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躺在床上,把手裡的針筒高高舉在眼前,仔細打量。當然,他好奇的不是針筒本身,而是充盈在內的液體。神秘、魔幻,彷彿在對他細聲低語。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6uYm26kQey 維尼
傑克建議他利用休假再去一趟薇薇安那裡,不過朱利安沒打算聽他的話。不是因為休假對他們這一行的人而言太過寶貴,而是另一個振奮人心的事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V2GsrKaI6Z 維尼
事實是……當你找到了治標治本的辦法,誰還需要花錢尋求模稜兩可建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mUlzM80Qfv 維尼
他過去為了阻止它所做的那些嘗試完全就是個笑話,因為自從尚恩給了他這這管「霸權」之後,那聲音便沒有再出來打攪,像是終於沉入漆黑的水底。像是某個以往不斷欺凌自己的惡霸,骨子裡卻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dZb27d9Xil 維尼
也許……也許他不必真的把那東西打入身體。也許他只要把那根針筒擺著,偶爾握在手中,就能讓它永遠閉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ldLPBJ6G1W 維尼
朱利安看著流淌在針筒中,那黯淡卻迷人的色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0HKXtnBbBf 維尼
「希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XvK31ru5UN 維尼
他彷彿聽見尚恩的聲音隔著空氣傳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pqcDqE31mz 維尼
「我只是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jLa1UZbubA 維尼
如果他被驗出服用毒品,後果將不堪設想,他很可能會賠上一整個職業生涯。更慘的是,他會證明傑克對他的看法至始至終從未出錯——他,朱利安.雷蒙,一直都是個有病的傢伙。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99GTSmeLwc 維尼
問題是,如果他不這麼做,恐怕永遠無法明白尚恩希望他體會的事情。那種……快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ehMdlayQkG 維尼
不,那不僅僅是為了藥物帶來的感官衝擊,而是背後隱藏的意義。他不是單純地希望那個自己能夠順從,不是只為了恐嚇它、教訓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fHjwjcpqns 維尼
他希望它消失,從心裡消失,徹底消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OxNLaHgZB1 維尼
那將成為一份宣言,證明他不是在做做樣子。一份他要完全掌握自己的宣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xvFubXono1 維尼
朱利安猛然從床上坐起,一手握緊針筒,一手握拳彎起,裸露出上臂。這是一個無法回頭的決定,只是他還有什麼好顧慮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qAAnQyrXeY 維尼
他還有什麼好裹足不前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DFPM8K4YqP 維尼
『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vLK4pm4zxP 維尼
朱利安準備扎下針頭的手停在空中。他沒聽錯吧?不過……正好。他心想。倘若這是它最後的求饒,他絕不會手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gQTYOudyhX 維尼
『別這麼做,朱利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Ro3evWCfY7 維尼
「再見了。」他輕哼一聲,由衷地盼望那會是他最後一次向著空無一人的地方自說自話,同時將「霸權」打入身體。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cXm5nClXbm 維尼
朱利安拔出空針筒。起初,他沒什麼感覺,幾分鐘後一陣暈眩感開始席捲他的腦袋,像是一股緩慢蒸騰的熱浪,又像是小酌後的微醺。接著,另一波更兇猛的天旋地轉撞上他的意識,使他不得不倒回床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5FuoqCN9GR 維尼
他躺著,感覺到手腳無法使力,身體的重量也逐漸減經,直到輕如塵埃。他原以為那東西會更加地「顛覆感官」,或至少接近咖啡因、神飲料,是一種通體舒展的暢快。實際上,他只覺得自己像是吞下一桶麻醉藥。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HgvoMPNnYK 維尼
朱利安昏昏沉沉地翻了一個身,試著從床上爬起。也許去洗把臉會好一點?他用有限的力氣思考。雖然有些落差,難道這就是尚恩所說的,完全主宰身體的感覺?他只是在把那個聲音趕走後,才發現要獨自辦到這些事情非常困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OmU7RIXacm 維尼
好不容易,他下了床,拖著蹣跚的步伐朝房間的門口走去。朱利安伸手去握門把,卻發現光是抬起手臂都得耗費全身的精力。門開了,他卻傻在那裡。他站在門邊,一時認不出自己身在何處,因為門外完全不是他熟悉的格局,而是另一個空間……另一個「他的房間」。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gF6fXSeKNR 維尼
怎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rp0J1s7WNy 維尼
朱利安驚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難道他終於連最後一點理智也喪失了?然而當他眨眨眼,卻發現眼前的景象沒有散去。那確實是他的房間,裡頭的每一件家具和擺設也都原封不動,唯一的不同是,它們的位置和他的記憶左右顛倒。宛如他正穿過了一面鏡子,來到和他臥房相對存在的倒影裡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tXVKXof86g 維尼
他沒有繼續往前,因為在他的床上——不是他真正的床,而是那張存在於鏡像裡的幻影——那兒,一個熟悉的身影盤著雙腿,閉眼坐在床上,像是在進行某種莊嚴的冥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5iW2qV4FY1 維尼
他認得那件衣服,他也認得那件褲子,還有那個髮型、那張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pxjooJayjW 維尼
那是他。他自己。另一個朱利安.雷蒙。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sFo3xUhM9x 維尼
為什麼他還在這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jELE6W4jm2 維尼
朱利安深呼吸,小心翼翼地跨入房間。他不必多想就知道這意味著什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4FWrvOefvI 維尼
為什麼這一切還沒有結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NI3QKfeBTq 維尼
難道要我自己來?他納悶。難不成到了最後一刻,他還得好言相勸,客客氣氣地請它滾出自己的地盤?還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h4YbzcUpPE 維尼
朱利安停下腳步,一個想法閃過腦袋,迫使他瞄向自己的書桌。他走了過去,拉開其中一個抽屜。果不其然,除了相對位置顛倒之外,裡面的東西一樣也沒有少,包含某一年生日,他父親送給他的禮物:一把握柄雕刻精美的拆信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0vwnh7PP6Y 維尼
他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倘若真要狠下心來對它動手,他至少要拿個像樣一點的東西。他的波塔克會是最完美的選擇,可惜他的配槍現在不在身邊。朱利安不安地回頭望了一眼,詭異的是,它仍坐在那裡,維持和先前相同的姿勢,一點兒也沒有被他製造的聲響驚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ujQaXXriuP 維尼
他焦急地翻開另一個抽屜,在裡面發現一把剪刀、一包針線和幾盒圖釘。不……他關上抽屜,視線轉往房間另一頭的衣櫃,屬於他祖父的舊高爾夫球桿仍靠在衣櫃旁,靜靜躺在那裡。他從未使用過它,不過那顯然是個可行的選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cfUb4LIOWs 維尼
更角落一點的位置,地上有兩個漆黑的輪廓,他一眼便認出那是自己留在地上的啞鈴。確實,朱利安聽聞過有人用啞鈴把人打死,不過他很懷疑自己辦得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I5twFVaNF9 維尼
他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抓起一開始那把拆信刀,緩緩走向床沿。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eY6bKJgKxL 維尼
那個他沒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jk76q4a4Xg 維尼
朱利安繼續前進,來到它的面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sLLmvMigwL 維尼
那個他依舊不動聲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tp3rnKuAQs 維尼
這一切只是幻影,對吧?朱利安陷入一陣混亂。他畢竟沒殺過人,就連在夢裡也沒有。而它……那個糾纏他許久的雜音所代表的自己看上去好平靜、好……認分,彷彿已欣然接受消亡的命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LBZ9quJus5 維尼
他舉起手上的利器。那是把拆信刀,沒辦法讓他砍下它的頭,也刺不穿心臟,所以他將刀刃抵向它毫無防備的咽喉,打算一刀劃破他的頸部。那麼做應該足夠證明他斬草除根的決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Y6jUyKjFlP 維尼
那麼做,應該就能將它最後一絲殘存的片段從他的內心完全抹除。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PvmCIHuN9n 維尼
朱利安盯著那張熟悉的臉龐看了許久,最後一咬牙,揮出手中的刀。頓時,溫熱的鮮血噴濺而出。他丟下刀子,瞳孔瞪大,因為血不是來自他眼前的人,而是他自己的脖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i9MzcPxgM0 維尼
他咕噥著,用手按住噴出鮮血的地方。終於,在他的血濺上它的臉時,朱利安看見它睜開了雙眼,姿態輕鬆地注視自己。而它方才被刀所割開的地方雖然皮肉分離,卻一滴血也沒有流。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LP3nhcvx5i 維尼
『你無法殺死我,朱利安.雷蒙。』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Tokn1BnHN7 維尼
「不……」朱利安痛苦地擠出聲音。他的脖子仍不斷湧出鮮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vPi2kVMK9C 維尼
『毀掉我。你也會毀掉你自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Hv3hEZRGuw 維尼
「不……不、不、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7Jmy6lEjZL 維尼
那個他開始對他發出咯咯咯的笑聲。瘋癲、扭曲,卻又詭異地真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ng3P5mR3JR 維尼
「不——」朱利安大叫一聲,張開雙眼,驚覺自己還躺在床上,連忙伸手檢查的脖子——什麼都沒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93v5oy3Qu0 維尼
他睡著了,難道一切都只是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zENIAa4zIc 維尼
他很快從床上跳起,霸權的藥效似乎已經退去。他衝向門口,拉開門,發現門外又變回他熟悉的樣子。他真的回來了,回到現實。問題是他贏了嗎?他辦到了嗎?他是否成功地將它從內心逐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RjlE4AGeyJ 維尼
『你就真的這麼痛恨我嗎,朱利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WCS72S6b9N 維尼
「不!」朱利安抓著門框,雙腿癱軟。他失敗了!尚恩給他的東西根本沒有半點用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zk1HkKPkCW 維尼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Uerfo7PFll 維尼
「我叫你閉嘴!」門邊,他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吼道。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bfmodBiEDc 維尼
沉默。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0SeQtJzUSL 維尼
碰碰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rXiCOw2hVg 維尼
一陣敲門聲冷不防地從走廊的盡頭想起,接著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吵死了,小鬼!給我安靜一點!」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bUgtI1V9jy 維尼
朱利安沒有理會那個聲音。他應該要,可是他沒有。他應該要應門,出去道個歉。因為他是他祖母乖巧的孫子,因為他是一名奉公守法的好市民,還有因為他是一名警察、一名捍衛律法的人。他應該要做人民的典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hoFXYpJHO3 維尼
那一刻,朱利安感覺到那些身份正在壓碎自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5ad51lGQGa 維尼
『抬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k6OkmI7TWF 維尼
聲音說道,然而朱利安一動也不動。他只想沉浸在自己的失敗裡。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放棄簡單太多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j3JbnxSbZu 維尼
『抬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Qf7vPZq1QP 維尼
「別理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2pAlysrsHi 維尼
『我叫你把頭抬起來,朱利安.雷蒙!』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9xHg0TM7ZD 維尼
朱利安一晃,感覺到自己被那個聲音推了一把。接著,他看見了它要他發現的東西。前方,那根被他用完的針筒掉落在地板上。難道他剛才一直都握著它?出於好奇,他伸手拾起針筒,卻發現乾涸的空筒內,幾個透明的文字被刻在它的內部,當裡頭裝有東西的時候不易察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wkTRHE9J8v 維尼
他把針筒拿近至眼前,旋轉它,直到看清上頭寫了什麼:測試品。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kiCDgzS0Vp 維尼
『現在起來,朱利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Zz5MNfW2Kx 維尼
那個聲音在朱利安顫抖地放下針筒時再次響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lVeHSTXsc8 維尼
『起來,因為他騙了我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0PENANALRvMKc9CDA 維尼