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劍幻世 - 第五章　弗爾頓莊園‧下

第五章　弗爾頓莊園‧下

Jan 1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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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迪和卡特爾路上遇到了幾隻蝴蝶，威迪興奮地拿木劍亂砍一通，要把蝴蝶趕進草叢──不成功就乾脆追著蝴蝶跑起來，倒也玩得不亦樂乎。

　　「大少……少爺請小心點！」卡特爾喊道。

　　威迪發現其中一隻蝴蝶墜落在地，右翅斷裂了一截，「卡特爾，你們快來看！這隻蝴蝶的翼斷了！」

　　卡特爾奔到威迪身旁，兩人相視一陣，然後垂下了頭。

　　「最近這樣的感覺越來越多了，我總覺得我服侍的人並不只有少爺一個，還有一個更小的……」卡特爾道。

　　威迪看了看卡特爾兩旁，「我也是這樣，平時跟在我後面的應該是兩個人才對吧……」

　　威迪和卡特爾都感到一股空虛感湧上心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卻又記不起來。

　　他們的記憶被冥界帝族格拉特封印了。

　　「說起來，少爺你真的想當騎士嗎？」卡特爾勉強理解凱文和克莉絲的話，覺得雙方都有道理，但威迪一直保持沉默，他忍不住問道。

　　威迪搖了搖頭，「不知道，感覺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而且，他們也沒問過我。」

　　「我爸爸希望我成為一名騎士，所以他把我送來弗爾頓莊園當童僕，我每天也在修習凱文師傅教我的雙劍術。明明一切都朝著目標前進，但我卻高興不來。前些日子，師母送了我幾本學習風魔法的書，我記住了要點和原理，但就是無法順利用出來……也許我沒有天賦吧。」卡特爾道。

　　卡特爾比威迪大一歲，六歲是魔法公認的最佳入門年齡。

　　「我們一起當騎士吧！看看誰能先當上！」威迪道。

　　卡特爾笑道：「為什麼？少爺又不是沒有其他選擇。」

　　威迪眼中充滿了依戀，「因為跟卡特爾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開心，我不想和你分開。」

　　卡特爾臉上微微一紅，「我也不想和少爺分開……我的家裡有兩個哥哥，弟妹各一個，但我覺得少爺更像我弟弟！」

　　看著卡特爾滿臉真誠，威迪神色一喜，「那我們來玩『那個』吧，如果我贏了，你就得一輩子當我哥哥！」

　　「好啊。」卡特爾先把左手藏在背後一會，然後攤開左手，手背向著威迪，威迪皺起眉頭打量著他的左手。

　　每當威迪有事求卡特爾，卡特爾就會把魔力集中在左手其中兩根手指上，那兩根手指就會充血通紅，從背面看不出來。

　　威迪咬中其中一根充血手指的話，卡特爾就得答應他的要求。

　　威迪輕輕咬在卡特爾左手的中指上，卡特爾嘴角一揚，搖了搖頭，「少爺沒猜中。」

　　威迪扁了扁嘴，反轉卡特爾的手掌來看，只有小指一根發紅，「你耍賴！平時不是有兩根的嗎？」

　　卡特爾神色一愣，「對啊……但為什麼是兩根，少爺你才一個人，當初是怎麼說來著？」

　　「當初你說只會把魔力集中在一根手指上，然後另一個人好像說你小器，因為兩個人不能咬同一根手指，所以你最多只能答應一個人的要求，後來你才集中在兩根手指上……咦？這話是媽媽說的嗎？」威迪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心中卻充滿了疑惑。

　　「師母才不會玩這種遊戲……以前有另一個人跟我們玩過嗎？」卡特爾眉頭深鎖。

　　記憶封印術是絕對的，至少對年幼的二人而言是這樣。

　　威迪撓著頭，「我完全記不起來啊。」

　　卡特爾握拳在威迪臉上輕輕打了一下，「少爺別太失望，說不定師傅他們很快就會給你生個弟妹啦！而且，我們以後也可以結拜兄弟，真有機會一起上戰場的話，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威迪心中一暖，但仍然扁著小嘴，「我是希望卡特爾能當我的哥哥……其實，我不想像爸爸那樣，每次回家都待不了兩天，就得回去騎士團。即使我當不成魔法師，我也想要修習風魔法，在天空中飛來飛去，自由自在地享受生命。」

　　「騎士沒什麼不好的，能受萬民景仰，得到國王的重視，甚至連魔族見到他們也要退避三分。」卡特爾道。

　　「可是媽媽曾經說過，那些歌頌騎士的美好童話，只是鼓勵國民投身北方戰場當炮灰的謊言。」威迪道。

　　卡特爾把木劍遞給威迪，「無論怎樣，習武總是有好處的，至少可以保護自己。」

　　兩人每天都會用木劍進行對練，威迪力量較弱，卡特爾偶有退讓，而克莉絲偶爾也會點撥一二，他們的體格已經比同齡人強上不少。

　　「媽媽，你快看！那個矮子快輸了！」棕髮女孩拉著一位中年婦女的手，停下腳步。

　　要前往弗爾頓莊園，需要在前往王都的要道向左拐，走進卜字型路口，一般人不會經過這裡。

　　卡特爾準備去通報，但威迪攔住了他，「我還沒輸呢，再來！」

　　看到卡特爾一臉為難，威迪把手中的木劍扔到了女孩的腳邊，「你跟我打！」

　　那女孩比威迪大一兩歲，抬頭看著婦女，但婦女只是微笑著，沒有阻止。

　　「不行，少爺你怎可以欺負女生呢？讓人知道了會被笑話的。」卡特爾上前想要拾起木劍。

　　女孩禁不起這一唱一和，不甘示弱，「好啊，打就打，我還怕這矮子不成？」

　　「看我怎麼教訓你這男人婆！」威迪認識的女性都留有一頭長髮，她的頭髮卻只比他長一點，還第一次見面就叫他矮子矮子的。

　　卡特爾看向婦人，婦人並無阻止之意，反而退後幾步，任由兩人打起上來。

　　威迪箭步衝前，向女孩的頭上砍去，女孩似乎不曉劍術，得物無所用，只能勉強躲開威迪的第一輪進攻，手腕很快就被打中，木劍立刻脫手。

　　女孩往後一躍，拉開距離，亮起棕色光芒的右腳往地上一踏，五顆小石頓時懸空浮起，右手一推，小石立刻飛向威迪。

　　威迪與卡特爾均是一驚，威迪舉劍擋下即將砸向他的三顆小石，但左膝突然一疼，半跪在地上，膝蓋泛起了一片紅色，手背也被最後一顆小石擊中，手一鬆開，木劍落地。

　　威迪攥緊雙拳，猛地沖向那位女孩；卡特爾料想那女孩體術不如威迪，便沒有幫忙。

　　突然，那婦人走到他們中間，阻止了他們的打鬥。

　　「好了好了，打成平手。」婦人讓兩人鬆開了拳頭，不然馬上就要扭打成一團了。

　　「男人婆你使詐！不是說好比劍的嗎？你怎麼偷用地魔法！」威迪怒道。

　　卡特爾看到婦人背上的深綠色魔法帽，知道她跟克莉絲一樣是風魔法高手，於是拉開了威迪。

　　女孩向威迪扮了個鬼臉，再次激起了他的怒火。

　　魔法帽象徵著該魔法師擅長的魔法類型和實力，由「魔法評議會」授予，但一般魔法師會把魔法帽藏在家裡，很少帶在身上。

　　戴魔法帽已是上幾個世紀的潮流了，現在只會讓人感到過時。

　　「嗯，只比劍的話，你比她強多了。」婦人滿臉笑容，彎腰撫摸著威迪的頭，「但是，如果比魔法，你卻不如她。」

　　卡特爾把威迪拉到後方，自己擋在身前，「不要碰我少爺，你到底是什麼人？快說。」

　　婦人看著卡特爾的認真表情，大笑起來，「你們知道弗爾頓莊園嗎？我們正要去那裡。」

　　威迪和卡特爾又是一驚，原來這位婦人是克莉絲的妹妹吉恩。

　　她想要重遊舊地，於是帶著五歲的大女兒伊凡渡海而來。

　　克莉絲出身於海頓王國的魔法世家，海頓王國與奧典王國相距甚遠，姐妹倆要見面不容易，而凱文打算等威迪再長大些，陪克莉絲回家一趟。

　　克莉絲和吉恩久別重逢，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但她們母女從遠方而來，到了晚上已經疲憊不堪。

　　凱文便邀請她們留宿一晚，住在二樓的客房裡過夜。

　　威迪躺在床上，睡意全無。

　　隔壁房間傳來了父母的吵架聲，威迪知道他們是在為自己而吵，他只好下床去找卡特爾聊天。

　　「你別再讓威迪他們動刀動槍了，瞧他現在到處惹事欺負別的孩子，等到出事情就太遲了。」克莉絲的聲音傳到了威迪耳裡。

　　「卡特爾是我徒弟，我自然得教他。再說，男孩子不動刀槍，那該動什麼？」凱文道。

　　卡特爾在弗爾頓莊園習武和學習禮儀，後來威迪整天黏著卡特爾玩，克莉絲索性讓兩人接受同樣的教育，凱文也待他如親兒子一般。

　　威迪聽著無趣，動身下樓，轉身時肩膀不小心碰到房門，被凱文發現，威迪只好說自己睡不著。

　　克莉絲從隔壁的書房裡拿出一本魔法入門書，「睡不著就看這個，哪個字看不懂圈起來，我明天教你。」

　　「我會好好看的，你別再罵爸爸了……」威迪道。

　　「你爸爸做錯事，我自然就要罵，威迪也一樣。對了，今晚要服紫心丸。」克莉絲道。

　　「嗯。要是不吃，又會變成那副模樣吧？到底為什麼……」

　　克莉絲微笑道：「忘了那件事吧，只是一場惡夢而已。」

　　「那才不是夢！我記得很清楚的！」威迪道。

　　半年前，威迪突然得了一場大病，身體越來越虛弱，奄奄一息。

　　第四天晚上，威迪感到渾身如火燒般難受，心跳和血液流動加快，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破壞慾，起來見人就打。

　　卡特爾上前阻止威迪，手臂反被他咬出血，最後要靠克莉絲出手制服。

　　次日，冥界的格拉特來訪，讓威迪吃下紫心丸後，才逐漸回復正常。

　　凱文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告訴威迪冥界的事情，凱文認為威迪還是太小了，他現在只希望威迪能順利長大成人。

　　凱文緩步上前，輕輕地摟住威迪，希望能夠給他一點安慰，「爸爸會想辦法治好威迪的，但是我們要保密，不能讓壞人得逞。」　

　　威迪緊緊擁住凱文，「我會聽話，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

　　「治好什麼的……那根本就──」克莉絲的聲音中透著一絲不安，但見凱文盯著自己看，克莉絲便沒再說下去。

　　海洋生物硬要在陸地生活的話，就必須付出代價。

　　威迪服下每半個月必須吃一次的紫心丸，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中充滿了不安和疑惑。

　　他又探頭往父母的房間裡看，看到凱文給克莉絲戴上一枚鑲著暗紅晶石的戒指。

　　克莉絲的目光轉向凱文，「戒指裡頭那股魔力不簡單，你從哪裡得來的？」

　　凱文得意笑道：「嘿嘿，厲害吧？用維安特的生命晶石弄的，我已經讓聖庭把裡面的魔氣洗淨了。」

　　維安特是北魔界將領，生性凶殘，以吃人類、精靈等生物為樂。

　　凱文將其斬殺後，把他的生命晶石弄成這枚魔力戒指。

　　「換言之，它前身是魔器……我現在用不著，還不如留給你自己。」克莉絲脫下戒指，往凱文懷裡塞，凱文卻不接。

　　魔器是魔族專用的器物，須經天聖教的淨化儀式，才能驅走其中魔氣，變回普通器物，以供其他種族使用。

　　「這樣就想我原諒你了？」克莉絲聲音中帶著一絲冷漠。

　　她對冥界的事仍耿耿於懷，心中充滿著愛和恨的矛盾。

　　凱文不知道克莉絲在說哪件事，但他不敢問。

　　無論哪件事也好，他都不敢奢求得到克莉絲的原諒，就連潘朵夏的事也沒勇氣告訴她──他更感到對不起威迪，還有另外兩個親生骨肉。

　　兩人同床而眠，再也沒有說話。

　　威迪回到房間，瞥見扔在一角的魔法入門書，想起中午跟伊凡打架被地魔法反敗為勝，心有不甘地點起蠟燭，開始翻閱書本，但看不夠兩頁就呼呼睡去了。

　　這夜，是凱文和克莉絲最後一次的正常對話。

作者按：

作為全大陸最關鍵州份的騎士團團長，凱文的封地位於全國中心點。

克莉絲知道凱文並不適合當團長，只是騎士團當時沒有更好的人選，這使得騎士團內部狀況每況愈下。不適合的人坐上了不適合的位置，等待他的大多數不會是好事。

這一章交代了克莉絲的背景，她有能力卻急流勇退，為凱文作出不小的犧牲。這些經歷和選擇也令她變得越來越孤僻，而威迪並非她的親生兒子這點，對克莉絲來說更是一根刺。

雷是周旋於凱文、克莉絲和蘭斯之間的角色，一定程度上緩和了克莉絲對凱文的不滿。

主角威迪在本章正式登場，他只想自己所重視的人過得快樂，這點與凱文非常相似。長期目睹父母價值觀的對立後，也為威迪日後與克莉絲大大小小的衝突埋下伏線。5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GTbRiTd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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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弗爾頓莊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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