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數年夜場洗禮的柳圓舞,每天面對這個紙醉金迷,金錢才是一切的環境中,沒什麼人生觀和價值觀,但碰壁多了,自然就產生自己的一套想法。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要在這個夜世界生存,就不能對人掉以輕心,即使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哪怕這個人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她總會給自己留一點餘地,不會只憑表面或交情深淺就輕易相信任何人。
但是,每個人心裡都總會有那麼一個人,佔據了自己內心的一角,沒辦法從腦子裡移除這個人的模樣,就像一個不請自來的房客,不安分的讓人煩惱著,想甩也甩不掉,推也推不開,只能讓他繼續留在自己的心房。
這個霸佔著柳圓舞心房的人,就是讓她毫無招架之力的賀一航。
來夜店尋開心的顧客,不光是普通人,醫生、律師、教師、會計師這些專業人士也不缺乏,可並不是每個專業人士都能帶給她這種感覺,在她的心目中,賀一航是特別的。
在很久以前開始,她總是讓自己相信,愛情在生命中佔了一個很重要的部份,但隨著時間推移,她改變了這種想法,這些年來,她並不是沒談過戀愛,英俊的、聰明的、幽默的都碰上,但都是有緣卻無份。
漸漸地,她忽略了愛的存在,忘記了愛的重要性,而一心只追求物質的享受。
生活本來就是充滿各種驚喜,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單戀上一個人,愛上一個人不需要原因,愛情這回事沒有甚麼理性可言,自然談不上理由。
遇到賀一航,他不知不覺觸動著她心中最柔軟的一根弦,對他不自覺產生心動的感覺,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心跳的節奏,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和豐富,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和意義。
可惜「酒不醉人人自醉」,感情總是那樣,不是妳喜歡他多一點,就是他喜歡妳少一點,對於賀一航這個優秀的男人而言,女人他何時缺過?
兩人無論在床上有多纏綿,她知道這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愛情,對於柳圓舞來說,它本質上和心理學所說的安慰劑差不多,由此至終,賀一航從沒有喜歡過她,只是把她當作情慾對象來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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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戀可以很長久,但絕不能無止境的持續下去,柳圓舞由相信堅持就會得到勝利,到後來覺得是自己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她對賀一航與其說死心,倒不如說是換了另一種形式。
她把對他強烈的感情埋在內心最深處,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價值與定位。
由她萌生起這個驚天計劃開始,她就認定賀一航是個不可或缺的存在,除了他,別無他選。
這世上其中一件最不容易的事,莫過於要改變別人的想法,要說服一個人很難,要說服一個聰明人更難。
對於那些擅於溝通的人,懂得運用語言的力量,做什麼都順利,但她並沒有讓對方俯首稱臣的話術,於是她精心安排了一個優雅安靜的地方,準備了一份完美無瑕的說詞,只要對方不是關上耳朵的狀態,她有信心能說服賀一航。
賀一航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相信一個空口說白話的人,對於她這個「計劃」並沒有即時發表任何意見。
「在你的立場上,即使你答應幫我,也不構成犯罪的意圖。」柳圓舞努力地費盡唇舌,希望對方答應助自己一臂之力。
賀一航攤在柔軟的沙發上,放鬆身體的各部分,良久才吐出一句︰「如果我沒誤解,實行這個計劃的結論是,我不是主謀,只是個幫兇?」
「我保證不會把你牽涉在內,我有絕對信心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跡!等一切結束時,只要能力與情況許可,我可以答應你任何要求。」柳圓舞有點慌,如果對方不願意配合,怎樣說服也只會吃力不討好。
賀一航知道她絕對不會無的放矢,但還是下意識地問:「為什麼要選我?妳認識的人也不會少到哪裡吧?需要醫生的話也不缺我一個。」
「因為我只相信你!」很堅定的一句話,顯示出柳圓舞的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賀一航沒有再發出任何問題,花上些時間去認真思考,然後注視著她那嚴肅沉重的表情後,保持著笑容,「聽起來不錯,算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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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賀一航的世界裡,醫院是個特殊的地方,醫院的建築不需要炫目的外觀,重要的是內部醫學技術含量及精密的醫療器材。作為一個醫生,作為一個為芸芸眾生的拯救者,他的本職是對付疾病,可是他其實並不想當個醫生。
社會對醫生的道德標準很高,其一舉一動都被人們看在眼裡,為了維持專業的形象,一件白大褂成了身份的標誌,不僅顯示專業人員的素質,更令人安心和信任。有些時候,脫下白大褂的賀一航,其實更嚮往穿上西裝、襯衫,融入世俗社會,進入社交場合的縫隙,感受濃厚的煙火氣息。
他是個有才能的人,如不是承諾母親將來會闖出一番成就;如不是父親給他選了醫科,以他學業優秀,無論在職場、生活,還是和人相處都猶如一個靈活萬向輪的他來說,不論從事什麼職業都必有一番作為。
許多時候,物質條件佔有人們的精神目標,物質的追求不限於只是實體,也包含藏匿於身體組織裡的慾望與快感。
在世上,每個人都在努力尋找生存的意義,每天上班下班,疲憊無聊,現代人生活這麼苦悶,醫生的工作又要循規蹈矩,生活過得單調且平凡,沒半點刺激,那是不是應該加點糖來緩衝一下呢?
答應幫助柳圓舞,純粹處於旁觀者的位置,他傾向於冷眼旁觀,就像在生活裡的調味料,這不是一時的衝動或失控,更像是需要,填補了空虛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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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容,乃是透過外科手術來改變自己身體的外觀,整容的目的每個人都不同,都不外乎增進外貌,但凡是手術就有風險,並不是每個整形醫生也靠譜,整容手術也是手術,需要豐富的經驗和技術。
要找一個值得信任的整形醫生其實比想像中困難,幾乎要把整張臉換掉的柳圓舞更不能馬虎,層出不窮的整形失敗、媒體上隨處可見的醫療糾紛,要是隨便找個整形醫生,萬一有什麼失誤,不只得不償失,也是一輩子的事了。
因此,身為醫生的賀一航擔當了重要的角色,俗話說「朝中有人好辦事」,他依靠自己的人脈關係,介紹了一個從業多年,擁有「上帝之手」美譽的整形醫生給她,並以助手的身份一同參與整容手術。
經過一番艱苦的努力,柳圓舞隨著時間推移已經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這個人稱「上帝之手」的整形醫生果然是手藝一流,技術精湛,他將自己變成了柳圓夢的模樣達到高度的一致,讓人挑不出錯來,如非幹這行業的專業人士,根本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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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康復期間,她一直沒有停止僱用私家偵探,可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為了應付這種「倒水式」的開支,她不得不搬去廉價又寒酸的出租房,粗茶淡飯、省吃儉用地過日子。
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她等到一個良機,她從私家偵探口中得到一個情報,知道柳圓夢一家將會全家一起去露營,一直為如何和真正的柳圓夢「交換身份」而苦惱不已的柳圓舞怎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自然是毫不猶豫的進行「奪舍」。
經過私家偵探長時間的觀察與調查,她對羅家的一切已瞭若指掌,她還特意租了一輛和羅璟一模一樣的車子伺機而動。
在露營地,孩子們可以盡情在戶外放風玩耍,最重要的一點是,跑來跑去的孩子總會有獨自一人的時候,她本著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決心,用柳圓夢這張臉,以欺瞞和誘騙的手段,成功引誘嵐嵐上了自己的車。
良好的開端,就是成功的一半,正當她沾沾自喜,甚至開始幻想著未來富裕的生活時,原本安靜的嵐嵐像變換了其他樣子般不停在發問,不是問:「要去哪裡?」、「爸爸在哪?」,便是問:「怎麼把大家掉下了?」。
一開始,不管他問什麼,柳圓舞都還能和顏悅色地跟他溝通、很有耐心地解答,盡量用模稜兩可的話來蒙混過去,可是不知這孩子天生的敏感度超乎常人,還是母子之間真的存在心靈感應,他突然吐出一句:「妳不是我媽媽!」
柳圓舞呆愣了一下,有點心虛,但轉瞬即逝,她在心裡冷哼了一聲,臉上卻裝著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嵐嵐,我不是你媽會是誰呢?待會給你買點好吃好玩的,別胡鬧了好嗎?」
嵐嵐似乎很難接受她的說詞,反而越說越激動,「總之妳不是我媽媽!妳是壞女人!媽媽在哪?我要媽媽!」
柳圓舞被他弄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黑,乾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上,「閉嘴!再吵我便把你扔下車!」
這一句罵在嵐嵐心中更引證了她並非是自己的母親,因為無論他的要求多麼無理,母親從沒有罵過他一句,這個所謂的媽媽,在他眼裡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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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圓舞冷著臉看向後視鏡,見他暫時收斂起情緒,才稍稍鬆了口氣,不過,望著他那雙黑白分明且充滿敵意的眼神,彷彿能夠看清是非善惡,分得清好人壞人,那雙眼睛像是在告訴她:他知道自己在打什麼主意!他知道自己是想要利用他!
下一秒,嵐嵐突然情緒失控,不但大吼大叫、拳打腳踢,還把手上的汽車玩具往她身上丟!
世界上最令人煩躁和抓狂的聲音莫過於是小孩子的吵鬧聲,那一連串的吵鬧聲還差點遮蔽她的說話聲。
柳圓舞畢竟不是他的生母,對他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她以為沒經歷過風吹雨打的小孩易哄易騙,沒想到他居然這麼不好騙,於是忍不住提高分貝再次對他怒罵:「夠了!平時乖乖的,沒想到你是個瘋子,你再亂發脾氣,我馬上把你毒啞!」
嵐嵐隨即被她嚇得大哭,不知哪來的勇氣,他突然毫無預兆地從後爬到前面,和她爭奪車輛的控制權!
意想不到的變化讓柳圓舞來不及做出反應,她下意識收緊呼吸,臉上立刻浮現一絲慌張,一輛汽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時,任何異常,都有可能引起極其危險的後果!
在慌亂的爭奪中,車偏移了原本路線,兩側景物飛速掠過,她只能握緊方向盤,盡量確保車身的平穩,然而,嵐嵐小小的身軀好像有著鍥而不捨的精神,幾次被柳圓舞推開,都並未放棄繼續和她爭奪。
失控的車不受控地往右前方撞去,眼看就要撞上欄邊,柳圓舞猛地向左打方向盤,扭轉車頭,重踩了一個急剎,車子側翻了幾圈後,終於歪歪斜斜的停了下來。
嵐嵐的舉動刺激到柳圓舞,她狠敲方向盤,一股無名的怒火湧上心頭,她從車內跳出,疾步走到副駕駛座把他從車廂扯下來,二話不說,直接一巴掌狠狠地抽了過去!「居然這麼大膽!老娘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
柳圓舞雙目發紅,似乎早已失去理智,她揚起手,幾巴掌又再往嵐嵐臉上狠抽,猶如無休止的炮彈!
一張幼嫩的小臉哪會受得了這猛烈的攻擊,在清脆的聲響過後,嵐嵐的臉頰上不僅烙上雜亂的五根指印,連嘴角都滲出血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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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公路上,車上的人注意力都被這騷動勾了過去,紛紛下車,並漸漸往他們的方向聚集而來。
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從四周侵襲而來,柳圓舞鬆開了揪著嵐嵐衣領的手,抬頭環視途人,臉上盡是尷尬的表情,她拼命地解釋:「這個死小孩給他爸寵壞了,我只是給他一點教訓。」
恐懼是人類的本能,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災禍不是什麼好東西,出於求生本能,嵐嵐趁機逃離了她的束縛,忍著臉上的劇痛,連跑帶跳衝進人群中,不顧一切地狂奔!
柳圓舞料不到他有這一著,轉身連忙去追,但小孩子體力旺盛,不僅跑得快而且個頭小,只見他在人群中左穿右插,她只能不斷地追趕,可是不管怎麼追,就是沒法接近他,不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連他的衣服邊角都沒有碰到!
更倒楣的是她雙腳因不協調而失去平衡跌倒,她強忍痛楚嘗試站起來,但膝蓋已擦破皮,只能那樣直勾勾地盯著獵物消失的方向。
她原本的計劃是把嵐嵐帶到一個地方騙他服下安眠藥,趁這段時間把柳圓夢單獨引出來,把她幹掉後,再若無其事把昏睡的嵐嵐帶回營地中。
為了這個時刻,她咬著牙關挺了很久,花了血本去整容,已沒有回頭路,這回她輸得一敗塗地,頭髮也有些凌亂,看起來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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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次之後,事情已經鬧大,柳圓舞不得不擱置任何行動,必須靜待另一個時機再次出現,她已釀成一次失誤,不能再有第二次。
不過很奇怪,警方出動了這麼多人力物力、媒體也廣泛報導,也找不回一個小孩,這是不是意味著羅雨嵐很有可能在哪裡遇害,甚至是被人口販子拐走?
雖然還有很多疑點需要去探究,但她已按捺不住,拖得越久越沒有機會,對她而言,每過去一分鐘,她的勝算都少一分,她必須抓緊這其中的時間,盡快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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