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勤指著死者腹部上的針孔向大家解釋道:「大家看到這個孔了嗎?理論上是注射胰島素時留下的,但這裡出現了什麼問題?」
所有人都能輕而易舉地看見,那個注射的傷口邊緣呈現怪異的不規則。藍育雄和藍育英眼神隱晦地互看了一眼,眼中同時閃過一絲恨意。
「用來注射胰島素的針孔應該是一個小小的圓形,但照片上的創口周遭卻呈現不規則狀。藍蘭芳女士是一位罹病已久的糖尿病患者,一般情況下,注射的傷口不會如此凌亂,肯定是凶手為了從這個傷口注入毒藥而破壞了創口的完整性。而這樣的操作,只有熟知女主人習慣的管家呂念甫先生可以做到。」林之勤指著照片上的針孔解釋道。
「我熟悉夫人?你怎麼不說艾易儒?艾易儒才是最熟悉夫人的人!」呂念甫瞪大雙眼,近乎崩潰地吼叫。
此時,林之勤話鋒一轉,看著呂念甫光裸的手指問道:「初次見面時你手上戴著一個蓮花造型的戒指,為什麼現在沒有佩戴了呢?」
「之前為了打掃方便,我把它收起來了。」呂念甫像是演練過千百遍,眼神堅定地看著林之勤回答。
「那請問你將它放在哪裡呢?可以請你將戒指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嗎?」林之勤追問道。
「……」呂念甫的眼神閃躲了幾秒,繼續說:「我不小心弄丟了……應該是在之前打掃的時候。」
「我看你戒指不是不見了,而是因為怕警方從它驗出血跡,所以丟棄了吧!」林之勤追擊道。
呂念甫沒有再吼叫著反駁,只是低頭沉默。
「當時你在確認藍蘭芳女士的情況時,佩戴戒指的手就放在她的腹部附近。因為你很熟悉注射胰島素的針孔在什麼地方,在查看狀況時找到了位置並且用針注射。你說你沒有針,其實針就是你那個蓮花狀的戒指,突出的花蕊部分可以當成針來使用,就像使用頂針一樣,將毒藥打入死者體內。」
「說了那麼多,證據在哪裡?只想靠一個破爛推論就將我定罪嗎?」呂念甫聽到這話,稍微挺起原本佝僂的脊背,想要扳回一城般大吼。
謝敬宜歪出一抹得意的笑,緊接著抬抬下巴,又有警察將一個透明的夾鏈袋遞進來,裡面裝著的就是呂念甫謊稱遺失的那枚戒指。
「你知道我們是在哪裡找到的嗎?沒錯,因為我判斷兇手還在房間內,所以一開始就控制了所有人的行動。而你就算真的偷偷開窗把戒指丟掉,或是遺棄在其他地方,都躲不過警察的地毯式搜索。
所以我猜你是丟進下水道了吧?由於辦公室廁所的馬桶堵塞,洗手台又太小,所以你沖過一次水。在發現無法成功後,轉而打開了地上的排水口,因此弄濕了你的袖口和膝蓋。身為管家的你,本來應該會知道報修的事,艾易儒應該有將馬桶堵塞這件事報告給你,但這幾天你根本沒心思管這種事,早就忘記了吧,這才讓你必須掀開排水孔將戒指丟棄!
你把凶器丟到下水道的手法如果在其他地方也許行得通,但是這種拉皮過的老房子,下水道的管徑和結構讓它很難承受異物,陽明山的接管率也低。這種房子就連衛生紙也不適合丟進馬桶,主要排水管的承受能力可見一般。最差的情況也能在化糞池裡找到你丟掉的戒指吧?就只是要辛苦我們警察同胞了……而我當天就已經拜託警察,第一時間去查下水道。」
林之勤最後下了一個結論:「貓咪身上的血跡反應、毒物反應,你手臂上的強烈抓痕,藍蘭芳女士肚皮以及手指上顯眼的不規則注射痕跡,這些證據都表明──你呂念甫,就是這次,殺害藍蘭芳的兇手。」
空間一陣沉默,所有人都睜著眼愣在原地,好半天回不了神。
「沒錯!他就是那個兇手!」原本坐著聽的藍育雄突然站起,指著呂念甫一陣臭罵:「你這該死的糟老頭,居然敢暗算我媽?去坐牢吧!虧我還把你當兄弟,沒想到你居然就是害死我媽的兇手,你真該下地獄!」
呂念甫聽到藍育雄的話原本還想反駁,但看了藍育英一眼後就垂下肩膀,什麼話也不說了。
如今證據確鑿,呂念甫徹底無話可說。
他失魂落魄地低下頭,佝僂的脊背讓這位原本還算有精神的優雅中年男子多了幾分滄桑。
呂念甫稍微抬眼掃視了一圈,剛剛外面的人直接轉開了房門進來,代表那門沒有鎖上,這是最後的機會……
呂念甫繃緊肌肉,趁大局已定、眾人鬆懈的時刻衝出房間!
只要他衝出去,說不定還有機會可以逃脫!
但他錯了,門板背後的警察早就在等嫌疑犯突圍,流利地用上一招背負投將呂念甫摔倒在地,旋即將呂念甫的左手反剪壓制。
「謝警官,你剛剛怎麼沒有英勇上前直接把人壓在地上呢?」林之勤在一旁調侃道。
「閉嘴,過來押送嫌疑犯。」謝敬宜從腰間解下手銬走上前,將呂念甫上銬。
「我可不是你手下,我在現場的權限比你還高。」林之勤嘴上抱怨著,卻老實地跟謝敬宜一人一邊箝制住呂念甫的手臂。
呂念甫被銬上後用力地轉過身看向一旁僵住的藍育英姊弟。一對上眼神,呂念甫就動彈不得。藍育英無聲地嘴巴開合,那幾個字呂念甫讀懂了,他渾身發抖,抖得林之勤和謝敬宜都明顯感覺到有問題存在。
林之勤開口道:「呂管家,有什麼問題就說出來,不要想著逃跑啊,逃避不能解決事情的。」
這種事情呂念甫怎麼會不知?
他不想承認,但一閉眼咬牙,嘴裡低聲唸叨:「是、是又怎樣?要不是……要不是那個女人,我也不會變成這樣!要是當初她沒有強硬拆除我的餐廳,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只想待在我的餐廳,繼續做我最喜歡的料理啊!難道我們這種百姓就只能被迫接受這些不公義的事情嗎?」
謝敬宜跟林之勤默契地沒有理會呂念甫的吼叫,放任他發洩自己的情緒,反正已經證據確鑿。
「憑什麼我要被抓?有人知道我的冤屈嗎?難道法律都只保護有錢人嗎?」呂念甫見兩人無動於衷,竟然開始用哭腔控訴,聲音之大,讓所有忙碌中的員警都忍不住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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