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忙了一整天,缺乏關鍵的證據,所以兩人回來找尋。累得要死要活,辦案辦到眼花撩亂,最後還是沒有完整的證據,於是他們決定回謝敬宜的辦公室,看法醫送上的熱騰騰資料──清洗過的傷口照片以及X光片。
林之勤順手翻開第一頁,忍不住看吐了。
眼前的人臉有一半浮腫不堪,另一半則有許多創口,最深的幾個洞幾乎見骨,看起來慘不忍睹。林之勤還是沒法接受,但為了案件,不得不強忍噁心反胃,繼續仔細確認照片及法醫標註的內容。
「這也太慘了,居然被魚咬成這樣……」
謝敬宜瞥了林之勤一眼,點頭。「在那種野外的溪流裡,東西泡久了魚就會來吃,一點都不奇怪。山林裡野生的魚群都比較小,而傷口大小對比魚的嘴巴剛剛好。人的表皮很有韌性,即使泡水十幾天,無外力破壞的話,破皮的地方外觀還會是傷口原本的模樣,只不過會腫脹形成巨人觀。」
「法醫還標註:除了魚群啃食外,不排除人為破壞的可能。你怎麼看?」謝敬宜拿著照片問林之勤。
林之勤搖頭:「皮膚破損的方式太奇怪了,這種破損不會是因為生前被打傷臉造成的。你看這裡,表皮不規則破損而且還有組織黏附在表面,像被用生鏽的剪刀劃破,然後在水裡泡爛掉,但兇手沒理由特意拿鈍剪破壞周君傑臉部。」
林之勤用未脫蓋的筆尖畫圈,表情篤定:「要掩蓋屍體身分的話,不會採用這種方式。」
謝敬宜聽完他的解釋,笑開了花。這小子,不愧是他花了許多時間硬攬進自己旗下的,剛剛隨意說出口的話,和他局裡的專家沒有什麼分別。
「家屬來看過屍體了嗎?」
「還沒。周君傑是獨生子,父親剛過世不滿一年,現在名義上的母親是他的繼母,不太關心這件事,而生母人在國外,你看這些。」謝敬宜在林之勤面前又放下一份報告書。
那是周君傑生前的債務報告,裡面詳細記載他從幾年前開店的時候就已經欠銀行幾百萬的債務,還沒還清,現在又開店,也免不了需要借貸,光是他個人的舉債就超過七百萬。
幾本日記的內容更是顯示他有輕生的念頭,不過整本只有一兩行,並沒有很強烈。與之相比,更多的是在抒發對這個世界的不滿,有的甚至通篇都在說那些討債的人該死,擋人財路的也是。
林之勤越看越覺得……原來那個表面上看起來和善溫柔的傢伙,骨子裡這麼憤世嫉俗,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
謝敬宜說明的時候,林之勤正掃視周君傑身體的X光片,目光固定在一個位置,十分專注。
謝敬宜講到嘴巴有點乾,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一口:「看什麼啊?這麼認真。」
「謝大叔,你看這個後面……」林之勤拿遠又拿近,不確定道:「這個東西後面是不是有白色的小弧線?」
「你沒事看人家的宿便幹什麼?」謝敬宜隨意一眼匆匆瞥過,看林之勤指著腸道附近的位置,忍不住皺眉。
「大叔,認真點好嗎!這裡是胃連結十二指腸的地方,誰的宿便會卡在這裡?如果卡在那是吃大便了好嗎?」林之勤講著講著,也不小心有點反胃了。
都怪這個臭大叔。
聽到林之勤這麼說,謝敬宜終於願意把X光片拿過來,仔細端詳。
「沒有啊,哪裡有白線?」接著謝敬宜又問:「那裡有白線又怎麼樣?也許他胃癌或者十二指腸潰瘍呢?」
林之勤不以為然,只是繼續問:「你沒看到嗎?」
「沒看到。」謝敬宜很老實地說。「你是有什麼想法嗎?」
林之勤噘起嘴,又把那張X光片左右拿起來看了看:「這裡法醫標註有異物,他們懷疑周君傑生前可能吞食了什麼東西,要申請解剖驗屍。」
「要解剖?」謝敬宜瞪大眼睛:「不是已經找到死因了嗎?」
「那個異物的確很古怪,怎麼會出現在胃裡?他死前吞了什麼東西的確會讓人很好奇。」林之勤看謝敬宜一臉不知道該不該答應的樣子,續道:「說不定是破案關鍵。」
謝敬宜看了他一眼:「你有把握?你有把握我就簽了。」
「你先簽吧,簽完還要通知家屬,真的要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有疑問就先簽。」林之勤又翻了幾頁。
謝敬宜點點頭,簽完了才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被叫去做事的小弟,忍不住在心底罵了句臭小子。
「你小子,有頭緒了嗎?」謝敬宜不甘心地瞪著林之勤。
「法醫認為死者是被某種金屬棒刺穿脖子跟心臟,導致失血過多,這點跟連瑋俊說的殺人畫面一致。兇手因為害怕刑責,於是便帶著他的屍體前往泉水處丟棄,可是他是怎麼將屍體固定在石頭縫裡的呢?如果要說巧合,那也太巧了吧……」林之勤悠閒地看著法醫給的鑑識報告:「有了現場還原,依照血跡的噴濺方向,兇手的確有可能是坐在周君傑左方的人,符合連瑋俊口中所說的『第四人』;可是卻無法解釋棄屍現場上遺落的那塊佛牌主人又是連瑋俊的事實。」
謝敬宜瞇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連瑋俊可能還有沒說的部份,但我今天看他的態度,警方已經問不出更多了,剩下的只能靠我們找到真相。」
「還有其他疑點嗎?」
「有啊,周君傑是恰巧選中了連瑋俊的店犯案嗎,還是有其他因素非得到連瑋俊的店犯案?」林之勤說道。
「也許是因為雙方喬不攏地點吧?」謝敬宜沉思,「畢竟裘靖雨難搞,而周君傑看起來也很有毛病,他們協議後,選擇在第三方場所見面這也是常有的事。」
「好吧,合理。」林之勤坐起身,將資料放在旁邊,開始推理:「那麼接下來,周君傑約了裘靖雨到慕斯的示範店中道歉,而在道歉的過程中下藥,讓連瑋俊、裘靖雨二人昏迷的理由又是為何呢?」
「答案現在全都在那個第四個人身上。」
「不,現在我們只是懷疑有第四個人,所以把矛頭指在魏福太身上。萬一沒有第四人,或者第四人根本是連瑋俊自己呢?周君傑死了,死無對證,他只要和裘靖雨說好,那警方就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去尋找那不存在的第四人,不是嗎?」
「動機呢?為了幫可愛的甜點師女友報作品被偷的仇嗎?還是怕周君傑會干擾到之後量產甜點的生意?不管怎麼想,連瑋俊行兇的動機實在太過薄弱。」
「薄弱不表示全無可能啊。有些人殺人是興趣,無關動機的。」林之勤想起自己看過的幾本罪犯筆記。
謝敬宜想到這裡,惱怒地拍了下桌子:「這都是些什麼事啊?繞來繞去的,搞得我好亂!」
「這顯然不是一個人的案子,裡面藏著角力,恐怕有兩個犯人。」林之勤想著想著,忽然笑了出來。
「兩個犯人?你是說有可能是連瑋俊跟裘靖雨合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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