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敬宜垂下眼,轉頭看向艾易儒:「你還有什麼話要補充的嗎?」
艾易儒似乎有點厭煩謝敬宜的追問,只是沉默著搖搖頭。
接下來輪到路易和陳真,他們兩個人的證詞與林之勤基本相同──今天早上帶著工讀生,跑得腳都快要冒煙了,不住抱怨因為藍家太摳,藍育雄表示這酒會人力預算只有三萬,所以找不了很多人幫忙;讓他們都快累死了,忙得連藍蘭芳在哪裡都不知道。
「那為什麼你們也在命案現場?」謝敬宜問。
路易認真回覆:「艾易儒發現夫人鎖在房間裡很長一段時間,又怎麼叫都沒回應,急著邊跑邊叫,將所有人喊叫過來。」
「他衝到會場叫我們過來撞門,但奇怪的是,藍女士、藍先生和呂管家明明都在夫人辦公室的隔壁房間,艾易儒吼得這麼大聲,也不見他們出來。」
路易一席話,現場幾乎炸鍋。藍家姊弟和呂念甫瞬間變了臉色。
艾易儒似乎也想起了這件事:「對沒錯,那時候我沿著整條走廊大喊大叫,沒人出來理我,但是你們一過來,呂管家他們也剛好出現。」
「我們是算好時間,看下午的活動要開始了才從房間出來。你以為我們這座莊園的隔音設備很差嗎?我媽喜歡在辦公室放音樂,所以每個房間的隔音都是專門找人做的,叫聲傳不進來也傳不出去。」藍育雄翻個白眼解釋道。
「去測試看看。」謝敬宜一個眼神吩咐,立刻有兩個員警離開。謝敬宜又問呂念甫:「你說伙食都是你處理的,今天一整天除了廚房外,只有在會客室跟藍家姊弟敘舊。那藍夫人進辦公室以前,你有見過她嗎?」
呂念甫渾身一顫:「沒、沒錯,我早上是有見到夫人。但是不只我,那時候艾易儒也在。」
艾易儒似乎不情願,仍點頭承認:「主人叫我們不要打擾的時候,呂管家也在旁邊。」
謝敬宜看了艾易儒一眼,沒有對這句話作出回應。
在眾人陷入沉默之際,突然有個啜泣聲出現——來自藍育英。
「外面的人都調查了嗎?你說是他殺,那殺我母親的兇手可能也藏在外面那群人之中,你們警察只顧著審問我們,連我們想幫母親簽文件、辦後事的機會都不給,這就是你們警方辦事的態度嗎?是不是欺負我們沒有認識的朋友待在警方那邊,你們便能這樣針對我們?真的讓人難以接受!」藍育英邊說邊捶打自己的胸口,模樣看起來十分沉痛,藍育雄在一旁趕忙附和。
「目前都已經完全在警方的掌握當中,一定會幫妳母親抓到兇手的,請放心。而且我相信……」謝敬宜環顧眾人,淡淡回應:「證據還在這間屋子裡。」
「證據?我跟育雄不就是證據嗎?在那小子被撞之前,我們就收到信了!」藍育英大聲地說:「那些黑道買通駭客寄信給我們,早告訴我們會有那些行動!」
謝敬宜皺起眉頭:「這些事情為什麼妳之前不說?這都是重要的關鍵線索。」
藍育英垂下肩膀:「我們沒有證據,那些駭客很狡猾,我們打開並閱讀那些信以後,整台電腦就被格式化了,我們自己公司的機密和客戶的資料,也有很多都連帶被刪除。我們都急著搶救自己的電腦,誰還有空管那些信啊!」
謝敬宜的臉色沉下:「如果沒有證據的話,警方是無法經由你們口述採信這些證詞的。」
「那不然你要我們怎麼辦?艾易儒的腿被撞瘸了是事實!哼,人家一開始在信裡寫要撞死我媽,結果是艾易儒這個小子開我媽的車,小子,你應該又要說這是你的榮幸了吧?」藍育雄斜眼看向艾易儒,不懷好意地笑:「說起來,只是被撞斷一條腿,對你來說還是賺到了。只可惜啊……哈!」
「這件事情,妳母親知道嗎?」謝敬宜問藍育英。
「知道……她很生氣。」
艾易儒在旁邊瞪著他們不說話。
「當然生氣,誰不生氣。媽的脾氣就是這樣,誰動她的人就跟誰翻臉,今天就算是我們姊弟出事,媽也會跟對方拼命的。」藍育雄撇撇嘴。
但接下來藍育英說出的話,卻又把剛剛描繪好雛形的案子推翻。
只見她摀著臉,一邊抽噎一邊露出難以接受的表情。「我現在想想還是不能接受!覺得不可能啊……我媽、媽她如果不是因為糖尿病意外過世,那說不定是自盡的!她一定也怕死吧?與其在不知道的地方被人靜悄悄殺了,不如自殺!她老早就承受不住商場的這些壓力了,尤其我們的父親還那麼早就去世了……」
藍育雄也幫腔道:「媽這種個性啊,就是太好強了,爭一口氣啦。她就是被這種個性逼死的啦!」
林之勤偷偷觀察藍育雄的神態,發現他的眼眶一點淚水都沒有,似乎自己的母親過世對他來說並不值得悲痛。
艾易儒可以看藍育英哭得虛假,冷冷地說道:「主人有鉅額保險,受益人是法定繼承人,說不定他們倆是因為這樣想害了主人。」
「艾易儒你這混小子瞎說些什麼!」藍育雄爆吼。
「保險金……對了,媽肯定是知道自殺不能領到保險金,才會選擇這樣主動中毒死去,營造自己被殺害的假象吧……媽!您怎麼到死都還在為自己兒女著想啊媽……我們不要保險金……我們要您回來啊!媽!」藍育英的哭聲越來越大,到了撕心裂肺的地步。
「是啊,媽可能是想用保險金償還債務吧。」藍育雄趕緊補充。
這對謝敬宜來說是新的線索,他在紙上不斷書寫。
但艾易儒顯然不這麼想。他抱著咪咪猛然站起身,神色激動地吼道:「你們懂個屁!主人絕對不是會因為簡單的商場失利和威脅就自殺的人!而且她一直都在計畫把公司重新開回中國去呢!」音量之大,嚇得咪咪掙脫艾易儒的懷抱,立刻躲到窗簾後。
林之勤看著激動的艾易儒,對比著哭得十分難受的藍育英,沒有說話。
藍育雄看著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艾易儒,翻了個白眼,嗤笑道:「你才懂個屁呢?你不過就是一個我媽好心撿回來的孤兒,為了討我媽歡心你連高中都沒上吧?你除了掃掃地和讓我媽心甘情願燒一堆錢來包養你以外還會做什麼?在你嘴裡商場失利是很簡單的事情?那影響的可是幾千萬、幾億的資金!」
艾易儒聽到這些話,更加憤怒:「你們才不孝!一年到頭根本沒回來幾次,難得在家裡看到你們,結果就出了這種事情!難道不是你們剋死主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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