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霏，聽起來像是個陷阱。」
「跟我到那個地方看一眼，你們就會相信我說的話。」霏站在飯廳的另一頭，看著露出擔憂神色的男子，凱文。他和奈恩在快要接近中午的時候抵達巢穴。
「你曉得那裡不是能夠隨便進出的地方對吧？」奈恩站在門邊，忍不住插嘴。「況且人越多，我們被逮到的機會就越大。」
馮依舊坐在他平常習慣的位子上，然而不像平常，他一句話都還沒說，只是用雙手墊著下巴，聆聽所有人的交談。也許是因為他和薩妮塔已經提前聽霏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過一遍。她甚至不在這裡，而是站在巢穴外頭吞雲吐霧。
霏看得出薩妮塔今天格外煩燥，或者他只是厭倦了他們每次都陷入爭論不休的局面。不過她的坦誠似乎讓他們之間的氛圍緩和了一些，她知道薩妮塔很在意她從西奧口中問出事情這點，尤其是在她已經嘗試了好幾天之後。
「我以為留那傢伙活口的目的是為了要逼他說出夏托的計畫。」凱文擺出一張毫無頭緒的臉。
「他不會說的。」霏搖搖頭。「最起碼我們知道那具屍體不是夏托的。他還活著，我很確定。」
「噢，所以你覺得既然問不出其它有用的資訊，不如跟他聊聊天？譬如，聊聊他對麥達爾的看法。」
「奈恩……」
「他們是千面要我們捉拿的對象，霏。你期望能夠從那些人口中聽到什麼？」
「我……」霏舉起手，卻很快放下。「算了，奈恩。我現在真的懶得跟你吵。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發現了什麼。」
「你說躲在孤兒院裡的傢伙會操弄別人的想法，你要怎麼知道她不是故意讓你相信這一切是麥達爾在背後搞鬼？」
「凱文？」霏歪過頭看向他，像是在說「你知道這個問題有多蠢？」
「怎麼了？」他問道，一如既往地沒聽出她的意思。
「她承認自己替麥達爾工作。如果是這樣，為什麼要刻意加深我們對他的敵意？」
「噢……」凱文一愣。
霏嘆口氣。一看見他擺出那種反應她便明白，他又不經思考就開口。凱文的恍然大悟總是發自內心，可惜很多時候她寧願他在裝傻，而不是真的這麼「狀況外」。
「如果他不是呢？」奈恩皺起眉頭。「如果那傢伙躲在孤兒院的目的不是為了替麥達爾找出具有幻形血統的孩子，而是替夏托那群人辦事？」他說道，開始在門邊來回踱步。「你都沒想過這種可能性嗎，霏？」
她沒有回應他，而是僵著臉，站在原地。
「西奧，還有他們在孤兒院的同夥。只要事先串通好，他們可以引導任何人朝他們希望的方式相信。」
「他們可以捏造出一個看似合理的陰謀，霏。然後把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推給千面，讓他的獵人和他反目。」
奈恩停在門邊。「輕而易舉。」他說道，一副不打算放過她的樣子。「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分化我們，然後再趁機出手。」
「如果這是他們的計畫，為什麼西奧不從一開始就對我們透露這件事？」霏反問他。「為什麼不早點叫我們去一趟孤兒院，而是等到最後一刻？」
「因為這麼做聽起來有點笨。」奈恩攤開雙手。「如果我要引誘某個人上當，我會挑選最自然的時機開口。最好是對方自己問起，那再好不過。」
「……對，你說得沒錯。」一陣沉默後霏開口。「問題是我不認為有人會為了這種事情而做到那種程度，允許自己變成……那樣。況且……」
「況且什麼？」奈恩一臉不滿地雙手抱胸。「別告訴我你又用費洛蒙當成判斷的依據，那東西——」
「因為她很絕望。」霏咬緊牙。「真正的絕望，奈恩。我不需要讀她的費洛蒙也看得出來。如果她整天都在盤算要怎麼引發我們跟麥達爾之間的衝突，不該是那個樣子。」
「長時間在這麼小的地方生活，任何人都會絕望。」奈恩挑起一邊眉毛，不為所動。「絕望不能說明任何事情，或是替他澄清立場。」
霏嘆口氣，沒再接著說下去。
「所以……」凱文看了沒能達成共識的兩人一眼。「這就是我們接下來的計畫？放著西奧那傢伙不管，然後繼續等待下一名受害者出現？」
「我們沒有要留著他。」奈恩朝他瞄去。「如果他什麼也不肯說，那麼我們其中一個人今天就會把血滴入他的瞳孔。」
「我們還沒有進行表決，奈恩！」霏抗議。
「我不覺得這件事有表決的必要。讓他活著只是徒增風險，還有消磨麥達爾對我們的信任。」
隨後，三人都不再討論，直到另一個聲音響起。
「你認為呢，霏？」馮的語氣很平靜，出奇地平靜，像是寂靜夜幕裡的鍾鳴。有時候霏覺得他能領導他們不是因為他比他們更年長、更有經驗。而是因為他總有辦法站在高處思考。
霏低下頭，想了一下，接著面向在場的所有人。「卡辛朵，她提到了我們幻形的『誕生』。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我總覺得這件事情跟夏托、西奧、麥達爾，還有那些人的死……我認為這些，全都有關係。」
「你認為？」
馮舉起手，阻止奈恩再度打岔。他給了他一個適可而止的眼神，視線回到她身上。
「如果你覺得去看看那東西對我們有幫助，那我們就去一趟。」他慎重地表示。「不過你說她稱自己是『失形者』，就我所知，真正的失形者不可能還保有理智。」
霏搖搖頭，表達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好吧，我想這名同類確實值得見上一面。不過我們今晚就去。」馮做出宣告。
「嘖……」他一說完，奈恩立刻悻悻然地走向房間的出口，頭也不回。
「等一下，」霏看著奈恩離開，焦急地轉向馮。「奈恩是最需要去那地方看一眼的人！」
他舉起手，拒絕追上他。「我不會要求所有人一定要參與，因為這件事本來就不在計畫內。凱文，你也是。」
「噢，你知道我最好說話了。」壯碩的男子聳聳肩。
他一說完，薩妮塔碰巧從門口走了進來。「呃……」她一臉尷尬地望著不發一語的眾人。
「有人可以告訴我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