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離開一會。」
當我收到這個信息的時候,我們剛和兩個孩子 回到了家中,在剛忙完回家後兩個孩子的善後工作,替他們清潔雙手,換衣服,安頓他們吃飯,好不容易才坐下在,一轉眼才發覺,太太已不知甚麼時候離開了。
我的電話跳出了這一個信息。
當我趕緊嘗試聯絡她時,她卻沒有接聽的的電話。最初我也有點不以為意,只猜想是不是她的親人有甚麼緊急的事,需要她急著去處理。因為她是她那邊家族讓家主的角色,有這總情況出現也不是一件特別的事。
數小時過去了,家傭已經帶了兩個小孩回到房間睡覺,但她仍然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我開始擔心她的情況。
到了深夜,我在床上一直也睡不了,我發的信息她也一直沒有點覆。既然在床上輾轉反側也睡不了,我走上了天台,拿出了香煙,一邊在抽著,一邊繼續嘗試聯絡她。
電話接通了。
「你去了那裏,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我聽到電話接通,立刻著急地問。
「我沒事。」她的聲音沒有起伏,冷冷地道:「你不用擔心,先睡吧。」
「你不哼一聲便走了出去,我怎可以不擔心你,是不過有甚麼人發生了狀況?」我帶著一點點煩躁地道。」
「有問題的是我和你。」接著來的,是一段沉默,空氣的流動好像停止了一般,完全沒有了聲音的傳遞,就好像沒有一方打算打破這個局面。
「是我做錯了甚麼嗎?」是我首先開腔,這個氣氛已令我喘不過氣來,有點難以呼吸的感覺。
「你沒有做錯,」她嘆了一口氣,就像有些事情,是我難以明白,難以解釋的感覺。「只是我已經難以和你再維持婚姻這一個關係。」
我沒有再作聲,只是靜靜的聽著她說。
「或許我需要一些時間,去把我們的關係轉化成另一種關係。只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甚麼事情也好,回來再說。」我異相冷靜的回應他,心裏卻被自己的平伏嚇了一跳。「你不想看到我,我先搬去天台的房間吧。」
她沒有再說話,我也沒辦法再說話,面對這個突然的景況,我卻像早已預料一樣,我開始思考最近發生了甚麼事,我是不是做了些甚麼不能原諒的事情。
自己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我完全想不出自己做了甚麼事情,令到我們的關係突然起了變化。我再想深入一點,去找出問題的根源,但我完全找不出頭緒。
也許只是鬧鬧性子,過一段時間便會好起來了,我那時想到的就只是這個。只要回來了,很快便會好起來。
我把天台房間的被鋪整理好,我便一直也沒有睡,看著廳中的監控,看見她安好地回來,我才開始被睡意侵蝕,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現在住的地方,其實是一間由工廠大廈間格而成得一間房子。進門之後有一條梯樓,可以上到閣樓,閣樓是我擺放睡床的地方。這種間格可說是在工廠大廈間的大流行,利用了樓底本身的高度,創造出兩倍的使用空間。
下層我把他當作起居室,沙發和電視,工作枱和書架也放了再下層。我活動的空間也集中在下層,當我累了的時候,也會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當初離開家中一個人生活,我曾經想像雖然和太太已經沒有了夫妻的關係,我仍然可和兩個兒子維持父子的生活,我每天也會回到家中,盡自己作為父親的角色,去照顧他們生活的一切。
但我很快發覺,這只是我自己太理想的想法。你要決心離開一個家,再以一個外人的身份...也許是自己已經沒辦法把自己像往常一樣融入他們吧,你的心態,你的情緒已經沒辦法令你像往常一樣。
你會發現你已經沒辦法去出現在他們面前,你需要的力度比你自己的估計還要大,你發覺你已經太高估你自己。
你可以承擔到的壓力,永遠和你預計的不同,有些人會低估自己,但更多人會高估了自己承受的能力。
從亞當的報告看來,他對於周邊的事情也不置可否,他可以承受的能力一定比我強,又或者已到遠遠超過了他可以承受的程度。
我暫時沒有機會和他對話,也沒辦法完全理解他的想法,但有些時候,我會想代入他的角色,去嘗試幻想他曾經歷過的事情。
我想信因果,但我不相信命運,每個人做每一件事,也會牽動命運的巨輪,我們每一個微少的變化,也是因果的循環。我們不能逃避,也不能改變,或者應該說,發生了的不能改變,未發生的我們也難以去預計我們需要去作甚麼令它改變。
當我再次見到亞當時,只有我一個去和他會面,炎音仍然在休假期中,看來他的衝動為他帶來的影響也真的不少。
在多番查核後,我們知道亞當的父親並不如我們估計,亞當不是一個殺人犯,他的父親是病死的。在很久以前亞當的父親已離開了家庭,只剩下亞當和母親一起生活,那時候他十歲。
「我已經殺死了他很多次,」亞當仍然保持著他那種完全沒有起伏的情緒,就好像在談論著別人的事情一樣。「我每一次殺死了他,他在另一晚也會出現。」
我沒有作聲,我很怕那怕有一丁點的聲音,他也會再次埋藏了自己,從此不再說話,所以我仍然保持著坐姿,默默地看著他。
「但是最近,我再看不到他了。」他的尾指動了一下,這個小動作反映了他對這件事的在意。「還好,你們替我實現了願望。」
「我們的痛苦,不是只死一次便可以抵償的。」他低下了頭,看似沒有打算再說話。
「我想,你應該要看看。」我把一份文件放了在他面前,揚手表示他可以隨意翻閱。「當然,如果你覺得讓仇恨擁抱自己,又或是已經習慣了這個扭曲的情感,你可以選擇不看。」
「我已經一早已知道了。」他想了想,看似滿不在乎的道:「身體有問題,不是一個離開的借口。一家人不是應該無論生老病死,面對甚麼困難,也應該一起面對的嗎?」
「原來你早已知道了。」我有點驚訝地道:「但這一切也是你的媽媽告訴你的嗎?」
他看著我,似乎一時間沒辦法理解我在說甚麼。
「我也是一個失敗的父親,我也選擇了離開自己的家庭,正確點說,我已經由不到我選擇。我沒有資格替你的父親說甚麼好說話,但我想你應該稍微去了解一下你父親的想法和心情。」我站起身,轉身步出了會面室,留下亞當和那份文件,臨離開前我回望了他一眼,我彷彿看到了我的兒子,以一個帶點怨恨和哀傷的眼神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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