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魂師 - 第十二章：全才的優勢

熟睡中的旅客被砸醒，慘叫聲四起。在天花板坍塌的那刻赫莉蹲在地上，被命令的盔甲保護著她。媞格理和普尼薩則默契十足地配合著，前者飛快地揮刀，後者操控被砍下木板門擋在兩人上方。

三人從掩蓋著的木板和石磚爬出，女契魂師已經拎著同伴站在一片木板上，死魂注入後操控著木板飄起，往城市的東邊飛。

赫莉還沒想過操控有這種應用，趕緊有樣學樣，分裂後的死魂操縱一塊木板飄浮在空中。受到外力影響，赫莉感覺到操控變得不穩定，木板像是駛在崎嶇路面的馬車一般亂搖著。她努力保持平衡，一邊穩定操控。

穩定好木板，一旁的普尼薩也在嘗試，但怎樣都沒辦法讓木板乖乖聽話。

「普尼薩，上來。」她用同樣的方法讓另一塊木板飄起。「媞格理，跟下面的人說明情況，讓麥菲斯托找到位置來支援。」

普尼薩放棄自己嘗試，轉而跳上赫莉操控的另一塊木板。

兩人乘著木板飛上天，沁涼夜風吹拂過赫莉的臉頰，繁華的城市部分區域夜越深越熱鬧，點亮的燭光點綴著夜晚從天空俯瞰的風景。赫莉忍不住那點笑容，如果不是在追逐敵人，她肯定會更享受這種常人體會不到的風景。

她把心思放回飛在稍遠處的女契魂師。

「要開槍了嗎？」普尼薩問，很清楚赫莉選擇帶他而不是更擅長戰鬥的媞格理的原因。

「等一下，我想些釐清一下狀況。」赫莉說，這種方法飛的速度只比跑步快上一些，她並不著急把女契魂師逼回地面。「阿爾傑出賣我們，請傭兵伏擊我們？」

「既然是用火繩槍架著，那肯定等我們很久了。」普尼薩說。「如果這名契魂師是卡尼中午見到的，阿爾傑是真的在幫助神徒逃離。」

「目的？」

「只是猜測，為了跟北共貿易給出的人情。」普尼薩說。

赫莉點頭。「把他們打下來，也好問話。」

普尼薩從後開槍，槍響的同時沒停下噬魂的女契魂師馬上做出反應，回身用獵刀把彈丸斬成兩段，只是被操控的彈丸呈上下兩半後像是蒼蠅般不斷在女契魂師身邊打轉，不時往她身上撞去。

這一干擾，女契魂師飄行的速度慢下，她可沒想在這種情況下被赫莉追上，只得降落在一條死巷內。

死巷後方是堵石牆，無路可逃，也不用擔心腹背受敵。女契魂師將同伴扔在身後，反手握的獵刀擺到胸前，壓低身體，像是隻準備朝獵物撲擊的獵豹。

赫莉抽出細劍，側過身，右前左後，在前方的右腳微彎，只有腳尖觸地。跟壓低重心的女契魂師不同，她按照亞岱爾所教，挺直身子，重心稍稍向後擺。這跟她以前在破街上打架的架式大相逕庭，害她花上很多時間在適應這樣的戰鬥方法。

兩人同時深吸一口氣，那是即將發動攻擊的信號。

女契魂師身上的死魂瞬間少了一半，雙腳蹬出，朝赫莉撲去。早有準備的赫莉也將同等份量的死魂吞噬而下，仗著武器較長的優勢，細劍後發先至。

女契魂師衝上前的動作可說是毫無保留，赫莉的刺擊瞄準女契魂師的額頭，對一擊就中充滿信心。女契魂師卻在即將被刺到的剎那偏過頭，刺劍擦過眼角，刮出一道血痕，衝入獵刀能揮砍中的範圍。

反握的獵刀往赫莉脖子抹去，好在赫莉這一劍僅是試探，刺空的同時上半身立刻往後仰，閃過獵刀。赫莉一劍刺空後並不是沒留後手，細劍往女契魂師的頸側靠去並回拉。細劍雖不善劈砍，但仍有開鋒，靠在脖子上劃過也能輕易造成致命傷。

女契魂師左手擋在脖子旁，被細劍割開深可見骨的傷口，揮空的獵刀再往前一刺。赫莉沒多想，要伸出左手握住獵刀。一陣劇痛傳來，左手如她所願地舉起，但在旅館被彈丸偷襲的傷勢拖慢她的動作，沒能來得及作阻擋。

槍聲響起，女契魂師往後跳開，獵刀在手上轉為正握，連揮數下把普尼薩射出的彈丸斬成細塊。

赫莉嚥下一口口水，摸了摸脖子被刀尖點出的小紅點，要是普尼薩沒開槍，恐怕脖子已經被刺出一個窟窿了。

女契魂師不疾不徐地抬起受傷的左手，打量一眼，傷口快速地癒合。用彈丸偷襲、弄塌天花板、乘坐木板飛天和剛剛展示的快速治療傷口，女契魂師非常靈活的運用著契魂術。赫莉知道目前的她即便有普尼薩的幫忙，仍不是對手。

得想出個方法戰勝眼前的混蛋，至少撐到卡尼等人來支援。這個想法閃過赫莉的腦中，她隨即搖頭甩開這種不爭氣的想法。想要脫離險境，最終能靠的只有自己。

『能用五種契魂術的契魂師非常少，屈指可數甚至不是誇示。』

『屈指可數？』

『呃⋯⋯總之很少，加上你我和北共的神徒，我這輩子只看過四位。』

『但我沒感覺到與稀少性相應的優勢。』

『優勢可大了，除了更靈活外還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處，這妳之後會慢慢察覺的。』

赫莉沒問有什麼好處，亞岱爾也沒說，顯然是要她自己摸索。

要更靈活的使用契魂術。她想著。除此之外還有甚麼好處？

女契魂師沒有給她太多時間去思考，馬上在把剩下的死魂全都吞噬而下。赫莉一愣，訝異於女契魂師會如此孤注一擲，女契魂師卻伸手把昏去的同伴體內的死魂抓到自己身上。

赫莉本也可以效法女契魂師的做法跟普尼薩拿死魂的，但女契魂師在她有所動作前身影一晃而至，獵刀揮來。

一樣把剩下的死魂都吞噬掉？赫莉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隨後就被自己否定，消耗全部的死魂後會短暫的成為待宰羔羊，即便普尼薩及時把自身的死魂塞來也會有短暫但致命的空檔。她相信眼前的敵人肯定會把握住這個空檔，用獵刀把她成為另一具死魂。

要更靈活的使用契魂術。

赫莉抬起手，在刀刃碰觸到她的衣袖時用上變質，布匹變成鋼，擋住女契魂師的進攻。看到女契魂師露出的詫異表情，赫莉頓時明白亞岱爾所謂的好處了。

她在這之前已經用過四種契魂術了，眼前的女契魂師肯定是個戰場老手，一邊戰鬥一邊觀察她使用哪幾種契魂術。然而全才的稀少性讓女契魂師下意識認定赫莉不會變質，破壞了她本來的計畫。

赫莉把握住無意間取得的優勢，細劍往女契魂師大腿刺去。女契魂師仍來得及往後跳，只是大腿仍被劃出一道口子。

女契魂師盯著她看了幾秒，說：「不打了。」

「妳說不打就不打？」赫莉瞇起眼。

「神徒正在逃跑，妳可以繼續跟我浪費時間。」女契魂師甚至把武器收起。「也可以就這樣跟我握手言和，我會說出他們逃去哪。」

赫莉知道他們該做的是追殺神徒，但她不甘心。

「我能贏妳。」

「是喔，好處呢？我替妳回答，沒有。」女契魂師說。「收起武器，好處是知道神徒逃到哪，外加哪一天妳有需要傭兵，我可以給妳打折。對折。」

赫莉白了女契魂師一眼，嘆口氣。「他們往哪逃了？」

「當然是港口，我聽阿爾傑說是二號港。」女契魂師說。「這個時間點有船出港會非常明顯，現在趕去說不定還來得及攔下他們。」

赫莉舉起手，用力往海岸的方向揮去。棕尾鵟一聲長嘯，往西邊飛去。

「在哪能找到妳？」

「我還以為妳不屑要呢。」女契魂師說。「帝國中部河畔鎮的酒館裡，我叫瓊。」

瓊拎起還沒醒的同伴，從赫莉身邊走過，還不忘揮手和她道別。

「走吧。」赫莉說，跟普尼薩跳上屋頂，朝港口奔去。

兩人在屋頂上跑著、跳著，沒多久就看見遠處前方的卡尼等人。在麥菲斯托的提醒下隊伍慢下，等赫莉和普尼薩追上。

「二號港。」赫莉說。

「這裡。」帕芙馬上指路，往前西北方跑去。

七人卯足全力狂奔。來到港口，映照著海面上的星月照不亮如墨般的海水，遠處，隱約能看到遠處有艘帆船。

赫莉停在港邊，看著遠去的帆船。

「慢了。」麥菲斯托說。

「被擺一道了。」赫莉嘆氣說，瓊刻意往東逃除了能幫神徒爭取時間，還能因為拉遠離港口的距離，提高她同意休戰的機率。

正當她在懊惱，深黑色的海水突然被點亮，帆船炸開，被大火包覆。赫莉等人傻在原地，爆炸的餘波將她的衣擺和髮絲吹亂。大海掀起陣陣波浪，來到岸邊時只剩下雜亂的漣漪。

即便是契魂者，在那樣的爆炸下也不可能生還。

腳步聲從後方傳來，赫莉轉過身，卻是塞爾金伯爵帶著一名契魂師侍衛和數名衛兵。

「惡人有惡報，這些殺人兇手還是難逃一劫。」塞爾金走近。「遺憾的是來不及救阿爾傑市長了。」

「阿爾傑他⋯⋯」

「死了。這幾名神徒殺了阿爾傑，企圖乘船逃走，被諸位用計炸死。」塞爾金說。「就是這樣。」

赫莉腦中卻有另外一個說法。阿爾傑太過招搖，惹來正急於收復權力的薩尼七世的殺心，要求塞爾金跟他一起除去阿爾傑並嫁禍給神徒。

神徒本來是要由他們六人下手的，只是塞爾金多半猜到阿爾傑會把握做人情給北共的機會，所以在逃亡的船上多做一道保險。

說到底，他們只是用來混淆阿爾傑的幌子，趁阿爾傑把注意力放在這大陣仗的六名契魂師時，塞爾金的契魂師得以偷偷潛入市政廳下殺手。

但真的只是為了除去阿爾傑，就刻意捏造出轉生教會，把神徒騙來？赫莉心中打上個問號，總覺得殺掉阿爾傑不是薩尼七世的主要目的。

他們的任務恐怕還沒結束。

「炸藥不是我們放的。」赫莉說。

「喔？那就奇怪了。」塞爾金皮笑肉不笑，拿出一捲羊皮紙捲。「陛下的命令，明天你們得趕往山間城，坐馬車大該要花上四、五天。」

「特奧多爾侯爵的領地？」帕芙問。

「對，就是那，在帝國邊境。」塞爾金說，對衛兵招招手，一名衛兵把用絲綢包著的木箱交給赫莉。「麻煩幫我轉交給特奧多爾侯，說是塞爾金伯爵跟她問好。」

赫莉接過木箱。

「至於這個，是送赫莉隊長您的。」塞爾金拿出一個小袋子，放到赫莉雙手捧著的木箱上，沒給她婉拒的機會。

「那麼，祝各位鴻圖大展。」塞爾金欠身後離開，港口一下子變得寂靜，剩下海風和浪花拍打的聲音。

「卡尼，幫我看一下袋子裡是什麼。」赫莉說。

卡尼打開袋子的束口繩，瞇眼細看，說：「全是千皮鋰。」

「當作這次的旅費，沒用完就大家平分。」赫莉說。「艾柏子爵，你聽聽看我的推論合不合理。」

她還記得艾柏子爵是為了查明領地內有神徒的原因，於是把自己的猜想說給在場的人聽。說完，幾個人都露出思考的神情。

「有可能，但⋯⋯」艾柏又想了想，說：「太危險了，把神徒騙進帝國殺掉，沒處理好是有可能會引發兩大國間的戰爭。」

赫莉沒辦法再進一步推測薩尼陛下的真正意圖，對於權貴間的勾心鬥角她接觸的太少。不過她仍抱持著與之前一樣的想法——艾柏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就當這是你領地被陛下安排神徒的原因吧，至少確定不會突然又有神徒出現了。」赫莉說。

「也是。」艾柏微笑，上揚的嘴角卻沒太多笑意。他當然也知道這不是真正的原因，但察覺這後面是可能牽扯到兩大國間的陰謀，再追究下去就太危險了。

海風吹來，帶著些許涼意。一行人也不呆站在這，動身回到旅店去休息。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aGjm1eG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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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全才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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