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到底有多少可能性?
每天起床,梳洗,用餐,上班,用餐,下班,用餐,睡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天由一個場境,轉移到另一個場境,由一間房子,進到另一間房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可能性就在我們生活中出現,又或者永遠沒有出現。我們每天在生活,又或者是每天在生存。活著,就是為了希望有其他可能性,又或者你根本不希望那些可能出現。
當枕邊的鬧鐘響起時,我還沒張開眼睛,本能的反應已把鬧鐘按停了。當我真正張開眼睛的時候,我面前的鬧鐘顯示時間是上午七時零五分。我定神看著它,當鬧鐘的電子顯示屏由零五跳動到零六的時候,我終於確實了時間的流動,至少證明我是真實的存在吧。
孩子應該起床了吧?我從房外吵鬧的聲音,已經知道了答案。我走下了床,推開了睡房的門,走出了睡房。兩個孩子正在大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看來沒有發現我這個父親的存在,也許我這個父親始終比不上電視節目的吸引力吧。
我環看了四周,只見女傭正在廚房裏獨個兒忙著,應該正為兩個小孩準備早餐吧,而四處也看不到太太的影子。
看來向兩個孩子詢問也不會得到甚麼答案了吧。我自個兒打開了大門,向著天台走了上去,此時我需要的是一根香煙,讓我的神志可以清醒過來。
當我走上了天台,已嗅到一股熟悉的煙味,看來太太已經比我早一步來到天台回復神志了。
我走到了她的旁邊,自個兒坐了下來,從旁邊的抽屜拿出了香煙,把它點燃後深深地抽了一口,吐出了一個大大的煙圈。
「早晨,」我向她打了個招呼,感覺就像是一個老朋友般,過於客套的說話不用多說,但禮貌總是要有的。「今天不用趕著上班嗎?」
「我差不多要走了。」她把剛抽盡的香煙弄熄,把煙蒂放進了旁邊的鐵罐,站了起身。「明天是哥哥的家長會,你應該沒有忘記吧。」
「對,我明天會向公司請假了。」老實說我是真的忘記了,但如果現在告訴她我忘記了,也許會換來了一頓臭罵,只好硬着頭皮地回應著。
她也沒有多說甚麼,拿起了手袋便離開心了天台。我聽著遠去了的腳步聲,又再燃起了一根香煙。
回到公司後又是日常的工作,一直忙到了午膳的時間,我和炎音走到了公司外抽起了香煙。
「這天的工作真忙,剛才也沒有時間抽空出來休息一下。」他口裏咬著香煙,舉起了手伸展着身體,一邊在抱怨着。
「忙也是一件好事,時間感覺上過得快一點。」我無奈地笑了一下,把煙蒂掉了在地上,又再點了一根。
「你和我不同,你有一個能幹的太太,還有兩兩個乖巧的兒子,你當然不需要太多空閑的時間。」他話語間彷似在嘲弄着我,但我也不太在意。「我還需要很多時間來尋找自己的生活。」
「生活嗎?現在不是好好活著嗎?」我冷笑了一下,在我眼中炎音就像一隻猴子一般,每天只是隨著他的本能過活,每天上班時就想著下班去那裏玩樂,對於未來,對於婚姻完全沒有打算。「你最大的抱負不是一直玩樂直到死去嗎?」
「好好活著,然後死去,不好嗎?」他說畢過句話,我們相視一笑,午膳的時間結束了。
下班回到家中,和兒子閒聊了一會,晚餐過後,我和太太一起在天台一起抽著煙,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着,一天便結束了。
日子像過得平淡,但總有一總不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感覺,眼前的日子感覺很不實在,就彷彿是很久的過去,總有總既熟悉有陌生的感覺。
半夜看著天花板我裂痕,看來這房是也到了需要修葺的時候,我看一看睡在身旁的太太,她真在沉沉的睡著。我攝手攝腳地走下了床,靜悄悄的打開了家中的大門,走上了天台。
在夜色下天上的繁星正在閃耀着,我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像這樣看著星空。我拿出了香煙,獨個兒的在星空下享受片刻的寧靜。整個世界也靜了下來,時間在片刻下停頓了,時分秒也不再運作,我在這個停頓的世界繼續維持著心跳。
或許這個日子會繼續維持下去,直到一天我頭髮變白,徐徐老去,心跳慢慢停頓下來。此時候我想起了炎音的說話:「好好活著,然後死去,不好嗎?」
但當我死去的時候,到底我在這個世界還剩下甚麼呢?
最近我已經發覺,我和太太的談話已經越來越少,每天的交談也只是環繞着家裏的事務,我兒子的前途。家中以太太為主導,我的身份極其量也只是一個和議的角色。畢竟太多人給出主意,只會產生太多凌亂的方向,我只會在自己熟悉的範疇給出意見,也只是意見,並不是決定。
「或許應該找一天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了。」我自言自語地道,但想了想也感到可笑,我和太太的關係甚麼時候到了這個需要「找一天」談談的境況了?
有些時候,我很想打開一扇門,去到另一個空間,但我發覺我每打開一扇門,也是在原有的世界裏團團轉。而這個循環。卻是我心甘情願的選擇。
「看似心不甘情不願,無論留下或是離開,也只是你對自己意願的一個藉口。」維達看著我,不屑地冷笑著。「你創造了這個世界,卻創做不了自己的世界。」
我合上了眼睛,試圖逃避著他的眼神,再張開眼的時候,只見眼前眼前仍然是家中的天台,手中的香煙已經燃燒殆盡。
「你還沒想起來嗎?」紫芯坐了在我身旁,輕輕地倚傍着我,「你忘記了自己是誰了嗎?」
「我甚麼也不是。」我正打算再拿出香煙,她把我的手按著,阻止了我繼續抽下去。「看來這個世界並不如我的想像,人的心太複雜,連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情況之下,找到了一間看似適合自己的房子,可不可以再走出去已經不是自己可以控制到的事。」
「這就是你褫奪了夢裏人,對自己夢裏的控制權的本意?」她把我的手緊緊地握著,就像害怕我會在這個世界裏消失一般。
「我很想維持著這個世界的合理性,我的本意是人可以在自己的夢裏暫時過一些自己想過的生活,但並不是想創造人個逃避自己的空間。」我抱着頭,近乎歇斯底里地道。
「你不是我最初認識的你。」她牢牢的抱着我,盡量不讓我掙脫開去,他把手放在我的頭上,興興地撫摸,如像哄小孩睡覺一般。「你要快想起所有故事的起源,所有事物的初衷,回來我的身旁。」
「阿當。」她再一次呼喚起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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