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EcrJUVmIJ
說起離市區最近的神社,賞櫻活動最為著名。但即便這涼爽時節看不到粉櫻點點,只有枯枝,人們依然乘著旅行的興致前去參拜。去的理由,有人說是為了暫時遠離都市,給芬多精滋養一番;有人說最近過得不順,想要借助神明力量保佑;有人說理由無他,單純想一睹當地巫女的芳顏。
據大家所說,那裡有位巫女長得特別可愛。不同於其他巫女的保守打扮,她總是綁著小巧可愛的側馬尾,衣服比起巫女服,更像是大正時代女僕服裝,融合和服與洋服的設計,再改得更短、更輕便,讓側乳、腋窩毫不害臊地顯露出來,外人看到的時候,不得不佩服神社風氣原來能這麼開放。
她平時負責打理神社大小事,閒暇之餘四處掃掃地,有客人來順便指導他們參拜的禮儀。看似責任很多,做起來還算清閒。在旅客眼中,她禮儀得體,笑顏中藏匿著神性般的純真,似乎她這輩子不沾塵世的半點塵埃,如枝椏上瀟灑落下的櫻花,讓美麗的形象永遠落在人的心底。
……然而認識她的人可就不這麼認為。
「嗚呼呼……嗚嘿嘿嘿。」眼看旅客都帶完,廣場也掃得差不多,那人人讚賞的櫻巫女突然躲進神社較為隱蔽的廊道,從哪個縫隙抽出她珍藏的BL漫畫集,開始側臥看起來;看到一半,口水還從她的嘴角流出來。「欸嘿嘿嘿……噢,我的天啊,他看起來超可愛啦。」巫女看著,時不時發出色大叔一般的笑聲。雖然待在這裡能夠擁有單純的生活以及療癒的生活環境,但真正讓她快樂的是本子裡這些少年的肌膚、肌肉紋路以及「水乳交融」時的嬌羞表情。
正當她看得起勁,一記掃帚棍賞到她屁股上,害她痛得哇哇叫,趕緊爬起來。摸著腫痛的屁股,巫女看到又是住持在打她。
「櫻、巫、女,妳又在打混看黃書了嗎?」住持問,雖然語氣聽來溫和平穩,但還是會讓巫女感到毛骨悚然。
「沒……沒有啦,我只是在路上撿到這本子,就好奇裡面是什麼內容,」接著巫女開始演戲起來:「哇!這都是些什麼啊!怎麼可以在神聖的殿堂裡留下這麼猥瑣的東西!」說完還用很誇大的動作把BL漫畫集摔在地上,簡直像在表演漫才一樣。在外人聽起來,就是本子「啪」一聲摔在地上的聲音;可在巫女耳裡,她可以聽到自己的心碎裂一地的聲音。
「這樣確實很讓人困擾呢,」住持摸著下巴說:「那,我就先沒收吧。」
「欸?」巫女嚇一跳,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這本交給我就好了啦,不、不用麻煩到住持大人。」
「沒關係的,儘管交給我處理。妳可是神社的招牌,要是讓旅客看到妳拿這樣的書成何體統?來,拿給我吧。」
「嗚、嗚……」巫女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書交出去,忍住眼淚的同時在心裡為那本漫畫集舉辦無數場送別會。
住持沒收漫畫集後,神色定定地說:「真是的,妳可是還有活沒完成喔。」
「欸?」巫女頭歪向一邊:「我都完成了啊。」
住持指向不遠處,說:「沒有,那裡還有一大坨落葉堆沒有整理。」
「什麼?!」巫女一看,還真有個落葉堆還沒處理,可怎麼看,這落葉的高度未免高得嚇人,自己平常掃落葉才不會堆成那個高度。
「妳趕快處理那個吧。」住持說。
「是!」巫女馬上回復認真模式,跑去拿掃具之後,走到落葉堆面前。她努力回憶剛剛掃了哪些區塊。她很肯定這一塊已經掃好,而且該清的都清了,照理講不應該出現這麼顯眼的落葉堆啊。忽然,她看見落葉中有一個白色尖刺。白色尖刺有彎度,看起來不像神社會出現的東西。巫女先是用指尖敲了敲尖刺,尖刺發出清脆的聲響。再來用食指與小拇指想說把尖刺捻起來,結果毫無動靜,總覺得尖刺有連著什麼比較大的物體。於是巫女乾脆握住尖刺,直接像拔蘿蔔一樣拔起來,結果落葉堆馬上發出「啊痛痛痛痛!」的慘叫聲,尖刺連著人影從落葉堆竄出,嚇得巫女跌坐在地上。
「綾目醬?!」此時巫女眼前正是常常跑來神社玩的鬼,百鬼綾目。明明是鬼,卻絲毫不對神社感到懼怕。
綾目摸了幾下頭,挺胸插腰對櫻巫女說:「沒錯,是余唷!」
巫女慢慢坐起身:「真是的,都是綾目醬害我被罵了啦!」
「嗯?怎麼了嗎?」
「你把自己弄成那樣,住持還以為我沒掃完落葉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綾目聽完馬上捧腹大笑,雖然馬上就發覺得跟巫女道歉,但道歉的同時笑聲停不下來,在對方耳裡完全聽不出誠意:「噗呼呼……對不起啦,巫女醬,余也沒想到住持會突然出現,哈哈哈哈哈哈!」
巫女眉頭緊皺,低聲說:「都有閒工夫把自己弄成落葉堆,怎麼不直接躲進草叢就好?」
綾目聽到,腦袋放空了一下子,接著回說:「好像也是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緣分真是奇妙,巫女想著,在神職生涯中,鬼神應是與自己對立的存在,為了大眾福祉應當加以驅逐。結果眼前的鬼非但沒有住持描述得這麼恐怖,反倒非常親人,絲毫沒有害人的意圖。當時第一次見面,巫女還相當警戒;她打算用神社學來的法術治鬼,雖然她從來沒認真學過。她笨拙地抽出符咒,結果對方不但沒有跟著戒備起來,反而湊近來看,說:「人類大人妳好啊。喔喔,這是什麼,好酷喔!看起來好像信件之類的東西喔,吶吶,妳有要寫給誰嗎?還是寫給余的?喔!好開心喔!」
巫女見到這反應,完全不知該作何感想。她呆然保持著同個姿勢,任由綾目東看西看。最後終於忍不住,說出:「我說妳啊……來到這裡不會覺得不對勁嗎?」
綾目歪一下頭回答:「不會啊,為什麼這麼問呢?」
「這裡可是神社啊,睜大眼睛看清楚!」
「神社?喔喔,原來這裡是神社啊……神社是什麼地方啊?」
「欸?」 「啊,既然有個『神』字,就表示這裡是給鬼神玩樂的地方囉?」
「才不是咧!」
之後巫女跟綾目成為朋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們的友誼得要秘密進行,更不用說,千萬不能被其他神職人員發現。據綾目所述,她的身分是魔界一間學校的學生會長,平時庶務繁雜,忙得焦頭爛額,就想抽空來到人間界遊玩。這樣的行為被學校其他學生會幹部稱為「摸余」,本來應該要嚴懲這學生會長,但看在她那麼可愛的份上,決定不多計較。
要說在神社對大眾拋頭露面,確實有這麼一次。那天是節分,撒豆驅鬼的日子,神社自然也會籌辦一些活動,聘請臨時人員。巫女說她「邀請到朋友來扮鬼」,請求住持讓綾目加入。那是第一次綾目跟住持面對面,綾目如同往常笑臉迎人,但住持沉默良久,令巫女直冒冷汗。但好在住持最後點頭,欣然答應,似乎沒有看出綾目是真的鬼。
其實想到驅鬼活動的用意,巫女總覺得請綾目當鬼顯然不是好主意,然而綾目聽完巫女介紹節分的由來,只覺得會很好玩,於是不停央求她加入,巫女抝不過,只好答應。
「吶吶,余要做什麼呢?」綾目一臉興奮地看向巫女,頂著爆炸頭假髮,手上還握著紙糊的狼牙棒。
「欸……妳看到人就對他們衝過去,嚇嚇他們。然後……不要受傷喔。」巫女回答得有些遲疑。
當天,綾目遇到一群小孩,各自捧著一盒豆子。「喔喔!余是鬼喔!」綾目馬上裝出威嚇的樣子,但三個小孩只覺得遇到了可愛大姊姊。
「啊,這時候你們要丟余了對吧?來吧,余已經準備好了喔,啊--」綾目說完直接張開嘴巴(「喂!豆子不是給妳吃的啊!」在不遠處觀看的巫女大喊。)小孩看到這麼熱情討喜的鬼,反倒不好意思把豆子丟在她身上。
「呃……我們去丟別人好了。」小孩交頭接耳後,跑去丟別的「鬼」了。
「欸?!為、為什麼?你們可以丟姊姊啊!」一個想被丟的鬼於是追起人來,這景象看得巫女哈哈大笑。長期待在單調枯燥的環境,綾目的出現反倒成為巫女的生活調劑。她望向住持,住持仍是意味深長地望著綾目,看得巫女越發不安。除了頭上的角,綾目看起來跟普通人類沒兩樣。但「妖氣」這東西想藏也藏不住,住持遲早會嗅到神社瀰漫著不尋常的氣息。要是住持發現綾目的身分……後果如何,巫女不敢想像。
要是不驅鬼,有違身為巫女的職責;要是驅鬼,有違身為朋友的道義。另外,想起來,綾目也是從學校偷溜出去,「秘密地」在外遊玩交朋友。她開始想像,這世上有沒有一種辦法,既能保持自己的身分,又能光明正大地與綾目交好。
時間回到現在,巫女對綾目說:「啊,雖然很想陪綾目醬玩,不過我等一下要導覽……。」隨著職責越來越多,巫女現在甚至擔當起導覽的角色,帶遊客參觀神社。
「欸--?好可惜啊。」綾目聽到以後垂頭喪氣,突然,她的口袋傳來震動,看來有人打電話給她。綾目接聽。從對話聽來,應該是學生會的人叫她趕快回去,好像要開會什麼的。綾目無奈地說:「看來彼此都很忙呢,」但很快恢復了朝氣:「那下次余再來找妳玩喔!」
「嗯!是說……綾目醬都怎麼過來啊?」巫女忍不住好奇問。
「哼哼,實不相瞞,這附近有地方可是很有靈力的喔!那,余先走囉!」還沒等巫女回應,綾目就已經跑走了。能來到人間界,綾目也是非常驚訝。她有天感應到有地方聚集非常多靈力,發現是個裂縫,就抱著好奇心鑽了進去。等到再鑽出去,她身在深幽的洞穴裡。她尋著遠處的光走了過去,接著就身處在一片森林裡。隨後她就花零碎時間來回魔界與人界,四處在森林探索,最後看到有遠處蓋有和式建築,與自己的衣著風格很搭,看著看著覺得很有親暱感。
這段日子她在森林跑上跑下,不論是樹林還是灌木都能一一辨別。她相信,來回這麼多次,對回去路線肯定再熟悉不過。
……然而她又在森林裡迷路了。
二、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7ASWXFoYL
爬完長長的石階梯,律可和彗星兩人終於走到神社。律可馬上看到本殿前站著櫻巫女,貌似在向大眾宣達什麼一樣。
「彗星前輩,妳看……彗星前輩?」律可手指向巫女,頭正轉向彗星,就看到她氣喘如牛。
「呼……想把我累死啊這梯子……哈……希望今天不要再跑來跑去的。」彗星半蹲,手撐著膝蓋,努力將呼吸調回平常的樣子:「好,巫女親,我們來了!」豈料才邁出步伐,直接撞到路人。彗星感到羞恥至極,連忙道歉:「啊,對不起、對不起!」仔細一看,撞到的路人渾身包裹白布,是男是女都看不清,只有露出小部分稚嫩的臉蛋,充滿神秘感。
「啊……沒關係。」路人說完,像什麼也沒發生般,靜靜地朝神社深處走去。
「……那人應該是神職人員吧。」律可攙扶彗星時說道。他對宗教祭祀的事不了解,但應該沒有神職人員會需要包成那樣吧?
兩人走向本殿,想湊近看看巫女在說些什麼。
巫女在大庭廣眾下熱情揮手,大喊:「現在神社開放導覽服務喔!想要聽導覽的話,麻煩在這邊集合!」
律可:「喔?我們就順便聽一下吧,說不定休息的時候就有空檔跟她溝通。」彗星點頭後,兩人混入導覽聽眾的人群當中。神社不算大,沒過多久便繞完半圈。兩人對導覽內容沒什麼興趣,只顧著看櫻巫女解說的模樣。雖然沒跟對方說,但兩人此時想的東西都差不多:巫女這個樣子看得好不習慣啊。清新脫俗、溫文儒雅……現在的巫女就像裝錯靈魂一樣,連沒跟巫女接觸的律可也感受到滿滿的違和感。唯一仍舊很「巫女」的,大概就是她的認真負責吧,導覽聽起來輕鬆隨意,但仔細分析,會發覺講得內容不但有條理,還非常周全。在Hololive裡,雖然粉絲常常看到她渾沌搞笑的一面,但要說身為直播主的基本功,她相當扎實,無論是時間掌握還是開台原則,她都在搞笑的同時盡職恪守。有的時候,Holo成員會想,或許巫女那樣便是「認真」的最高境界了吧:認真到他人不容易看出她在認真;認真到別人已經不覺得「認真」是件嚴肅的事。
「這個是我們這邊供奉的上古神器。跟其他神社不同,我們這邊的神器是可以摸的喔。各位可以摸一下,保佑自己事業昌隆!」櫻巫女把隊伍帶到本殿後頭,一把金閃閃的斧頭攫住眾人視線。
「不曉得神明會不會保佑機器人……嘿,你去摸個吧,彗星前輩。」律可說。彗星內心抱著無數願望前去摸斧頭,斧柄冰涼的觸感讓彗星的指尖卻縮一下,但還是握住了。
……帶著我……。
霎時,彗星聽到詭異的聲音。她左看右看,大家只是跟彼此聊天,怎麼看也不會有人發出那個聲音。
……讓我……喝鮮血……。
又是這個聲音!這聲音聽起來相當乾涸、古老,聯想到古埃及木乃伊爬起來說話的場景。她想鬆開手,卻鬆不開。她感覺好像有什麼棉絮一樣的東西堵住了她的思緒;她的手好像被什麼強而有力的東西控制著,開始東扯西扯,想要把斧頭從支架上扯下來。她感覺自己正要變成一隻怪物,但這種變化非但不會讓她感到難受,反而在嘴角扯出充滿冷意的笑容,直到……。
「啪!」一聲響脆的巴掌聲打在彗星手背上,彗星頓時恢復原來的神情,備感錯愕。巫女當場斥喝:「喂!斧頭不是給你帶回家當紀念品的,不要亂拿!」
「啊,抱……抱歉。」彗星羞愧得臉紅起來,像隻偷米被發現的老鼠,急忙鑽回人群裡。
「妳怎麼了?怎麼突然想拿斧頭,不要嚇人好嗎?」律可說。
「我、我也不想啊!可那斧頭好像有地方不對勁。」彗星回說,並看向剛才握到斧頭的那隻手。
「不對勁?」
行程繼續進行。後半圈才開始沒多久,雨點逐漸浸濕神社的石踏板。「啊,請各位先到這裡躲雨。」巫女把隊伍帶到本殿後方的屋簷下。雨勢突然變得急驟,幾乎快淹沒巫女的聲音,不過她並沒有停止解說,而是提高音量:「後面的人有聽到嗎?好!那我先介紹一下本殿好了!」
與此同時,綾目蹲在巨大樹洞底下躲雨。「啊啊,為什麼偏偏要在這時候下雨呢?」綾目說。有隻小青蛙跳到她身邊。「你也是來躲雨的嗎?好乖好乖。」說完,把青蛙當自家寵物般,摸起牠的背。「我來幫你做支雨傘好了。」接著她摘下草葉,遮住青蛙濕漉漉的頭部。就算身邊沒人陪伴,綾目貌似也能玩得很開心。
不久,綾目聽到自己右後方有腳步聲。她探出頭望過去,一個渾身裹滿白布的人正撐著紅傘雨朝森林深處走去。雖然有點納悶為什麼這時候會有人走在樹林裡,但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請那人跟自己一起撐傘,說不定走著走著就能找到洞穴了。
「喂--!那邊那位,給余等一下!」綾目喊住包白布的人,那人停了下來,頭卻轉也不轉。
「呃……余在這裡迷路,又沒帶雨傘,只好在這裡躲雨。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請你跟余一起撐傘嗎?你走到哪裡都沒關係,我大概走到一半就能知道該往哪走了!」
包白布的人佇在原地,思忖良久,最後卻僅僅回道:「我要去的地方,妳還是不要跟上的好。」說完再度開始邁步,沒有半點猶疑。
「什麼嘛!好歹說余也是……」還沒說完話,綾目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用手把自己的嘴巴堵住。想想,這種渾身純白的裝束,跟傳統巫女有些相似,假如對方是神職人員,聽到自己承認自己是「鬼」,肯定會招惹麻煩。綾目沉住氣,不顧那人警告,決定偷偷跟蹤他身後。
從魔界穿越過來的少女、彷彿遭受詛咒的金斧頭,越來越多人發覺,這間平凡的神社潛藏不平凡的力量。命運的脈動像沉眠已久的巨獸,以撼動林間之姿衝向即將交集的這群人。
三、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kCdCub85c
驟雨不停,躲在簷下的群眾寧可貼著牆,也不想被狂暴的雨點波及到。在這之中,只有彗星不管大雨,時不時對外探頭。
「彗星前輩,往裡面一點吧,妳這樣會淋濕的。」律可說。雖然以他自身的精密設計,不用擔心雨會滲進他的部件,但想到光一點雨滴就能讓他的重要零件癱瘓故障,不禁背脊發涼。以防萬一,還是都不碰水好。
「欸……那我們導覽先在這裡結束囉!感謝各位聆聽!」巫女朝氣不改地為導覽帶來完結,得到群眾掌聲。隨後她轉過頭來,開始煩惱說:「哇,下那麼大的雨做什麼啦?我又沒帶雨傘。好像趕快回去休息。」
彗星摸著下巴,嘗試回憶剛才所看到的每一細節,最後她說出:「嗯,果然還是去看看好了。」
「嗯?去看什麼?」
「你還記得剛來神社時,我有撞到一位全身包白布的人嗎?」
「嗯嗯,還記得,怎麼了嗎?」
「剛開始下大雨的時候,那個人往那邊走去,」彗星指向本殿斜後方,一條通向密林的小徑:「雖然就那麼一下下,但我有看到喔。那人轉頭的時候,有隱隱露出黃黃的、很像觸手的東西。」
律可起初聽不太懂彗星的用意,仔細回想後才終於發覺:「那該不會是……。」
彗星點頭:「雖然還不太確定,但謹慎點總是好事。你去確認那個人的身分,我先讓巫女回復記憶好了。」
「欸?我……我過去嗎?」律可錯愕地望向陰雨密佈的天空,腦中浮現千萬點雨滴滲進他機械部件的恐怖場景。
「……忘了帶傘嗎?」
「呃……呃對。」
「沒關係啦,我的先借你。」說完,彗星從包包裡拿出折疊傘,交給律可。律可撐起摺疊傘,傘面是美麗的星空,遮住了陰雨綿綿的灰色,掩蓋住不安。彗星想說,等自己恢復巫女的記憶,律可剛好可以帶回另外一位過來。要是白布底下真的是「那個人」,就一石二鳥了。
律可走了以後,彗星走向巫女,手漸漸伸向裝置。巫女無精打采地趴在欄杆上,祈禱大雨趕快停。她已經不在乎平時盡力維持的清秀形象,現在只想著趕快回去休息,如果幸運,搞不好可以順路把住持沒收的BL本子偷回來。
彗星輕輕點一下巫女的肩膀,問:「不好意思,可以打擾一下嗎?」
櫻巫女發覺有人叫她,馬上故作精神,轉過去對彗星說:「嗯!可以喔,請問有什麼事嗎?」明明剛要轉過來的時候還一臉厭世,一面向彗星,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般,分外有朝氣。而且那語氣似乎完全忽略彗星剛剛想抽出斧頭的脫序行為;如果是平常的巫女,即便認不出自己肯定也會回說:「啊,是剛剛想拿斧頭的傢伙,我說妳啊,是想嚇死其他人嗎?」看到這不計前嫌的和善,彗星差點從嘴裡吐出:「妳少裝了,巫女親!」
「那個……」雖然把恢復巫女記憶的重責大任交給自己扛,但要怎麼說服巫女戴上裝置,心裡還沒擬好草稿啊。怎麼辦,要怎麼說才比較自然。啊,用這招好了。
彗星捧起裝置:「那個……我們公司專門開發VR美少女遊戲,想要找人測試,不曉得小姐妳有沒有興趣呢?(這招是在線上臨時群組從友人A學來的。)」
巫女眼睛先是為之一亮,但隨即搖頭說:「不好意思,小姐,我有職責在身,可能……」她左顧右盼,沒看到住持,開始猶疑起來:「啊不過,如果只是一下下,應該不成問題。可是畢竟人家是巫女,要是接觸這類遊戲被住持發現,肯定又會捱罵一頓。可是光想像戴上去就可以看到女孩子,果然還是好想戴啊--啊啊,失態了。沒有啦,我只是@!#%$……」巫女一大串自說自話聽得彗星滿臉問號,更不用說緊接而來是她的招牌「櫻語」。她直播時,光是日本人就快聽不懂她的日語,更甭提海外兄貴。
「櫻巫女!」突然響亮的一聲直教巫女繃緊神經。那是住持在喊她:「待會雨停了,掃一下水溝!」
「是!」巫女這聲應答,好像用盡她全部的氣力,有那麼一瞬間,她臉上顯露出慧星從沒見過的無力與沮喪。彗星回憶跟她相處過的種種片段,或許她遇到無理取鬧的觀眾,或是聯動時被其他成員惡整時,臉上也會浮出這種難受的表情,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這麼地令人擔心。櫻巫女的為人應該是心裡有什麼感受都會毫無保留表現出來,然而現在,明明很不擅長,卻不斷試著藏匿自己的真實情緒。彗星見到眼前這位「不同尋常」的巫女,心底就像豆大的雨滴墜入水面,激起陣陣漣漪。
彗星已經不顧自己是來邀請她體驗VR遊戲,直接對巫女說:「其實妳不喜歡當神社巫女對吧?」
「嗚……!」巫女驚訝得全身抖了一下,詫異地盯著彗星。「小……小姐在說什麼呢?啊哈哈哈。我很榮幸能夠在這裡幫各位服務喔。在這裡為各位導覽,為各位祈福,既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天命喔。」巫女隨即恢復清秀盡責的神職人員,但她善良而崇高的說詞在彗星耳裡僅僅是糖衣包裹著深層的苦。
「巫女小姐,雖然講起來有些失禮,但如果妳活在一個不能自由表現自我的天地,那這不能算是妳的天命,」實際說出口時,彗星感到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會變得這麼嚴肅:「我跟妳才見面不久,但我相信妳的天命會給予妳一個更能放心做自己的地方。想想啊,現在大雨滂沱,哪裡也去不了,百般無聊。只要戴上這個裝置,就有可愛的女孩子伴妳左右啊。」原本要講其他東西,但幸好話鋒成功轉回來。雖然轉得有點硬。
櫻巫女不知該怎麼回應。她沉默地把手放在裝置上,思忖了很久,但還是默默把裝置推掉。「不好意思小姐,我想妳找其他人測試可能比較方便喔。」
彗星沉默下來,已經不曉得要怎麼用其他理由說服巫女戴上。她長嘆一口氣,決定實話實說:「巫女小姐,妳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我們可是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喔。」
「欸?」巫女左思右想,怎麼樣也想不出頭緒:「小姐妳可能認錯人了吧?」
彗星搖搖頭:「不不,這世上,櫻巫女我只認識一個。她實在太特別,我不可能會認錯的。」接著彗星娓娓道出加入Hololive以來的回憶,從認識巫女,到她的直播特色,到她跟其他成員的聯動,到開了女僕咖啡廳,跟眾多粉絲見面。回憶過程中,巫女什麼也沒說,就是靜靜地聽,聽得入迷。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從事直播這一行,更沒想過會活得如此開心。她從沒想過「櫻巫女」的身分可以活得這麼隨意、這麼混沌;每當她聽到跟成員脫序的互動,她總會想說:「這沒問題嗎?這不像我會幹的事啊。」擔任神職人員的這段日子,何嘗沒嚮往過更自在的生活。雖然生活還算閒適,但一連串不明所以的規矩和禮儀,似乎已經剝奪掉她生命的一部份。聽到彗星詳盡描繪「另一版本的櫻巫女」,她隱隱覺得,自己被剝奪掉的那部分,已經成功在別的時空自由翱翔。明明是陌生人的荒誕故事,聽著聽著卻不禁感慨。
最後,彗星再次捧起裝置。櫻巫女說:「這個……不是美少女遊戲嗎?」
彗星乾笑幾聲:「啊哈哈……剛才想說為了趕快讓妳戴上,才編出這個幌子,抱歉。這雖然不是美少女遊戲,但我保證裡頭有許多百年難得一見的美少女。」聽到這裡,巫女知道她講的「美少女」並不是遊戲裡惹人憐愛的虛構角色,而是在她另一版本的生命中確實陪伴她左右的同伴。下雨天,雨水淹沒了疑慮。巫女下意識拿起裝置,眼界被漆黑的內部籠罩住。隨後裝置啟動,她看見自己在一間咖啡廳,到處都是自己的立繪。滿桌客人看到她的出現,熱情歡呼……。
大雨來得急,去得也快。眾人見雨停了,紛紛四散,徒留彗星站在原地,撫摸著巫女的頭。巫女把裝置拿下,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彗星。雨水落不到本殿的簷下,卻被淚水給浸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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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雨終於停了。」律可說。他收起彗星給的折疊傘,同時也好不容易跟上那位包白布的人。從方才到現在,那人僅僅是筆直地走。速度很慢,卻都是堅定的步伐,好像每一次移步都不容許半點差錯,謹慎而凝重。而且不知為何,那人一直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每次律可想要搭話,卻感覺到一股不科學的毛骨悚然。於是律可終究決定一路跟蹤,躲在樹後面觀察這人的目的是什麼。
正當律可感覺距離夠長,要躲到下一棵樹後,白布人忽然佇在原地。律可嚇得躲到更深處的地方,深怕自己被發現。但那人只是轉個方向,鑽入毫無闢徑的茂密灌叢。
「那裡完全沒有開發啊,那人究竟要做什麼呢?」律可自顧自說著,躡手躡腳跟上去。看來自己得更加小心,動作一大,窸窸窣窣的聲響定會招來懷疑,對方或許已經察覺自己的行蹤,只是沒多作表態。一切除了不明,還是不明。律可在走道旁靜靜觀望,等到那人走遠一點再跟上去。那人走近巨大岩壁,然後再度轉向,身影完全被岩壁給遮蔽住。律可開始移動,可是走到轉角處卻再也沒看見那人的身影,反倒看見巨大的洞穴,深不見底。從洞穴深處傳來微小的腳步聲,律可躡手躡腳踏入洞穴。起初洞穴實在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律可不得不開起夜視功能,但跟著跟著,卻看到兩旁有幾支燭火興旺燃燒,令人聯想到歷史劇裡在夜間舉辦宗教儀式的場景--長長的漆黑隧道最終通向一個偌大的圓形空間,空間盡頭有一個巨大、古老的圓形石雕,岩壁上都客滿謎樣生物的雕塑,令人敬畏;空間周圍擺滿燭火,地上畫有不明所以的陣列。律可總覺得自己好像踏入了某種禁忌的場域。
他找一個散落的大石塊,躲在後頭觀察。那人走到空間的正中央,緩緩脫下包裹全身的白袍。當那人顯現出原形,律可整個驚呆了,看來彗星確實沒看錯。那人的頭髮已經超越人類所能理解,有著史萊姆般的奇異潤澤,頭上也有疑似耳朵或是角的構造;那人有少女的外表,身上穿著極貼身的裝束,後背部長有一對翅膀。
她是Hololive英文組的一伊那爾棲。此時的她好像正在執行自己的祭司職責,準備要喚起遠古神明。
律可繼續觀察伊那,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然而不知從哪個地方突然叫出一聲「好痛!」。伊那猛然轉頭,律可快速把頭縮回去。律可想說,不會吧,莫非除了自己,還有另一個人在跟蹤她?如果是這樣,用意又是什麼?
伊那環視四周,說:「我已經察覺到有人在這裡了,沒必要繼續躲。如果你只是因為好奇跟過來的話,那我勸你現在趕快離開。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不若平時親人溫柔的形象,此時伊那的語氣相當冷酷嚴肅,伴隨洞穴的回音,光聽著就令人不寒而慄。
伊那站在原地許久,沒得到半點回音。「既然不願意出來的話……」從剛才開始,伊那手上一直捧著書,那本書如同她的衣服,是摸不透的紫黑色,上頭刻的紋路更給人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當伊那說完這句話,開始翻起書頁,嘴裡流洩出聽不懂的語言:她開始詠唱了。
沒過多久,伊那細小單薄的身影後,開始蔓延出肥厚的觸手。看觸手的大小及數量,感覺重量都能把伊那壓扁,然而伊那絲毫不為所動。她的觸手分到不同方向,延伸到各個零散石塊後面摸索,執意把誤闖禁地的人揪出來。
律可見事態不妙,開始後悔應該在林間跟蹤的時候就像她表明用意。律可馬上拿起手機聯絡彗星。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zd3NZ7kF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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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上聊天室]
律可:彗星前輩,我發現英文組的伊那了!
彗星:讚啦!跟她談得如何啦?
律可:……談不了。
彗星:談不了?
律可:她已經開始召喚觸手,我感覺遲早會被攻擊。
彗星:欸欸欸?!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律可:我不曉得事態會發展到怎麼樣。裝置還在妳那邊,來的時候建議最好帶個武器,帶支掃把也好。我把我的座標傳給妳。
(律可把座標傳給彗星)
彗星:你等著,我跟巫女馬上過去。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34tp6OA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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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星馬上告訴櫻巫女律可那邊的情形,並把座標傳給巫女。不過巫女第一個反應倒是:「欸?!你跟Holostars的律可搭檔嗎?好……好新奇的組合喔。」
彗星聽到,乾笑說:「啊哈哈,我自己也是蠻意外的啦。好啦,言歸正傳,這裡有武器可以拿嗎?」
巫女想了想:「這裡有『很像武器』的東西,但都作為法器來使用,也沒什麼殺傷力。啊,不曉得驅魔用具管不管用,畢竟人家是召喚古神的嘛。」彈了下手指,櫻巫女馬上跑到一間擺滿法器的儲物間,從中挑出兩、三件衝出來。匆匆把一件交給彗星。
彗星手上捧著小小支的金剛杵,要怎麼使用絲毫沒有頭緒。
「巫女親,這個要怎麼……」還沒等彗星說完,巫女亢奮得面紅耳赤,舉起手中的劍大喊:「伊那妳不要把律可弄壞囉!(彗星:這句怎麼聽起來怪怪的?)我來救你們啦!」說完馬上朝森林小徑奔過去。究竟巫女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多半出自她才剛恢復記憶。恢復的感動尚未褪去,失去過記憶的恐懼仍在她心裡隱隱作痛。要是伊那在失去記憶的狀態下傷害律可,恢復記憶後肯定會感到愧疚。正是為了避免這沒必要的歉疚,巫女巴不得趕快衝過去圓場。她心知肚明,神社實在沒有能稱為「武器」的東西,她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看似有武裝起來的同時,想辦法溫柔勸導對方。
……神社實在沒有能稱為「武器」的東西。除了「那一把」。
彗星愣在原地,看了下手機。她傳了幾則訊息,但律可再也沒有回應。她越想越焦急,開始感到自責。早知道就該一起行動,不該讓律可單獨冒這個險。拿著金剛杵,她想像拿金剛杵敲打伊那的觸手肯定起不了作用。想當初伊那剛出道,彗星有次跟巫女聊到英文組。巫女看到伊那長滿觸手的樣子,馬上講出一堆本作不宜詳細描述的想像畫面。大家都因為伊那的觸手,把她誤認為是渾沌的人。那觸手一直是伊那外表的亮點,誰也沒想到有一天觸手也可能會用來攻擊人。
彗星突然想起,剛才導覽的時候有握到一把奇怪的金斧頭。光是握著那把斧頭就害她差點失去自我。她走到斧頭面前,心想自己眼下要救人,顧不了那麼多。在手指觸碰斧柄之前,心裡不停默念要保持住自我。
當她重新握起了斧柄,一股非人類的怪力再度駕馭她的手臂,把斧頭從支架抽了出來。
五、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GPndKiq7s
這謎樣的洞底世界慢慢被觸手填滿,簡直是平常看到的五倍以上。在律可的視野內,基本上眼角能見到得範圍都有觸手在四處遊走。或許這時候的伊那還是能溝通,但眼見觸手四面八方延伸,律可不禁顫慄,被觸手抓到,後果肯定不堪設想。律可動也不動,盡量完全不發出聲音。
「勸你還是快點出來吧,躲再久也沒用的。」伊那說,她的語氣毫無上下起伏,令人猜不透她的心緒。從她的話語中,唯獨能感受到的,就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冷意。明明洞穴不算太冷,卻讓律可直打哆嗦。
突然,伊那轉向一顆石塊,離律可躲藏的石塊只有約二十公尺。「在那裡嗎?」當伊那向石塊舉起右臂,那石塊附近的觸手隨即用力砸向石塊後方,肥厚觸手在洞穴中撞出宏亮的聲響,看得律可又驚又怕。此時,一道黑影迅速從觸手堆鑽出來,以狼狽之姿單膝跪在地上,呼吸似乎因為驚嚇,十分不穩定。律可偷偷抬頭看,發現跪在地上的是百鬼綾目。
「綾目前輩?!」儘管想說在心裡,律可還是抑制不住嘴巴,直接把心裡話小聲講出來了。伊那緩緩向律可的方向看過去,律可馬上縮回石塊後,雙手拼命摀住。「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她肯定看到我啦!」這回律可倒是成功把話憋在心裡。
「呼……嚇死余啦!喂,章魚大人!再怎麼說也先談一下吧,哪有人直接突然攻擊的啦!」光短短幾句話,綾目就快速站起,邊跺腳邊揮舞雙臂,肢體語言相當豐富。
「章……章魚大人?」伊那聽到這突如其來的綽號,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回復剛才的樣子,說道:「原來是剛剛在步道遇到的人啊,竟然跟蹤我到這裡嗎?如果妳是出於好奇跟到這裡,那請妳趕快出去吧。這裡不是一般人該來的地方。」為了眼前這樣的情形,伊那已經提前排練好說詞,當下她一五一十地照原本排練說了出來。然而講到一半,伊那也注意到綾目頭上的角。伊那開始想,或許眼前並不是「一般人」,而是同她自己一樣,超越這世界所能理解的存在。
「不好意思啊,章魚大人。」這時,綾目直起身子,雙手叉腰,抬頭挺胸說:「余不會離開這個地方!余知道余該來這裡,可不是妳想叫余走就能叫余走的!」態度突然變得堅定無比,讓伊那跟律可都有些驚訝。
「這樣嗎……那可別逼我啊。」伊那將手臂抬向綾目的方向,頓時好幾隻觸手向綾目砸過去。本來就身手矯捷的綾目這回不慌不亂,四周掃視一遍,打算往斜後方的石塊跳過去,先來個大後空翻,再來個安全落地,就像動作片的主角,快速俐落。然而好死不死,綾目要降落的地方正是律可的藏身處。當綾目避開攻擊,在空中想來個華麗轉身,結果頭直接敲到偷偷探頭的律可,狼狽地跌了下來,同時律可不但被撞到頭,綾目的角還戳到眉毛,兩人都發出慘叫。
綾目成大字形,臉實實壓在地上,但隨後馬上起來,摸著頭說:「好痛痛痛痛……。」她轉過頭來,看到律可嚇到跳起來:「哇哇哇,怎麼有人類大人在這裡?!」
律可馬上慌張地叫她安靜:「噓!不要說我再這裡啦!」
然而綾目並沒有照做,她只是好奇地靠近律可,敲了敲他的胸膛,說:「哇,是說你身體也太硬了吧,是用金屬做的嗎?」從剛剛撞到頭,就可以感受到眼前這人絕非「等閒之輩」。律可來不及做出回應,兩人忽然被觸手纏住,緩緩高舉到空中。律可想掙脫,帶雙手怎麼動也動不了,綾目卻感覺早有準備,一副老神在在地看著伊那。
「喔喔,果然有兩個人。你們的好奇心只會害死自己的。」即便是出自山一的警告,伊那的語氣還是同樣懾人。
「慢著!我沒有惡意,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律可大聲說,然而伊那不為所動。
「一位陌生人膽敢跑來古神祭台,況且我完全沒印象有認識你。」這話傷了律可,並不是因為它的表面意思,而是腦袋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即便沒有時空錯置,也至始至終沒有認識伊那的機會。
此時,綾目發出微微笑聲:「哼哼哼,顫慄吧,章魚大人。余可是鬼喔,觸手什麼的可難不倒我。」
「欸?綾目前輩打算做什麼呢?」律可問。
雖然聽到「前輩」兩字有些疑惑,但綾目還是自顧自地說:「我身上可是隨身攜帶兩把刀,只要握到刀把,我就可以使出斬擊!」律可這才想起,綾目平時都是有帶刀的,雖然平常根本不需要拔刀。但若是需要拔刀呢?會不會在那熱情又稚氣的外表下,其實暗藏絕世的刀法和武功?律可不禁吞嚥了下口水,情況危急,卻開始期待綾目會使出什麼樣的招式。
綾目閉起雙眼,張開她的櫻桃小嘴大吸一口氣,似乎想把周圍的能量吸進肚裡。此時她眉頭緊皺,肅穆的表情跟平時的她判若兩人。她用壓低的聲音喊出招式:「鬼之呼吸,百鬼斬!」喊出來的氣勢讓伊那畏縮了一下,瞬時所有觸手都沒了力度,似乎被綾目的氣勢嚇到癱軟。伊那大概沒想到,此地會存在足以與她抗衡的力量。同時,律可在腦中已經開始想像,綾目周圍會發出冰冷的刀光,將伊那的觸手切成生魚片般的片狀。如果能再中二點,綾目朱紅的雙瞳或許還會映出充滿殺氣的紅光也說不定。
然而喊出招式之後,現場什麼也沒發生,洞穴裡只有觸手四處匍匐的聲音,伊那跟律可不發一語,疑惑地看著綾目。綾目的臉上一片藍,似乎能感受到她額頭上有三條線。「余好像……沒把刀配戴在身上呢,欸嘿。」綾目說。
「欸嘿你個頭啊!」律可大聲吐嘈。觸手開始揮動起來,讓兩人開始感到一陣暈眩,就像在坐雲霄飛車。正當他們已經不曉得該怎麼辦……
「現在馬上住手!」一個少女的聲音從洞穴口傳過來。三人往洞穴口一看,是櫻巫女。似乎是跑著趕過來的關係,她喊完之後氣喘吁吁,手上的法仗直接佇在,以巫女的身形來說,法仗對她來說有點太大支,就連抬起來這件事也需要用點力,怪不得光拿著法仗跑過來就費了她好大的力氣。
「一伊那爾棲,妳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快把他們兩人放下!」巫女擎起法仗,指著伊那說。同時也很疑惑,為什麼綾目也會在這裡。
「哼,附近神社的巫女嗎?我身為這裡的祭司,是不會把這裡讓給你的。」伊那看到巫女,神情變得更加兇惡起來。
「我……我不是為了宗教原因過來的。我……我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老實講。」巫女看到伊那得表情,嚇到開始往後退。她四處張望,才發現洞穴壁上刻滿奇異的雕塑,似乎這裡藏有著不為人知的古老文明。巫女鼓足勇氣,繼續對伊那說:「總之,你先把那兩人放下來。你不必傷害任何人的!」
然而伊那並沒有聽進去,繼續說:「喔喔,看來妳神社的主子沒告訴妳呢,那間神社設立的目的。我受到古神的感召,歷經一番尋找,終於才來到這裡。這裡,正是古神被鎮壓沉睡的地方。而你們神社百年前的住持,正是把古神封印的元兇。」
「什麼?!」巫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當初離開神社跑去當偶像前,都沒聽過這樣的事!
「古神是崇高的,與自然共生。祂與萬物和諧共處,不沾染一點泥土。」伊那離巫女越走越近,腳步越來越快,觸手也各個朝向女巫。伊那繼續說:「而你們的百年前的住持,卻任意糟蹋祂的神聖。宗教總是這麼一回事呢,披著善良的外表,無所謂地去幹一些不可饒恕的暴力行動。我雖然對祭司的職責也有些勞累,但對於你們施加的暴力,我有非反抗不可的必要。」說完,觸手以可怖的攻勢襲向巫女。伊那擔任祭司之初,就從其他神職人員那裡知悉,他們的神教之所以衰弱,是因為人類的新興宗教往往藉著上天旨意,侵占人類土地,擴張權威,踐踏原本在土地與萬物共存的神明,甚至在當時政府發令下,讓這神教只能在社會的光明面外秘密聚會。即便伊那本身也是人類,卻感覺自己與其他人格格不入,她厭惡人類的任性與貪婪。那些新興宗教的人讚美上天,而在伊那眼裡,他們的上天汙濁而空虛,不過是靠美名掩埋自己的醜陋。而最讓伊那氣憤的,便是從一筆歷史資料中,看到原本用來祭司古神的洞穴堵滿了路障,高舉「惡靈成功退散」的旗幟,為的是慶祝當地神社住持成功鎮壓住「惡靈」。
「喂!你們這些傢伙想幹什麼!走開!呼!哈!」觸手四面八方而來,巫女打走了一些,卻還是應付不了這麼多。最後她的四肢漸漸被纏上,等到巫女被懸到空中,她的全身幾乎都被觸手給纏住了。
「啊啊……我們的支援這麼快就招架不住了。」律可在心裡感慨,生無可戀。
「哇啊啊啊,伊那,不要啊!我要被觸手play了!」巫女開始胡亂大喊。
「觸手play?噗哈哈哈哈,巫女醬到這種時候還會想這個,真是無時無刻都喜歡開黃腔的大叔呢,哈哈哈哈哈!」不知為何,巫女的話戳到綾目的笑穴,開始失控地笑起來。
「喂!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認真點啊!不過……老實說全身濕濕黏黏的,還真有點癢呢。嗚呼呼呼呼嘿嘿嘿嘿嘿。」巫女也跟著笑起來。
「喂……妳們兩個給我認真點啊!」這回連伊那都忍不住出聲提醒了。眼前這群人都應該是敵人才對,尤其是那個巫女。然而不管是誰,似乎都沒有要特別反抗她的意思,甚至可以從中感受到有股為她著想的體恤。這究竟是為何?
「啊哈哈,啊,伊那,妳的觸手越捆越緊啦。啊哈哈哈好癢啦,住手啦!」正當巫女因為滑溜溜的觸感在她全身亂竄,放聲大笑。「哇!」突然,巫女周圍的觸手以及不自然的脫力,將她鬆綁,害她屁股重重落在地上。「好痛!呃啊啊……喂!妳搞什……」巫女摸著屁股,想斥責伊那,卻感受到自己左後方站著什麼人。巫女慢慢朝左後方看,是那熟悉的藍髮少女,然而她的表情非常詭異,嘴角扯出陰冷的笑,眼神似乎能把人刺穿一般恐怖。
「慧醬,妳……」巫女想關心她,但馬上察覺哪裡不對勁:地上被截短的觸手,切面整齊地不自然;彗星手上握著神社的金色斧頭,滴著觸手的汁液。
「什麼人!」這下換伊那下到開始後退。雖然觸手被砍,不會有痛覺傳輸到她的身體裡,但她能感受到,剛才那非人類的砍擊速度。她究竟何方神聖,無論如何,肯定是對她存有威脅的存在,得要斬除後患才行!
伊那將手臂抬向彗星。七、八隻觸手化作刺槍射向慧星,彗星馬上往前衝,在觸手都插入地面的時候,全數砍斷。「咿--嘻嘻嘻嘻!咿--嘻嘻嘻嘻!」彗星狂笑著,高速衝向伊那,沿途把經過的觸手快速砍斷。每次揮動斧頭,那金色斧面快到在空中幾乎消失,在場所有人,就算是律可用他精密的視覺顯示器,也看不清她攻擊的動作。伊那使盡全力,讓一隻觸手快速揮向她,好不容易像條巨大鞭子,擊中她的腰部,想說暫時可以把她打飛,讓時間多點緩衝。想不到慧星借力使力,單手抱著觸手翻過一圈,隨即用另一隻手把觸手砍斷。隨後迎來兩隻觸手,想把她夾住,但彗星馬上以體操選手般的前空翻,躲避了夾擊,還藉由在空中翻滾時的力道,順帶把觸手砍斷。
不……不是人。伊那想著。她已經分不出眼前的存在究竟是人還是魔。隨著觸手數量愈來愈少,律可跟綾目終於回到地面,但比起放鬆,更擔心眼前的狀況。已經沒有觸手,沒有任何手段可以反抗了。原本霸氣凌人的伊那,此時嚇得不敢出聲。她跪坐在地上抱住頭,作好被砍死得覺悟。
「咿--嘻嘻嘻嘻!咿--嘻嘻嘻嘻!」彗星跑到她面前,雙手將金斧頭高舉到空中,準備終結這場戰鬥。
啪!
律可趕到彗星背後,握住彗星的手,使勁向後拉。伊那發覺自己沒事,緩緩抬頭看到律可在保護自己。「你在……救我?」伊那錯愕地問。
「呃!力……力氣好大!」律可想,要是不好好施力,自己的機械手臂也會被扯斷。
「嗚……嗚啊啊啊啊啊!」彗星開始四處亂揮,極力想掙脫律可。
「喂!彗星前輩!振作一點啦!」律可抱住她,拼命向後退,深怕她會傷到律可。他嘗試把彗星的手掰離斧頭,但不知怎地,就是掰不開。律可繼續抓著彗星的手,兩人都在拼命僵持,姿勢一動也不動。突然,一張符咒從遠處射向彗星的斧頭。當符咒貼上,斧頭發出耀眼的金光,接著散發密集的閃電,讓慧星直接放開斧頭。
「哇!」放開斧頭,彗星發出驚叫後,向側倒地,失去了意識。同時律可也因為突如其來的閃電,被震得向後倒下。
「真是的,為了救朋友,被魔神附身也無所謂嗎?」一道年長渾厚的男音從洞口貫過來。巫女看見聲音來源,直接瞪大雙眼,說:「住持大人!」
「你……你就是住持!」伊那剛剛才受到莫大驚嚇,現在看到自己眼裡的死敵,又突然回到更早之前的凌人氣勢。她對住持警戒萬分,但想到現在已經沒有觸手可用,她完全不曉得可以怎麼對付這名法力高強的人。
「你……」住持看了一下伊那,尤其盯著她史萊姆般的紫色頭髮:「就是古神祭司嗎?妳是來喚醒古神的嗎?」住持問。
「沒錯!我的使命就是來喚醒古神。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阻止我的!」伊那堅決回答。
「太好了……」此時住持雙手合掌,跪在地上,臉上泛出淚珠:「先祖們啊,我們終於等到這一刻了。您儘管執行召喚儀式吧。您放心,我不會阻止您。如果有人敢阻止您,我就來阻止他們。」
「什……?!」伊那不敢相信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有詐,一定有詐。她可以感覺到,這住持一定藏有什麼陰謀,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臉上的慈祥卻是那麼地真誠,這是心懷詭計的人會露出的表情嗎?
伊那開始舉行儀式,從拿出道出、念咒、畫陣,伊那都在盯著住持猛看,然而住持全程單單跪在原地唸咒,什麼也不做。伊那越想越奇怪,但還是讓儀式進行到最後。於此同時,律可抱起失去意識的彗星,走向巫女說:「巫女前輩,可以借個房間讓她躺下嗎?嗚哇……不曉得她發生什麼事……。」
「喔……」巫女耗呆地站在原地,有氣無力地回應,看來今天腦袋接收的資訊量太大了。不過她看到律可正在給彗星公主抱,馬上拿起手機,把眼前所見拍了下來。
「巫女前輩,現在不是這個時候吧!」律可說。
綾目跑過來,問說:「這位人類大人沒事吧?」
律可回:「我不曉得,只希望她會沒事。剛才肯定消耗很多體力了吧……啊對!綾目前……啊沒事,請問妳方便跟我們一起走嗎?」
「欸?余嗎?有需要余幫什麼嗎?」
「嗯……有點不好說明,等到那裡我會再好好跟妳說明。」
「嗯……」綾目往回看舉行儀式的方向,有些猶豫,但還是很快說出決定:「余因為有些理由,得在這邊待一會兒。不過你放心,余等下就會去你們那邊了!」
「好的,那我們神社見囉。」說完,律可跟巫女離開洞穴。綾目繼續看著儀式現場,心想世界真奇妙。這洞穴其實就是她從魔界穿梭到人間界的傳送門,只要走向那個圓陣雕刻,就可以瞬時進入另一個世界。起初只是生活的小驚喜,殊不知原來還暗藏古老的神秘力量。
儀式進行到最後一個步驟。伊那閉起雙眼,拿起燭火在雕塑前畫圈。伊那的意識逐漸漂離自己的身體,她感覺石雕深凹處,有一雙熾熱的雙眼注視著她。是古神!古神甦醒了!此時,洞穴瀰漫綠色的霧氣,一團迷霧形塑成頭的模樣,跟雕刻所描繪得一模一樣。從一開始模糊的霧團,到最後五官逐漸清晰。古神的五官,就像克蘇魯神話裡那充滿威嚴的外表。然而就在一剎那,當古神看見跪在地上念咒的住持。古神威嚴的臉卻舒展出喜悅的笑容。祂說出一句靈言後,便再度消失:
啊啊,跟他長得真像。謝謝你們。
……。伊那的意識回到肉體後,腳步有些不穩,但還是站定了下來。此時住持也很有默契地,唸完咒站起來。
伊那還是不敢置信地看著住持。明明應該是敵對關係,被鎮壓的古神卻對他說謝謝?
「古神的情況如何了?」住持問。
「呃……嗯,祂成功甦醒了,只不過因為力量還沒完全回覆,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伊那欲言又止,感覺只要開口,自長期以來抱持的觀念都會毀於一旦。但假如事情的真相其實是自己從沒見識過的溫柔,又何嘗不去了解看看呢?
「可以告訴我,你們跟古神之間發生什麼事嗎?」伊那終於把疑惑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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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由於有人目擊深山洞穴有住著妖怪,法會派出許多神職人員前去驅邪,但都失敗了。當時一位僧侶也前往洞穴裡,他看到巨大的生物量體,呼吸特別紊亂,顯得虛弱。僧侶想說這應該就是法會講述的妖怪,然而他從那生物感受不到任何邪氣。
「汝……也是來殺吾的嗎?」巨大生物說。
「非也,老朽只想確認你的身分。老朽道行雖淺,但看不出你有需要被驅逐的必要。」僧侶達到。
「吾棲於此百餘年,與生靈共活,奈何人類懼怕吾的外表,稱吾為妖怪。吾乃古神,前年以前,受百萬信眾崇敬。如今信徒被逐,祭司四散,落得這般下場,全是貪婪無良的人類所造。吾都快維持不住形體了」巨大生物說,祂的巨大體型開始變得歪七扭八,語氣充滿幽怨。
僧侶摸了摸鬍鬚,答道:「人類啊,不全都惡劣至極,更多只是被壓抑的善類。古神啊,但聽老朽一計……。」
隨後,僧侶大封洞穴,宣稱自己成功把妖封印住,獲得廣大讚賞。僧侶在附近蓋了間寺廟,表面上是確保封印完好無損,實則是做法幫助古神回復氣力,等待哪天古神的祭司能找到祂並復甦祂。
每當把住持的位子傳給下一代,都會囑咐這重要的使命。代代相傳,直到這一代……。
「經過百年,我有幸能為前輩達成使命,實在光榮。」住持感恩地說。伊那跪在地上,發覺長久的怨恨都是誤解,甚至剛剛因為這無知的怨恨差點傷害到其他人。伊那感到羞愧難當。
「我去看看那少女狀況如何了。妳要跟過來嗎?」住持問,開始朝洞穴外走。伊那起初定定地站在原地,但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伊那回頭看看,好其那隻鬼跑到哪去,但終究沒見著身影。
彗星躺在床上,仍舊沒有意識。律可和巫女不安地跪在一旁。「打擾了。」住持推開房門,探頭觀望彗星的情況。「住持大人,這該怎麼辦才好?她一直醒不過來啊!」
住持回說:「放心,她很快就會醒來了。」就在住持說完這句話,彗星的眼皮子抖動幾下,慢慢睜開眼。讓律可跟巫女都放下心來。
「律可……巫女……」剛剛醒來的彗星茫然地看著兩人。
「彗醬/彗星前輩!」兩人到初地稱謂不同,卻都是同等地關心。
接著,彗星瞄到住持身後躲著伊那,想起自己剛剛才狂砍她地觸手,馬上戲劇化地從床裡迸出來,飛奔到伊那面前哭喊:「伊那醬!妳沒事吧!剛才我身體根本不受控啊,希望沒有傷到妳!嗚啊啊啊啊啊啊!」
「啊……我……」彗星衝向伊那地時候,還相當驚恐。結果這剛剛跟她交過手的人,此時卻淚流滿面撲向她,鼻涕還黏到衣服上。「喂喂!不要這樣嚇人家啦,慧醬!」巫女前去阻止,想把彗星先拉離伊那,但彗星打死也要抱著她,在她全身上下檢查有沒有傷口,還不停的道歉。
「妳不要鬧啦!唉唷,真是的!」巫女拉著彗星,彗星拉著伊那,三人呈現的景象讓住持和律可都不知從何說起。
突然律可的手機響了一聲通知,他滑開螢幕,眼淚慢慢從嘴角溢出來。
巫女轉過頭問律可:「欸?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眼睛浸水了而已。」律可擦了擦眼角,繼續看著螢幕上顯示的群組訊息。
(鏡見吉良已加入群組)
鏡見吉良:我回來囉!想我嗎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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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個……」現在面對彗星,伊那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一下抱著她痛哭流涕,一下又要她戴上莫名其妙的裝置。
「來吧,可愛的伊那醬,妳很快就會想起我是誰了。等妳什麼都想起來後,我們哪天一起聯動玩俄羅斯方塊好不好?啊,妳喜歡畫畫對吧?我們一起直播畫畫也可以喔。我是很親人的前輩,絕對不是什麼藍髮金斧頭殺人魔,我發誓!」彗星講話語速越來越快,內心充滿交集。由於平時跟伊那沒什麼交集,所以醒來過後,一直很擔心在伊那印象中,自己會是暴力、恐怖的前輩。
「妳也好歹解釋一下來龍去脈吧,慧醬!」巫女無奈看著慧星,已經不曉得這是第幾次勸她了。
住持看向慧星手上的裝置,指著裝置說:「這個……小姐,所以妳是用這個回復記憶的嗎?不久前,好像也看到妳拿這個給巫女。」慧星聽到住持會向她說話,有點驚訝。她微微點頭,不發一語,比剛才的反應冷靜許多。
「真神奇,」住持繼續說:「不知曾幾何時,我也想起櫻巫女其實早就離開這間神社了。可是直到幾小時前,一切卻好像什麼也沒發生,好像巫女一直都沒離開過神社一樣。」說完,住持看向巫女。巫女倒是別開視線,因為她回憶起當初決意離開神社的時候,跟住持爭吵了一番,在那之後也就沒特別回神社探望他。
(「櫻巫女,妳最好再多考慮考慮。妳這麼一走,好幾年的巫女形象可都白費了啊!」「我才不管白不白費咧!這麼無聊的地方早就不想待了!」)
當初的行為就像叛逆期離家的少女一樣,莽莽撞撞,秉持理想下山應徵偶像的工作。「住持大人,我……」雖然從現在看,自己當初做對了決定,但想起當初對住持惡言相向,心裡滿是愧疚。
住持似乎看出她心裡的內疚,對她說:「沒關係喔。」
「欸?」巫女抬頭。
「我雖然對什麼虛擬偶像不是很熟,但看來妳已經結識到一起前進的夥伴了呢。如果妳認為這是對的道路,就繼續走下去吧。」住持溫柔地說,還露出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
「住持大人……」聽到這番話,巫女的眼淚幾乎快飆出來。正當氣氛開始變得感性……。
「哇!不要過來!」伊那終於受不了彗星的死纏爛打,掙脫開來逃跑。
「啊啊,不要逃啊!彗星不可怕喔!」兩人你追我跑,在巫女房間裡繞了好幾圈。眼見沒完沒了,伊那乾脆躲到律可身後。律可高大的身型,讓其他人一時看不見她的身影。
「律可,讓開!不要阻擋我跟伊那!」彗星喊。
「我……我也不想啊!」律可百般無奈下,想馬上走開,但每當往哪裡移步,伊那就往哪裡躲,死死守在律可身後。最後律可急中生智,乾脆整個人蹲下。當伊那才發現自己整個人再度暴露到彗星面前,彗星迅速將裝置戴到伊那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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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ra……Waston……evryone……(古拉……華生……大家……)」戴著裝置的伊那開始啜泣起來,在場其他人看到伊那都想抱抱她,尤其櫻巫女看到這景象的時候更是為之動容,回想起不久前自己才剛取回記憶時的模樣。
伊那緩緩取下裝置,些許眼淚還從鏡框滴了下來。「啊……」原本不認識的一群人,這下全都變得如此熟悉,雖然之前直播的時候,都沒有跟他們密切來往,但取回記憶後,眼前這群人給她莫大的親暱感。「大家……剛才的事我很抱歉!」伊那馬上站起來深深一鞠躬。彗星看到這景象,淚腺再度潰堤,稀哩嘩啦哭得像個小女孩一樣:「嗚哇--!這邊才要跟妳說抱歉,抱歉嚇到妳了!」這回兩人抱在一起痛哭,巫女看了也很想參一腳。
律可環視房間周圍,還有一個人還沒登場。「那個……綾目呢?」當律可提出這個疑問,兩人的哭聲也停止了,彗星回頭看向律可,一臉「對齁!」的表情。
伊那擦了擦淚水,冷靜答道:「我猜綾目可能先『回去』了。那個洞穴當初就是作為這個世界跟『其他世界』的橋樑,這也是當初古神能來到這世界的原因。我記得綾目來自魔界對吧?既然她那時候堅持要待在洞窟,那我想那裡也可以回到魔界也說不定。」
「欸欸欸欸欸!」巫女大吃一驚:「原來綾目醬平常就是從那裡穿越過來的嗎?!」
伊那點頭,繼續說道:「還記得壁雕上有一個圓形雕塑嗎?那就是傳送門。不過我聽說不是魔界出身的人基本上沒辦法使用傳送門,所以就算是我也沒辦法……給我一點時間研究好嗎?我想只要能使用傳送門,就能去魔界把綾目找回來了!」
其他人沒有回答,但心裡都在想像穿越到魔界後會是什麼情形。豈止能找到綾目?想一想,日本組二期生大多都來自魔界,如果運氣好一點,搞不好還能遇到三期生的潤羽露西亞,印尼組的庫雷姬.歐莉,或甚至是英文組的森美聲。今晚的冒險終於告一段落,但不久後想必又會贏來另一段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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