煲水、沖咖啡、煎蛋、烘麵包、塗果醬牛油、早餐麥片加牛奶。因為是起來道歉的早晨,弄好早餐是不可或缺的基本配置,沒甚麼比得上一早起來有人為你服務來得消氣。相信我,不論性別,沒有人能夠拒絕貼心的服務。
「叭叭叭叭叭——」驚天動地的鬧鐘聲響起,是余詠心小姐的專屬鬧鐘,連帶房間內手忙腳亂地關掉鬧鐘、卻又弄跌一些物品的聲響。我相信詠心已經醒了,我有點緊張,是的,雖然我深知詠心並不會與我計較昨晚的失態,但我還是會緊張。我把早餐擺放在餐桌上,從抽屜內拿出餐具放置好,詠心就剛好打開了房間門,看向餐桌的方向。
「我昨晚⋯⋯ 對不起。」幹,想了足足整個小時的道歉說詞,最後蹦出口的卻是最爛的那種道歉。
「啊⋯⋯」詠心似乎失神了幾秒,但隨即語氣誠懇地回應:「其實我忽略你情緒不好,還緊迫著你回應話題,我也該說對不起。」
「是我該控制好脾氣的,不是你的問題。」我想著她既然不介懷,就儘早讓話題作結:「你趕快洗漱吃早餐吧。」
「喔⋯⋯」詠心點點頭、緩步走進浴室。我思索着應該等她梳洗好出來一起吃早餐,還是自顧自先開吃,夜裏才睡了幾小時就驚醒,現在已經感到很餓了。
「啊!!!」詠心的尖叫聲傳出。
「怎麼了?」我快步走到浴室門外,側耳聽著浴室內的動靜。
「我想起沒衣服上班⋯⋯」隔著浴室門,她的聲音悶悶的,異常委屈。
「已經洗好了,在天台晾了一整晚應該乾透,我現在去收回來吧。」
趁着詠心繼續梳洗的時候,我快步到天台把衣服取回,因為本來我在晾衣服的時候特地拉一拉衣服,所以詠心上班用的恤衫沒太多皺摺,立刻穿著上班也行。拿著衣服敲敲浴室門,詠心半開浴室門,我從善如流地把衣服遞上。
「謝啦,你先吃吧,我很快出來。」
很好,有人幫我決定了我方才的糾結。聞言我便毫不客氣享用我的早餐,我不愛吃麥片,所以早餐是簡單的咖啡、塗上牛油的烤麵包配煎蛋,個人習慣先吃掉煎蛋,接著才吃烤麵包。不消一會,詠心穿著一身正裝坐到餐桌,一口咬落塗上果醬的烤麵包、再吃一口牛奶麥片,完全與我是南轅北轍的風格。
「今天一起吃晚飯嗎?」
「應該不行,我下班以後還要回到動保中心跟進昨天拯救的動物。」
「又救了很多?每年都是這樣,真是沒完沒了啊。」
「沒辦法,關於動物保育的普及教育不足,仍然有很多人以為把動物丟到大環境牠們就能生存,誰知那些被商品化的動物根本沒有生存的技能,甚至不是本地原生種。我真的不相信那些胡亂放生的人能夠積福,這麼有本事搞垮整個生態系統,肯定是地獄列車頭等乘客。」
「你會在外面留宿嗎?」
「不會,我最遲十點就離開中心。」
「到時候我來接你回家吧?最近失蹤案很多,太夜回村感覺挺危險的。」
「你今天會出去嗎?要是不會出村就別特地來接我了。」
「我出去啊,我最近和新客戶合作,得打好關係⋯⋯」我看見詠心吃麵包的手頓了頓,明白她不太喜歡我提及我的工作,我便把我今天的額外行程告知:「還有池塘圍欄那事,好好『恐嚇』我的朋友,讓他公司的人都不敢亂說話。」
「在揶揄我嘛。」
「不敢。」我吃完早餐,把餐具放到廚房的盥洗盆內,開了些許水暫時浸泡著。詠心的烤麵包早就吃掉,牛奶麥片剩下不多,可是她舀麥片的速度變得很慢、舀起了又不吃,湯匙還胡亂搗鼓,讓發脹的麥片和冒泡泡的牛奶看起來非常噁心。
「別攪拌了,有事就直接問好嗎?」我忍不住按住詠心握著湯匙的手。
「你⋯⋯ 有轉工的打算嗎?」詠心低頭看著碗內,似是不想直視我。
「現在市道差,待市道好些、找到好工就轉啊。」我縮回手、隨口敷衍,旋即轉話題:「明天蘇明麗就回來了,你緊張嗎?」
只見詠心歎氣、放下湯匙,是不打算吃掉剩下的麥片了。我曉得她是明知我在迴避,卻不便追問,只得順著我的話題:「有甚麼好緊張,事情都過去了,人會轉變的。」
「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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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穿著一身休閒服,駕著我的車——之前忘了介紹它,是一部二手的銀色平治,我平時稱她為「銀色戰車」。我在皇島酒店附近的大型商場泊好車,才施施然步行過去皇島酒店。雖然尖沙咀商場的停車場往往收取高價泊車費、不怎麼划算,但是仍然比起在酒店泊車來得便宜,我可不是甚麼富豪,該省的還是應該省。而且臨近海邊,穿著輕便的休閒服裝感受海風吹來,順著陽光緩步步往目的地,真的是挺舒服的。
進入酒店,乘電梯上二十八樓,步出電梯就是可眺望海景的高級餐廳,有服裝要求的那種。侍應隨即引路把我帶進餐廳,由於餐廳內人數不多,侍應便禮貌地詢問我有沒有偏好的餐桌位置。我看見了對著海景位置的餐桌坐着一名婦人,身穿水藍色絲質襯衫搭配白色高腰喇叭長褲,巧妙地遮蓋了七寸高踭鞋,讓嬌小的身軀拉長、看似高挑。今天的她沒有盤起隆重的髮髻,頭髮順滑地披散著,把平常人認為奢侈至極的餐廳當作一般的平民咖啡廳似的,休閒地吃著她的「早午餐」。沒錯,婦人正是我的新客戶彭太太,她向我投來視線。我試著微笑點頭打招呼,彭太太卻撇開臉了、專注地繼續享受自己的餐點,可能是在嫌棄我故意為之的的偶遇。
「那邊吧。」讓侍應帶我去海景位置的反方向,是面對著街景的餐桌位置。這邊的位置相對少人挑選,主要是日晝在沒有五光十色的燈光點綴下,香城的街景事實上很沉悶無聊。
我接過侍應遞來的餐牌,看了幾眼後,向侍應耳語了兩個不會出錯的餐點,便交還餐牌。我眼尾一直關注著彭太太的舉動,她似乎是不太想要搭理我,而我曉得原因在於我直接踩中了她怕被人糾纏的地雷。可是不消一會,我就會令她另眼相看,並對我感到好奇。
「龐仔,好久不見。」來者是我的建築業老闆朋友——陳廣年。
「陳老闆。」我站起來與陳廣年友誼擁抱一下,便與他一同就坐,恰巧侍應把兩杯咖啡放下,一杯是熱齋啡、一杯是凍咖啡配置盛著鮮奶的小杯子。
「你一如既往般醒目,這凍咖啡來得如此剛好。」陳廣年以手帕印了印額上的汗,把手帕袋回口袋中,有點急忙地拿過小杯子把鮮奶倒進凍咖啡內,把啡褐色的咖啡逐漸攪拌成淺啡色,喝了一口、順了口氣。
我順著陳廣年的話頭笑笑回應。陳廣年是個奇人,過往曾化名為賀嘉漣在「服務性行業」活躍發展,因著清秀的外貌、加上談吐舉止富有學識,成功地在圈內擄獲一眾姨太太的歡心。但在年近三十五、髮際線開始後移之際選擇急流勇退,故意蓄起鬍子、脫胎換骨成平平無奇的男子,及後憑著積蓄創業成為了建築公司的老闆。他之所以是個奇人,是因為在建立公司的時候,他對建築根本毫無概念,卻有能本事下放權力讓下屬發揮所長,且又壓得住員工,沒人起過任何丁點兒反他的心思。
現年才三十九歲的陳廣年的建築公司規模雖不算大,不過都是基於他有意迴避大案子,將公司保持在中型規模,小有名氣、但不至於會被同行「槍打出頭鳥」。儘管當年與他認識之時,他早已在盤算如何巧妙地退出圈子,不忍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處處碰壁,才主動教導我在這行業的生存之道。可是,他以身作則教會我的,不只是如何討好姨姨們,更是讓我重新審視生存與生活的分別。直到如今,他仍是我渴望達到的理想狀態,堪稱人生偶像、啟蒙前輩。
「所以原來你是真的住在桃花源嗎?」陳廣年對我的印象就是一個初出城市、被燈紅酒綠迷住的土包子。
「只是個比較偏僻的小村,村民對租客以外的外人比較排斥,畢竟又不是旅遊區。但村內不能自給自足,所以與外界是時常有接觸的,光是衣食就必須要出村外購買才行。」我只得糾正一下他對鄉村的誤解。
「所以你今天特地約我來,就是希望我的員工對村內村民的違規行為視而不見?」
「是的,違規的大多是原居民,在自家地方橫行霸道慣了。」我壓低聲量、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尤其是蘇婆,她已經九十歲了,所以我才私下拜託你⋯⋯」
「行,我跟底下說聲吧,這個人情賣你。」沒想到陳廣年一口答應。
「那我該怎麼還呢?」
「我想想⋯⋯ 不要把我捲入你的雇傭糾紛?」
「怎麼說?」我愣了愣。
「那邊的太太都看了你好幾眼了。」萬事都逃不過陳老闆的法眼:「我還在想為何你這麼孝順請我來酒店吃午餐,原來是想要一箭雙鵰麼?」
「那不是雇傭糾紛,彭太太是我的新客戶。」我立即解釋:「村內池塘圍欄的事挺急切的,我也是必須要約你面談。只是彭太太的個性,要是我過分安分守己,待她想起我的時候,我大概也化灰了。所以就順帶約在這裏,當作是提醒一下彭太太我的存在。」
「挺好的招數。」陳廣年盤中的午餐已經吃了個大半,以餐巾抹了抹嘴巴,語氣調侃道:「但是你不怕她當你男女皆可嗎?」
「⋯⋯」我頓時語塞、細思極恐,便向陳廣年請求:「我可以去解釋一下嗎?」
未等陳廣年有所反應,我就急不及待步向彭太太。彭太太抬頭看向我,我逐點放慢腳步,希望在幾秒間想出個好的開場白。
「彭太太,方才不敢打擾你,但我的朋友說他覺得你好像認識我,所以我還是覺得和你打個招呼比較好。」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幾秒間的時間,確實是難以想到一個好的說辭,只得怪自己衝動了。
「你進來的時候我就看見你了,還以為你特地來找我呢。」彭太太的語氣似乎並無太大不滿,但在我不知道表情的狀況下,還是當作自己唐突了去處理局面更為保險。
「其實我是住村的,因為最近村內有需要修葺的地方。」謊話的最高境界,是真假摻雜,故此我往往不介意先說些事實、再編造假話:「恰巧我們村的村長過往認識建築公司的陳老闆,但村長年紀也大、不便出村,也看不懂合同,所以才由我代勞約陳老闆商議。」
其實我這話有很多挑剔毛病的空間,最簡單的就是質問為何商議建築工程不到對方公司,卻是來了酒店商議;或是為何是老闆親自和我商談,不是派遣員工之類。而我當然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說法——「因為很相熟,所以陳老闆希望不要太拘謹」,雖仍可以有所追問,但尚可被接受。只是,我認為彭太太不太在乎這些小細節,反而表現出我是個甚麼樣個性的人才更重要。
「我以為像你這個歲數的男生,一定會搬出市中心呢。」彭太太有意無意看向陳廣年的方向,只見陳廣年大方得體地頷首,彭太太亦只得頷首回應。
「因為是養父母留的屋,所以我捨不得搬。」我估計話題應該差不多要完結,亦看見另一邊的陳廣年自顧自地跟侍應結帳,於是就主動圓場:「我那邊差不多商談完快離開了,我就不打擾你了。」
彭太太不置可否,我便默默地回到陳廣年這邊坐下。我聽見陳廣年的竊笑:「如果是我,我會由著她誤會,她愈是臆想揣測得深,就愈會傾向找你搞清楚。」
「你有紙張能假扮合同嗎?」我有點低落,懨懨地問道。
陳廣年擺手反問:「你有看見我有帶公事包嗎?」
我站起向陳廣年示意握手——當然是做作給彭太太看的表面功夫,無奈歎息道:「我們今天就這樣吧,我想趕快離開。」
陳廣年順從我的暗示、回握,更故作是伯父的姿態拍拍我的肩膀,揚聲說:「行,到時來我公司簽了合同,我們就立即動工,保證按時完成、符合安全標準。你回村記得替我問候村長,他老人家肯定很高興。」
高級餐廳不准喧嘩,但客人離座之際一時高興、說話稍稍大聲了點,是沒人介意的。更何況餐廳內的人流少,容易聽見他人的談話內容是很平常的情況,相信彭太太是聽見了。我感激地點點頭,是真的感激,不管彭太太信不信,陳廣年這段話已經幫了我很多。我和陳廣年互相寒暄著離席,甚麼順路載你、不用客氣都亂說一通,直到進了電梯才停止演出。
忽然我的手機作響,在思疑現在的科技發達到電梯內也能收到電話的同時,接起了方浩烽的來電。原來科技不是這麼發達,電話內浩烽的聲音斷斷續續,只能隱約聽見他喊我「大佬」,我從零碎的字眼中約略推理出他被帶去不怎麼好的場子。我理不清狀況如何,唯有叫他把地址傳給我,便掛掉電話。
「時間過得真快,你也收徒弟了呢。」
「不是徒弟,只是年齡相近的同行。」
不知為何,我聽得出陳廣年的語氣帶點憂心:「龐仔,要記住自己賺錢是為了想做甚麼,賺夠了就退,弄太多人物關係會很難抽身的。」
「我知道的,我有計劃的。我只是想像你一樣給些指點,讓他別像以往的我那般盲舂舂。」我簡單回應,我理解陳廣年擔憂的部分,可是我不願多作延伸:「這頓飯我本來是想要請客的。」
「不過就是頓飯而已,總有下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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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陳廣年,我駕車來到浩烽所在的位置,似乎是個唱「卡拉OK」的娛樂場所,不是連鎖店、是「私竇」,至少我沒來過這個地方,而且這個時間有應酬也著實奇怪。懷著不安的心情,步進場內,居然毫無任何員工上前招呼、了解我的身分,這肯定是個油水不多的爛場,連普通職員都懶得服務。我正打算再次致電浩烽,就看見那個傻子在男廁把門半開,發出嘶嘶聲響示意我走進男廁。我搖頭步進男廁內,洗耳恭聽浩烽解釋來龍去脈。
「我是在前天的派對與德樂交換過聯絡方式,他說他有好路數,我以為就是和佘哥你帶我去的那些場合⋯⋯」
我揉揉太陽穴,簡單整理就是浩烽這個傻子與名叫馮德樂的騙子認識,然後被騙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場子,服侍的客人不但無禮胡鬧,想要提早離場還得喝下會使人酒精中毒的一大瓶伏特加。這局真是好難拆,我後悔前來逞英雄了,不過留浩烽在這,亦不人道。我腦袋試著快速運轉,嘗試想出個可行的方法:「好,那帶我進包廂吧,速戰速決。」
浩烽半信半疑地把我帶到包廂中,整個房間都烏煙瘴氣,我最討厭就是這種環境,永遠都不會知道到底吸入了包含甚麼物質的二手煙。我一進場打斷了原本正在進行的活動,環視房間內的人物,除了我和浩烽還有另外兩個男子,應該就是馮德樂和其友人;而三位客戶都是外地來港玩樂的女士,怪不得玩得比較奔放豪邁、拼酒拼得如此瘋。不過正好是外地人,我也可以大條道理地提出新的喝酒遊戲——任何人在玩遊戲的時候,都是最好控制的,同時因著我新加入的緣故眾人的焦點都會在我身上,於是在我主導的情況下,大家都很好地配合我進行遊戲。
一旦成功控場,意味住我就能夠在短時間內掌握每個陌生人的動態和特質,就如我很快辨識到東北口音的梁小姐喜歡男伴們用愛稱喊她,在我告知香城時下流行的愛稱通常是「BB」後,梁小姐就成了「梁BB」。遊戲進行得如火如荼,大家亦很快掌握遊戲規則,連身為莊家的我亦免不了被迫喝酒。酒後不能駕駛,身為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市民,我只得抽空給余詠心發訊息說明狀況。
「小哥哥,這輪該是你喝!」梁小姐把酒杯遞到浩烽面前,純粹想要灌酒。
「不對呀,這輪遊戲我沒輸呀,傻BB⋯⋯」浩烽還沒說完,梁小姐一巴掌呼在浩烽的臉上。
這是我在話語中鋪墊好的結果,在遊戲期間我偷偷向浩烽耳語,讓他討好梁小姐、有意無意反覆念出「BB」,我則不斷說出「傻」相關的字詞,但強調了我倆絕對不能說對方的字眼。而人類的腦袋運作是很有趣的,你越強調不能說,對方就有越高機率說出、更是混著說。
「你!你罵我傻逼?!」梁小姐氣急敗壞,食指狠狠指著浩烽的臉,要是有雷射光束,浩烽應當會即場身亡。
「文化差異啦⋯⋯」眾男伴慌亂地安撫,可大概是酒精作祟,梁小姐完全聽不入耳。伴隨梁小姐尖聲大發脾氣,我從善如流順勢把浩烽拉出包廂門外。是的,這就是我的脫身計劃:製造混亂、然後逃跑。
「喂!他離開的話,你得留下。」撤離途中最怕就是有程咬金,我回頭看,不知道是馮德樂還是其友人向我呼喝:「不知道規矩嗎?三個客人就得有三個伴啊!你這個混蛋就只會搶人!」
「我只是帶他出去,轉頭就回來。」我不知他能如此粗聲粗氣地說話是甚麼來歷,只得禮貌應對:「我沒有搶人啊⋯⋯」
怎料他扯開嗓子喝斥:「前天你才搶了我的客!現在又惹惱我的客,我怎麼可能讓你走?」
回憶霎時如泉湧,原來這個人就是上次想要留住彭太太的小子,可是今天的感覺比起印象中粗豪了不少,我完全不可能認得。我和浩烽就在櫃檯處,只差一步便可步出門口,方才失蹤的職員卻神奇地現身,杵在門前似是幫忙阻攔我們的離開。有過節的話,我必須弄清楚對方的身分,以避免更多的節外生枝。
「這位⋯⋯ 馮先生?」我試探式開口,見對方沒糾正,顯然就是馮德樂本人,我誠懇地續說:「我為上次的過失道歉,不過我的朋友不勝酒力,你能讓我送他出去嗎?我真的會回來。」
這馮德樂不是個好糊弄的人,可能是對我的第一印象太差,壓根沒相信過我,輕易地辨別到我說的會回來是謊話。只聞馮德樂嗤笑:「那邊有個休息室,把他擱到那邊,你跟我回包廂。」
真是難纏了,我的腦袋終究不是電視劇男主角,無論如何運轉都解不了這個困局。我不想逗留在這裏,感覺再多喝口酒都得送院治理,再者這種情境已經構成非法禁錮了吧?
「食環署查牌——麻煩請負責人出來。」好幾位身穿制服的食環署職員步進,為首的中年男子展示證件、拖長口氣地說明來意,顯然是對工作充滿怨恨兼不想出勤。通常這種公職人員都為人厭惡,可是在我眼中,這厭世的中年男猶如耶穌降世,我摟住站不穩的浩烽隨即順勢裝作客人姿態,向馮德樂以及員工們大聲道別、說要下次再光顧,借機脫身⋯⋯
「等等,客人都要留步,我怎知道你們有沒有使用任何違規的服務?」好吧,這中年男確實討厭。我內心滿懷懊悔地與浩烽雙雙停步,感受著馮德樂投來的熾熱視線,我認輸了、我沒有辦法脫身了。
「混蛋!」突然,余詠心小姐出現在我的面前,一上來就是一巴掌、裝瘋裝哭,還不忘從對白中給予我需要的資訊:「你已經有我了還來這種地方?要不是我在Snapchat看見你的定位不對勁,還被你蒙在鼓裏!這個男人是誰?」
我當然配合余詠心的演出,才說了句「你聽我解釋」,便聽見中年男向身邊的職員耳語:「由得他們離開吧,不要阻礙查牌。」然後,我和浩烽就神奇地在詠心的拉扯、以及食環署職員的請示下,終於步出了這個鬼地方。
「這是你朋友嗎?住哪?」詠心風風火火把我和浩烽帶到我的車子前,伸手示意要我的車鑰匙。
「這是你朋友嗎?女朋友?我住深水埗長沙灣道⋯⋯」浩烽胡亂搭話,自顧自報上地址。
「不是說十點才會合嗎?」我詫異詠心的出現,把浩烽塞上車後座,然後坐上副駕座、疑惑道:「是發生甚麼事了嗎?」
「村長致電給我,說黃知銘失蹤了。」詠心坐穩駕駛座,踩油開車。2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Tiy3pqkp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