道: 「夏先生,還記得老朽嗎? 去年中秋,老朽與陸當家路經臨安,特意上山拜會兩位夏先生的。」
夏重安回答道: 「怎能忘記,陸莊主與家兄多年交情,白老爺子是陸家莊的教頭,夏某今天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白教頭突然悲從中來,流涕抽咽道: 「我們陸家上下二百三十多口被害了!」話畢青筋乍現,悲憤莫名。
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各人都是一震,江鼎陽神情更難以相信,衝口問道: 「江湖上四大武林世家之一,陸陽生一家被害?」
白教頭道: 「家門不幸,老朽剛好在外辦事,一名徒弟僥倖逃了出來報訊,因為事態嚴重,想起天目山莊義薄雲天,故不眠不休,三天快馬來請夏莊主出山主持公道,誰不知府上也…….」
厲行烈與陸陽生也算是過命交情,漲紅了面,大為激憤道: 「那會這般巧合的,白前輩,夏莊主昨晚也遇害了,少莊主夫婦也雙雙被害了!」 馮佩粗略地跟白教頭述說了經過。
夏重安問道 : 「曉得是誰人下的毒手嗎?」 白教頭答道 : 「拙徒負傷逃出找老朽時, 他雙目赤紅,全身發熱,應該是中了邪陽之毒,報訊後全身血液竟象沸騰一樣,七孔噴血身亡,死得極慘。」眾人聽到其慘狀均不寒而慄。
清心道長長長吁出一口氣, 斷然道: 「老納聯想到的是西域一種久已失傳的赤麟功,能以天火把身體的血液蒸發貽盡,是一種極為殘忍的毒門內功,這門毒功約二百多年前由西域傳入中原,但早已絕蹟江湖了。」
厲行烈高聲道: 「不會有錯了,是新近在長江上游崛起的麒麟幫所為。」
夏重安及夏成中面上閃過一絲惶色,清心道長詫異道: 「麒麟幫?」
厲行烈圓睜虎目道: 「若果真的是與赤麟功有關,麒麟幫是幕後主腦的嫌疑最大, 據厲某所知,黑道上的傳聞,麒麟幫的幫主正是使用一種極其霸道的邪功,聽說中了他的掌後也會出現以上中毒的徵象,咱們可隨這條線索追查,應該錯不到那裡去。 而羅陰島這一股東海殺手組織,要找他們算帳絕不客易,必須從長計議。」
江鼎陽道: 「厲兄高見,在下也聽聞麒麟幫近年在五湖積極擴張勢力,看來野心不小,江某正在想,厲兄能否以五大門派之名,舉行一次武林大會,一為夏陸兩宗大慘案申張正義,沉冤昭雪,二是為了是否把麒麟幫這股新萌芽的惡派連根拔起,免得他們危害武林。」馮佩在旁點頭附和。
飛天虎厲行烈義憤填胸,一拍胸口道: 「江兄建議極好。這重責武當派當仁不讓,咱們便訂下明年正月十五,在武當金頂聚義如何?」
夏重安面露難色,假作推辭道: 「要武林同道為本莊勞心,大動干戈,夏某如何安心?」
厲行烈揮手阻止他說下去道: 「重安兄不用多說了,陸家死了多條人命, 天目莊主與敵同歸於盡,夏成武夫婦屍骨下落不明,咱們五大劍派若果不站出來主持公道,如何還能在江湖上立足。」 他說得正義凜然,鏗鏘有力。
廳中會議間,原來夏軍一直沒有回到房間,悄悄躲在走廊暗角處竊聽,厲行烈這一翻豪言壯語,深深烙印在他的小心靈中,而麒麟幫的名字,更是刻到心嵌裡去。
商議已定,各人分配行事,厲行烈馬上回武當山請示掌門及通知其他四大門派,紫雲雙劍則負責走訪各路五省白道豪傑,發出英雄帖。
夏成中則自薦完成莊中奠事後,負責暗中調查麒麟幫的動向。 白教頭更是責無旁貸,負責聯絡主子生前幾位義兄,邀請他們務須參加明年的武當山聚義大會。 清心道長則暫留住山莊,以便照應。
夏重安一直面帶哀慟,實則冷眼旁觀,心忖眾人正一步一步掉入杜活的詭策之中,心想:「老子天生被癆疾所纏,不是習武的料子,半生活在兄長的盛名之下,江湖上只認得一個夏重平,從不把我放在心上,此刻有杜當家及赤麟王的支持,藉天目山莊之名,那愁大業不成。」夏重安自小便起妒嫉之心,此刻依循杜活之計除去了兄長, 天目山莊莊主之位已穩如泰山,江湖上的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語。
隨後數天,夏家上下忙著安葬死者,本來熱熱鬧鬧的山莊,變得孤寡寒牆,愁雲瀰漫,最傷心的莫過於夏軍,不單父母雙亡,還痛失親弟,若不是梁福來的悉數照顧,早已病倒床上。 夏軍整天不停回想當晚馬上的情景,一一歷歷在目,除了想念爹娘外,每時每刻都在想如何找尋弟弟夏源。 無奈夏重安下了禁令,門人不得外出下山,痛感弟弟夏源的生存機會已非常渺茫。
北風冷切,遍山凜冽寒雪,隆冬已至。
十多後天,不再見殺手來襲,山莊雜務大致處理妥當後,一切回復了平靜。 一天明朗的早上,小軍兒正想找師叔梁福來練劍,經過師叔房間時,發見木門虛掩,遂輕聲問: 「福來師叔,在嗎?」
夏軍在門縫中探頭看見師叔不在,便步進房間坐下等侯他回來,他們師叔侄之間一向沒有輩份的隔閡,加上經逢巨變,梁福來對這小師侄更是愛護有加。 夏軍隨意巡視,看見師叔床上亂堆了數件衣服,正想幫他摺疊整理,只見其中夾雜了一份手稿,二十多頁紙卷寫滿不同大小文字,有些還有八掛及人像的圖案。
夏軍感覺奇怪,心想 : 「這懶惰師叔一向不愛讀書,字也不懂多少隻,為何有套八古文在床上呢?」
這時梁福來剛巧推門進來,看見小師姪拿著這份手稿,感觸道: 「這是師父的遺物, 多年來他每晚都在書寫這份卷軸,發生事故當晚,師父匆忙中沒有收好,故我一直貼身保存,還沒有機會給師父,他老人家已經不在了。」說罷眼圈又紅起來。
「小軍兒,反正福來師叔也看不懂,你代爺爺保存吧,若果老天爺保祐師父吉人天相,由你親手交還給爺爺,他一定笑逐顏開。」
夏軍眼神一亮,好像生命中重燃了一些希望,點頭稱是: 「好的,軍兒一定會代爺爺好好保存。」把紙卷接在手裡,隨手翻開一頁,只見頁上大字寫著:「無目訣之無常劍式總匯」。
夏軍沒有細看,把手稿細心收摺好,找了一個圍棋棋盤盒子,把手稿收納在棋盤的夾層,然後把盒子放進床邊一個專門收藏心愛玩物的小坑內。 夏軍把棋盤與小玩具混在一起,再用被子覆蓋好,然後跑出後院與師叔練劍去。
夏軍心中一直相信爹娘、弟弟及爺爺尚在人間,立定決心練好本事,長大後下山尋親去。
第四章完
預告: 第五章 麒麟 崛起
吐火倫擒下夏重安後,下一著將會是如何? 杜活的如意算盤,如何把白道武林玩弄於五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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