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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毫無忌諱的在床上纏綿時,道格拉斯出其不意打開房門。因為打工的咖啡廳水管故障漏水,老闆宣佈公休一天。偷得浮生半日閑,他只想洗個熱水澡,躺回床上睡回籠覺,沒想到卻意外撞見激情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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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一眼沈浸在兩人世界裡的人,他輕手輕腳闔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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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要離開,身體卻不聽使喚的頹然跌坐在門邊。他們上床了!明知道這是早晚的,心情卻籠罩著一層陰霾,甚至深深感到挫敗與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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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是同志,這件事巴黎的朋友們都知道。來到羅丹學園他卻刻意隱瞞,反正自己只是候鳥,時間到了就會離開,多說只是造成朋友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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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的世界界線很模糊,隨性的擁抱跟肢體打打鬧鬧像呼吸一樣自然。一旦破界出了櫃,不管再怎麼好的朋友,都會視你為洪水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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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討厭被好友嫌惡的感覺,更不想被畫進小圈圈,只能盡可能隱瞞性向,表面情緒是可以假裝,情感的滋長卻難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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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一直暗戀著好朋友里昂,一開始只是覺得他呆呆好欺負,當他開始意識到對他產生異樣情愫時,已深陷泥濘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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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他和蕾莉絲吵架時,自己嘴巴上安慰,心裡卻期待著他們快分手。或許就是這樣惡劣的心態,才會讓情緒變得越來越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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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里昂很明顯是直男,不應該對他有任何癡心妄想!他圈起拳頭想敲醒自己,電話卻在此時突兀的響起。聽到聲音他,像做錯事的小孩般慌忙起身,迅速往走廊盡頭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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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道格拉斯推開逃生梯的門,來到二樓露臺。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他毫不掩飾不悅表情。「失戀?關我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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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差?我每天除了上課還要打工,心情很差的人應該是我吧?」他覺得生活過得很抑鬱,明明痛苦的人是自己,怎麼還得聽別人無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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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風!我現在只想睡覺不想當伴遊……」他長嘆一口氣,兩人的對話內容讓道格拉斯翻了個大白眼,正打算掛掉電話時,眼前出現不可思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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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叭、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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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駕著敞篷跑車出現在宿舍前的空地,道格拉斯飛快掛上電話。在通話的短短幾分鐘內,那個人已經從小鎮上狂飆到這裡?他握著圍牆邊的欄杆,朝著站在一樓向自己揮手的男人嚷嚷。「你他媽的真的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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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罵的兇,他卻沒敢讓對方等太久,只得匆匆衝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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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這台車?」盯著眼前閃亮亮的寶藍色捷豹雙門敞篷跑車,心情一掃陰霾,此刻道格拉斯用震驚又欽羨眼神望著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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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送的。」尤利亞面無表情將掛在臉上的墨鏡往上推。他穿著一件黑色立領皮外套,下半身搭配黑色貼身牛仔褲,襯托出一雙筆直逆天長腿。皮衣的內搭是一件圓領上衣,衣服上有一幅戴著皇冠咬著枯萎玫瑰的冷酷骷顱頭標,灰暗圖騰暉映著尤利亞此刻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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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煙的手指在空中彈了彈,他用淡漠的語氣喃喃。「我哥死了,春假我想回國參加葬禮,他們不讓我回去。因為這樣我們大吵一架。大概是為了安撫我,昨天派人送了這台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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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寶寶是給奶嘴,你家是送一台車?」道格感到匪夷所思。「隨隨便便就能送一台捷豹跑車,學長家究竟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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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才說出口就發現自己太造次,果不其然學長用冷峻眼神掃過他,半响方才用有些輕蔑語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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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多利維亞還能做什麼?不就是一些殺人放火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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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冷到有些尷尬,正想找個藉口開溜時,學長又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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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餓死,陪我去隔壁鎮吃麥當勞吧。」學長直接勾住他的脖子,讓他沒有機會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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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誰會拒絕搭捷豹跑車兜風的機會?道格拉斯沒拒絕跳上尤利亞的跑車,在轟隆隆的引擎聲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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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丹學園和隔壁鎮隔著一座山頭,一邊是翠綠幽靜的森林,一邊是遼闊的城鎮美景,美麗景致讓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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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著新車特有的嶄新皮革氣息,愉快心情卻隨著越接近隔壁鎮,道格拉斯的情緒越顯低落,終於他忍不住開口。「學長,可以不要去麥當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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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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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蠕蠕著不知該從何說起。出來兜風心情很好,實在不該提煞風景的事。但是這件事一直堵在心裡,不說出來真的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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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回巴黎辦一些文件,想說很久沒見到我爸了,所以就去找他。他見到我很開心,還請我吃麥當勞。他很關心我的功課,我跟他說我得到獎學金的名額,之後可能會去英國讀書。他說英國跟法國只隔一個海底隧道,想他的話隨時可以回來。雖然我一直覺得爸爸很沒用,當時真的有些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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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東西後爸爸突然問我身上有錢嗎?我說有,但是只有五百歐,那是我那個月打工的薪水,他問說可以借他嗎?因為他沒繳房租,房東說今天在不繳要把他趕出去⋯⋯」說著說著他不禁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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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把打工的錢都給他?」注意到他的異狀,尤利亞慢下速度來,將車滑向一處可以看見小鎮風景的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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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當下我腦筋一片空白,就借錢給他了。」他勉強自己鎮定,淚水卻禁不住流下來。平常他很堅強,或許是今天心情太低落,才會輕易流露出真實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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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怎麼知道他是真的要繳房租,還是拿去買毒品或是買酒?何況你是學生,真正該去工作的是你爸爸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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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耶,我這笨蛋還傻傻相信。」他裝作不以為意的哈哈大笑,順勢抹去淌流不止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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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亞靠過來順勢摟住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你不是笨蛋,你是太善良。但是你要學著成長,這世上沒有人能永遠幫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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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這樣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爸爸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小時候。以前我們剛搬來法國時,因為媽媽在醫院上夜班,白天都是爸爸在照顧我,他會送我上下課,放學做點心給我吃,假日還會帶我去打足球。雖然爸爸做的餐點都很難吃,雖然他衣服永遠洗不乾淨,但是當時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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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著,不知道爸爸最後怎麼會變成這樣?里昂和他一樣都是來自單親家庭,怎麼卡佩先生就調適的很好?或許就是有錢人和窮人的差別。面對挫折有錢人有足夠資源爬起來,窮人跌倒後往往就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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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頹廢,離開多利維亞前他是核電廠的工程師,他常常說如果早知道離開多利維亞會找不到工作,他寧願死在那裡也不想走。但是⋯⋯沒辦法不走啊,當時爸爸的核電廠已經被叛軍占領了,留下來的人如果不加入叛軍,就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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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該勾起你的傷心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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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拉斯擦乾淚水擤擤鼻子說話。爸爸也有其他一起來法國的同事,因為法國政府不承認他們的專業執照,他們也沒有錢重新上課考執照,想工作賺錢只能屈就低階的工作。 「不是學長的問題,是我爸爸自己的問題。但是學長還是要謝謝你,你人很好,我不覺得你們家會是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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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弟,你太天真了,壞人的臉上不會寫著我是壞人喔。」他露出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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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沒有叛軍的暴戾之氣,我還是覺得你是好人。不過如果你真的認識叛軍。希望你能想辦法阻止戰爭繼續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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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亞瞇著眼睛盯著他半响,接態度轉為嚴肅說話。「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有機會改變這個世界,你會願意跟我站在一起並肩作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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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雖然我從小生長在法國,但是我骨子裡還是奔流著多利維亞戰鬥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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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喔。」尤利亞舉起手和他擊掌,空氣中迴盪著清脆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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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車停在車道轉彎處的平台,一覽無遺的遼闊城鎮風景,讓情緒變得豁然開朗。道格拉斯望著尤利亞的金髮在風中飄揚,陽光照耀下,他整個人顯得閃閃發光又無比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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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好點沒?不如我帶你去鎮上吃一家義大利菜,保證好吃到會讓你心花怒放。」他戴上墨鏡握住方向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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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學長剛剛說失戀了,都沒看到你有曖昧對象就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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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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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亞開著車順著山路奔馳,他們沒意識到,這一天的偶然對談,將成為改變彼此生命的契機,這也是當初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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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PS:作者的話:故事背景中,主角蕾莉絲、尤利亞、道格拉斯都是來自東歐小國多利維亞。
該國家主要組成為,親美法由大將軍主導的政權,和由俄羅斯扶持的叛軍系統。目前多利維亞因為內戰而面臨分崩離析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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