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你的考卷借我一下。」學生古怪的反應讓她起疑,楊雅婕二話不拿起他的考卷走回自己位置。
細看發現考卷簽名處怎麼有塗改的痕跡?她拿起桌上橡皮擦,擦掉最上面的姓名,接著將2B鉛筆斜放,將姓名位置塗黑,最後將考卷放在桌上檯燈燈罩上,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透過檯燈的光線,隱約看到被鉛筆拓黑的部份,出現兩組重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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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佩先生,潘華先生,請過來。」她將考卷放在桌上,雙手環抱凝視著他們。兩個大男孩拘謹的交換了一個視線,方才不情願的緩緩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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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在作弊吧?」為了顧及學生顏面,她壓低聲音凝視著站在自己左右兩側,兩個頭比她高一截的男孩有致一同低著頭,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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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也沒關係,反正證據會說話。」她點點桌上的考卷。「我必須通知你們家長,麻煩先和家長連絡好,晚上我要跟他們視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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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在中國沒辦法視訊,因為中國不能用臉書。」里昂抬起頭率先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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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小婕老師,新聞有說卡佩先生陪總統先生去中國進行交流活動。」坐在老師辦公桌正前方的蘭洛斯聽到他們談話內容,抬起頭熱心的說,比起寫考卷他對八卦比較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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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蘭洛斯同學,請專心寫考卷,下課時間快到了。」楊雅婕點點手錶抿唇微笑,只見蘭洛斯倖倖然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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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盡量努力吧,如果今天真的沒辦法連絡上家長,那明天早上直接到校長室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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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丹學園的學生來自世界各地,家長也是個個大有來頭。就算學生發生事情,第一時間常常很難找到家長,通常他們是透過視訊跟家長連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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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先到外面罰站。」感覺其他同學因為這件事騷動起來, 她揮手示意同學安靜。「寫好的人可以交卷離開,還沒寫好的人動作請加快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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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才說完,貝吉拉率先站起來交卷。她拿著考卷來到楊雅婕的桌子旁,又回過頭瞧向坐在教室後方的蕾莉絲一眼,接著才將考卷放下。臨走之前她偷偷塞給楊雅婕一張紙條,然後匆匆離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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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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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癡喔,叫你不要寫名字你還寫,害我們被抓現在怎麼辦?」備罰站在教室外,道格拉斯不悅的朝里昂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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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爸去中國也連絡不上了,找校長頂多就是愛校服務掃地,掃地也不會少塊肉。」里昂兩手一攤露出無所謂表情。「倒是你,找得到你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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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他又死去哪?」道格拉斯翻了個白眼,接著目光又落向里昂身上。他伸出手指往里昂手臂戳過去。「不管結果如何,你該給的錢一塊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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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敢耶,都被抓了還好意思跟我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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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一碼歸一碼,而且出錯的是你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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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害我們被捉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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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佩佩豬長大了,會狡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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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你別亂給我取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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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佩豬生氣了,我好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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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讓他們在外面罰站,結果這兩個人去開始聊天打鬧?楊雅婕踩著三吋高跟鞋,氣呼呼來到教室門口。「打擾兩位,請問你們還記得現在在罰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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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雅婕雙手插腰,正想好好教訓小屁孩,下課鐘聲卻很不給力的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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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下課了。」里昂指著天花板擴音喇叭傳來的鐘聲,露出賊溜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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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雅婕瞪大眼睛無言以對。還來不及開口,就看到一抹窈窕身影從後門走出來。只見蕾莉絲瞪了里昂一眼,下一秒甩頭走人。里昂見狀緊張的追上前,楊雅婕不禁失笑出聲,看來還是有人能代替自己教訓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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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教室裡只剩下三三兩兩的同學。她走回桌子正想整理學生交的考卷,視線卻對上正要離開的道格拉斯,她隨口說:「道格拉斯同學,提醒你要通知家長來參加視訊會議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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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拉斯停下收拾書包的動作,慢慢抬起頭,露出期期艾艾的表情。「那個……老師您應該看過我的資料吧?我……爸酗酒,他要不在勒戒所,不然就是醉倒路邊,其實我們也很久沒連絡。還是⋯⋯我明天直接去找校長?」
他窘困的模樣,讓楊雅婕尷尬的無地自容,只能木然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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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高三才接手這個班。當時準備退休的前班導告訴她,這個班級的學生有三個獎學金生,學生間彼此家世落差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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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業外,希望她盡量顧及學生心理,青春期的孩子最敏感,有時老師不經意的一句話,都會傷害孩子脆弱的自尊。此刻她不禁感到忐忑,自己剛剛的發言,會不會造成道格拉斯的陰影?想到這楊雅婕不禁感到莫名沮喪?想想上天真的很不公平,像道格拉斯這樣聰明又乖巧的孩子,怎麼上天卻給他這樣悲慘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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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格拉斯邁著腳步離開教室,邊從口袋掏出棒棒糖,撕掉塑膠包裝塞進嘴巴。話說,道格拉斯母親早逝,父親酗酒成性,從小他幾乎就是在寄養家庭間流浪。這樣可憐的身世,常常惹得社工跟老師們掬一把同情淚。常常老師擔心的不是他的功課,而是,會不會一不小心刺傷了資優生脆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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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母親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父親也放任他不管,為了生活自己很早就早早知道要自立自強,自尊心那種東西有錢人家的玩意,他根本沒有那麼多脆弱玻璃心可以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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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自以為是神探福爾摩斯的小婕老師有所不知,其實他們已經作弊整整半學期了,這次是因為換了新模式才會被抓。接下來他要乖一點,因為他們很可能已經被老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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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著棒棒糖他從口袋掏出手機,快速傳了訊息給里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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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佩豬,你的書包我帶去下一堂的化學實驗室教室,待會兒見。(PS:運費十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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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小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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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啦,妳不要生氣嘛。」里昂追著蕾莉絲一路來到一樓花圃,然後在沒有人的地方攔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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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很奇怪耶!今天的考試老師已經先給我們考古題,五十題的選擇題,通通從三百題的考古題裡出來,一個字也沒改!背下來就好為什麼要作弊?」望著身邊的男友,蕾莉絲瞪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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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題的考古題?就算是法文要背下來都很難了,何況是中文!接到考古題的第一時間,他真心覺得小婕老師瘋了!當然,這種抱怨的話,不能在喜歡中文,將中文系當成第一志願的蕾莉絲面前說。事實已成定局,為了怕惹女友生氣,唯一能做的只有擺低姿態道歉求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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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我練球太忙了,真的沒時間看啦,下次我真的不會再這樣。」他露出懺悔表情,雙手合十朝誠摯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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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她情緒有軟化的趨向,他立刻將她整個人拉進自己懷裡。「我跟妳道歉嘛,沒有下次了,別生我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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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推開他,卻還是掙脫不了他的懷抱,蕾莉絲皺著眉無奈嘆口氣。「先不說這個,你要怎麼跟伯父解釋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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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反正老師已經知道他在中國,暫時也連絡不上,等他回來風頭也過了。」他兩手一攤,露出嘻皮笑臉的表情。橫豎去掃地都比被爸爸唸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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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莉絲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通知伯父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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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里昂的手機傳來訊息聲響,他滑開手機一看,原來是小婕老師傳來兩張截圖。點開來第一張是總統先生的官方臉書,只見總統先生和妻子靠在一起對著鏡頭微笑,背景很明顯是中國西安的兵馬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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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張則是有藍勾勾,屬名腓力.卡佩的人,第一時間在總統先生臉書上按讚的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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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莉絲湊上前,唸出老師留的訊息。「⋯⋯這樣看來他們有用翻牆軟體耶,就麻煩里昂同學速速連絡貴家長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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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看了里昂一眼,他則露出尷尬表情。中國跟法國有七小時時差,現在是下午三點,等於是中國早上八點,這時間點,卡佩先生肯定剛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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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看一眼,下一秒她直接從男友手中搶走手機,然後立馬撥通卡佩先生的電話,長長的鈴響聲後,電話傳來一陣低沈悅耳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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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嗎?您好,我是蕾莉絲,不好意思打擾您,請問,您現在方便講話嗎?」她笑容可掬的說,邊撐著手阻止想上前搶走電話的里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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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有點忙嗎?那沒關係,請問您幾點方便,我再打電話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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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是很緊急,就是一些事想向您報告……」她盯著里昂,作勢要將電話交給他,讓他自己跟父親解釋。明明剛剛想將電話搶回去,知道要跟父親通話,卻頻頻揮手拒絕。蕾莉絲翻了個白眼,直接代他做了交代。「那個,伯父,我們有一點事想找您,請問晚一點幾點可以撥給您嗎?好的,我了解,謝謝伯父,那我們三個小後在聯絡,再麻煩您到時候開視訊喔。」
結束通話後,她將電話丟還給男友,就看到他一臉崩潰表情。男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金主爸爸生氣。這次她算是踩到他痛腳了。
「太過份了!妳害死我了!」里昂情緒激動的朝她嚷嚷。
「誰叫你作弊。」活該,誰叫他早上要跟莎莎牽扯不清,惹她生氣。她朝他吐吐舌頭做個鬼臉,接著踩著輕快腳步雀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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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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